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得了精神病

第7章

到了和葉紹彬的早餐約定之日，我們約好了九點半的時間在他指定的店門口見面。

我和家人說好了，就是在小區裏逛一逛，中午吃飯之前就回來。他們半信半疑，鑒于我最近表現良好，才放我出門。

九點二十分，我站在街上左顧右盼，尋找葉紹彬的身影。

“羅先生，今天不送外賣了？”

我聽見身後傳來半開玩笑的口吻，一扭頭，首先看到的不是葉紹彬，而是旁邊穿着冬季标配沖鋒衣的小哥騎車經過。

我心中一陣憋悶。

葉紹彬依舊很帥，而且他有一條好看的駝色圍巾，似乎很暖和。

“冷飕飕的，沒想到又降溫了。先進去吧，要餓壞了。”

很久沒在外面餐廳吃過飯了。

找位置坐下來之後，我有點不安，感覺千百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盯着我的一舉一動。

我果然不适應，膝蓋上的雙手哆哆嗦嗦，掌心冒汗。

“帽子不摘嗎？”

我看了看四周，搖搖頭。

葉紹彬撐着下巴，笑意盈盈地說：“羅先生不要怕，這裏很安全，沒有大灰狼哦。”

我愣了幾秒，才聽出來他在調侃我。

我摘下紅帽子，要脫掉外套，想起了今天裏面沒穿束胸，因為蹭破的傷口疼得厲害，這才放棄了。

菜上來以後，葉紹彬驚奇地問：“你怎麽不吃肉？”

“我不吃豬肉，韭菜豬肉餡餃子只吃餃子皮，生煎包只吃包子皮。”

“為什麽？”

“豬好醜，又髒又臭。”

“唉，人家進了我們的肚子就夠可憐了，還要被你這樣嫌棄。”

我默默不語。

“叉燒真的好吃，賞面吃幾口。”

他再怎麽引誘我，都無法勾起我對豬肉的半點興趣。

“蝦呢，要不要嘗。”他指了指碗裏的雲吞。

我猶豫了幾秒，點點頭，自己用勺子舀了一個，慢慢咀嚼。

還來不及吞咽，我的表情凝滞了。

“葉紹彬你個叉燒騙我！”我忍不住憤怒，拿筷子抽他手背。

大舅告訴我，對陌生人要有防範之心，果然沒錯。裏面的餡根本不是蝦，是豬肉。

他被我數落也不生氣，還笑着說：“對不住，我忘了這是豬肉餡。”

為了讓我消氣，他又給我點了一碗蝦餡的雲吞。

我喜歡。

“好吃嗎？”

我邊吃邊嘟囔道：“好吃。”

吃完以後結賬，當然是我買的單，葉紹彬站在我身邊不争不搶。

後來我們還并肩在湖邊走了一會兒，我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而他注意到了我投去的目光，只是對我笑了笑。

突然，我被地上一根樹枝絆了一下，正要一頭栽下去的時候，葉紹彬牽住我的手，看我站穩之後，很快就松開了。

“小朋友，看路。”

我生平頭一遭臉紅，害羞大約就是這種感覺。我握了握拳，指尖是冰冷的，還有一股令人難熬的癢意，甜絲絲的，胸口也不再疼了。

“阿嚏！”我穿得有點少，風一吹我打了個噴嚏。

他解開了圍巾，遞給我：“喏，你不是冷嗎，圍上去擋擋風。”

我站着不動，他等了一會兒，最後一圈一圈地幫我圍上了。

很暖和。我捂住通紅的耳朵，好像又聽見了噼裏啪啦的火花聲。

葉紹彬把我送回了樓底下。

圍巾……要不要還給他？我心想，他提了我就還，他忘記了我就不還。

應該和他說再見了。我遲遲沒說話，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風也在我耳邊呼嘯着，催促我同他道別。

“今天多謝，拜拜。”葉紹彬說完便要離開。

我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痛苦地收縮着，腦子裏一片空白，被控制了思維般地向他伸過手去。

他先是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就收回手，轉身跑進樓道裏，把大門給關上了。

我站在黑暗的通道裏，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背後是老舊的樓梯，一縷昏暗的光線從門縫透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摸着把手，推開了門。

咯吱一聲，随着門打開，光線越來越亮。

他走了。

我重新關上了那扇門，沿着樓梯慢慢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