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拾肆〕芙蓉帳暖
先帝的祭月一過,對于景炎君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宴請朝臣來為圖蘭接風洗塵。
“先帝生前崇尚節儉,到了朕這一輩自然也不能荒廢,還望衆臣依自身喜好與飯量,莫要浪費。”景炎君在宴前來了這麽一句,表面上是說老東西們,能吃多少拿多少,敢浪費一粒米,老子就弄死你,實際上是在解釋他為什麽逾期半月才為圖蘭接風。
衆臣入席,這主角也該來了。圖蘭在未央宮裏被奴人們擺弄來擺弄去,好不容易穿戴得體,又發現少穿了一件亵衣,折騰完之後,又忘了穿襪子,等全部弄好之後,只剩下了半條命。
“白瑪,我不想去了……”圖蘭哭着抱住門柱,一動也不想動,還沒出門就累個半死,等回來還不魂飛魄散啊。
“王爺,那宴會上可是有我們至今沒吃到的山珍海味,葷食自然也有,還有你成天吵着要喝的桂花釀,當真不去?”白瑪對症下藥,知道圖蘭吃素這麽長時間肯定想念大漠的烤肉了,誘惑他一下肯定樂的颠颠,自己就去了。
果不其然,圖蘭的饞蟲被勾引出來,就算白瑪現在攔着不讓他去也沒有用了。
“圖蘭殿下到——”小太監尖細的聲音有些刺耳,為了保住自己穩重的影響,圖蘭硬是壓下了捂耳朵的沖動。
“小王參見皇上,身體不适誤了時辰,還望皇上見諒,小王願自罰三杯。”
景炎君笑吟吟的望着裝模作樣的圖蘭,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只是見他入座後要“自罰三杯”有些驚愕:“圖蘭,這可不是你先前飲的桂花釀,竹葉青要比前者的勁兒大多了,你能……”
“哎呀,我說行就是行了。”圖蘭小聲嘀咕一句,白瑪就上前為他斟滿了一杯酒。
景炎君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竹葉青确實酒勁要比桂花釀大許多,再加上圖蘭酒量極差,剛一杯下肚就暈頭轉向了。可這朝臣們可都看着呢,這個時候丢人,可就不是他圖蘭的面子,而是大漠的面子丢了,無奈,只能硬灌。
景炎君笑了,這竹葉青你一口一口慢飲問題不大,還會有種竹子的香味,可若是牛飲,就只能嘗到辛辣的味道,圖蘭這回可兇多吉少喽。
果然不出景炎君所料,三杯酒下肚,還一口菜沒吃,圖蘭就倒在桌上昏昏欲睡了,白瑪立刻求小高子去禦廚房讨一碗醒酒湯,給迷迷糊糊的圖蘭灌下去之後,這才緩和一些。
“哎喲,失禮了。”還是醉的不輕,圖蘭小臉兒紅撲撲的,被白瑪喂了一些菜肴,想要化解剛剛的竹葉青,可是圖蘭卻不知輕重,朝宴會服侍的奴人要了桂花釀。這些奴人不知情況怎樣,只是聽命行事,有人吩咐就給拿來,白瑪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圖蘭如意料之中的醉倒了,抱着小酒杯不肯撒手,趴在桌上睡得亂七八糟,可如果有人去搶他的酒杯,還是會掙紮着不讓。
景炎君看夜深了,便把盛公公叫近一些:“離這兒最近的寝宮是哪兒?”
盛公公思考了一下,立刻回答:“回皇上,是賢妃娘娘的流華宮。”
“擺駕,流華宮。”
“奴才遵旨。”
——
賢妃着了亵衣,正在銅鏡前梳頭打算睡了,幾個宮女鋪好了被褥,剛一起身,就聽到了太監在喊:“皇上駕到——”
賢妃樂了,這皇上是要來流華宮過夜啊,莫非自己要重新得寵?果然皇帝還是沒忘記自己的。
沒錯,但是只猜對了一半。
賢妃跪地行禮,景炎君跨進宮裏,吩咐一聲:“免禮。”才起來,剛想上去貼景炎君的身體,卻發現他懷裏抱了一個礙眼的人,還是……男人!
圖蘭,又是這個圖蘭!來壞她的好事!
“愛妃,流華宮借朕一用。”景炎君把圖蘭放在榻上,那只手緊緊的抓着自己龍袍的前襟不肯撒手,他又不忍心用強的,只好任他抓着。見他手裏的酒杯礙事,掰開手指搶了過來,懷中人立刻不滿的嘤咛一聲,似乎還帶了些許哭腔:
“景炎……給我……”
這一聲可是徹底點着了景炎君的火,這次他可不會再忍了,是你自己求朕的!
景炎君松了松衣領,解開了幾枚盤扣,露出大片健壯的胸膛,才注意到屋子裏還有其他人。
“說了今晚流華宮歸朕,長樂宮給你住還不成,想看到什麽程度才罷休?”
賢妃已經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的夫君會如此大膽,毫不顧忌的在自己的面前臨幸別人,還是男人!即使是皇帝也不該這麽過分,她究竟在他心中是什麽地位?
“皇上……慢用,臣妾告退……”聲音是顫抖着的,賢妃走出流華宮,關上宮門那一刻,突然倒了下來,幸虧被眼疾手快的宮女扶住了:
“娘娘……”
賢妃大顆的眼淚滑落,心中的委屈無人訴說,只能跌坐在地上,眼睛無神的望着遠處。在宮外等候着的白瑪見狀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自家主子肯定是要被景炎君上了,早晚會走到這一步的,他阻止不了,什麽都做不到,只能靜靜等候在這裏,不讓別人去打擾他們。
“娘娘,您快起來啊,地上涼,對您和小皇子都不好的。”宮女想要拉起賢妃,卻被後者一把甩開:
“有什麽用!我還不是得不到他的心!”
“娘娘,只要您安好總會有機會的,皇上他不會忘記你才是為他繁育皇子的妻子,一定會……”宮女的話只能點到這兒,再多說,就要惹事了。
賢妃恍然大悟,攥緊了拳頭,用衣袖擦點臉上的淚珠:“沒錯,你說的對。可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去找太後!”
景炎君望着眼前這具漂亮的身體,如果再能冷靜下來,那他就不是男人了。
微涼的空氣讓圖蘭難受的皺了皺眉頭,身邊有個散發熱氣的大暖爐,當然是二話不說的貼上去,這個舉動自然讓景炎君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反抗的掐住那瘦削的兩颚,死死地攫住那兩片薄唇,輾轉親吻着,不肯放開。
圖蘭感覺胸腔中的空氣越來越少,不由得推開了景炎君,後者這才放過他。
“嗯……景炎?你在做什麽……”圖蘭還是沒醒酒,揉着惺忪的睡眼,似是不懂景炎君的做法一般,後者親吻着他白皙的皮膚,在上面留下一串紅痕:
“還用說麽,當然是和你……”
毫無征兆的沖進,讓圖蘭疼得慘叫一聲,身體劇烈顫抖着,側過身去蜷縮着身體以緩解內部的疼痛,瞬間淚流滿面:
“你做什麽……你做什麽啊,好疼……”
這次酒醒了大半,望見自己和景炎君的姿勢,圖蘭不由得羞紅了臉,不敢去看景炎君,又捂不住身上暴露的地方,只好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說好的要做朋友的……你這到底是在做什麽啊……”
景炎君看着他青澀的反應,不由得想和他玩玩,拉下他的手,逼着他直視着自己:“其實你也想要的不是嗎?”
“我沒有!”圖蘭立刻反駁,“我只是想和景炎……啊……”一聲嬌喘讓圖蘭睜大了眼,天吶,這真的是他的聲音嗎?立刻開口阻止身下的律動:“景炎!停下來……啊!我好疼!”
“說,圖蘭,你愛朕嗎?”
“愛……你快停下來。”這不是類似嚴刑逼供一樣的敷衍,而是意亂情迷時脫口而出的真話,或許至今為止,圖蘭都沒有認真的面對過自己的心,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着這個強勢的男人。
“圖蘭……”景炎君退了出來,從淩亂的堆在地上的衣物中翻出了一小瓶藥膏,“如果你真的想,朕便給你想要的,你将會知道這世界上,何為溫柔。”
圖蘭很想拒絕,因為他的心中一直倔強的認為自己愛着的是申屠羯,他不可以背叛他,不可以背叛大漠臣服于景炎君,但是當他溫柔的親吻自己,說着令他淪陷的話時,他真的沒辦法再抵抗了,只好繳槍投降:
“景炎……我想……”
……想你從我身上滾下去……
——
“什麽?!你是說皇兒将你從流華宮趕了出來,就為了與那個蠻夷的王爺……豈有此理!”蕭太後一把将茶盞揮到地上,永壽宮的一幹奴人立刻跪在地上,求太後息怒。
“太後,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入宮多年來,臣妾侍奉皇上絕無二心,可今日臣妾懷胎五月,那蠻夷的王爺竟将臣妾趕出門來……”賢妃毫不猶豫的把今晚的事歸咎于圖蘭,和太後訴苦難免添油加醋,這讓蕭太後更加怒不可遏:
“來人,哀家要去流華宮看看那蠻夷究竟做了什麽勾引皇上的事!”
“太後,萬萬不可啊!”賢妃這個時候裝起賢德來了,滿臉的眼淚煞有其事,恐怕連她自己都信了。“皇上這個時候自然不想被他人打擾,如果太後去了,皇上會不開心的。”
蕭太後已經登上了太後之位,便不會再像當年争寵那般勾心鬥角,人老了,心智也全都退化,完全不知自己已經落入了賢妃的陷阱,還在可憐賢妃這麽懂事,景炎君居然不知道珍惜她。
賢妃與蕭太後這邊的事算是在景炎君不知道的時候先消停了,可是別的地方事還沒平,什麽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絕塵風塵仆仆的騎着一匹黑馬從遠處趕來,白瑪早就看到了那個焦急的身影,不用說,肯定是來找景炎君的,先去了養心殿未央宮發現皇上不在,又去了宴會會場的禦花園,得知景炎君留宿賢妃的流華宮,趕來之後又看到了白瑪不安的擺弄着坐在宮門前的臺階上,沒多想的絕塵也沒感覺哪裏不對勁,跪在外面喊了一聲:“皇上,邊關有緊急戰事!”
景炎君正在宮內與圖蘭纏綿,享受着那仙樂一般動聽婉轉的榻上呻*吟,哪有心情去聽他說什麽。絕塵在外面等了半天沒有得到回複,不由得站起身來打算往裏闖,被盛公公一把攔下:
“将軍,萬歲爺正在裏面歡樂,就算你是護國大将軍也不能進去啊,這皇上要是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啊。”
“邊關有緊急戰事,我必須要禀告皇上!”
“不行!”
“你個太監也敢攔本将,和本将說不?!”絕塵一把揪過盛公公的領子,眼神像是要将他撕碎一般兇狠,這可把盛公公吓壞了,立刻反駁:
“不不不,這剛才不是奴才說的話啊。”
回想一下,那柔軟中帶了些許剛毅的聲音确實不像是這個太監能發出來的,小腿多了幾分緊致的感覺,低頭望去,白瑪正緊緊抓着他的腿不放,眼神中透着堅定:“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進去的!”絕對不會讓你看到現在這樣衣衫不整的王爺……
換作別人,絕塵肯定一腳将他踢開,可是發現是這個少年的時候,絕塵的動作停滞了,想要甩開,卻發現雙腿像灌了鉛一般,動都動不了。
“你……”
“今天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你進去的!”
“可我只是找皇上,你有什麽不讓的?”人遲鈍到這種程度,或許也算得上是一種可愛?白瑪此時只感覺絕塵有些可恨,如果只有景炎君的話,他為什麽偏要死守在這裏不可?他是木頭腦袋嗎?
“這……圖蘭殿下正和皇上……”盛公公小聲想點通絕塵這塊死木頭,可後者還是沒明白:
“什麽?這不是賢妃的寝宮嗎?”
白瑪怒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一巴掌甩了過去,打的絕塵一愣:“你做什麽?”
“我做什麽,你這個死人,我家主子正在裏面受苦,你卻在外面說風涼話,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瑪一着急就說不好話,該用的不該用的詞全往上用,換作別人,絕塵肯定動手打人了,但是他……還是先別惹的好。
“那你直說不就成了,何必繞這麽大圈子。”
白瑪被氣的“嗚”的一聲哭了出來,“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直說啊……”
絕塵被吓傻了,這眼淚到底是什麽做的,居然說流就流,都不帶閥門的?“你你你……別哭啊。”絕塵笨拙的用袖子去擦圖蘭的臉,被後者一把拍開:“別哭了啊,怎樣你才能停?”
“那你還進不進去?”
絕塵一看白瑪這停了一半的樣子,大有你不答應我還哭的架勢,只好咬咬牙:
“不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