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梵嘉茵跟着善善下了樓,兩人剛到一樓,善善肉眼可見地松了一長口氣。随後她睜大眼睛,氣沖沖地對梵嘉茵兇道:“你想進宮幹嘛不早說?要知道是這樣,我才不帶你上去呢!”
梵嘉茵被兇得莫名其妙:“你有問我嗎?誰知道‘進宮’這倆字兒不能說?”
“噓!”善善把她拉到屏風處,細心聽了聽樓上的動靜,好半天才說,“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梵嘉茵表示自己是真不知道。
“兩年前,樓主收留了一個從青樓裏逃出來的渾身是傷的姑娘,她跑到玉人樓求樓主相救,樓主不但收留了她,更教她妝術,和她交心。那姑娘勤奮努力,很快就成了玉人樓裏數一數二的金牌妝娘。”
“後來呢?”
梵嘉茵追問,另一邊的冉冉也湊了過來,現在樓裏客人散了,她也貼過來一起八卦。
“樓主年少曾有一個心悅之人,只是那人性子不專,骨子裏刻着花心,兩人便不了了之。而那人搖身一變,入朝成了大官,自然也和樓主無法再續前緣。可樓主将那姑娘送進宮後,她卻像有目的似的迅速接近了樓主的心悅之人,憑着樓主曾告訴過她的往事,成功走進了那人的心裏,最後迅速脫了玉人樓妝娘的名號,成了那人的姬妾。在她眼裏,玉人樓只不過是她進宮攀附權貴的踏板而已。”
善善說完,一陣唏噓,鼻頭圓圓的冉冉自來熟地挽上了梵嘉茵的手,聲音帶着幾分哭腔:“可憐的樓主,一夜之間失去了最珍視的兩個人。從此再也不與人交心,再也不提将人送進宮之事。”
“如果你真能被送進宮去,”善善說着,小手捏緊了拳頭,在梵嘉茵面前晃了晃,“你要是敢像她一樣,利用完我們就趕緊避嫌,脫了玉人樓的名,我就殺了你!”
梵嘉茵知道她并無惡意,非但沒有生氣反倒覺得小丫頭很可愛。她笑着點點頭,想了想後,問道:“金牌妝娘是什麽?返牌又是什麽?”
兩個姑娘面面相觑,善善沒好氣地罵道:“你啥也不懂,答應這麽快做什麽?”
玉人樓裏挂名的妝娘很多,大多是被客長聘,有些跟着歌舞姬化演出妝,有些跟着些小姐夫人化日常妝宴會妝等等,一些沒有被長聘的妝娘,短聘也是自己出去接單,去一些貼了告示的地方試手。
所以玉人樓裏沒有妝娘坐樓,一般到樓裏來基本都是重金找樓主親自化,或者來提前預約金牌妝娘給化。
金牌妝娘,就是玉人樓裏的頭牌,掌握着最為頂尖的技藝。數量不多,總共也就十來個,而且全部被達官貴人長聘了,所以要接短聘的話,便要客人親自到樓裏給樓主下定金,提前預約。
善善帶梵嘉茵到旁邊一面紅牆上看,上面挂滿了刻着妝娘的名牌,牌下也都寫着短聘一次的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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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麽樣才能成為金牌妝娘?”
“不怎麽樣,樓主說你配,你就配。”
留返牌的意思是,在客人結束了一次短聘關系後,可以高價購買一塊妝師的返牌,之後的短聘不用別人只用這一個妝師,有了返牌的客人之後預約短聘可以不用排隊直接插隊,甚至可以減少預約時間,讓妝師主動配合。
所以梵嘉茵要在三天內,靠自己的能力在玉人樓搶掉本該是樓主或是金牌妝娘的單子,并且要讓客人滿意,買下她的返牌。
說到這裏,善善無奈地搖搖頭,面帶同情地拍了拍梵嘉茵的肩膀:“樓主說從明天開始的三天,我可以給你放個水,你現在可以跟我一起坐樓到晚上,也就是說你有三天半的機會。恕我直言,你可能要為咱們白幹三年了。”
冉冉倒是個樂天派的,她看着梵嘉茵一對彎彎眼就讨喜,雙手交叉着抱着胸口:“那倒不見得,還有幾天就是春宴了,到時候別說信州了,周邊那些小姐夫人都會到咱玉人樓來約聘,說不定咱們樓又要多一個金牌妝娘咯。”
……
已是黃昏飯點,梵嘉茵坐樓坐得板凳都快穿了,還是沒能等到一個上門約妝的客人。冉冉伸出手指戳了戳梵嘉茵肉肉的臉,安慰道:“今天已經晚了,明天你早些來,肯定會守到來約妝的客人的!”
“你可別再給她希望啦,期盼越大,失望越大,”善善撩開門簾,從樓外走了進來。她手裏拿着一大盒紅木雕花食盒,上下共有三層。剛一開蓋,就有熱氣冒上來,同時竄出來的還有飯菜的濃香。她嘿嘿一笑,把冉冉和梵嘉茵叫過來,“先來吃飽飯再做夢吧!”
冉冉早就肚子餓得咕咕叫了,見着善善買飯回來,拉着梵嘉茵就迎上去,邊給她介紹道:“這可是對面贏香樓的菜,咱們樓主雖然摳,但是從不在我們飯食上摳,這三天你跟着我們坐樓,可有口福啦!”
剛一開蓋,只見那盤豆腐羹淋着醬汁,看上去飽滿細嫩,叫人忍不住想去戳一戳;清炒莴筍脆生發亮,伴着菌菇一起炒,更激發了二者的鮮香;點心南瓜餅金黃軟糯,細看酥脆外殼的色澤,炸得實在恰到好處。
打開最下層,竟然還有一盤油滋滋的燒鵝,再配了一小碗甜湯。
善善每道菜都夾了一些放在食盒裏,給樓上的花杉月送去。
梵嘉茵接過冉冉遞來的筷子,眼神追着善善上了樓,才把注意力收回,問正在狼吞虎咽的冉冉:“樓主從不下樓嗎?”
冉冉咬了一大口南瓜餅,裏面的豆沙餡立馬露了出來,她忙擡手托着,以防餡料掉到地上,嘴裏吊着南瓜餅含含糊糊地解釋:“也不是,有時候入夜了還是會出來走走的。”
“為什麽?”
“樓主自幼跟着妝娘師父給人化妝,結識了各種各樣的女子。有些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漂亮又嬌嫩,但若嫁的偏遠些或是夫家條件不如意的,就常抛頭露面,原本的美貌就像那花朵一樣凋謝了。而那些嫁得好的,依舊被夫家藏在府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美貌便延續得極長,也不容易老。”
梵嘉茵聽得認真:“所以?”
“所以樓主得出結論,女子就像花朵,被烈日暴曬後體內的水分就會蒸發,最後凋謝。如果能不被太陽照着,就能延緩衰老,青春永駐。”
梵嘉茵有些驚訝,難怪足有三十多的花杉月看上去還像個十幾歲的姑娘一樣青春動人,原因竟然是她重視防曬。
從前梵嘉茵也很重視防曬,櫃子裏總是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防曬霜,根據季節不同,日照時間不同,使用不同種類的防曬霜。
怪不得花杉月把二樓的陽臺封死,也不接受別人的高價長聘,只在玉人樓裏接短聘單,連吃飯都要人送去二樓。
梵嘉茵也夾了一塊南瓜餅,想了想它的熱量,又放了回去:“常年不曬太陽對身體也不好,偶爾還是該出來走走。”
這時候,善善也送好飯下樓來,正巧聽見她在說這事,接過了話茬:“對咱們樓主來說,年輕漂亮才是最重要的。宮中偶爾會有些重要的宴會會派人來接樓主進宮,伺候的都是些後宮愛挑刺的嫔妃,你給人化妝時要是一張衰老的臉湊到妃子跟前,難免會被嫌晦氣。”
“對啊,那些人可難伺候,”冉冉一臉憤憤不平,“我曾經就聽說,玉人樓一個經驗老道的姐姐,去寧王府給他的妻妾們上妝,結果因為年紀太大,還被寧王趕出來了。”
這……
的确像是那寧王的作風。
三人就這麽聊得投機,将贏香樓的飯菜一掃而空。
說是都吃完了,其實梵嘉茵還是有所控制。為了替自己的身體着想,太過油膩辛辣的食物,她還是盡量少吃些。
三人正吃着,玉人樓忽然闖進來一個小眼睛八字胡的男人,手邊還拽着個畏畏縮縮的婦人,面上蒙着一層紗,兩人拉拉扯扯着走到店的最中央。
那男人絲毫不在意腳底下踩着的淺絨墊毯,低頭吐了一口痰後直接大聲嚷嚷起來:“有沒有人啊?掌櫃的在不在,都給我滾出來!”
梵嘉茵正幫忙收拾着碗筷,見到此景心中稍有不适,皺起了眉。
怎麽大梁人均有痰嗎?是個男人就tm會吐痰?
冉冉的火蹭一下就起了,正想上去罵他,卻被善善搶先了一步。善善走到他跟前,皮笑肉不笑地問:“這位客人,您有什麽事告訴我就行了,我能解決的事,不必勞煩樓主。”
他嗤笑一聲:“你?你算個什麽東西?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可是呂榮朱,我的表妹可是宮裏的德嫔!不長眼的東西。”
善善的确聽說了,信州出了一個德嫔,現在正是新帝的寵妃,只是……
“只是這德嫔是德嫔,跟你呂榮朱又有什麽關系?”冉冉忍不住開了口,氣哄哄地指着他,“你一進來就口出惡言,還弄污了我們的絨毯,你必須賠!”
呂榮朱哼哼冷笑,把身旁的婦人往前拽了拽:“你們還想要我賠?那你們可先賠我?我夫人自買了你們家的胭脂,就像中了毒一樣,你們自己看!”
那婦人緩緩擡起頭,猶猶豫豫地解下臉上的面紗,只見她下半張臉腫的像個大紅饅頭,還浮着一塊一塊紅斑。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嘉茵又要扁人了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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