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桃色傳聞(22)
阮夭坐在刑訊室裏坐立難安地攥緊了垂落的衣擺。
牆上挂着的大鐘“嗒嗒”地走過,時間在分分秒秒地流逝。
蒼白的天光從鐵栅欄裏洩出一痕冷冽的飛練,照得那張雪色臉頰隐隐有種半透明的清透光澤。
恍若一尊浸沐在聖光裏精致的白玉神像。
帶着手铐的頹廢長發男人被警察從門外帶進來,本來死氣沉沉的男人在看到阮夭的那一刻,陰郁目光從淩亂長發後面倏然亮起,朝阮夭拼命地伸過手:“夭夭!你來看我了。”
他看起來非常激動,清秀臉上泛起激動的紅色,連修長脖頸上都暴起了青筋,手上的鐐铐一直在嘩嘩作響,警察們用力按住他,呵斥他不許亂動。
手腕上都被精鋼鐐铐割出猩紅傷痕,他卻像一點也感受不到痛楚似的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阮夭看。
阮夭看着都替他疼。
情緒激動的男人被按在了對面的刑訊椅上,為了防止他暴起傷人,警察們就在一牆之隔的觀察室裏等着他們。
阮夭不敢看他,烏翎似的長睫垂下來有點猶疑地問道:“你為什麽要跟蹤我?”
明明是受害者,問話卻還是細聲細氣的,無端激起男人更加暴虐的欺淩谷欠望。
頭發蓬亂的男人唇上咧着一個有些扭曲的微笑:“因為我喜歡你啊。”
阮夭有點怕他,但是一想到自己現在在警察局,心裏這才安定一點,蹙起眉頭:“我根本沒有見過你。”
“你怎麽沒有!”他這句話好像戳中了男人的痛腳,好不容易裝出來的和善微笑陡然變成得猙獰可怖,他大力用手铐敲着鋼制的桌子,暴怒地瞪視着面前的無心美人:“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你怎麽可能沒有見過!”
阮夭被吓了一跳,琉璃色的圓眼睛驚慌地看向男人,他努力地辨認那張稱得上清秀帥氣的臉龐,抛卻被拘留後變得蓬亂的頭發,其實也能叫上一聲帥哥。
阮夭慌得不行,一遍遍地回想着自己在拍戲裏遇到過的人,偏偏關鍵時刻腦筋打結,硬是對眼前男人沒有一丁點印象。
“統子哥……他是誰?”阮夭想不出來,果斷求助系統。
系統開啓人臉識別模式,加載了一會兒在男人即将再度爆發的時候終于慌慌張張地得出答案:“他是那個上場晚宴戲裏面演侍應生的群演!”
“你還和他有一句臺詞呢!”
阮夭驟然醒悟,緊張地把細長手指都絞在一起,結結巴巴地報答案:“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天侍應生的演員!”
“我……我還和你說過話的。”阮夭差點把舌頭咬了,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
那人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他不發瘋的時候看起來甚至有一點斯文,笑意很纏綿地瞧着阮夭的臉:“你果然記得我。”
阮夭悄悄地松了一口氣,手心裏都沁出了一點劫後餘生的冷汗。
說起來他是真的委屈。
系統提起來的時候他才回憶起來是在哪一場戲和眼前的男人有過交集。
寧一維為了寧真的成年禮在寧宅舉辦了一次聲勢浩大的晚宴。寧真在觥籌交錯的人群裏尋找姜澤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端着香槟的侍應生。
“對不起。”
“少爺小心。”
整個對話也不超過十個字,只能算得上是一次擦肩而過,難為面前人記得那麽清楚。
阮夭無端地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想這一場戲,前後一分鐘都沒有,怎麽至于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呢。
“那天你敲我的門是想做什麽呢?”阮夭不由得想到最惡劣的後果,“你是要殺了我嗎?”
男人着魔似的看着阮夭微顫的眼睫:“怎麽會殺你呢,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夭夭。”
“我其實很早就愛上你了,你來劇組的第一天我就在了,夭夭,你好漂亮啊。”男人說話很慢,好像回憶和阮夭的初遇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臉上一直都是很動情的笑意。
“後來腦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我,要離你更近一點,想讓你能記得我,讓我在你的生命裏起碼留下一點痕跡。”
“是那個來自神明的聲音讓我知道了我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麽。”
阮夭後頸發麻。這種被變态在暗處盯上的感覺很不好受。
“你看,現在你不就記得我了嗎?”
阮夭猛地站起來,他聽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如果不是在警局的話,他一定會讓這個男人後悔說出這種話的。阮夭胸口因為羞怒不斷地起伏着,雪色臉頰上染上一點緋豔的紅色。
他背對過男人,觀察室裏的警察看見阮夭的動作也準備進來把男人帶走。
“除了我還會有其他的人!”男人看着阮夭倉皇的背影,唇畔弧度越來越大,笑聲瘋狂,“你真的能保證不會再遇到比我更讓你難受的人嗎?”
“那些人只會比我下手更狠的。”
阮夭站住了腳,回過頭盯着被手铐铐在桌子上的男人,漂亮臉蛋露出一點單薄的兇狠:“滾你媽的。”
—— ——
一輛黑色保時捷悄無聲息地停在市中心一家裝潢高級的珠寶店門口。
後座的男人還沒踏出車門就有殷勤的店員走上來提供周到服務。
那個店員也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驟然看見一個斯文英俊的西裝男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臉上不自覺地就紅了。
男人看起來氣質很冷,妥妥的高嶺之花,白淨得有些陰柔的臉上還架着一副儒雅的金絲眼鏡。
開口的時候也是沒什麽感情的樣子,凍得人一耳朵的冰碴子:“我來定制一對戒指。”
原來有對象了。
“您需要的是什麽類型的呢?”
盛以容垂眸很認真地看着玻璃櫃臺裏琳琅滿目的昂貴珠寶,眸光最終落在一塊湛藍色的寶石上。
他看着那塊被盛放在紅絲絨裏熠熠生輝的寶石,如深海一般澄淨而神秘的顏色,令他回想起阮夭原來那頭藍色的柔軟長發,鋪在枕頭上的時候就像一片小小的閃着星光的海。
會很襯他的皮膚吧。
男人屈起手指用指節很輕地在玻璃上叩了一下:“就用這塊。”
盛以容這麽多年來征戰商場,向來是讓所有合作對手都聞風喪膽的殺神,一輩子的溫柔好像都用在了阮夭身上。
女孩子店員站在一邊,看着男人冰冷眉目裏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愛人,溢出一點淡淡的柔和神色。
像是冰河化開了一樣,她想。
“這是本店品相最好的一塊海藍寶,産自巴西,先生真有眼光。”不愧是個從漫畫裏走出來的霸道總裁,一下手就看中了店裏最昂貴的款式。
“尊夫人一定會很驚喜的。”
盛以容只是盯着那塊湛湛的藍寶石,不知道在想什麽。
“希望如此。”他指尖停留在那塊寶石的表面,好像透過寶石在撫摸少年柔軟的臉頰。
—— ——
遠在劇組的阮夭很突然地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感冒了?”謝桐耳朵比狗都靈,登時湊過來捏起阮夭尖削下巴皺着眉頭仔細打量了一番。
這幾天謝桐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并不讨厭阮夭,對着他各種花式獻溫暖,一邊臭臉嫌棄一邊無微不至随叫随到,吓得阮夭以為謝桐是被人給奪舍了。
系統再三保證了這是唯物主義世界,他這才放下心來。
不只是阮夭,劇組裏的其他人也被他吓得夠嗆。
謝桐團隊的人還戰戰兢兢地問過他:“哥,我們是不是和阮夭要有合作了?”
謝桐臉色紅得很可疑:“倒也不是不行。”
團隊一整個風中淩亂了。
這完全就是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啊喂!老板您醒醒啊,不久前您還嫌棄阮夭是個十八線的湖筆給您丢臉啊喂!
阮夭撲騰了一下,從謝桐手裏掙脫開來,深深覺得謝桐有點毛病,只想離他遠一點:“我沒事。”
謝桐挑了挑眉,狐疑道:“那你今天怎麽心不在焉的,剛才拍的時候還漏了臺詞,你這不是生病了是什麽?”
男人抱着胳膊語氣惡劣:“你自己不上心就算了,到時候可別影響電影的拍攝進度。”
這部電影已經進入到了拍攝末期,差不多再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就可以殺青了。
謝桐這幾天無端地有點焦躁。
他和阮夭只是有一部戲的接觸時間,拍攝結束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關系了。這種分離的感覺讓謝桐難得的竟然産生了一點恐慌感。
“下個星期殺青宴你會來嗎?”謝桐意識到自己又嘴賤了的時候,不尴不尬地咳了一聲,扭過臉去僵硬地轉移了話題。
殺青宴和裴西楠的演唱會時間是剛好錯開的。
阮夭點了點頭。
“當然會來。”
謝桐心裏一下子開出了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