自從我得了精神病

第11章

顏半夏問我要不要去附近的游樂園玩。

他目光中飽含期待，我不忍拒絕。

“顏半夏，看好你表哥，別讓他到處亂跑！聽見沒！”顏南星在樓上喊。

“噢，知道了！”

我以為顏半夏是想拉一個人陪他回憶童年，直到他給了我一套玩偶裝，我才知道他在游樂園兼職，把我騙來只是為了替他頂一天班。

他幫我穿好了玩偶裝，把一堆氣球塞進我手裏，交代好了大致的工作事項。

“那你去哪兒？”

“去約會。”他揮了揮手扔下我走了。

我試着走幾步，還去照了照鏡子。

一只熊。

我漸漸适應了這種奇妙的感覺，在游樂園裏四處晃蕩，時不時和湊上來的大人或小朋友合個影、送氣球。

我當然明白，他們喜愛的是這只玩偶，而不是躲在裏面的一個無羞恥、無尊嚴的精神病人。

他們不知道，我曾經一動不動地站在堆成山的舊骨上，面前是排洩物形成的河流，臭氣彌漫在靜止的空氣中，遍地都是行屍走肉。

我逐漸迷戀上躲在玩偶裝裏的感覺，呆在這裏面很安全，從這個小窗看出去，一切都是正常的。我想遠離那個昏昏噩噩的世界，在這裏面度過我的餘生……

就在我即将在穩定而溫暖的世界裏迷失之時，一個響亮、清晰的童聲突然闖入了我的大腦，将我拉回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爸爸！你看那只熊寶寶！”

我擡頭一看，是葉紹彬和他女兒。

我下意識要躲避，又想起他現在看不見我，有了玩偶裝，我可以為所欲為了。我牽着最後一只氣球，蹦噠蹦噠跳到葉紹彬面前，凹了一個帥氣造型，把氣球遞給他。

葉盈盈一臉驚喜，興奮地指着我喊道：“爸爸你快看！小熊寶寶送你氣球啦！”葉紹彬皺着眉頭，猶疑地接住了氣球。

接下來，我徹底放飛自己，沖上去抱住了他，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背過身去，開開心心跑了幾步之後，我回過頭看了一眼，葉紹彬不慌不忙朝着我的方向走來。

我的心咯噔一下，吓得有點不知所措。他停在我面前，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從玩偶眼睛裏打量我。

“你是誰？”

我用這只玩偶熊的大眼睛惡狠狠地撞回他的目光，與他在人來人往的路中間對峙。

他伸出手來，放在我的頭套上，在大庭廣衆下調戲一個玩偶。我晃晃腦袋，跺了一下腳，推開他徑直往前走，而他一直慢悠悠地跟在我屁股後面，走啊走，走啊走……

從沒見過這樣無聊又固執的人。

我喪氣地找了個角落蹲下歇息。

“羅秋旻。”

我擡起頭看着他。

“出來。”

終于，我鼓足了勇氣取下頭套，刺冷的寒風毫無遮擋吹着我的臉頰，我呵出一片蒼白霧氣，閉起了眼睛。

一只手輕輕拂去了我被風吹在臉頰上的發絲。

葉紹彬不了解我。沒有人能真正了解我。

這個男人剝去了我的外殼，還逼迫我撕下最後一層面具，向他展示原本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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