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刷拉——”
是房間門打開的聲音。
“你說‘哦’是什麽意思？”娜娜的聲音沒那麽尖銳了，卻是怒火濤濤。
“砰——”
回應她的，是房間門關閉的聲音。
看樣子，男孩拒絕了娜娜。
果然，她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別想和我們一起玩了！”
重重地腳步聲越來越遠。
辛緩緩心中開心，欣賞着極光似的空間，哼起了小曲兒。
“嗯嗯嗯~啦啦啦~呀呀呀~”
“不好聽。”
男孩十分認真的說道。
哎呀！她都忘記還有個小孩了！
“哼。”她學着他，從鼻子發出一聲。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無禮，男孩安慰她：“……多唱唱，就好聽了。”
辛緩緩卻忽然沒了心情：“不想唱，我睡覺了。”
她懸浮在空間中，閉着眼，忽然感到周圍冷不丁暗了很多。
她掀起眼皮一看，淡藍色、黃色、綠色的光都被擠壓到一個角落，她周圍只剩下濃郁到漆黑的墨藍色。
“謝謝你呀。”她輕聲說。
辛緩緩是被說話聲吵醒的。
“是她這個笨蛋不會玩游戲！”
“我……”
“我什麽我！說話都不會說！早知道就不找你扮騎獸了。”
騎獸？
辛緩緩扶額，小不點又被欺負了，怎麽比她還傻？
呸，她聰明着呢！
小不點低低抽泣，聲音聽着好不可憐。
忽然，辛緩緩發現一只白瘦的小手拽了一把小不點的胳膊，将她拉到光幕一側，她只能看清她的衣角。
“新來的！你做什麽！”
吵吵嚷嚷地聲音響起。
辛緩緩害怕她家兩小只被這群激動憤怒的人圍毆。
“不用理她們，快點回房間吧。”她提醒道。
“嗯。”
男孩淡淡的聲音響起時，周圍忽然安靜下來。
透過模糊的光幕，辛緩緩似乎看到了一抹綠光。
“以後，再也不欺負小不點。”
沉靜冰冷，帶着奶音的童聲響起。
辛緩緩有些恍惚，若是沒那奶音，男孩說話時簡直和離契給她的感覺一模一樣。
“以後……再也……不欺負……小不點。”女孩們像被人掐着脖子，尖細的聲音變得低低地，一字一句地呢喃，像是要把這句話刻在靈魂裏。
男孩将小不點送回房間。
“滴——刷拉——”
門開了。
小不點沒有進去，她先是垂着小腦袋，然後鼓起勇氣般的擡起頭。
辛緩緩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可以想象她粉嫩的小臉上還殘留着的淚痕和紅通通的眼睛。
男孩下意識挺直了本就筆挺的腰背，沒有說話。
“謝謝……給你……”小不點從兜裏掏出什麽，往男孩的實心拳頭裏塞。
男孩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松開了緊握的拳頭，将東西拽在手裏。
真是個傻丫頭。
見他收下了自己的謝禮，小不點十分高興，回房間吃中飯了。
男孩回到房間，攤開手，低頭一看。
白嫩的手掌上躺着一塊皺巴巴的淡粉色蛋兜。
他稚嫩的嘴角一勾，将蛋兜收了起來。
為了讓兩小只單獨相處，辛緩緩正無聊地閉目養神。
忽然，她頭上一重。
伸手一抓。
辛緩緩一臉懵逼地看看手裏的蛋兜。
瞪大眼睛摸了摸又揉了揉。
嘤嘤嘤，看了一個星期的粉嫩小可愛，今天終于摸到實物了！
看來小不點很喜歡這小子嘛，連蛋兜都送給他了。
等等——
這處空間，原來不止是光才能進來啊！
那為什麽她還出不去呢？
辛緩緩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撞一下光幕。
撞破了，就能出去了！
“不許撞！”奶兇奶兇的聲音響起。
“啊，你怎麽知道……不不不，我不想撞的！”計謀立馬被拆穿，辛緩緩面上一僵，連連擺手。
男孩不想讓她離開，她想離開卻找不到方法。
真是個解不開的難題！
辛緩緩垂下小腦袋，頭發随意披散在肩頭，靈魂體的光芒黯淡了不少。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進來的，所以也做不到讓你出去。”男孩解釋道，“你撞我的話，我會痛。”
“對不起……”辛緩緩誠摯地道歉：“我不會亂來了。”
也許時機到了，她就能回去。
辛緩緩看看時間，現在小不點應該在看故事書吧。
她只有一本故事書，是紙質的，看之前會摸摸它的可愛封面，合上後會輕輕撫平頁腳。
即使是本有些破損還沾了污跡的二手書，小姑娘也當寶貝一樣珍惜愛護着。
不過因為小不點和她都認識帝國文字不多，辛緩緩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故事書裏到底寫了什麽。
正想着可愛的小姑娘呢，小人兒就抱着大大的故事書來敲門了。
男孩輕輕垂下眼，看着比他矮一個頭的小姑娘。
真是個小不點，他想。
小不點揚起小頭顱，舉起手裏的書：“故事……”
辛緩緩不知道男孩是什麽表情，只感覺他側了側身，讓女孩進來了。
胖胖也慢吞吞擠了進來。
小不點噔噔噔跑到桌子前，将故事書小心地擺正，拍了拍椅子，示意男孩坐下。
男孩聽話地坐下後，她開始讀故事書的名字。
“小貓和小狗。”
辛緩緩抻着脖子往外看。
前幾天小不點只認識“小”字和“和”字，今天連“貓”“狗”都認識了！
“小貓……可愛……沒有媽媽……一只小貓……玩毛線團……”小姑娘的嗓音甜甜糯糯地，把不認識的字都跳過了。
讀完一段，她瞅瞅男孩，一雙眼睛泛着星光。
“嗯……然後呢？”男孩配合的點點頭，追問。
小姑娘甜甜笑了，翻了一頁書，繼續讀：“小狗……可愛……沒有媽媽……一只小狗……”
“一只小狗怎麽了？”男孩似乎真的被這故事吸引了。
畢竟才是個7歲的孩子嘛。
小姑娘搖搖頭。
帝國文字歪歪扭扭的，好複雜呢。
男孩心裏癢癢地：“我來讀，好不好？”
小姑娘看看故事書又看看男孩，絞着肉乎乎的小手，猶豫地點點頭。
男孩一目十行的看完一頁，然後放慢語速放，聲音也不自覺地柔和起來，給小姑娘講故事。
頭一次有人給自己講故事，小不點聽得很認真。
看着十分有愛的兩小只，一臉姨母笑的辛緩緩打心眼裏高興。
聽着聽着，她覺得這故事十分熟悉。
“最後，小貓和小狗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們每天玩毛線團，啃骨頭，不……不……”
男孩流暢清澈的讀書聲突然卡殼。
沉浸在萌寵故事中的辛緩緩急了：“繼續呀繼續呀！”
小不點也咿咿呀呀地催着：“小貓和小狗……”
男孩咬咬牙，小臉紅了又白，終于憋出幾個字：“不會讀。”
小不點歪着腦袋湊過去。
忽地咧嘴一笑，指着其中一個字道：“離……”
辛緩緩汗顏：“人家小姑娘都認識呢！”
“離……”小不點念着這個字，指了指男孩。
男孩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伸出的手指包了回去，一口奶音有些尖銳：“你讀錯了！”
小不點愣愣地看着他的手，又扭頭看看故事書。
“啪”地一聲，故事書被男孩合上了。
“離……離……”心愛的故事書被粗暴對待，再加上堅信自己是對的，小不點的眼睛濕漉漉的，
抽回自己的手，抱着故事書，邁着小短腿噔噔噔離開了。
辛緩緩看着小不點奶兇奶兇的背影，覺得有些好笑：“小姑娘生氣了……”
話音剛落，光幕一黑，辛緩緩什麽也看不到了。
第二天中午，小不點是被胖胖抱回來的。
小小的人兒軟趴趴地在胖胖懷裏，衣服髒皺，整個人毫無生氣。
其實如此，她們還是帶回了一定量的機械塊。
小不點生病了。
作為長輩的辛緩緩撺掇着還在生悶氣，散發着冰冷氣息的男孩去看看。
沒想到她一提起，他就蹭地一下站起來。
毫不猶豫地去了隔壁房間。
辛緩緩表示小孩的心思大人你別猜，猜來猜去你也不明白……
院長前腳剛走，男孩就到了。
小不點還半睜着眼目送院長，就看到了他。
她白着一張臉，嘴唇微動。
男孩走到窗前，俯下身，将耳朵湊道她唇邊。
“離……離……”
男孩：……
小姑娘似乎很冷，連說話都呼出涼飕飕的白氣。她被小被子緊緊裹着，仍是忍不住打顫。
男孩緊緊盯着她，忽然嘆了口氣：“你是對的，我錯了。那個字就讀‘離’。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好不好。”
小姑娘點點頭，又搖搖頭。
“怎麽了？”男孩耐心的問。
“蛋蛋……”小不點的眼皮早就哭腫了，她聲音又細又啞：“不見了……”
男孩伸手碰了碰她紅腫的眼皮。
“蛋蛋很重要嗎？”
“蛋蛋……蛋蛋……離……”
男孩繃緊了小臉，微微上翹的嘴角被拉平。
“好吧。”他道，奶音壓得低低的，意味不明。
光幕仍是漆黑一片，辛緩緩看不到外面，只能聽聲音。
蛋蛋又不見了？
真是命途多舛的蛋蛋啊……
她不知道男孩要做什麽。
“小不點送你的蛋兜就是蛋蛋的。”辛緩緩忽然插了一嘴。
卻沒有得到回應。
身邊倒是傳來小不點哆哆嗦嗦中透着興奮的虛弱聲音。
“蛋蛋！離……好冷……”
聽着好像比之前更近一點了？
忽地，“咔嚓”聲清脆。
辛緩緩發現空間裏的黃色暖光都向外奔湧而去，到最後竟然一絲不剩。
她激動的渾身戰栗，往光離去的地方走。
光芒大盛，她幹脆閉着眼往前走。
她聽到一聲嘆息。
起頭還帶着奶音漸漸地散去，餘韻低沉悠長。
“還冷嗎？”
“小離……不冷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