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待會你們先別做聲,等我把銀子都給他們,要是他們拿了錢放人,你們就趕緊過來接少爺和小姐走,要是他們不要,看我眼色,讓你們上你們就一起上,明白嗎?”黃猛帶着所有的家丁,提着燈上了雲碧山。
“知道了老爺,到時候你往後稍稍,別誤傷了你。”
黃猛緊皺着眉頭,仔細看着腳下的山路:“這時候還誤傷什麽誤傷,跟那些賊匪頭子打交道,什麽事兒都說不準。”
正說着,這一小隊人馬就來到了梅花寨頂,大門外面的“梅花寨”三個字不知何時改成了“梅花村”,幾個男人坐在藤椅上候在門口,像是在等待黃家人到來。
黃猛理了理自己的行頭,把手裏的燈交到旁邊家丁手裏,又從家丁手裏拿來了一盒子銀兩,走到幾個人跟前,把盒子遞過去,恭恭敬敬地說:“勞駕給帶個路,在下黃猛,這點銀子孝敬各位爺。”
幾個大漢瞄了瞄他手中的銀兩,幾個人對視了一番。
黃猛下意識咽了咽唾沫,家丁們也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誰知道為首的那個大漢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摟住黃猛的脖子:“可教咱們大夥兒好等啊你!還送銀子來,你客氣啥,黃老爺自己留着養老吧。”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來,起身張羅着:“咱們寨主……村長,早就安排我們在這裏等你了。”
黃府家丁也是面面相觑,跟在同樣愣神的黃猛身後,往村裏走去。
這一路走過去,見到的都是些慈眉善目的村民,姑娘們圍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他們,年輕小夥子也咧着大白牙沖他們招手,幾個膽子大的小孩兒還跟在後面做鬼臉。
黃猛實在覺得奇怪,試探道:“敢問英雄寨裏的規矩如何?我今天帶的這些銀兩,夠不夠贖我三個孩子的命?”
“啥?你說的啥?”那領路的漢子光着個手臂,上面紋了一條下山虎。
“就是如果不夠,我就先贖我女兒回去,畢竟姑娘家……”黃猛小心翼翼地試探着,打着商量,“等我下山再兌一些銀子,再來贖我兩個兒子不知道行不行?”
下山虎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你在說什麽贖不贖的,說得好像我們綁了你小孩似的。”
“是是是,我口誤,不能用‘贖’。英雄你放心,我絕對沒報官,也沒告訴任何人,你們就給我行個方便,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上,實不相瞞,我兩個夫人還在山腳下邊哭邊等着我們回家呢……”
衆人來到劉青家門口,下山虎将門敲開後,把黃猛推進去,無奈又好笑地說:“我跟你說不清,你自己跟咱村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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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猛被猛地推進了門,掃一眼見到屋子裏面都是人,正坐在席上吃酒,氣氛倒是熱鬧的很,他渾身戰栗着低下了頭。
坐在最正中的劉青看見黃猛放下了酒杯,揚聲道:“黃老爺來了,快給座兒。”
“不……不必了!”黃猛強裝鎮定,把頭埋得極低,拱手作禮,“我誰也沒看着,啥也不知道,等着寨主清點清點銀兩,我就帶着我的孩子們離開梅花寨,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劉青饒有趣味地看着他:“我想問問‘這一切’指的是哪一切?莫不是我-幹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黃猛聽着劉青的聲線沉穩卻難辨悲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吓得趕緊噤聲。
“哈哈哈哈!劉大哥你可別吓我爹了,他一向膽兒小,不禁吓!”劉青身旁的黃嘉樹終于屏不住了,拍着桌子笑起來。從前在家裏總是看着爹垮着個臉,沒事還要因為學習寫字罵他幾句,這會兒黃猛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實在解氣。
一直沉默着的黃嘉傲也悶悶地開了嗓,在這麽多人面前還真提他感到有些難為情:“爹,你可擡頭看看吧。”
黃猛辨認出這是自家兒子的聲音,這才敢擡頭看。
席上坐着的都是梅花寨上次去了黃府家的人,雖然各個人高馬大,面相卻比上次看上去柔和了很多。而他的兩個兒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劉青身邊,黃嘉傲腰背坐得筆直,表情不是很好看,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黃嘉樹則自然多了,不僅自然,更是完美地融入其中,面上兩坨紅暈很明顯是喝高了。
“這……這究竟……”
“我請兩位公子來做客,順便問問我那二寨主過的怎麽樣了。”劉青笑着揮手,旁邊的人便一左一右攙着(提溜着)黃猛坐到席邊,劉青拿着酒杯就給黃猛倒酒,“看來黃老爺您這是誤會了,以為我們這是‘重操舊業’了。”
黃猛見劉青親自給他倒酒,趕緊扶着酒杯,乖乖湊上去:“不知我那女兒現在身在何處?”
黃嘉傲打了個酒嗝,自然地将手肘搭在劉青的肩膀上:“姐雞賊得很吶,自己躲在家裏,把她屋裏頭的丫鬟給推出來了。但就是她太雞賊了,導致這好酒好菜啊,都輪不上她!哈哈哈……”
黃嘉傲明顯沒有黃嘉樹更适應,他清了清嗓子:“既然父親已經上山來了,我和弟弟也就不便多留,我們……”
“別啊,我和劉大哥難得投緣,”黃嘉樹打斷了黃嘉傲的話,反手握住劉青的手,來了一番真情告白,“劉大哥,我從沒見過力氣這麽大的人,我真的太佩服你了。等我學堂的事兒都結了,我就到梅花村裏跟着你!”
黃猛臉色一變,正想上去捂他的嘴,劉青就先開了口。
“好啊,正巧咱們村裏的捕快招人,我給你留一個位置。”
“成交!來,咱哥倆走一個!”說着,黃嘉樹又顫顫悠悠舉起了酒杯。
好在家人都沒事,也不用破財,可以說是有驚無險。
酒宴過後,黃嘉傲攙着醉醺醺的黃嘉樹,黃猛被家丁扶着下了山,在山腳下和兩個淚如雨下的夫人碰了頭以後,一家人齊齊整整地回了黃家。
等到了黃家,也已是深更半夜了。
不遠處的大樹下,柳雅坐在暗處的角落裏打着瞌睡,聽見黃家傳來了響動,趕緊湊到門口,耳朵貼着門聽動靜。可是一直等到裏面的聲音從熱鬧到安靜,燈光從亮到暗,也沒見到自己家小姐出來,更沒聽到一點動靜。
按道理應該已經出來了才對。
不知為何,她心裏一陣忐忑,按照梵嘉茵的性子,做事定不會這樣虎頭蛇尾,不按原先的計劃走的。
只有一種可能。
柳雅雙拳緊握,千萬不要出了什麽事才好。
【叮咚,親愛的,檢測到你有生命危險,在保證您合理休息的基礎上,暖男我現在啓動喚醒功能~】系統的聲音想起,梵嘉茵覺得指尖一陣酥麻,像是被微弱地電流電到了一般,每隔幾秒就會再電她一次。
“醒了,別電了。”梵嘉茵在腦中沒好氣地叫停系統,輕輕一動身子,就感覺下腹一陣疼痛。周圍一片昏暗,她低下頭來,發現自己腰部的傷口被随意包紮着,血止住了,但疼痛還是未減。
觀察周圍,一片漆黑,她躺在一個木板上,整個房間閉塞狹窄,還在不停地搖晃着。
難道她是在船上?
梵嘉茵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要是在船上,她是被誰抓到了哪裏?
黑暗中忽然見到一雙兇惡的眼睛,吓得梵嘉茵差點尖叫出聲,好在她自控力一向較強,還能穩住心緒,緩緩問出一句:“你是何人?要帶我去哪裏?”
“大小姐,你認不得我?”黑暗中那人的聲音無比熟悉,他點亮了身邊的一根小燭,火光搖曳着映照出他的臉。
這張臉兇神惡煞,瞪着一雙圓圓的眼睛,頭上長着細細密密的毛發,但也不過是手指一個關節的長度,下巴處更是一片青黑,艱難地拔出一點點要長長的苗頭。
“你是大胡子?”梵嘉茵認出他來,自從那次他将自己差點燒死後,他趁着衛臨風救她的功夫逃走了,就再也沒有見過大胡子。
許久不見,本以為他隐姓埋名去了別的地方,沒想到他竟然還在信州,更沒想到他會這樣膽大妄為,又綁了她一次。
梵嘉茵眯起眼睛,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裏?想做什麽?”
大胡子一臉得意,他用燭光照了照身邊的桌子,桌面上放着梵嘉茵身上的銀兩,還有衛臨風給她的牌子,他手裏還把玩着梵嘉茵剛從黃家偷出來的灰壓:“你有本事啊,信州有你的人,廣信又有你的人,山上更有你的人,要想把你賣掉,還是要走得遠一點,才能把你幹幹淨淨地處理掉。”
梵嘉茵咬着牙,看着他手中把玩的她的灰壓。
信州和廣信都不是他們的目的地,要想帶着她去到太偏遠的城市也不是很現實,要去到周邊的城鎮,又要走到水路的地方只有——
“你要送我去湘岚。”
大胡子有些訝異地看着她,擡手摸了摸自己下颌的胡茬:“你這丫頭片子的确聰明得可怕。不過你這聰明勁兒也沒多大用處了,船已經上了,你現在在我手裏,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說完就把灰壓收進囊中,笑得陰邪。
“你送我去那裏做什麽,要殺就殺,痛快點把我推進河裏,一了百了。”梵嘉茵邊說着,邊用餘光觀察着四周,周圍只有水,沒有吃的,看來他是做好了把她的力氣耗盡的準備。加上腰上還有傷,她如果要逃,逃不了多遠,肯定還是會被他抓回來。
唯一的辦法,只有到了湘岚鎮落了地,再去想逃跑的辦法。
大胡子嘿嘿一笑,滿臉地不懷好意:“你以為我傻嗎?把你推到水裏誰知道你會不會泅水?而且讓你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賣到青-樓去受盡折磨,讓你這聰明的腦袋全無用武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嘉茵:你厲害得很啊,綁我兩回。
大胡子: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嘉茵:怕不怕剃刀?
大胡子:……?
嘉茵:本小姐現在命令你,把自己的毛給剃光。
大胡子:……
那一天,大胡子又想起了被剃刀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