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
容曉喬瞪圓眼睛,手掌在梵嘉茵眼前揮了揮:“黃姑娘,你眼睛沒壞吧?我本以為你見了我以後,會覺得我沒救了知難而退,你怎麽還覺着我能去皇宮?”
梵嘉茵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看着容曉喬:“五小姐覺得自己的長相沒救了嗎?”
“我自己當然覺得還行,”容曉喬說着,面上仍是自信的,一點也看不出失落或是失望,“從小能從旁人的話語中聽出來,所以這麽些年我索性也不請妝娘了,這樣醜着也沒什麽。”
也許正是容曉喬這種随性随心的性格,那小皇帝才會被她這樣吸引。不得不說,梵嘉茵也開始喜歡上這個通透直率的姑娘了。
“你很好看,我能讓你進宮,只看你願不願意。”梵嘉茵低頭想了想,幫着分析利弊,“如果進了宮,規矩可能比你在家裏還要多,糟心的人和事也不會少。但是你能靠你的身份照應娘家,在自己的寝宮裏也可以為所欲為,想幹嘛幹嘛。”
容曉喬眨着眼睛,想也沒想就答:“挺好的,我要真能進去估計也是個不受寵的妃子,到時既不用和人争風吃醋,皇上又包我的衣食住行,也算給我爹減輕負擔了。”
梵嘉茵笑意更盛,眼前這傻姑娘哪裏會知道,等她進了宮,指不定被那小皇帝黏成什麽樣。
“五小姐想好在春宴上表演什麽嗎?”
“随便彈首曲子。”
梵嘉茵在她房裏四下看了一圈,沒有看到房裏有琴。敢情容曉喬連練都沒練,到時候上臺即興彈奏。梵嘉茵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五小姐可還有什麽才藝嗎?”
容曉喬雙手交疊着墊在腦後,思考的時候兩個小眼珠滴溜溜地轉:“我會琴棋書畫、會劍舞、會一點胡旋舞,嗯,還會泅水,不知道這算不算得才藝。”
梵嘉茵聽了眼睛一亮,心中有了打算。
晨時,暖陽初升,春光融融,眠了一整個寒冬的老樹抽出新枝,綠芽星星點點也從枝桠的節點生了出來,綴着斑斑生機。
春宴将至,容大人上朝不在府上,柳雅聽着梵嘉茵的吩咐,跟了五小姐去府外邊排演節目,分別都帶出去好些人手,容府這會兒冷清了許多。
妝娘為容恩清束好發後,插了一支精致的翡翠步搖,順便把這幾天添置的胭脂口脂都盡數擺開,任她挑選,好趕在春宴前日先試妝。容恩清一眼掃過去,沒見着幾個特殊能入眼的顏色,有些意興闌珊地收回目光,随手點了兩個淡色,視線投向窗外停在枝頭的飛鳥。
正在這時,一個低着頭快速經過的身影阻隔了她看飛鳥的視線,那人走得飛快,像刻意在躲着什麽東西似的。容恩清神色一沉,起身加快了步子走到門口,那人正好走到拐角,她放開聲音叫他:“容齊,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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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容齊想躲的,沒躲過。
他心裏太矛盾了,又想往這邊經過,遠遠地看上一眼。又害怕被對方看着了脫不開身,更怕自己走過一遭,沒被看見。
總之心裏矛盾着,像有只小貓伸着小肉爪子在他心上輕輕抓撓。
他露出客套的微笑,回轉身來,垂眸斂袖作禮:“四小姐。”
“急匆匆幹什麽去。”容恩清把婢子和妝娘晾在房裏研究妝容,自己素着臉朝他走了過來。她覺得這容齊看上去真心讨厭,總是這樣日複一日笑着,難道他就只有這一種情緒這一種表情嗎?
容齊像個正常下人應答一樣,問什麽答什麽:“黃姑娘吩咐的,給五小姐找春宴表演的東西,現在正準備出府。”
容恩清“哦”一聲,她對容齊要出去置辦什麽物件不感興趣,“你走那麽快作甚,可是在躲着我?”
容齊笑容一窒,聲音明顯小了許多:“容齊沒有。”
“沒有便好,你快走吧,別讓我今天再看見你,見到你就心煩。”容恩清又一次拂袖離去,她麻利地轉身,頭上的翡翠步搖跟着她的步子搖晃碰撞,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仿佛每次只有她轉身離開,容齊才敢擡頭認真看她的背影。
“你喜歡她?”
梵嘉茵突然在轉角處出現,打斷了容齊的視線,也吓了他一跳。
他有些慌亂地收回了目光,蹩腳地掩飾:“黃姑娘可不要亂說。”
【容齊好感度:16%】
這樣看來大抵是不會錯了。容齊看着梵嘉茵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心虛地往門口走去,邊走邊轉移話題:“黃姑娘沒跟着五小姐出去排演嗎?”
“柳雅跟着去了,我有別的事情要做。”梵嘉茵自然不會告訴容齊,她的事情就是攻略他。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再順藤摸瓜也就不難了,“四小姐看上去好像不大喜歡你?”
容齊自嘲地笑了笑:“容齊不過是個下人,四小姐自是不會将容齊放在眼裏的。”
容齊本是容大人原朝中一個罪臣友人的獨生子,友人當時得到風聲,便将自己剛降生的兒子托付給了容毅,而容齊的父母卻在流放的路上染疫身亡。
他與四小姐的年齡相仿,幼時被容毅當成兒子一般撫養長大,和容家孩子一起讀書識字。先帝臨死前,容齊生父的事被舊事重提,容齊的身份差點被查出來影響到容毅,同時容齊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為了不再引人耳目,他自願成為容府的下人,以免給容家招致禍端。
“四小姐從前不是這樣的,四小姐的性格比大少爺更陽光,比二小姐更愛笑,比三小姐更好奇,比五小姐更随性。”
容齊說着說着,想起了從前快樂的日子,他跟着大少爺學劍,那個明眸善睐的姑娘坐在石階上雙手托腮認真地看,見他停下來,還會蹦跳着給他遞酸杏吃。
可是現在,再看不見她笑了。
他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側頭望着門口那棵桃樹,春天的時候他爬到樹上打花瓣,四小姐換着桃粉色的裙子在花瓣雨下轉着圈,秋天的時候他拿着長杆打桃,她抱着筐四處跑,擡得高高地去接。
在容齊終于知曉自己心意的時候,他卻已經是沒法說出口的身份了。
容齊笑了笑,将心中所想重新咽進肚子裏:“黃姑娘如果沒什麽事,容齊先走一步了。”
梵嘉茵欠身道別,容齊也拜手作禮,出了容府。
容齊其人看上去無堅不摧,毫無破綻,唯獨在四小姐這裏總會有些手足無措,要想攻略容齊,還得從容恩清這裏入手。
梵嘉茵調轉方向,重新往回走,剛繞過拐角便和一人差點撞上,擡頭一看,正是剛才已經回房的四小姐容恩清。
她是見到梵嘉茵和容齊在一起,特意又出來的?
容恩清不慌不忙地後退半步,和梵嘉茵保持着合适的距離。她仍是素着一張臉,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問:“黃姑娘方才與容齊說什麽了?”
梵嘉茵眼角彎起弧度,笑道:“我問他是不是喜歡你。”
容恩清聽了表情明顯有了微妙的變化,眉眼微動,連呼吸都好像重了些。她微微啓唇,聲線不低:“他說什麽了?”
“四小姐春宴有什麽節目嗎?”梵嘉茵故意避而不答,吊着容恩清的興趣。
容恩清擰起眉頭:“沒有。”
“若是沒有,春宴的妝容便可清減些,不必用大紅大紫的妝色。如果四小姐不嫌棄的話,我現在有空,能給你作一個新妝,也能給小姐的妝娘提供一點新的想法。小姐看如何?”
容恩清面上寫着不樂意,但還是不聲不響地将她帶到自己房中。眼前的妝娘手上技藝暫不知如何,但拿捏人心的本事實在不容小觑。
待兩人到了房中後,容恩清撤了婢子,掩了門窗,兀自坐到梳妝臺的銅鏡前,通過鏡子看向梵嘉茵:“你可以說了。”
梵嘉茵站在容恩清的背後,将她頭上的翡翠步搖取下來,選了個更适合她氣質的镂空蘭花珠釵給她戴上:“四小姐喜歡容齊。”
容恩清表情不變,幾乎想也沒想就答道:“是。”
“容齊也喜歡小姐。”
話音剛落,容恩清的眼睛明顯睜大了一瞬,唇角不動聲色地向上揚了揚,但很快又克制住欣喜,冷聲道:“你說謊,倘若他喜歡我,為何要躲我。”
梵嘉茵看着桌子上一字排開的妝品,選了淺淡的肉桂色胭脂,起手打在容恩清的顴骨,她的臉頃刻就變得生動許多:“正是喜歡,才躲。”
容恩清不解,平靜的眼波漸漸泛起漣漪:“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真心愛慕一個人,每時每刻都會想要見到她,才不會在相見的時候移開視線,不會在人多的時候保持距離,更不會在即将相遇的時候先停下腳步。”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簡單妝點後,連天邊的落霞也甘願撫在她的臉頰,黃昏的光影也留戀于她的唇瓣,清冷的臉變得這般嬌美,可那些為她側目的人中,唯獨沒有期待的那個人的臉。
“四小姐真想知道自己的心意嗎?”情緒煽動大師梵嘉茵準備收網,明日春宴,便是她大展身手的時候。
容恩清留她在房中足足呆了一天,直到傍晚才放她回房。梵嘉茵剛走到容曉喬的房門口,便迎頭遇上正準備出來的柳雅。
“回來了,五小姐呢?”
柳雅食指舉在面紗前,“噓”了一聲,低聲道,“五小姐累了一天,剛回來就睡着了,現在在床上剛剛睡下。”
明日就是春宴,這一覺睡下去倒不知道她幾點能起來。梵嘉茵無情地走進了房間,将垂下的床幔掀起來,擡手捏住容曉喬的臉頰:“妹妹快起,我還有事情交代。”
“……姐你放過我,不要這麽拼。”
梵嘉茵給她從背後推起身,揉着她的太陽穴盡量溫柔地說:“姐把你以後怎麽化面的方法都交給你,等你明日進宮以後,我不在你也能自己化了。”
容曉喬迷蒙地睜開眼,看向滿臉自信的梵嘉茵。
作者有話要說:
嘉茵:明天春宴!給姐好好表現!
曉喬:好的。
恩清:好的。
黃嘉麗:好的。
缪芊芊:好的。
梵馨:好的。
臨風:好的。
嘉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