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
容曉喬閉着眼坐在轎裏打着瞌睡,柳雅幫忙扶着她的頭,驚訝地看着梵嘉茵從随身帶的大盒子裏拿出奇形怪狀的妝品,在五小姐的臉上塗塗抹抹。即使柳雅在昨天夜裏已經看着梵嘉茵實操了一遍,今天再看一遍,還是忍不住啧啧稱奇。
“嘉茵小姐,真是太厲害了,要不是我親眼看着你一點一點畫上去,我真的會以為你有能給人變臉的仙術。”
最後一步高光打好後,梵嘉茵把自己的妝品全部打包收了起來:“這一盒子妝品,今天都要給五小姐拿上,帶進宮去。”
“知道了。”
談話間,馬車停了下來,兩個轎夫一左一右撩開轎簾,容齊敲了敲轎邊:“姑娘們,我們到了。”
梵嘉茵拍醒容曉喬後,三人都戴好面紗,依次下了轎。
春宴還未正式開始,周圍的街市已經是人山人海被圍得水洩不通,各式馬車和轎子不得久停,小商小販不得入席,只能在夾道旁擺設。
整場春宴被設置在廣信與啓林兩城間的鶴鳴臺,裏面有大梁境內最大的露天戲臺,臺邊三面是容得下幾百人的青磚高臺,座席分六個等位,越高等的觀感更佳,末等的反之。而高低等的座席也是根據人的地位來分的。
作為容曉喬的妝娘,梵嘉茵可以跟着坐在三等座席,雖然離舞臺的正中有些偏,但也不至于太遠。入席前需要出示身份證明,守在門口的衛兵盡職地站着崗,梵嘉茵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邊的衛臨風。他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中簡直鶴立雞群,俊俏英挺的眉眼也一如既往地奪人眼球,站在門口榮獲了衆多妙齡少女的頻頻側目。
“廣信容府,容大人的五女,容曉喬,攜管家容齊,妝娘黃嘉茵、柳雅。”容齊遞上容家的腰牌,衛臨風接過腰牌查驗,聽見“黃嘉茵”三個字還擡起頭,看向梵嘉茵。
梵嘉茵下半臉被面紗遮住,她笑着對衛臨風點頭示意,雙眼彎成了一對月牙。
是她了。
衛臨風也對她點了點頭,對身旁的衛兵說:“放行。”
“信州賈家,賈知縣的次女,賈幽蓮,攜妝娘尹碧鳶,婢女玲珑、黃嘉麗。”
梵嘉茵愣住,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去看說話的人,身後遮遮掩掩地果然是她的二姐黃嘉麗。作為普通的商戶之女是只能在最外圍站着參加春宴的,黃嘉麗為了能參加春宴,結識更多的權貴,竟然巴結當地知縣的女兒,甚至甘願以婢子的身份入席。
她站在不遠處看着婢子打扮的黃嘉麗,只覺得好笑。平日裏在家頤指氣使的小姐,此刻連面紗也遮不住她的羞恥,将自己的頭埋得低低的,在衛臨風面前垂着眸,生怕自己被認出來。衛臨風看也沒看她,檢查完腰牌後,給她們放行。
Advertisement
“六等席。”
黃嘉麗過了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能有座位坐下就好,也不在乎是不是末等的席位。她期待地四處張望着,希望能物色到心儀的對象,正巧和一束幸災樂禍的視線撞上了。
前邊的姑娘身形微胖,穿着杏色海棠紋百褶錦裙,雙手抱胸悠哉地看着她,雙眼彎成她再熟悉不過的弧度。
她有些狐疑地走過去,直到兩人還有幾步之遙,終于把她認了出來:“黃嘉茵!?你怎麽在這裏?”
“姐姐,怎麽去做賈家小姐的婢女去了?”梵嘉茵忽然戲瘾發作,斂了笑容,壓低音量,裝作很為她着想的樣子,滿臉擔憂地說,“姐姐定要把這面紗給遮好了,要是讓別人瞧見了,可給咱們黃家丢臉了。”
黃嘉麗面紗下的表情尴尬又猙獰,沒等她發作,梵嘉茵便已經跟着容曉喬往三等席所在的位置行進了。
賓客入席後,鶴鳴臺的婢女們便會上果盤和茶水,樂師在臺前奏着輕快的樂曲。梵嘉茵坐在容曉喬身邊,容恩清的轎也落了,入了場後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後沒有說話,容恩清在緊挨着的席位上坐下。
待鶴鳴臺的席位基本坐定,幾個入口便封上了不再入席,只留下正中的一個入口,幾個衛兵小跑過去清場。
“皇上駕到——”
太監的通傳由遠及近漸漸傳來,已入席的所有賓客紛紛從席位上起身,跪在地上等待君王的到來。
“恭迎皇上入席,恭迎皇後入席,恭迎瑤亭長公主入席,恭迎德嫔、湘嫔入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通傳後,皇帝皇後等人姍姍來遲,從最大的那個入口處盛裝而來。
皇帝一身游龍戲珠金絲錦袍,意氣風發,邁着大步在一等席入座,穿着百鳥朝鳳鎏金長袍的皇後梳着高聳的飛天髻,戴着奢華的鳳冠,微笑着入席。随後跟着的梵馨和兩位嫔妃也儀态端莊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左右跟着好些跟着伺候的太監宮女,雍容華貴,氣派非比尋常,成了全鶴鳴臺最靓麗的一道風景線。
待他們坐定,方聽太監中氣十足的喊話:“平身——開席——”
衆人起身謝恩,重新坐定,樂師換了一首氣勢恢弘的大曲作開場樂,早就候在兩旁的婢子們這才端着各種菜色進了席。整個春宴有兩套菜譜,一二三等席和四五六等席的菜色不同,但也已是尋常人家不容易見到的精品菜色了。
容曉喬剛想探手去抓筷子,就被梵嘉茵一巴掌拍了下來。梵嘉茵微微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說了不能吃東西,表演完進了宮,比這更好的吃食多得是。”
容曉喬只得用手把自己的碗推了推,不舍地答,“那嘉茵姐,都給你吃。”
“我減肥,給柳助理吧。”
梵嘉茵把桌上的菜全都堆在柳雅面前,已到了午膳時間,周圍的人基本也都開始進食了,原本有些嚴肅的場面逐漸也變得活泛起來,臺上裸着上身的漢子們敲着大鼓,臺下女子們頭也不敢擡,羞怯地和鄰席的人說着話。
她擡頭找了找,在前面不遠處的二等席中見到了寧王。寧王的席上總比旁邊的更擁擠些,身邊挨着好幾個年輕的美婦人,有的斟酒有的夾菜,每吃一口還有一個美人在旁邊擦一下嘴。在寧王身旁的幾個席位坐着的應該就是其他王爺了,平南王在王爺裏年齡最大,行事最低調,最邊上那個留着小胡須的應該就是了。裕王年紀小,封地也遠,應該是沒有趕來春宴的。那在寧王右邊的席位應該就是朔王了。
原書形容朔王性子狠戾霸道,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除了有一個腰肢纖細的姑娘坐在他身後,左右只有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在旁伺候着,和寧王那邊坐不下的席位正好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反差。
他的坐姿粗犷,撇了酒杯,直接跟上菜的婢子要了壇酒,搭在桌子上配着臺上的鼓點,一口接着一口,不見醉意。
為了不擋到後面的人觀看,梵嘉茵弓着身子走到寧王所在的二等席,等着寧王府的管家通報。寧王一聽見她的名字,立馬睜大眼睛,欣喜地讓放人過來。
梵嘉茵在寧王座前簡單作禮:“寧王殿下,別來無恙?”
“仙姑客氣了!”寧王笑呵呵地站起身,把自己從女人堆裏拔了出來,上前一把握住梵嘉茵的手,“多日不見,仙姑瘦了好多!”
“寧王也是風采不減。”梵嘉茵答得自然,從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寧王偷偷挨到梵嘉茵耳邊,悄聲說:“多些仙姑指點,梅花寨已經幫本王,解決了那個麻煩了。”
“解決了便好,”梵嘉茵先笑了笑,随後又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着寧王為難地咬住下唇,“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寧王見她這熟悉的表情,心下一涼:“阿彌陀佛!仙姑不會又開了天眼,又見到本王将命不久矣了吧?”
“寧王忘了,再次開天眼的時間未到。只是我今日掐指一算,算到朔王有難,想幫他一把,不知寧王是否可以引見?”
寧王和朔王兩個性格迥異,寧王看不起朔王整日邋裏邋遢,朔王看不懂寧王沉醉兒女情長,雖然表面兄弟,但實際上并不對付。
寧王斜瞟朔王一眼:“你管他幹嘛,土老冒一個。”
“朔王有難,卦象顯示到時候很有可能會連累寧王您,這才過來尋求寧王相助。”
……
寧王一口氣哽在喉頭,二話不說,抓住梵嘉茵的手腕就往朔王的席位探。二人走到朔王跟前,剛要開口說話,朔王身邊的侍衛立刻攔在跟前,右手抵住寧王的肩膀。
“忘七,不得無禮。”
朔王的喑啞低沉的嗓音傳來,那個叫忘七的侍衛才讓開,容寧王和梵嘉茵上前。
朔王一頭黑發随意地束起,黑袍上有紅線繡的虎豹紋,衣襟敞開了一半,露出胸口足有一臂長的劍疤。在他身邊端坐着的應該就是缪芊芊,她手裏捧着茶盞,只往腹裏填補着茶水,對桌上的酒菜看也不看。
朔王擡眸,深深凝視着來人,笑問:“寧王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話語中顯然是在調侃寧王和他的妾室們,臉上帶着些輕蔑,但憨憨寧王直接無視他的話,将身後的梵嘉茵推到跟前:“朔王,你印堂發黑,要倒大黴!呶,給你送了個救星來。”
“救星?”朔王放下手中的酒壇,眼神玩味地打量着梵嘉茵。
作者有話要說:
寧王:掐指一算,你要倒大黴。
朔王:說完了沒,說完了滾。
寧王:你敢對仙姑無禮,她後臺可硬了。
朔王:有多硬?
嘉茵:還好吧,梅花寨寨主是我大哥,玉人樓樓主是我未來師父,湘嫔是我好姐妹,未來皇後容曉喬是我閨蜜,衛将軍是我對象,寧王是我腦殘粉……
朔王:……
嘉茵:哦,那狗皇帝是我那不中用的弟弟。
朔王: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