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千萬別說)
江然的呼吸綿長,雙腿曲起。上身抵在膝蓋上,眼睛撲朔迷離。“花了多少錢。”
那邊的遲東尚倒吸一口氣,呼吸變急促。江然撿石子在地上畫畫,亦然在壓抑。他沙啞着:“生氣了?想要揍我一頓?我,可以讓你揍的。”
那頭的遲東尚失望至極:“你現在在哪!我警告你回答我現在在哪!具體位置!”江然身體顫抖:“迫不及待要來揍我了嗎,要揍我不識好歹,不信守承諾對嗎。好啊。我在中心處離足球場最近的綠化地花園,亭子旁邊。”
遲東尚拿着手機奔跑,下樓一手扶扶手,像飛一般跳下去。幾階樓梯一躍而過加速往下。降至平底出口,喊一聲:“江然你有種這次就不要跑,我馬上就到!”
江然紅眼右手抓緊戒盒,“好啊我等你!不用你來後花園,我自己到路口,我跟你出去說到外面。”挂掉手機,江然站起來。彈掉屁股後面的灰塵,往這條道的主道走去。
江然走的很慢很沉重,腦子裏閃過那麽多年的畫面,親眼見過一對男情侶在大橋上牽手跳下去,母親黎芳捂住兒子的雙眼。“不要看。”拉住他的手臂穿過紛紛擾擾看好戲的人群拖着走。
接而閃過,16歲那年冬天同桌的男孩露出潔白的牙齒在化雪的冬天裏,漸行漸遠對他擺手。像冬日裏的天使對他說:“有緣再見。”初三畢業那年第一次喜歡的男孩,随家人搬去遠方。而江然那樣倔強的面孔一次又一次浮現。父親志清被那個男人擁抱從那間房間傳出的喘息聲,而江然神情如同天空被撕裂下來一大塊缺口,破碎了少年那年10歲的所有天真。
18歲的高考完的夏季末,就在父親志清與母親真正從法院出來各走一邊路的分岔口,江然偷偷跟着他們最後看着父親被另一個男人接走。江然躲在大型石獅後頭,終究沒等到他們後悔後又重新走在一起的結果。
江然邊跑邊打電話給母親,母親在聽到兒子的一聲:媽媽。而後終于眼淚滑落,泣不成聲。找到胡亂走的母親後,江然擡起笑臉,那從調皮到反逆,再到冷漠的江然強裝歡笑。堅定的走過去牢牢牽住母親的左手,十指相握。”從今以後我來守護媽媽。”終歸是女子的江黎芳,帶着淚眼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嗯!”
那天的母親說想要去看看風景大橋,有人行道雖然很窄,再過段時間大概重新規劃就要制止行人上去了。而那天那時整條大橋近乎被迫進行人工疏通。一對男同志牽手跳下去,江然趴在橋上往那對人望去之時只撲捉到一閃而過的人影,雙雙墜落。江流之上的人越堵越多,不知那一方的女朋友撕心裂肺的對着橋下江河叫罵。要與他們同歸于盡,死也別想丢下她一人。被人群攔下,多數人是被這女子的叫聲引來的。
這場人間悲劇,就這樣被江然跟黎芳母子倆目睹。母親伸手捂住江然的眼睛,對他說:不要看。民警的母親那一刻力氣很大,江然被動着跟在後面走。母親是有多抵觸,才有那樣的爆發力托着一個成年男孩走那麽遠。
那之後江然怕急了在現實看見男同志,都難再以平靜的心情看待。閉上眼,遮住視線就視而不見。
等等畫面斬斷了江然所有的情感,不能發洩的□□,男女關系處理的極端化排斥,猶如深海湮滅的窒息感接踵而至。江然站在路口,看向太陽西下的方向默嘆:同志是罪惡。
遲東尚急剎自行車的尖銳聲響來,遲東尚的頭發都亂了,衣服上沾上了開花樹上飄的花蕊。校園裏此時的路人各自行走說說笑笑,暢聊大大小小俗事呓語.......很少幾個人注視他們。王平正在抓住多彩妹要她一定要去給臉吃飯,多彩妹情不願的拒絕擺脫着手臂。忽見江然與背向他們的人僵持。
遲東尚擡起自行去調轉個方向砸在水泥地上,江然想把他衣服上黏上的只有一半屍體的花朵去下。沒動手就聽王平對他叫喚:“嗨!江然晚上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去大排檔!”
遲東尚強調:“上來!換個地方說!”江然向王平他們擺手:“我不參加,祝你們玩的愉快。”後起步追向遲東尚騎的自行車坐上後座。車子不穩左右搖晃兩次後方向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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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彩妹低語:“那個騎車的好像是遲東尚.......”
出了校門一帶,自行車加速朝前着。遲東尚的外套和發絲随風起伏着,江然一聲不吭緊緊抓住自己座下的能抓住的東西防止自己掉下去。想抓住遲東尚衣物,遲疑幾秒否定掉,改作抓住其他能穩住的部件。
江然回頭望向所經過的一路,一條街已經遠遠騎過。學院學生漸少,公車從身後穿過。一個地面凸快震動的車子一晃,江然本能反應的抓住遲東尚腰間衣物。大喊:“你現在錯道了!很危險!”
遲東尚不管不問。江然抓的更緊,自行車時左時右,避車超車。雖不是大馬路,但這樣前行依舊是違規和危險的。“我說這樣很危險你聽沒聽到!”
遲東尚的聲音伴随着車聲和風的幹擾被拖長:“害怕就摟緊我!”
江然緊緊抓住前面人的衣物,始終不肯碰觸他的肉骨,倔強生根,眼角泛酸。一個交叉路口大弧度轉彎,遲東尚提高音調:“不想掉下來就抱住我!別怪我!”
江然看到彎道接近,眼前這人怎麽這麽讓人移不開眼,為避免摔下去江然深呼吸一口氣抓住遲東尚的身體,靠近他的後背江然抱住遲東尚的腰部,雙手緊緊摟在他的腹部。江然的心和胃在沸騰着。這一切席卷而來來不及思考。
待江然抱住以後大轉彎結束,自行車漸漸變穩,遲東尚笑出來,大步大步的騎車在小路上形勢。江然才知這人是故意,臉色深沉,眼睛忽閃忽閃焦灼不停。雙手間距拉開想從那人的腹部移開最後離開他的腰間。
誰知道遲東尚一手從車把上移開,一把抓住江然的右手。遲東尚的右手将江然的同方向右手重新按回自己的腹部。套牢在自己的腰間。“那只手也放回來,不然左手我也松開車把去抓你的手。”順便故意搖曳一下車線,顯出不穩的樣子。
江然愠怒,嘴裏義正言辭的批判着:“混賬!卑鄙!小人!”還是兩只手緊緊摟了上去。“我按照你說的做了,還不好好騎車?”話畢兩手交叉,江然一下子離這人好近好近。
臉不自禁的低下去,眼睛也低垂下去。像是可以數到自己的心跳。“遲東尚你無賴......”
那人高興的呼叫着,江然嫌棄着拍打他,遲東尚聲音變得認真:“這樣不是很好嗎。你抱緊了我又要加速了!”故意使壞一颠簸,發呆的江然一頭載向遲東尚的後背,一路高調。江然耳朵根紅了。眉頭緊皺表情糾結着,幹脆閉上眼埋下去把臉都藏起來。小路上岔道路過的情侶女孩指着叫男孩看,男孩摸自己女朋友的耳垂:後面的小子被吓壞了吧。
江然再也無從考慮猜測自行車現在行駛在哪條路,車速是快是滿,周圍是人多還是人少,坐上這輛自行車,就無法維持平常的思維和冷靜。
遲東尚微微笑,往後瞥一眼,雖然看不到,但心滿意足。怕多說什麽會破壞這難得美好的氛圍,直直的前行着保持着速度。也不過快。
天黑了,路燈亮起來了。遲東尚也累了,眼下這條路上自行車慢下來,中檔的速度。深藍色混合着黑的天空下,遲東尚将車逐漸停下來,腳放下地面。扭頭輕換:“江然?要不要下來吃點東西。”
江然躍下車,站在路邊觀察景物。兩人走入人流瞬息的食品街,一人推着單車詢問身邊的人向吃什麽,一人手放在車座上打量着兩旁的食品店說着自己的建議。
江然未帶錢出門身無分文,只能由遲東尚付賬。這次江然總算沒有拘束,簡單明了,拍遲東尚的肩膀,“謝你了!”
店裏有情侶求婚,在座的觀賞的觀賞,鼓舞的鼓舞。江然傳神的望着那對求婚成功緊緊抱在一起的人,還有旁邊別扭女孩揪着同行男孩子耳朵的景象,面色安逸平靜。
遲東尚亦然一臉坦然的保持微笑在江然看向別處時注視着他。也在發現江然偷偷吃東西時打量他的情況下裝作有所不知。創造讓江然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的機會,哪怕是被湯濺到的囧樣。只要這樣好好的,和和平平的就是現階段最美好的事情。
不開心的事悲觀的事都不要提,就這樣放下好好在一起,體會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就好。不多不少,永不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