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空啓明繁星)
下車轉車,最後這號線的班車。江然站在車窗前,一只手插口袋始終窩着那方盒子,防止被盜被掉,另一只手去扶橫向欄杆。車窗的風瘋狂一時平靜一時彼此起伏,路燈繁華都市列車穿梭不同街道或明或黯。
打開一大半的車窗,往左能大致看出自己臉部的倒映,江然看着看着受着風灌進來眯起眼睛來,竟然會想象遲東尚站他身後同樣看着車窗,江然看前方,而他就注視着自己,江然透過車窗看見他在看他。
公車轉身猛轉,車中人晃動而江然也終于認識到從始至終剛剛到現在,遲東尚已經回去了,車中窗戶上倒映的除了別人的背影只有自己的臉。他還往右移動完全享受風吹,時強時弱。
手機鈴聲響起來,江然媽媽通過電話祝福江然二十周歲生日快樂,她還說對不起兒子沒能在你身邊給你做一桌你愛吃的飯菜,你那邊好嗎有慶祝生日嗎,有出去玩玩嗎......
江然說,媽謝謝你我生日過的很開心,朋友不多但交往較深他們都很有趣,我自己也知足,我晚餐吃的很豐盛呢。媽你是才回家嗎? 別總是那麽遲下班了,向上面申請反應一下情況。我不想你總是黑漆漆的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
電話那頭媽媽在開門有鎖匙打開的聲音,關門聲也很明顯,黎芳故作輕松的跟兒子說:我強壯着呢! 媽都有每天跑步健身呢,江然不用太擔心我,跑出去管制的基本都是年輕的小夥子或中年男同志,所裏媽主要做支援接應後勤搭把手,不危險的而且後輩也很照顧我。媽會注意安全的! 媽還要看着你到工作到有了愛人成家呢。放心啊。
江然嘆氣,漸漸聽着無話可說,黎芳聽見兒子的嘆息也在屋裏客廳椅子拉開坐下來沉思。怕兒子像所以年輕人一樣會感到啰嗦,她舍不舍得的主動來結束這通電話:江然媽媽不說了,你學習上的事生活上的事自己都做的到位,不用我多說,我希望你開朗些年輕是個美好的時光想做些什麽很想去做的話就去做! 喜歡什麽人到非常喜歡的程度就去追! 什麽時候媽都支持你。拜拜。
恩,早點睡。拜拜。 江然等媽媽挂了他才挂。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母親一定有什麽故事,冷靜的性格隐忍的部分竟然與自己身上的氣息有那麽點相同。兒子像媽媽就是指的這個吧。江然又想到父親江志清與另一人的關系。那兩個男人與一個母親之間到底目前是什麽關系,是不是他的母親嫣然成了局外人。
為什麽母親不去找新歡,找別的男人作伴,江然認為不光是因為自己除此之外還感覺到是母親自己也有不想再找的意思。如果說母親對已有他人肩膀做枕頭的愛人的父親還存在婚姻的感情,抛棄之前兩人之間一直淡的不像話的婚姻細節來說,這都是不公平的。愛是什麽,感情總有人孤單有人傷心,母親江黎芳的這些年的怪異情感處理方式對于隐瞞的天賦,也算是遺傳給了江然。
對于這方面江然對拿準和自己判定要求的事情也自我要求的夠苛刻,事情不說就幾乎無人知道,自己隐藏加外人根本無心去深入了解就能完全将內心世界與外劃分兩半。
途中接電話時有附近乘客下車車位空缺,江然就坐下去,一手捂着裝載盒子的口袋一手翻越電話聯系人。江然呼叫自己父親許志青電話,電話裏的語音程序自動回複中英文輪換響着,重複幾次後就只剩盲音。江然按掉通話鍵拿捏手機直抵下巴,視線歸于車外路景想象飄到外太空。
臆想了很多,從舊的結婚證上看上去的記憶裏的男人,和現在的公司起步與同□□人共同創業奔波的許志青樣貌幾乎沒怎麽改變,反而那個叔叔比起父親看起來顯老些。他們在一起時的空間裏的氣氛和呼吸氣味從多年前的那個噩夢開始影響着他。
看見的那一幕江然就隐瞞無人知曉直到現在,這事就像一個異世界的大門打開江然青少年時期的身體的朦胧意識啓蒙。對于那日後少年發育起來和同樣成為少男少女的同學之間總是隔閡着一種異于常人的東西。 那個東西生根發芽到了高中,江然即是想裝不知道也不能不對自己産生懷疑,當即他做了一個實驗測試,自私的去驗證,真的發現異于常人。
那開始江然變得常常深鎖眉頭,男生女生他都不讓人輕易碰,用很多東西很多書籍和興趣來麻痹自己。與其說逃避不如說是幹脆否定。 那時候對于父親與那人之間的關系既讓江然感到可恥,給自己背負上一個不如人的陰暗荊棘刺激着他,不然他就不會在那一年變得那麽多性格和品行都忽然改變,表面的懂事成熟是由于對人性的懷疑,直至他在衆人沉浸在初嘗青春愛戀的生涯裏,像個刺猬小心翼翼。
然後對于那兩人的實質性關系卻又在做夢和無意識神游中,産生一種類似向往想象的東西。這種正負交集冰火兩重天的內心意識反差,令江然覺得可恥和恐慌。
原本那種自我折磨在達到一定境界之後冷卻掉,生活在謹慎相待下風淡雲輕無事發生。漸漸一種新的平衡保持下來,江然以他的新面目度過學子生涯裏戰戰兢兢的高考風波,去一個沒争議不出名也不晦澀的大學,離母親家不太遠的地方,眼前的這個城市暫時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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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到站江然下了車。再走上一小節路就感到門禁前從還開放的門進去。走進校園,江然調整呼吸。他又依戀拿出那個盒子,他不傻,大概能猜出哪幾種可能是的物件,理智否定告訴他或許也不一定。他拿到耳邊搖晃幾下并無聲響。 盒子端持在眼前試着右手去打開蓋子試看裏面何物。猶豫躊躇試了幾下,江然認輸的長嘆了一口氣,這種糾結的感覺太壓抑了,就算遲東尚沒跟他說要在特定時間才能打開而是叫他當即立刻打開,他估計自己都做不到。
他現在就沒勇氣打開。把盒子重新裝回口袋,他昂起頭來望夜空,今晚的星星密密麻麻,很小很不清晰,卻确實存在。
江然回到宿舍悄悄把盒子收藏起來小心放好。立即開始發揮寝室長的職責統計寝室內的人員回歸情況,王平早在江然進門就已經回來了,浩子跟大仁在跟他吹牛,打包帶回來餐廳食物被當成夜宵解決的一幹二淨。大仁跟浩子抱怨江然不義氣,江然擺手持無辜狀,說那時候你們不在宿舍怪不了我,而且是別人請客自己這邊不能太随便。
王平提醒“禮物!禮物!”,江然心領神會向浩子和大仁兩人面前各伸一只手:“兩位的禮物呢?要沒有準備的話就互相抵消吧。” 這事就算了。 他倆開始打王平枕頭下的牛肉幹的主意,王平的獨占欲又發揮起來護的緊趴上去說:“這是我妹來看我帶給我吃的,你們這些豬都吃了夜宵還不放過我的東西!”
江然不打算揭穿真相讓王平拉不下臉。開始聯系猴子和本寝室存在感相當薄弱的炮灰君。猴子瞬間奔着一身新行頭和額頭大汗從走廊一路跑上來撲向寝室。江然很及時的一旁閃開。猴子也剎住閘沒有如大家所願的撞上桌子。
五個人都在了,江然跟憑着奉承終于得到一把散裝牛肉幹糖果裝的浩子,邊吃邊同往衛生間門後邊找低壓存在感的炮灰先生。
浩子:“ 神秘先生?那個誰?江然你記得他叫什麽來着......”
江然:“可能是俞星吧?”
猴子直接去搶王平的牛肉幹,王平破口大罵他們強奪妹妹對哥哥的愛! 大仁:“妹控住嘴。”
猴子回頭對江然說:“找他幹嘛,他又不是我們專業的平常不跟我們一塊兒,不會來睡覺也是常事,校導那邊當特殊情況不是已經有數了嗎。還一樣跟副班長報告就是了!”
浩子邊咀嚼着嘴裏的牛肉幹邊咕哝:“這是按吃(程)去(序)辦事......”
陽臺的門‘吱呀’一聲,炮灰先生還是黑t恤長劉海白天的模樣幽幽的走回他的床鋪。他向寝室長江然答到:“ 是俞鮮,不是俞星。”然後爬上王平的上鋪。
江然最先反應回來:“齊了。”
浩子跟大仁坐在一塊聊茬,猴子打開筆記本趕緊在筆記本沒電前去網頁上敲敲打打寫甜言蜜語,微博秀恩愛,這該死的孩子,王平扔了一根火腿腸砸猴子諷刺他秀恩愛死得快,猴子一手抓住了剝掉包裝皮回嘴說你還有沒有呢!
一口咬上去還嫌棄疑問怎麽是甜的玉米棒。王平回他眼睛長到鼻孔裏了,吃之前怎麽不看。又往上給寝室的炮灰先生的上鋪輕撩上去一袋鱿魚絲一碗果凍。 炮灰先生很禮貌的說謝謝,然後退回了鱿魚絲,只收了果凍開吃。
洗完澡後又和往常一樣。夜晚的這個寝室也依舊和諧,炮灰先生在關了燈後更加沒有存在感,大家已經忘了他在了。猴子背過身去玩手機,大仁與浩子還淺聊了幾句才翻了幾下身子閉眼。王平正面上床了就睡。
而江然就仰面躺在上鋪不聲不響的眨眼就這微弱的陽臺攝入進來的夜光,恍惚着恍惚着進入了夢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