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個好孩子。”
破廟門口的張成嶺沒有聽到他們的評價,見掉了刀,連忙彎腰去揀,再擡頭時,卻見幾個穿着詭異且臉上覆着鬼面的人淩空而立,仿佛突然出現的一般。
他吃了一驚,握緊了手裏的刀,心裏卻快速想着:我從來沒有練過刀法,怎麽辦?不對,我連劍法也沒有練好一套。唉,日後爹爹再教我練劍,我再也不偷懶了。
他這般胡亂想着,心裏卻惶恐到了十分,因為在他的眼睛裏,這些淩空的人,周身都閃爍着耀眼的紅光,像血一樣的顏色!
他不敢想他是不是要死了,他怕他這樣一想,再沒有勇氣站在這裏。
實際上,在所有人的眼裏,現在的張成嶺就像一只被逼到了絕境的小獸,嗚咽着,試圖拱起身子威脅敵人,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過是無望地掙紮罷了。
李伯深吸了一口氣,道:“痨病鬼,你需要多長時間?”
邋遢乞丐頓了一下,回答:“半柱香。”
外面的一個鬼面人喊道:“青崖山十大惡鬼之吊死鬼在此,速速将琉璃甲叫出來!”
琉璃甲?!張成嶺的眼睛睜大了一瞬,琉璃甲?是爹爹塞到他傷口裏的那個東西嗎?那是個什麽東西?他們為什麽要?
破廟裏,李伯又吸了口氣,道:“好吧,半柱香就半柱香。痨病鬼,我先去了。”說完,他抓起另一把刀就沖了出去。
“刀給我,你進去。”李伯将張成嶺手上的那把刀奪過來,直接朝鬼面人撲了過去。
張成嶺見李伯沖了出來,心裏擔心,卻什麽忙也不幫不上,只得退回破廟裏。他此刻對以前的自己頗恨,怎麽就不知道好好練功呢?
事實上,李伯沖出去也不過以卵擊石。他受傷不輕,又以寡敵衆,很快受了更重的傷,被擊飛進破廟裏,整個人如同血人一般。
“李伯伯!”張成嶺一驚,連忙要去看李伯怎麽樣了,發現他渾身是血,已然說不出話來。他頓時又驚又慌,不知該如何着手。
張成嶺慌張擡頭,卻看到鬼面人已經來到了破廟裏,滿身紅光不減,直直地沖着正在打坐調息的隐世高人而去,手一揚就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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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張成嶺在心裏吼叫,心裏頓時起了滔天恨意。這些人真是壞得不能再壞!他自幼沒有罵過髒話,此時心中恨極,也只有壞得不能再壞來形容。
“我殺了你!”張成嶺恨極之下,抓起李伯扔下的刀就朝鬼面人砍去。然而,恨意并沒有增加他的武力值,鬼面人不過輕輕一個揮手,他的刀就掉在了地上,他自己也跌落在隐世高人後面。
鬼面人看着倒在地上只能用眼神攻擊他的張成嶺,不屑:“秋月劍竟然養出你這麽個不成器的兔崽子。”說完,再一次舉起了刀,朝正在運功調息的邋遢乞丐揮去。
張成嶺心中恨極,恨不得這些鬼面人馬上死了,卻更恨自己,為什麽以前不好好練功,為什麽現在什麽都不做不了。他見鬼面人要殺隐世高人,心裏一急。隐世高人是他邀請到鏡湖山莊的,還為了救他犯了舊疾,他不能讓鬼面人将隐世高人殺了。
眼看鬼面人的刀要落下,張成嶺一咬牙,合身撲到了隐身高人身上,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既然要殺,那就先殺了我吧。
他到底心中害怕,臉色已經灰白,卻牢牢的撲在邋遢乞丐身上一動不動,顯然要以身為盾,保護自己的恩人。
卻不知,邋遢乞丐本來一直閉着眼,直到此刻,才猛然睜開眼睛,看着張成嶺害怕的稚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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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數數,我們家成嶺要繼承鏡湖派、岳陽派,要繼承四季山莊,要繼承龍淵閣,要繼承神醫谷,說不定還要繼承鬼谷。
哈哈,起點男主無疑了。
不過,比起這些,成嶺更希望做個一輩子承歡雙親膝下的無能的張成嶺吧
我再寫點,還有一更,可能數字不多。
破家少年4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紫衣少女從天而降,将正要殺了張成嶺的鬼面人吊了起來,頓時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張成嶺連忙回頭,見是白日裏見過的紫衣少女,頓時驚訝得睜大了眼睛。那位紫衣少女使得一手好鞭子,那些鬼面人可能是害怕,很快消失不見,讓張成嶺心裏一喜。
紫衣少女見此卻很謹慎,四顧之後,喝道:“吊死你個大頭鬼,敢在姑娘面前弄鬼,我送你去做鬼!”
呃,張成嶺喉嚨一噎,這些姑娘救了他們的命,他本來應該感恩戴德,可是這位姑娘口吐芬芳,實在讓他不喜。
很快,鬼面人現身了,對紫衣少女步步緊逼。張成嶺此刻也不記得紫衣少女喜歡口吐芬芳了,一臉緊張地看着,唯恐紫衣少女受傷。
突然,一根繩子纏上了張成嶺的腰,将他往後拉去。張成嶺倒地,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滑去。他大驚之下,驚呼出聲,卻無可奈何。
本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李伯猛然躍起,抓起鋼刀一下子劈斷了繩子。張成嶺見身體停下來,連忙坐起來,想要解開腰間的繩子,卻見一個鬼面人舉起刀要殺他。
張成嶺驚恐得睜大了眼睛,下一刻,已經倒地的李伯舉起刀将那個鬼面人捅了個對穿,頓時讓張成嶺松了口氣。
再看紫衣少女,一人力戰好幾個鬼面人,也好生厲害,讓張成嶺看得很是羨慕,若是他也能這麽厲害就好了。
張成嶺正在羨慕,忽然看到一顆核桃滾到了他旁邊。他揀起核桃,納悶:破廟裏怎麽會有核桃?而且這種核桃他知道,是琥珀核桃,皮薄味美,他娘親最是喜歡,只是價格卻不菲。
張成嶺四處張望了一下,什麽異常都沒發現。他微一轉頭,忽然看到一個破爛佛像的底下爛了一個縫,細長細長的,若不是他正在坐在這裏,根本不會發現。
張成嶺心中一動,掏出爹給他的那封信,以極小的動作,輕輕地塞到了那個縫裏,怕別人發現,又使勁往裏推了推,直到什麽也看不到為止。
他快速環顧了四周,見沒有一個人注意他,才暗暗松了口氣。這封信在他身上,恐怕很難保住,爹爹說誰也不能給,誰也不能看,只能先藏在這裏,等日後一切無事再來取。
張成嶺又将注意力放到紫衣少女身上,見她伸手極為利落,除了鞭子外,還有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刀,在她的掌中如同活物一般自如,讓張成嶺好生羨慕。
很快,鬼面人調整了策略,兩個鬼面人纏住了紫衣少女,另外四個鬼面人卻朝隐世高人那裏殺去。
張成嶺正要提醒,卻見本來一動不動的隐世高人突然一躍而起,從腰間拔出一把銀亮的長劍,以張成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将那四個鬼面人一舉擊殺。
好快!張成嶺不由微微張大了嘴。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隐世高人正式出手,他不明白隐世高人的功夫是高是低,只覺得隐世高人出劍的速度比他爹還要快。
紫衣少女此時也将最後一個鬼面人殺了,收了小刀,對邋遢乞丐笑道:“臭要飯的,你的功夫不錯嘛。”
不是要飯的。張成嶺在心裏默默反駁,明明是隐世高人,只是穿得邋遢了點兒,看起來像乞丐。
在張成嶺的心裏,這位邋遢乞丐是足足的隐世高人,而且是對他很好的隐世高人,因為他的身上一直泛着柔和的綠光,而那位紫衣少女,身上泛的卻是淡黃色的光芒。
綠色表示對他好,紅色表示那殺他,那黃色是什麽意思?張成嶺一時想不明白。
隐世高人聽到紫衣少女的話,根本沒有反駁,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然後突然開始嗆咳起來,身形也開始搖搖欲墜,一下子從剛才瞬間殺死四個鬼面人的大高手變成了一個痨病鬼。
張成嶺暗暗擔心,唯恐隐世高人兼救命恩人出問題,正想過去扶住他,突然出現一個人将隐世高人扶住了。
那個人的速度極快,卻引起隐世高人的警覺,手裏的劍猛然刺出卻被抓住了劍尖,長劍沒斷,彎成了一個很大的弧度。
原來是一柄長軟劍。張成嶺這時才明白。
“好劍。”來人抓住劍尖,稱贊。張成嶺卻臉色古怪,他聽過有人罵人,便說“好賤”。
隐世高人的臉色不好,顯然也明白這個緣故。他們兩個快速過了兩招,來人笑着停手,道:“兄臺,又見面了。”
張成嶺一愣,來人竟然是紫衣少女的主人,那個長得很俊的公子。
然而,他的身上籠罩的是濃黃色的光芒,濃得接近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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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改成了《山河令之張成嶺》,以免你們誤以為穿越重生之類的
寫到老溫出場了,後面的劇情會與電視劇不太符合,主要是撒糖
電視劇雖然拍得有點兒意思,但是還是往兄弟情上拐了,有點兒意難平,索性自己給自己撒糖
破家少年5
張成嶺正在思索黃色表示什麽意思的時候,李伯再也堅持不住,再次吐血。張成嶺大驚,連忙扶住他,見他身上無一處完好,到處血流如注,就連呼吸也出氣多進氣少,頓時驚慌起來,朝隐世高人和紫衣少女的主人大喊:“大俠,大俠,你們快救救他!”
隐世高人過來,給李伯渡氣。紫衣少女的主人也過來幫忙。
李伯頓時緩過一口氣,嘆道:“他奶奶的,差一點叫黑白無常拷走。”他見張成嶺淚流滿面,又道:“哭啥喪?我還沒死?等我咽了氣你再哭也不晚。”
張成嶺一聽,更是哽咽難言。
李伯這時顧不上安慰他,回過頭來對邋遢乞丐說:“痨病鬼,你小子武功可以啊。”
“比你強點。”邋遢乞丐勉強扯了扯嘴角。
紫衣少女的主人給李伯搭脈,發現他已回天乏術,便對邋遢乞丐搖了搖頭。他見李伯有話要話,便強給他渡了一口氣,頓時讓李伯的氣息順暢多了。
張成嶺不知這時回光返照,心裏還一喜,以為李伯終于有救。李伯卻心知肚明,只對邋遢乞丐說:“痨病鬼,我不中了。老子這一輩子不欠任何人的情,今天總算能把這條命還回去了,可以安心閉眼了。”
“你坐了兩趟霸王船,一次三錢銀子,還要滾上利息。你要不是個烏龜王八蛋,你就要還老子。”李伯一臉堅持地看着邋遢乞丐。
邋遢乞丐看着他,眼神不明,只道:“你想我做什麽,說吧。”
李伯勉強抓住張成嶺的手,道:“我要你,我要你将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的送到五湖盟的趙敬手上。”
“李伯伯!”張成嶺見李伯的手一直在抖,心裏驚慌,“我不要,我不走!”
李伯看着他,嘆道:“你是個好孩子,就是你爹把你教得太好了。”李伯轉向邋遢乞丐,問,“痨病鬼,你叫啥名字?”
邋遢乞丐頓了一下,才道:“我叫、周絮。”
“周絮。”李伯重複了一遍周絮的名字,用力拉住張成嶺的手,道:“傻小子,趕緊叩頭。往後你要聽他的。”李伯見張成嶺傻傻地沒有動作,急得喘不上氣,用力喊,“快磕!”
“哦,哦。”張成嶺此時已經六神無主,順着李伯的話對周絮跪下,用力磕頭,口中喊:“周叔。”
“好,好。”李伯很是欣慰,道,“周絮,你受了這個頭,就要忠人之事。老子我記住你這個名字,頭頂三尺有神明,你日後要是反悔了,老子在陰曹地府,我也罵你祖宗十八輩!”該說的終于說完,李伯痛快的笑了兩聲,随後氣絕。
“李伯伯!李伯伯!”張成嶺猛然見到李伯如此,頓時心痛如絞,失聲痛哭。
周絮慢慢走過來,合上李伯的雙眼,低聲道:“我應承你便是。”
張成嶺一個半大孩子,見李伯驟然離世,全然不知怎麽辦,還是周絮和紫衣少女的主人幫忙,将李伯葬在了破廟外,條件簡陋,只能插一塊木板權當墓碑。
只是寫字的時候犯了難,張成嶺只知李伯姓李,卻不知名字如何,只得寫上“恩公李伯之墓”六個字。他一邊用臨時燒的炭條寫字,一邊回想與李伯相處的種種,尤其是今天,李伯為了救他,舍了性命,頓時流淚哽咽不止。
旁觀的紫衣少女的主人嘆道:“李兄啊李兄,你慧眼識英才,将這位孩子托付給了這位周兄。我觀這位周兄骨相鋒銳決絕,是位重情厚意之士。你泉下有知,大可放心。”
周絮一直看着張成嶺低低哭泣,聽見紫衣少女主人的話,才轉過頭來,道:“謝過這位……”話未盡,想起還不知他的名字。
紫衣少女的主人識趣得很,馬上道:“溫,溫客行。兄臺原來叫周絮,哪個絮?”
“柳絮的絮。”
“好名字。”溫客行大加贊賞,“周而不比,身若飛絮。”
周絮看了他一眼,心裏思緒萬千,卻一言不發。
正在此時,張成嶺咬牙寫完墓碑上的最後一筆,終于忍耐不住,身體一歪,險些倒地。
周絮連忙扶住他,問:“怎麽了?”
“我沒事。”張成嶺連忙說,唯恐周絮抛下他不管了。其實他折騰半夜,再加上腹部傷口血流過多,此時覺得頭部暈眩不已,恨不得馬上躺倒。
溫客行蹲下來,看他的臉色,道:“你心力俱竭,應該好好休息。”
“不,周叔,我可以趕路的。”張成嶺連忙看向周絮,向他作保。如果周絮抛下他,只剩下他一人,再遇到鬼面人,他必死無疑。說完,張成嶺想要站起來,卻一陣頭暈目眩,腹部也疼痛不已,還是借助周絮的力量才勉強站立。
周絮見他咬牙強撐,道:“且歇一夜無妨。”
溫客行微微一笑,對破廟裏說:“阿湘,生個火弄點吃的。”
紫衣少女的聲音傳來:“還用您吩咐,進來吃吧。”
溫客行微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周兄,張公子,請吧。”
張成嶺連忙看向周絮,見他走進去,才跟上去。
進了破廟,果然,紫衣少女阿湘已經做了烤餅。也不知她怎麽做的,香味一股股的往張成嶺的鼻子裏鑽,頓時引起他的滿腹饞蟲。
他不敢開口索要,只默默地坐到了一旁,悄悄咽口水。
俊美公子溫客行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只是他一直看着周絮,不知在想什麽。阿湘将一個餅拿給主人,他接了過來,走到周絮身邊坐下,将餅遞給了周絮。
“周兄?”溫客行将餅舉到周絮面前。
周絮扭頭,不理。
阿湘看不過去了,不滿地說:“主人,不用勞煩你,我來伺候他。”說完,遞了一個餅給周絮。
周絮這才接了過來,卻不吃。
阿湘不滿:“你武功雖好,膽子卻小得可以。怎麽?怕我下毒?不吃還來,姑娘我還餓着……”話未說完,已被她的主人溫客行公子塞了一塊餅在嘴裏,強行打斷了她的話。
張成嶺看了阿湘姑娘一眼,覺得這位姑娘美則美矣,嘴巴着實毒。
溫客行公子俊美一笑,将自己的餅遞到周絮面前,道:“兄臺若信不過,吃我的。”
“我不餓。”周絮看了溫客行一眼,将餅遞給了張成嶺,“吃吧。”
張成嶺咽了咽口水,接過餅,本來要大口大口的吃,忽然想到剛剛去世的李伯,還有不知什麽情況的爹娘兄長,咬了一口餅,卻怎麽也咽不下去。
阿湘将目光轉向張成嶺,對周絮說:“對我們這麽不放心,卻為了三錢銀子,被那個小子訛上。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就敢蹚這趟渾水?”
什麽什麽人?他是張成嶺,難道還有其他的身份?張成嶺不解。
周絮默然不答。溫客行卻輕笑道:“小丫頭,你懂什麽?而布衣之徒,設取予然諾,千裏誦義,為死不顧世。周兄義舉,頗有君子古風。”
張成嶺聽得兩眼放光,覺得溫公子這幾句話完全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周叔雖然看起來邋遢,卻是救他于水火的真正大俠。
阿湘姑娘卻聽得眉頭都皺了起來,說:“什麽意思啊?主人,你別跟我掉文,你一掉文我就頭大。”
張成嶺忍不住,插嘴:“這句話是司馬遷先生在史記裏面寫的,意思是平凡的人,許下了承諾,便一定會做到,為此不惜千裏奔波,不顧生死,是為游俠。我爹爹教我背過的。”提到爹爹,張成嶺的聲音低了下來。也不知道爹爹現在怎麽樣了,他現在被人追殺,還要全靠周叔保護。
想到這裏,他看着周絮,一句話忍不住脫口而出:“周叔,成嶺謝謝你。”
“不用跟我說這些。”周絮卻打斷了他的話,意思是不必再提。
阿湘姑娘見他們兩個說得這麽歡快,心裏不滿,又見張成嶺手裏的餅只有一個牙印,忍不住說:“我烤的餅你不喜歡?還是不想要?什麽少俠?你的命還是我救的呢,連個謝字都沒有。不想要我的餅,幹脆也不要我救的命,現在就死來看看啊。”她嘴刁得很,說得張成嶺臉色不好。
溫客行輕輕阻止阿湘:“少說兩句。嘴巴這麽毒,小心嫁不出。”
阿湘撅嘴,還是忍不住說了兩句:“果然世上的人都是不分好歹的。”她指着張成嶺,不滿,“我剛剛才救了他的命,現在只不過說了他兩句,就給我擺臉色。”
張成嶺臉色一變,心想,這位姑娘嘴巴雖毒,确實是救了他的性命,于他有救命大恩,他不能不謝。他站起來,走到阿湘姑娘面前跪下,一臉正色道:“姑娘教訓得是,是我錯了。張成嶺拜謝姑娘的救命大恩。”說完,重重地叩下頭去。
張成嶺這一跪,反而讓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半大的少年,跪在地上,看起來小小的一團,身體還微微顫抖着,可憐又可愛。
阿湘姑娘吓了一跳,竟然跳了起來,說:“我可沒叫你跪下,行了行了,起來吧。”
張成嶺站起來,默默的開始吃餅不說話。
周絮似乎覺得疲倦了,席地而卧,也不在乎地上厚厚的灰。溫客行倒是講究,在阿湘姑娘清理出來的地方舒舒服服地坐着,只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絮,嘴角還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周絮察覺到他的目光,幹脆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哪知只有一個背,溫客行也看得津津有味,似乎看到什麽珍寶一般。
張成嶺也看了一眼周絮,發現他衣服邋遢,頭發蓬亂,臉不知多少日沒洗,還有一圈胡子。呃,他承認周叔對他很好,可是周叔确實不太好看,溫公子為什麽一直看着周叔?
張成嶺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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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嶺啊,你還是太年輕啊
感謝在2021-03-07 21:39:50~2021-03-11 08:31: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七葉荷 7瓶;優優 5瓶;yuy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茫然少年1
“周兄,你易容了吧?”溫客行忽然笑着說。
周絮如同未聞,一動不動。
溫客行也不在意,笑了笑,瞥見一旁默默無語的張成嶺,忽然說:“張家小公子。”
張成嶺一驚,連忙說:“我叫張成嶺,大俠叫我成嶺就行了。”
“可千萬別叫我大俠,”溫客行輕笑阻止,“我此生和俠字犯沖。”
和俠字犯沖?張成嶺茫然不解這是何意。
溫客行輕笑,說:“我看你身上有傷。小可家傳一點兒淺薄醫術,你若不嫌棄,我大可……”
“不用,我沒事。”張成嶺一驚,臉上帶着慌張,連忙拒絕。他的傷口可不能讓別人看見,那裏面有爹爹塞的東西。
溫客行仿佛沒有聽到張成嶺的拒絕,或者聽到了也不在意,站起來,欲要過來給張成嶺看傷。
周絮忽然站起,擋在溫客行與張成嶺之間,說:“他都說了,不必了。”
“不要諱疾忌醫嘛,周兄。”溫客行笑得很俊美,如果年輕女子見了定要臉紅。“這孩子要是傷勢惡化死了,我倒是沒事。只是周兄,你的祖宗十八代在地下可就……”他笑了,擡步。
周絮伸手擋住。溫客行突然出手。兩人以極快的速度過了幾招。張成嶺心中茫然,卻知若不是周叔阻攔,溫客行必要過來的。
周絮和溫客行僵持,淡淡地說:“溫公子,若是你別有用心,不妨直接劃下道來,不必費事作态。若君是友非敵,則請勿相逼。”
“好的。”溫客行一笑收手。
如此這般之後,終于又可以坐在火堆旁邊。溫客行特意挨着周絮坐,見他的酒葫蘆空了,笑着拿出自己的酒壺遞給他。
周絮瞥了溫客行一眼,伸手欲拿,卻拿了空。周絮道:“溫公子?”
溫客行收回手,輕笑:“我這一晚上管殺又管埋的,你還張口閉口地溫公子,是不是太見外了?”
周絮扭過頭去不答。
溫客行笑笑,将自己酒壺遞給紫衣少女阿湘,道:“你有傷不宜喝冷酒。阿湘,把酒熱熱。”
阿湘接過酒壺,取出一個精致的溫酒器,開始溫酒。她愛說話,嘴裏不停:“伺候您老人家窮講究也就算了,還要伺候這兩個大小傻。”
張成嶺見了,走過去乖巧地說:“湘姐姐,我來吧。”
阿湘見他還算識趣,便将溫酒器給了他。
張成嶺接過溫酒器,小心地放在火上溫酒。他偶爾瞥了一眼,發現溫公子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周叔,那眼裏的光芒似乎有些熟悉。
忽然,溫公子突然伸手,摸了一把周叔的臉!
張成嶺吃了一驚,拿着溫酒器的手都抖了一下。
周絮也吃了一驚,猛地抓住溫客行“做惡”的手,瞪了溫客行一眼:“溫公子?”
溫客行卻不在意,反而疑惑:“這觸感是皮肉,怎麽摸起來像是你自己長的?”
阿湘抿嘴低笑。張成嶺張大了嘴。
周絮無語,道:“正是在下、不才、自己努力長上去的。”言語之中頗有兩分咬牙切齒。
“不對呀。”溫客行不解,笑着抽回自己的手,“我這些年看人從未看錯過。你骨相如此清俊,必是美人。”
美人?張成嶺忍不住看了周叔一眼,見他依舊渾身邋遢,哪裏像美人?
阿湘忍不住了,說:“主人,你上次指着一個村姑的背影,贊她生得好一對蝴蝶骨,必是美人。結果呀,轉過頭來一看,比擠眉弄眼的豬頭肉還油膩。”她一邊說一邊比劃,讓人覺得甚是可笑。
張成嶺忍不住笑了,見溫公子有些挂不住臉,連忙又收回了笑容。
溫客行不悅道:“你懂什麽?那人先天本是個美人,後天潦倒,變得氣質猥瑣,不算我看走眼。”頗有自辯之意。
“至于周兄嘛。”溫客行将目光又轉到周絮身上,笑容興味,“我暫時還看不出破綻,但你一定易了容。”
周絮接過張成嶺溫好的酒喝了一口,才對溫客行輕輕一笑:“美嗎?”
溫客行笑笑,意味深長:“完美。”他見周絮有些不耐煩,便将視線轉向張成嶺,問:“張公子,先頭追殺你的那群人,戴的鬼面是青崖山鬼谷的标志。這群惡鬼絕跡江湖這麽多年,鏡湖派是怎麽惹上他們的?”
張成嶺一臉茫然,誠實回答:“我不知道。”他确實什麽都不知道,到現在為止,他還覺得像一場夢。
“你不知道?”溫客行輕輕莞爾,含有三分嘲諷。他見張成嶺稚嫩的臉上一臉茫然,便知他确實什麽都不知道,不過是個天真無知的少年罷了。
溫客行轉向周絮,問:“周兄,你總知道鬼谷的厲害吧?平白無故攤上這麽一大樁子事,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來龍去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周絮一臉散漫,“不過猜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張成嶺一愣,他們家到底是為什麽突然遭此橫禍?他不知道,難道周叔知道?
周絮随意站起來,繼續道:“江湖上的事,無非就是貪嗔癡三個字。鬼谷銷聲匿跡多年,談不上仇。秋水劍素來潔身自好,與世無争,也貪不上癡。那就只有貪了。”
周絮站在那裏随口說着,頗有幾分指點江湖的味道:“青崖山鬼滅了鏡湖派,想必是貪圖什麽東西。”
張成嶺一怔,想到爹爹塞到他傷口裏的東西。
溫客行卻笑了,道:“不知道周兄有沒有聽過一句童謠:‘五湖水,天下彙,武林至尊舍其誰?’這首童謠在過去數月傳遍了江南,人人都知道這是五湖盟在争奪武林盟主而造勢。但是就在前幾日,從越州卻傳來了奇怪的下半阕……”溫客行講到這裏,忽然停住不說了,讓張成嶺不由一愣。
“咳咳。”溫客行突然輕咳了兩聲。顧湘愣了一下,連忙說:“主人,是什麽呀?”
啊?張成嶺有些茫然。
溫客行這才慢慢站起來,微笑着吟誦:“‘彩雲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誰與悲?’”
這是什麽意思?張成嶺一臉茫然。
周絮卻失笑,道:“這青崖山鬼有什麽可悲的,哪一個不是惡貫滿盈,走投無路才遁入鬼欲的?”
“周兄說得沒錯,”溫客行一邊說一邊慢慢走到周絮身邊,“但這‘青崖山鬼’四個字,指的不是群鬼,而是二十年前在青崖山伏誅的大魔頭容炫。相傳,這個姓容的魔頭,身後留有名為‘天下武庫’的武學寶藏,那裏藏有各大門派失傳已久的至高武學,能令任一凡夫俗子無敵于天下。而開啓這武庫的鑰匙,被稱之為‘琉璃甲’。”
張成嶺一愣,想起爹爹塞到他傷口裏的東西就是叫“琉璃甲”。
“令人無敵于天下的寶藏?”周絮嗤笑,“這種江湖怪談,騙騙村野漁夫罷了。溫公子,你也信?”
溫客行輕輕一笑,反問:“怎麽,周兄不信?”
周絮輕輕嘆息,道:“寶藏,神兵利器,武功秘籍,仙丹靈藥……每過些年頭,總要編些什麽東西,讓江湖上的人,争争搶搶死個七七八八,方才皆大歡喜。可笑。”
“如何可笑?”溫客行問。
“不可笑嗎?”周絮反問,“這些寶藏,其實都有一個名字,叫不勞而獲大法。簡單點兒說,貪欲罷了。”
溫客行微怔,然後輕輕笑了,道:“想不到周兄竟然和我有相同的看法。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阿湘忽然拍掌站起,一臉恍然大悟:“哎,我才琢磨過來剛剛你說的話。按理說,那些去搶的人,定是知道自己武功不好,才想不勞而獲。可他們都知道自己武功差了,還去和別人搶東西,那還不是嫌命長啊。”說到這裏,她一臉得意,“主人,我看這人間比我笨的多的去了!”
“還是顧姑娘聰明。”周絮誇贊。
“嗯哼。”阿湘一臉得意洋洋。
張成嶺聽得怔愣,也不知道該做何感想。溫客行忽然問他:“張公子,你覺得呢?”
張成嶺此刻的思緒紛亂無比,也覺得周叔說得對,只是想到傷口裏的琉璃甲,想到他們鏡湖派因為這塊琉璃甲遭受了無妄之災,心裏又一陣悲戚。他聽到溫客行如此問,思緒繁雜,只得回答:“我、我不知道。”
溫客行緊緊盯着張成嶺,似乎想從他茫然的臉上找到什麽。
周絮忽然說:“小憩片刻吧,天都要亮了。”說完,走到一旁,準備休息。
張成嶺見了,連忙走到周絮旁邊,靠着他就地躺下。他被迫經歷此夜,心頭雜亂無比。一會兒心傷李伯之死,一會兒擔心鏡湖山莊裏的父母兄長,一會兒又想着山莊裏的下人不知道會死傷多少,心頭繁雜,好一陣子才睡着。
張成嶺再睜開眼時,發現天已經亮了。他連忙起身,看到身上蓋着一件衣服,髒兮兮的,卻是他睡覺時唯一的溫暖。
這件髒衣服自然是周絮的。張成嶺讷讷的将衣服還給周絮,感激:“謝謝周叔。”
周絮将衣服接過來,随意披上,道:“準備走了。”
“好。”張成嶺連忙跟上。
周絮轉向一直盯着他的溫客行,道:“天色已明,多謝兩位。今日相逢,有緣……”也不用再聚。
“有緣……自會相聚。”溫客行微笑,俊美無雙。
周絮不理,帶着張成嶺徑直出了破廟。
溫客行在他身後說:“周兄,何必等到他日?你要帶這孩子去太湖,路途迢迢。我正好有一艘畫舫。我呢,也想領略一番太湖風光。我們不妨一起走水路去,豈不舒坦?”
周絮腳步不停,很快聽不到溫客行說什麽。
張成嶺默默跟上。從鏡湖到太湖,若是走路,至少要三五日,若是走水路,一日便到了,而且輕松舒服。但是他此刻茫然無主,只能跟着周絮走。因為他知道,此時唯一真正為他好的,只有一個周絮,只有他身上泛着柔和的綠光。而俊美的溫客行公子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