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得了精神病

第8章

家裏人開始讓我接觸家務活。

外婆見我沒搞砸，總算留我一個人在家，自己去樓下打牌了。

某一天，我正灰頭土臉收拾垃圾，突然想起了灰姑娘的故事。

呸，什麽灰姑娘。沒有盛裝，沒有舞會，更沒有王子。

仗着我與葉紹彬的一點私交，我找他要了一份課程表，确認一下他的授課安排，去他那兒蹭蹭課。

還有小同學主動坐過來和我聊天，我語速很慢，偶爾還會磕磕絆絆。

另外，我發現教室是個睡覺的好地方。葉紹彬低沉悅耳的音色讓人徒生睡意，盡管他講得不錯，就連我這個門外漢都能聽懂。

可惜好景不長，葉紹彬逐漸對我在課堂上睡覺的行徑表示不滿，說這樣容易營造打瞌睡的氣氛，影響他的學生，還說什麽“打瞌睡虛擲了一輩子的光陰”，最過分的是，他曾經在課間往黑板上畫了一只昏昏欲睡的烏龜，擺明了指的是我。

為了讓我保持清醒，他甚至以下一次上課當場提問為威脅，課後給我布置作業，逼迫我動用閑置已久的大腦思考。

我打字慢了些，他就叫我寫在紙上，拍下來發給他批閱。

葉紹彬有時也會找我閑聊。

葉：你吃飯了沒。

我：吃了。

葉：吃的什麽？

我：面條。

對話自然而然結束了。

或者是這樣。

葉：準備上手術了，估計得花很長時間。

我：加油。

葉：你敢不敢多打一個字？

我：加油鴨。

有一回交作業，我點錯了圖片，一個不小心把別的照片發給他了。

我光速撤回，還是晚了一步，葉紹彬已經把證據擺了出來，并指責我。

葉：小朋友怎麽回事，搞偷拍呢。

我：拍的是板書。

葉：板書？你鏡頭對焦都對到我臉上來了。

我一看，果真如此，黑板上字都看不清。

葉：找個好點的借口，我還能勉強信一信你。

我：對不起。

好半天後，葉紹彬才回複。

葉：下次把照片藏好了，別再被我抓到。

我：知道了。

由于我态度誠懇，葉紹彬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對我這個“名為蹭課實為睡覺”的學生仍舊持歡迎态度。

可是現在，我又去不成了。

我生病了，不能出門，只能在家裏卧床休息。

剛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頭暈，随着體溫上升，我漸漸分辨不出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假的幻象，因此極度不安地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一場高燒輕而易舉奪走了我的理智，一切都在一瞬間卷土重來，毀滅了所有平靜。我的眼睛再次看見了最不穩定、最不平衡的世界，一切都在反對我，攻擊我，企圖一點一點地将我擊垮。

我驚恐地打量四周，躲進衣櫃。

然而，危險并沒有就此消失。

我抱着膝蓋哽咽地呼吸，在漆黑中喃喃自語之時，怪物抓住了我的胳膊，要把我從衣櫃裏扯出來。我狠勁地要從它手中逃脫，蹬腿掙紮，被結結實實地打了一耳光。

所有聲音頓時消失了。

我失去了意識。

再度蘇醒，我已經躺在醫院病床，窗外天色微微泛白，一個護士在床邊做記錄。

旁邊似乎還有人，我偏過頭去看。

是葉紹彬。

他工作服都沒換，臉上還戴着口罩，就這麽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如果可以把我生命裏多餘的睡眠時間都分給他……

我看着熟睡中的葉紹彬，心裏一動，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好像找到了避風港。那些柔軟、珍貴的東西包裹着我，治愈了我所有的疼痛。

q群？ 431634003 整理～2021-08-06 01：4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