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面試 切菜
此刻的陳卷雲正在剝蒜,一顆顆蒜随着外面的皮的剝落,露出裏面飽滿的白色蒜瓣。
她坐在椅子上,動作流暢,很快,籃子裏堆滿了蒜瓣。
她起身,打開水龍頭,水聲嘩嘩,陳卷雲将一籃子蒜倒進已經浸有水的盆子裏,水滴四濺,蒜瓣落入水中,沉入水底,再湧上來,如同一堆潔白的花綻開。
她撈起蒜瓣再沉入,反複三次,直至清洗幹淨。
蒜瓣太多,陳卷雲撈了幾次,才撈幹淨。
她倒出一堆蒜,按住刀尖不動,從左往右反複的切,蒜辮被分成兩半、三份,直至變成蒜末。
這一項工程就花費了陳卷雲許多時間,且蒜有些辣手、辣眼睛,碰了蒜末的手可就不能再碰眼睛了,不然着實痛苦。
一大盤蒜末很快被切好,堆在碗裏,潔白如初。
她看着這盤細蒜末,突然想起來柳蔭。
柳蔭是她母親買回來的丫頭,據說是柳蔭的母親病死在尋親途中,柳蔭孤身一人又沒錢,只能賣身葬母。
陳卷雲的母親陳氏看到了,心生憐憫,便做主買了她,柳蔭從此便進了陳家,那年她八歲。
而那年的陳卷雲同樣也八歲,且有些頑劣,且整日裏與叔父胡鬧,尤其厭惡父親與母親的管束。
因此,當母親将柳蔭指派給她當丫鬟時,她便以為柳蔭是母親派來監督她的,因此很不喜歡柳蔭。
那時的陳卷雲不喜歡柳蔭,去哪裏都會甩開柳蔭,直到她開始學廚。
陳卷雲對廚藝感興趣是在十一歲的時候,她整日裏呆在廚房裏,練一些基本功,那段時間她很久都沒見到柳蔭,但是她也不在意。
直到父親開始讓她下廚,柳蔭就是那時候出現的,陳卷雲還記得,柳蔭站在砧板前,菜刀一上一下,動作飛快,連切出來的菜都十分的合格。
自那以後,柳蔭便成了她的做菜幫手,再後來,随着時間的流逝,兩人竟也成了要好的姐妹。
不過,陳卷雲心中仍記得以前對柳蔭的疏遠,有些愧疚,但是每當她提起這個話題時,柳蔭冷着的臉就會破天荒的笑笑,眉眼彎彎,表示自己不在意。
陳卷雲想着,以後一定要補償她。
可是還沒有去實施,陳家就滅門了。
柳蔭拉着自己逃命,路上黑衣人緊追不舍,柳蔭會武功,可是人多勢衆,确是不敵,她将陳卷雲趕上馬,随後引開黑衣人,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陳卷雲內心一直逃避這件事,直到看到堆成小山的蒜末,那些記憶便毫無約束的沖進她的腦海中,鮮明又殘忍。
眼淚順勢從眼眶中奪湧而出,不知是不是受了蒜末刺激的氣味,一滴接一滴,掉落在地上。
陳卷雲趕緊打開水龍頭,沖洗掉手上的蒜味,拿起一張紙巾,毫無章法的擦去淚水。
這時廚房外傳來一聲呼喚,陳卷雲趕緊出去。
“老板,來一碗陽春面,再打包一份。”一個大胡子男人坐下,說道。
“好的。”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這個時間段來吃飯的人不多,況且她店裏的那些菜都賣光了,再來也只有晚上才有。
不過,顯然這個大胡子男人也不是特地來吃飯的,就像是順便在路上随便找了一家店,正巧就找到她這裏來了。
一碗堂食的面率先上來了,大胡子男人餓的不行,一筷子插上許多,一口下肚,還沒嘗出來是個什麽味,就咽下去了,不過仿佛味道很不錯。
第二口他速度慢了些,這才嘗出來味道,面條韌勁十足,湯又鮮又香,這讓一貫吃慣快餐的男人有些不習慣,又有些享受。
一碗還沒吃完,他又要了一碗,等到全部吃完後,這才滿意的擦擦嘴巴,準備付錢。
一聽到錢數,大胡子男人有些愣住,着實有點貴,但味道确實不錯,忍着心痛的付了錢,拎着那一盒陽春面走了。
他來到一個老小區,裏面人不多,大多都搬走了,因為這裏快要拆遷了。
破舊的樓房,斑駁的牆,他往裏走,上了樓,掏出兜裏的鑰匙,“嘎吱嘎吱”的打開門,将打包好的陽春面往桌子上一放,一口方言:“吃飯了。”
女孩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走到桌子前,打開包裝,開始吃面。
男人有些頭疼,女孩是他侄女,前段時間父母雙亡,只好将她扔給他這個舅舅照顧。
現在小區拆遷,女孩不願意搬走,他又失業了,所有事情一團糟,讓他煩躁不安。
女孩又沉默寡言,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男人抽了一根煙,屋裏煙霧缭繞,讓人看不清。
陳卷雲清理好桌子,便開始準備菜,一盒又一盒的菜被送了出去,原本應該滿足的心情,被心裏空落落的所代替,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心燒的慌。
晚上店裏人很多,甚至要排隊,大胡子男人又出現了,陳卷雲對他的大胡子印象很深刻。
不過,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前往,而是帶着個女孩,帶着鴨舌帽的女孩。
“老板,兩碗陽春面。”大胡子男人跟陳卷雲說道,又對自家侄女說道:“還要點些什麽?”
女孩聲音很小,陳卷雲沒聽見。
不過大胡子重複了一遍,“幹鍋雞,蒜蓉龍蝦。”
“好的。”陳卷雲并沒有在意這兩個頗有些奇怪的人,轉身就進了廚房。
菜很快就上來了,大胡子男人和女孩沒有交流,都自己吃自己的,仿佛兩個拼桌的陌生人。
直至兩人吃完後,女孩才開口說話,“回去就收拾東西吧。”
男人有些懵,然後才反應回來,“蔭蔭,你同意搬家啦!”
聲音有些大,引起周圍人的關注,男人立馬降低音量,期待的看着女孩。
“死耗着是沒有用的,明天就去找房子吧。”女孩冷靜的說道。
“好,好。”男人很是激動。
“找到房子後,你就趕緊去找工作吧。”女孩淡淡的說道。
“這個是自然的,那你?”男人有些遲疑。
“你不用擔心我,說不定我會在你前面找到工作。”女孩開玩笑的勸慰道。
男人看到女孩久違的開玩笑的樣子,不再像之前死氣沉沉的樣子,心裏的沉重裏面減輕了許多。
男人也開起玩笑來,“要不,你在這裏打個工,員工餐肯定不差的!”
女孩聽了男人的話,随後沉思起來,然後擡起頭來,嚴肅的說道:“有道理。”
男人看着女孩一臉認真,不由得心慌起來,“叔開玩笑的啊,你可不要當真!”
女孩不說話,招收喊來了老板。
陳卷雲以為他們要加菜,走過來,就看見鴨舌帽遮住半邊臉的女孩,露出整張臉,對她說:“老板,你們這裏招人嗎?”
陳卷雲內心十分震驚,面上也顯現出來,因為這個女孩與柳蔭長得一模一樣。
大胡子男人和女孩都看出來老板的震驚,都以為是剛剛的問題的緣故。
男人趕緊說道:“對不起老板,我家孩子太沒禮貌了,你別當正啊!阿蔭,快向老板道歉。”
女孩也以為是同樣的原因,看着老板,十分的抱歉,說了句對不起。
陳卷雲沉浸在震驚中,同時也沒有錯過他們的對話,這個男人叫女孩阿蔭。
難不成真的有前世今生,陳卷雲困惑無比。
對呀!林墨書就是一個例子,柳蔭也是有可能的呀!
想到這裏,陳卷雲豁然開朗,趕緊對他們說道“我這裏要找人呢,你們要來試試嗎?”
不等男人說話,女孩就果斷答應了,并約定明天早上來面試一下。
一晚上,陳卷雲一會兒喜一會兒憂,喜的是,她有可能能找到柳蔭;憂的是,空歡喜一場。
第二天,女孩準時來了,在男人的陪伴下。
她拿下鴨舌帽,裏面是紮好的馬尾,她先洗了一下自己的手,拿起陳卷雲準備好的包菜、土豆、蒜。
女孩将包菜擇好,洗淨,将它一層層的疊加起來,一刀下去,找到手感後,一道接一刀,很快,大小差不多的包菜就出來了。
接着是土豆,土豆削去皮,切成片,厚度一樣的片,有些透明,這一步就成了。女孩甚至不需要看着土豆片,只需要憑借手感,土豆絲便出來了。
蒜更是容易,女孩更是得心應手,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老板給她的食材,都是她擅長的。
陳卷雲看着碗裏切好的食材,無論是女孩的說話方式還是動作神情,都與柳蔭極為相似,她甚至可以肯定,她與林墨書一樣。
女孩成功的留在了溪客齋,她伸出手,禮貌的說道:“老板,你好,我叫柳蔭。”
宛若當年“小姐,你好,我叫柳蔭”。
陳卷雲淡淡一笑,“你好,我叫陳卷雲。”
這一次,她終于握住了她的手。
大胡子男人很是欣慰,自家這個侄女平日裏很是冷淡,對做菜還是有點熱情的,現在做了她喜歡的事情,倒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男人高興的玩笑道:“那以後我來這邊吃飯,是不是可以打折啊!”
柳蔭假笑一下,“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