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桃色傳聞(23)
“裴哥,你的快遞。”
裴西楠剛到公司,前臺的美女姐姐就舉起了手上一個小小的包裹向他示意。
看起來不到巴掌大的一個小盒子。
裴西楠不記得自己有買過這麽小的東西,他也不喜歡把東西寄到公司。那麽還剩下一種可能……面目精致的少年連笑都吝惜給予:“不好意思啊姐姐,公司規定不收粉絲的禮物。”
像裴西楠這種咖位的明星,常常會有粉絲往公司裏寄來各種各樣的禮物,有時是昂貴的珠寶首飾衣服包,有時是心意滿滿的手寫信,有時也會是下了毒的蛋糕和灌了硫酸的飲料。
為了保持良好的社會影響,公司向來是一刀切政策,不允許旗下的藝人收受任何粉絲的禮物。
前臺姐姐愛死了他這副誰也不理的叼樣,依然笑眯眯地用塗了鮮紅指甲的纖細手指捏着那個小包裹:“這個快遞是從YM那邊寄來的哦。”
裴西楠的腳步一頓。
“寄件人的名字叫阮夭呢。”
裴西楠那天在微博上點贊阮夭的視頻順便為了他怼了黑粉的事跡在整個娛樂圈裏都算的上是件熱點事件。
畢竟是能讓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裏的裴小爺纡尊降貴的人,很難不讓人印象深刻。
裴西楠果然冷着臉走過來一把拿走了那個小包裹。
前臺驚訝地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臉上漸漸溢出一絲按耐不住的猥瑣微笑,“嘿嘿”了兩聲,低下頭手指在鑲着粉色水鑽的手機上按得噼啪作響。
“哇塞,你家小裴好像和阮夭是真的诶,一提起夭夭他就好在意的樣子啊。”
“我剛剛,隐隐約約,似乎,嗑到了。”
“這是什麽冰山大佬只為一人融化的戲碼啊啊啊啊我死了!”
裴西楠知道阮夭現在還在雲城拍戲,不可能會回到公司還給他寄包裹的。只能是那邊熟知他們關系的人借由阮夭的名義寄過來的。
并且知道他根本不會拒絕阮夭的任何東西。
裴西楠颠了颠那個包成長條狀的不過巴掌大的盒子,腦中漸漸浮起一張如機器一般僵冷的面孔。
是那個跟在阮夭身邊的經紀人,也是盛以容安插在阮夭身邊的眼線。
裴西楠皺起眉,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但是好奇心還是驅使他把那層泡沫紙的包裝撕開了。
是一只被用過的錄音筆。
“夭夭,你可以和謝桐距離再靠近一點,你很愛他,需要用盡全力去勾引他,讓他堕落為你的裙下之臣。”晏徽站在阮夭和謝桐身邊,對兩個人剛才的表演看起來不是很滿意。
阮夭承認自己有點走神了,很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從警察局出來之後那個男人的瘋話在他心裏一直萦繞不散,讓他隐隐有種要發生什麽的危險預感。
他說的“來自神明的聲音”到底是什麽?
他試着問過系統,但是系統也是一頭霧水,只能安慰他說也許是男人有精神病幻聽呢。總之科學世界是不可能出現超自然現象的。
阮夭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這麽簡單。
“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那個消失的群演?”晏徽看出阮夭狀态不對勁,特意給他拿了杯蜜茶,順便照着他的口味讓人送來了一些品相精致的甜點。
劇組裏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來導演似乎對這位天降的缪斯有着極致的偏愛。
阮夭微微一怔,他記得自己沒有和除了裴西楠以外的任何人提起過被跟蹤的事。
男人鐵灰色的眸子勾起來,他的五官輪廓既有着西方人的深邃,又蘊含着東方血統的溫潤柔和,這麽貼近阮夭直直地和他對視的時候,有一種要被那目光穿透靈魂的凜冽感:“整個影城就這麽大,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什麽知道了。”
阮夭有點狼狽地避開他的視線:“我已經解決了。”
晏徽笑起來:“但是那個男人似乎還沒從你的生活裏徹底消失,他影響到你了。”
他說的是實話,因為一直想着跟蹤狂的話,他根本沉浸不到戲裏。
暧昧的目光從少年蒼白漂亮的臉蛋一直落到赤果的雙足上。他似乎是在借着拍電影的名義來宣洩一些自己無法宣之于口的古怪愛好。
阮夭在電影拍攝的過程中很少穿上過鞋。
雪白玉雕的赤足踩在黑色長羊絨的毛毯上,花苞似的粉嫩腳趾被柔軟的羊毛簇擁着,宛如極地裏盛開的冰雪之花。
鏡頭總是很合晏徽心意的,在變換的旖旎光線裏給予這雙完美的赤足無數滿含着誘惑意味的特寫。
他在電影方面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同時也是個舉世無雙的下流胚子。
他拉過一邊的紗簾,将兩個人隔離在一方陽光燦爛的角落裏,紗簾外就是嘈雜喧嚣的人聲,紗簾上隐約引出兩人彼此糾纏的朦胧身影。
謝桐任由化妝師在他臉上塗塗抹抹畫上以假亂真的傷痕,深邃眸光隐晦地定在紗簾後的人影上,繃緊的下颌線宛如鋒利的刀刃。
“我不介意給予自己的演員一點必要的幫助。”男人的聲音低沉優雅,比起活躍在舞臺上的歌者也不遑多讓。
但是自從系統提出晏徽在吃他豆腐之後,阮夭後知後覺地總算對這人的親密動作有了一點抵觸的反應。
他後退了一步,單薄後背緊貼在牆壁上,臉頰蒼白若雪:“我很快就能調整好的,不需要你幫忙。”
晏徽想要再近一步的動作微微一頓,若有所思地看着阮夭笑:“夭夭不要誤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只要你不願意,我就不會讓你不高興。”
晏徽笑眯眯的,他在和阮夭說話的時候總是笑,好像光是看到阮夭就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比起為了一時的美麗把花朵摘下,我更願意長久地看他在枝頭綻放,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阮夭:……他總有一種本體被眼前男人看穿的感覺。
“讓那個男人,或者說更多拖後腿的東西從你的生命裏徹底消失吧,你屬于藝術,凡人惡心的谷欠望只會讓你跌落塵埃。”他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地把阮夭頰邊被汗濕的鬓發勾到耳後。
手指輕飄飄地蹭過軟嫩臉頰。
反倒是晏徽自己臉上先漫上了一點惹人遐想的潮紅。
阮夭心想他可沒有晏徽說的這麽高雅,本質就是一只為了工資獎金帶薪休假拼死拼活的社畜罷了。
但是晏徽的話确實讓他沒有再那麽糾結跟蹤狂的事了。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态,又可以很迅速地投入到戲裏。
這是他最後一場和謝桐的親密戲份,明天拍完結局就正式殺青了。
阮夭安靜地垂下眼睛,再擡眸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那個病态陰郁的漂亮男孩寧真。
“老師,”男孩穿着漂亮的蕾絲裙,波浪式的長卷發在頰邊勾出浪蕩誘惑的弧度,口紅從形狀姣好的唇邊溢出來,蹭得半張白玉似的臉蛋上都是靡豔的紅色,模糊了性別的界限,夾雜在純真和成熟之間的燒毀一切理智的美麗。
他輕巧得像一只貓咪,粉白膝蓋半跪在冷硬的辦公桌上,雙臂環住了男人僵硬到發酸的脖頸。
“我知道你在調查舅舅,我可以幫你。”琉璃一般的眼眸在曜曜的日光下燦爛如金河,糅雜着最天真的孩子氣的誘惑,“我是認真的,只要你願意愛我,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他是最美豔也是最任性的惡魔,在男人耳畔留下堕入地獄的誓詞。
是選擇捍衛他無用的自尊,還是堕落成少年腳下的臣子。
“我早就說過他是最适合寧真的人選。”晏徽在攝像機後面面帶微笑地看着屏幕,那樣悱恻的畫面足以讓任何一個有着正常生理谷欠望的人類在電影院噴出鼻血。
“你的眼光确實是最好的,晏。”操着濃烈異域口音的白種男人驚豔地看着眼前的畫面,“他會成為新時代的巨星。”
晏徽笑意頗深:“這也說明了當初那個妄圖獨占他的蠢貨,有多麽不自量力。”
幾乎是一下戲,阮夭就接到了來自裴西楠的電話。
他剛才那場戲演得超級成功,結束之後引發了全場的掌聲,先前的不愉快早已被抛諸腦後,接通電話後少年的聲音輕快得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雀。
“喂,怎麽了?”
那邊沒有人說話。
阮夭只能聽得見少年有些沉重的呼吸聲,似乎穿過了屏幕,涼涼地拍打着他的耳朵。
幾乎是過了足足一分鐘,裴西楠終于開口了。
“夭夭,你在那邊過的還好嗎?”
阮夭毫無疑心,非常快樂:“挺好的。”
“滴,檢測到主角受厭惡值上升10%。”
系統看不下去了,悄悄在他耳邊提醒:“楊斐已經把錄音寄給裴西楠了,他現在肯定聽過了。”
哦豁。
阮夭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個詞:雙喜臨門。
“還有沒有別人欺負你啊?”裴西楠隐忍了很久,在咬着牙換了個溫和的說辭詢問阮夭,。“那個盛以容,還跟着你嗎?”
對面傳來的是一段沉默和漏洞百出的謊言。
阮夭刻意虛僞地停頓了一下,好像是被突然捉奸的措手不及,接着才慌慌張張地編造蹩腳的謊話:“沒,沒有啊,盛以容他,只是順便路過而已。”
“我只是稍微應付了一下他。”
“滴,檢測到主角受厭惡值上升5%”
明明只要說沒有他就一定會相信的,為什麽偏偏要這樣讓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裴西楠攥緊了手機,力氣大到手背上猙獰青筋乍起,指節全都泛起蒼白的顏色。
“夭夭,你真的愛我嗎?”
“嗯,我愛你。”
“滴,檢測到主角受厭惡值上漲4%,已達到99%,希望宿主大人可以再接再厲。”
真是好壞一個人。
雖然是因為工作不得不欺騙他,阮夭還是不免心虛了。
對一串數據感到不忍心是很危險的事情。
這是阮夭入職那天,部長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的第一件事。
阮夭伸手捂住了自己胸腔裏不斷跳動的心髒,難得的,感到有點無所适從的茫然。
錄音室裏少年一個人坐在地上,腳邊都是紛亂的曲譜稿子,如雪片一般幾乎要埋掉了他的半個身體。
黃昏的暮光透過窗格在少年身後拖出落寞的長長影子。
地上的一只被砸出磨損的錄音筆,不斷在空曠房間裏循環播放着唯一的一段錄音。
美人絕情又壓抑的喘息順着錄音筆在空氣中流轉又消散。
“選他當然是因為他好騙啊。”
“稍微給點甜頭就像哈巴狗一樣纏上來的傻子誰會不喜歡啊,更何況他還有能力幫我逃出你的手心。”
“做了好事的狗狗,獎勵一點也不是不行哦。”
裴西楠的心髒已經緊縮到了疼痛的地步,可是他甚至還不能生起一絲一毫對阮夭的厭棄。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阮夭就是一株冶豔的罂粟,不斷有男人被豔麗的色彩引誘,最後甘願在他編織的情網中沉淪。
裴西楠根本無法想象阮夭完全離開他的日子。
既然他會背叛他,那就用黃金鑄造一只鳥籠,用珠寶裝飾他的鐐铐,用鲛紗織成纏縛他的繩索。
讓這只無心的金絲小雀,永生永世只能身在自己的懷裏,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身邊才可以。
殺青那天,阮夭收到了一束來自盛以容的玫瑰。看得出是精挑細選過後的花朵,飽滿完整色彩明豔,花葉上還帶着一點新鮮的水汽。
同劇組一個殺青的女演員驚嘆了一聲:“哇,好漂亮。”
那女孩子調皮而促狹地打趣他:“這是愛情花诶,送花的人是不是在對你表白啊。”
阮夭臉頰都被濃郁的顏色映成了浪漫的緋色,眼底卻是一點小獸似的警覺。
他不知道盛以容又想做什麽。
但是花束上的鉑金卡片只有一句話,像是愛侶之間最慣常的叮囑:“殺青宴少喝點酒,晚上八點我來接你。”
與此同時,就在影視城不遠的一輛車裏,駕駛座的男人正低頭把剛吃過的藥片藏進暗格裏。
他手裏拿着一只絲絨盒子,修長手指輕輕地把蓋子彈開,裏面是一枚工藝極致精巧的藍寶石戒指。
定制戒指的時候店員曾經很殷勤地介紹過,海藍寶又稱作“愛情之石”,象征着兩人至死不渝的感情。
他十分眷戀地摩挲着藍寶石光滑的切面,日光在表面落下燦爛生輝的星芒,一如那人熠熠閃光的眼眸。
不知道他看到這枚戒指的時候會不會開心。
他還想告訴他,他的病可以得到控制了,他不會再雪藏他了。
殺青宴舉辦的地點離影視城不遠,阮夭打算參加過殺青宴後再趕去遵守約定去看裴西楠的成年演唱會。
“不過不知道裴西楠還願不願意看到我诶,厭惡值都到99了。”阮夭一邊夾起一塊馬卡龍塞進嘴裏,一邊又有點憂愁。
他身邊站着兩個穿着禮裙的貴婦人,正在讨論着最近的團夥綁架勒索案件。
阮夭饒有興趣地聽了一嘴,然後被系統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主角受的好感值還是100呢。”系統冷酷地抛出一個更殘忍的事實,“根據慣常小說設定,愛恨交織比完全的恨更加恐怖呢。”
阮夭瑟瑟發抖。
夠了,別說了。
“您好,小阮老師,我可以敬你一杯嗎?”有點羞澀的小帥哥舉着兩杯酒從遠處繞過來,眼巴巴地流露出一點渴慕。
阮夭上次在酒吧喝出了陰影,本來是不欲喝酒的。但是對面這個小帥哥是劇組裏的場務,平時楊斐不在的時候一直很熱心地照顧阮夭,俨然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小助理。
阮夭覺得這樣拒絕他未免也太讓人傷心,于是很爽快地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小帥哥滿眼亮晶晶地道了謝,冒着粉紅泡泡美滋滋地飄走了。
“阮夭。”謝桐手裏也舉着一杯香槟,總是嚣張傲慢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絲掙紮和猶疑,最後他自己心理鬥争了老半天,才吭哧吭哧地喝下了半杯酒說,“我其實不是真的讨厭你。”
謝大影帝這麽多年怼天怼地,終于遇到了一個命運中的克星,狠狠地治好了他那目中無人的臭毛病。
“我承認一開始是有點看不上你,但是後來,我也是真的很後悔對你說了那些話。”
“其實你的演技真的很好。”
這次結束之後,可能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阮夭看着他,微微地彎起眼睛,滿眼都是盈盈的水色,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星河飛濺:“其實我也沒有那麽讨厭你哦。”
謝桐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接着心髒狂跳。
反正是最後一次了。謝桐心想。
“阮夭,我喜歡你。”謝桐閉着眼睛臉頰紅得要滴血,趁着他被沖擊得還沒回過神,快狠準地在那雪白臉頰上親了一下。
阮夭呆了一下。
謝桐拎起酒杯落荒而逃。
好奇怪诶。阮夭懵懵地摸了摸被親到的臉頰,感覺腦子裏莫名昏昏沉沉的。
他扶着牆,覺得可能是喝酒上頭了需要休息一會兒。
四處詢問了侍應生,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去房間的路。走廊裏空空蕩蕩,燈光突然閃了一下。
阮夭沒有撐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