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梵嘉茵說完,衆人神色各異。
黃嘉傲第一個笑起來,滿臉歉意:“妹妹,從前我們都還小,不懂事,現在不一樣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往後的日子我們會盡量彌補你。”
“要想彌補我當然可以,”梵嘉茵擡手一指,指向黃嘉麗,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從今天起,她的房間給我住。”
“你說什麽!?給你住,那我住哪裏?”黃嘉麗聽後驚起,想要上前找茬,被黃嘉傲擡手攔下。
梵嘉茵只覺得好笑:“你要住在哪裏,關我什麽事?”
怼完黃嘉麗,梵嘉茵左右張望着,看見站在原地一臉悔恨的黃嘉樹,對他招了招手:“四弟,你過來。”
忽然被梵嘉茵點了名,黃嘉樹有些難以置信地走過去。
雖說他以前并沒有什麽直接的惡意,但他也曾在一旁笑過,鬧過,自認性質和為惡者并無兩樣,這會兒站在她面前,有種說不上來的愧疚感。
“你幫我把行李放好,房裏她的東西一件也不要留,我看着糟心。”
梵嘉茵将自己背着的行李解下來,丢到黃嘉樹的手裏,黃嘉樹雙手趕緊接住,同時,之前被他藏在袖中的那本寫了詩的冊子掉在了地上。
“這是什麽?”
梵嘉茵彎下腰把地上這本冊子撿了起來,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念道,“子若闖禍都原諒,相親相愛一家人?哈,好一個一家人!”
黃嘉樹的冊子被撿到,本來是滿臉的不情願,不料她不僅撿起來念了,還把這兩句詩給念對了,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你怎麽看得懂?”
這很難嗎?
梵嘉茵表示,相親相愛一家人應該也是國際标配家庭群群名吧,沒有人猜不出來。
倒是黃嘉樹一臉找到知己一般的感動,這個家終于有人能真正懂他了:“放心吧,姐,我一定給你的房間布置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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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嘉茵點了點頭,在衆人的矚目下,大搖大擺地朝着門外走去,那氣場嚣張得就好像腳下踏着十五厘米高的細高跟。
這時黃猛才想到行使自己做父親的權力,厲聲道:“你想去哪?”
她頭都不想回:“寨主讓我多出去轉轉。”
黃猛想攔她的手在想起劉青的巨力後又收了回來。
“快扶我回去,嘉傲,你重新再幫嘉麗找一間好點的房間吧。”
兩個夫人趕緊攙扶起黃猛,黃嘉傲也陪氣鼓鼓的黃嘉麗去收拾房間。
這一天信息太多了,他們都要好好消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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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州的集市熱鬧非凡,簡單的面攤坐滿了腳夫,清湯面裏和着辣子,吃得大汗淋漓;三層的酒樓客滿為患,拿着號牌的足足排到酒樓後門;道旁擺攤的老人抱着嬰孩,在這麽吵嚷的地方也能打起瞌睡。
梵嘉茵走到一間叫玉人樓的鋪子外,停下了腳步。
玉人樓門口垂着绛紫色門簾,簾上用彩色絲線大膽繡着幾個半裸女人的背影,簾外還籠着一層肉粉色紗帳,與兩旁熱鬧的店家不同,玉人樓并無太多客人出入,從外面也看不清店內的風景。
玉人樓是信州最大的脂粉鋪,信州最有名的妝娘也都在此處,梵嘉茵也打聽了些,無論是貴家小姐出嫁,還是歌樓頭牌演出,面上的妝容大都是要找玉人樓的。
梵嘉茵之所以來玉人樓,并不是為了與古代化妝技術進行交流傳承的,而是因為她知道了一件事。
成為玉人樓最優秀的妝娘,有資格被送去皇宮,給後宮女子梳妝。
她輕輕撩開門簾,走進了玉人樓,撲面而來的是一陣清甜的熏香味,正當中放置着一幅超長的仕女戲水圖屏風,上面繪着的是六七個情态各異的嬌豔女子,在池水中嬉戲,梵嘉茵湊近了看,這幾個女子不僅被畫出各種不同的性格,面上的妝容竟也都是不同的,女子的面上應該都撒了香粉,散發着淡淡的花香。
“姑娘想買東西嗎?”
聽得身後有人喚她,梵嘉茵才反應過來。來人是個面容精致個子嬌小的女子,微笑着指向屏風兩邊。屏風兩邊的展示櫃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胭脂香粉,一列列花案各式的青花瓷瓶放在臺面上,臺上還有些新采摘的花朵裝飾。
有幾個穿着體面的女客在挑選着脂粉,指尖輕輕塗抹一點,再塗在手背上,輕輕嗅那脂粉的香氣。
梵嘉茵搖了搖頭,對着身邊的姑娘說:“我不買。你們這還收不收妝娘?”
那姑娘聽後便有些為難,像在斟酌着措辭,好半天才回答:“姑娘是想幫人問,還是自己想作妝娘?”
“我自己,”梵嘉茵見她面露難色,再補充道,“我本身有些化妝的功夫在,不需要教我太多,到手的妝費我可以與樓主五五分賬。”
“五五分賬?”
玉人樓裏妝娘不少,但樓裏的規矩是妝費三七開,樓主拿三,妝娘拿七。若是告訴樓主,說不定樓主真能破例,給她收了也說不定。
她想了一會兒,“姑娘,你且先随我來罷。”
說着,她便撫開角落的串珠垂簾,引了梵嘉茵上樓。
梵嘉茵跟着上了二樓,還沒見着樓主,便先聽得樓主的聲音,她嗲着字眼拖着音調,邊說着似乎手頭還邊在掂着銀兩,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善善,底下還有客,誰準許你上來了?”
玉人樓二樓的光景又和一樓不同,一樓的窗紙白透,不遮自然光,女客在一樓試了胭脂也能有充足的光源,不會有色差。二樓的光線明顯暗了許多,陽臺被封得嚴嚴實實,明明是白日卻要借着燈的光源才可視物。
玉人樓樓主側躺在床上,紅底黑線紋暗花的紗帳足有三層籠着床身,顯得神秘而誘惑。
身旁名叫善善的姑娘帶着梵嘉茵上前,畢恭畢敬的回話:“樓主,底下的客人有冉冉看着,您大可放心。這位姑娘說想做樓裏的妝娘,我才帶她上來的。”
“哦?”床上女子身形曼妙,右手撐着頭,側卧着打量着梵嘉茵,“說說,看看我有沒有興趣。”
善善微微側頭,對梵嘉茵說:“這是我們玉人樓的樓主,花杉月。她想知道你為什麽要做妝娘,還有你的身份,我們樓裏的規矩,身份有問題的妝娘,功夫再好我們都不會收。”
梵嘉茵想了半刻,如實說明:“我是信州黃家三小姐黃嘉茵,自小就對梳妝打扮有興趣,自己也有所研究,倘若樓主沒有時間傳授也無妨,我自認已有能出妝的能力。”
花杉月身前放着一堆銀兩,聽着聽着便笑起來,指尖觸着銀元的光滑冰冷:“黃家只聽說過二小姐,哪裏來的三小姐?”
“從前我頑疾纏身,父親便将我養在深閨,從未出過家門,樓主自然不知有我的存在。而今我已經痊愈,與常人無二。”
花杉月随意哦一聲,再問:“你可知要做我玉人樓的妝娘,不僅手上功夫要過關,臉上功夫也要過關?”
梵嘉茵美黛輕皺:“何解?”
“若妝娘連自己都打理不好,客人如何信你能将她們打扮好?”
言下之意,要做妝娘,顏值這一關首先就已經把她給打掉了。
梵嘉茵雖說已經瘦下去很多,但十幾年不節制的食物灌溉,僅靠一朝一夕就想改頭換面也是不可能的。
剛想反駁,便聽身旁善善緩緩開口:“樓主,她願意五五分賬。”
“你說什麽?”花杉月聽後馬上坐起,态度立馬轉變,“五五分賬,倒是還有得商量。”
誰人不知玉人樓樓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愛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數錢,只要有利可圖,她就有百分之兩百的興趣。
梵嘉茵不否認,加大籌碼:“不要說五五分賬,我四你六,甚至我三你七,都是可以的,成不成就看樓主的決定。”
這是什麽神仙生意,就這麽白送上門了?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反倒讓花杉月清醒過來,她仔細想了想,問出了自己的疑慮:“若真是黃家三小姐,這點妝費的确是不在乎的。只是我想知道你是為了什麽?不是為了銀子,也不是為了學技,僅僅只是因為愛梳妝,我是大不會信的。”
“我要進宮。”
話音剛落,身旁的善善驚愕地轉頭,滿臉不可思議。
要知道,玉人樓挂名妝娘多不勝數,但能被樓主送進宮的,這麽多年了一只手都能數出來,是多少妝娘一輩子都不敢企及的難度,多少有經驗的老人都不敢妄想,就憑她這約莫雙十的年紀,當真是有些大言不慚了。
花杉月身形一僵,半晌後又側躺了回去,語氣中帶着可惜:“倘若你挂我玉人樓的名,去接些小活還是能有所營收的,但你要進宮,不是我狠心,玉人樓上上下下幾百號妝娘,誰都比你更能進宮,你知道為何嗎?”
梵嘉茵未答。
“當今聖上最愛美人,整個後宮,上至皇後下至打掃淨房的小太監,各個都是美人胚子,且不說我能不能送你進宮,我就算送你進去了,你也活不過三日。你死了這條心,安安心心和我五五分賬,說不定還能有所成就。”
“樓主甚至沒看我化過一次妝,為何單憑我的外貌就否認我的能力?”
不等花杉月回答,梵嘉茵繼續說:“我若擁有捏骨重塑的本事,能讓女子換一張更美的面皮,那我長得什麽樣子又有什麽關系?”
原本躺在床上的花杉月輕輕笑了兩聲,像只貓一樣爬到床沿邊,善善見狀立馬上前撩開紗帳,露出花杉月的真容。
她天生五官不是很驚豔,是屬于看上去很舒服的類型,只是她面上未施粉黛,竟白得無暇無垢,連一絲泛紅暗沉都沒有。
花杉月玉骨冰肌,伸出纖纖柔夷托住小巧的臉頰:“你說服了我,我願意讓你入我玉人樓,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你與善善在我玉人樓坐樓三天,如果你能憑自己的本事接到一單,成功得了妝費,并被客人留了返牌,從此以後你不僅是我玉人樓的金牌妝娘,更能對外宣稱是我關門弟子,我培養你,将你送進宮。如果你不能,你就要分文不取,免費做我三年妝娘。”
花杉月笑得一臉精明,仿佛已經确認這是一場穩賺不賠的賭注,梵嘉茵也彎唇輕笑,笑眼如鈎:“一言為定。”
作者有話要說:
花杉月:你想進宮怕是不行。
嘉茵:看完我手藝再BB。
(嘉茵化完妝以後)
花杉月:小……小醜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