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和親公主5
冷宮是皇宮最冷辟最蕭條之地, 就算是天黑了也沒有宮人會來此處掌燈,因此這一帶都是黑燈瞎火的。
可就是因為黑,才能遮蓋一切見不得天日的陰暗之事。
一輪明月當空挂,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宮殿上,一眼望去,是那麽的寂靜清冷, 可是誰也沒想到, 寂靜的外表下, 卻波濤暗湧。
主殿裏那張經久失修的舊床上,正發出一陣咯叽作響, 伴随着林清荷陣陣低吟聲,在寂靜的殿內格外違和。
鈴蘭守在殿外, 聽着裏面的動靜, 臉上一陣滾燙,她想着主子今天晚上定是要折騰一整夜了, 她可以趁打個盹, 不然這樣坐着枯等也是浪費光陰。
只是殿內傳來的響動實在太大,她根本就吵得沒法睡。
她暗嘆一聲,主子是舒坦了, 可苦了她。
睡不着又無事可做, 她打算起來活動活動, 剛要起身,見得殿門口有火光, 她心頭就是一跳。
她和主子進了冷宮近一月,從未哪一夜見冷宮亮過火光的,今天晚上怎麽會有火光?
她趕忙站起身,迎向前去查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吓了一跳,只見得不遠處,兩排整齊的燈籠開路,正中間走着一個身着明黃龍袍的男人,赫然就是當今皇上楚恒。
皇上來了?!
鈴蘭吓得腳都軟了,皇上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了?要是讓皇上看到主子做的事,那不就全完了?
她心跳如鼓,慌亂不堪,覺得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
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踉跄着往回跑,因為跑得太急,又因為太過慌亂,她左腳絆了右腳,一個不穩就摔在了地上,她懵了一瞬,然後又爬起來要跑,膝蓋傳來陣陣巨痛,她跌回地上,痛得嘶牙咧嘴。
她膝蓋受傷了,她跑不了了。
不能去給主子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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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只得張嘴就要大喊。
卻在這時,幾個人從暗處沖了出來,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給按在了地上。
鈴蘭本能的掙紮反抗,可是根本毫無作用,她膽戰心驚,餘光所及之處,是一道明黃的挺拔身影。
她動作就是一僵,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楚恒負着手走到她面前,一臉不解問:“鈴蘭,怎麽看到朕跟看到鬼一樣,跑得這般快?”
鈴蘭答不出話來,因為她被人捂住了嘴,可就算沒有人捂住她的嘴,她也說不出話來,極大的驚恐占據了她的內心,她不受控制的顫抖着,連嘴巴也張不開。
楚恒看她一眼,冷笑一聲,帶着人徑直往主殿去了。
到了殿外,裏面的響動仍舊很大,楚恒沉着臉,一腳踹開了殿門。
他還未進去,兩排提着燈籠的太監便魚貫而入,他們手中的燈籠将殿內的一切照得通亮。
黑暗中正激烈大戰的兩人,突然看到亮光,驚得停下動作看去,透過簾子,隐約見得外面站滿了提着燈籠的太監,這樣的陣仗只有皇帝出門才有。
他們心頭一陣狂跳,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楚恒來了?!
林清荷不受控制的本能的尖叫了一句,胡亂扯着被子去擋身子。
那個男人則是第一時間就想要逃!
他破窗而出,逃之夭夭。
楚恒走進去,正好聽到裏面發出一陣尖叫,然後就是人影一镩而過的畫面,他沒有理會,徑直走到床邊。
兩個太監趕緊向前撩起簾子。
楚恒順勢看去,只見得床上的人兒一臉慌亂,披頭散發,滿頭大汗,露出來的肌膚上有着一條條恩愛過後留下的紅痕。
他臉色沉得如同此時的夜色,聲音也是從未有過的冰冷,“林清荷,你竟然敢背着朕與男人茍且?”
林清荷吓壞了,她沒料到楚恒會來,也沒料到事情會敗露,此時還在巨大的震驚中沒有回神,所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恒厭惡的收回視線,一邊往外走一邊朝高有海命道:“給她穿好衣衫,再帶出來!”
高有海應下,趕緊讓帶來的宮女進去給林清荷穿衣衫。
林清荷木偶一般讓宮女穿好了衣衫,然後拖下了床,拖出了寝殿。
楚恒并沒有在殿內,而是讓人搬了椅子桌子坐在殿外的院子裏,林清荷被拖出來的時候,他正捧着一杯熱茶在喝。
外面夜風徐徐,林清荷被風兜頭一吹,瞬間清醒過來,看着面前的威嚴男人,吓得撲通跪了下去,求道:“皇上,我只是一時糊塗,這才犯下大錯,求皇上看在我等了您多年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吧!”
反正人已經跑了,只要她不承認他的身份,她再求上一求,楚恒看在他們之前的情份上,一定會心軟,饒了她這一次的。
反正她也不求能和楚恒繼續在一起了,只要保住了性命,等楚恒離了齊國,那人得了逞,她就是風風光光的大齊皇後了。
“以前,朕就是看在你等了朕多年的份上,所以才對你百般縱容,想盡可能的彌補對你的虧欠,可是如今,朕開始懷疑你的話是不是真心的了,你才進冷宮不到一月,便與人茍且,之前等朕的那些年,又如何能耐得住寂寞?”
林清荷急道:“皇上,我早年并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您的事情,這是第一次,我在冷宮實在是太孤獨太寂寞了,皇上一直不來看我,所以我才一念之間犯下大錯,皇上,我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字虛假。”
“朕竟然不知道,你有如此能耐,待在冷宮還能找到外男茍且,你說,那外男是誰?你們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楚恒怒問。
林清荷回道:“就是外殿看守的一個侍衛,我不知道他叫什麽。”
等下如果楚恒再問,她就讓那些侍衛進來,随便指認一個,楚恒一怒之下一定會殺了那個侍衛,到時候就來個死無對證,事情也就這樣不明不白揭過去了。
只要她說是一時起念犯的錯,楚恒是個念舊情的人,一定會饒她性命,只要保住了性命,就萬事大吉了。
再一個,她保住了那人,那人日後只會更感激她。
只是她心中如意算盤打得好,事情卻并不如她所願。
“不知道他叫什麽是嗎?”楚恒揚手,“正好,朕已經将人給拿住了,帶上來詢問一番便知。”
林清荷心頭一跳,不是跑了嗎?怎麽會被拿住了?
見侍衛将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帶了上來,正是不久前與她在殿內癫龍倒鳳的男人。
林清荷心口一窒,瞳孔也猛的緊縮,全身上下如同被臨空罩下的冰雪給凍僵了一般,從頭涼到了腳。
他這般赤身裸體的,觸犯龍顏,高有海趕緊讓人拿了衣衫出來給他裹上,這才押到楚恒面前。
楚恒一邊用蓋子捋着茶葉,一邊看過去,見對方垂着頭,壓根不敢擡起頭來,冷笑道:“怎麽?敢做不敢當?是個男人就給朕擡起頭來!”
男人似乎受到了激怒,果真擡起了頭。
楚恒看着這張有些熟悉的臉,笑了,“楚憬,你一個被廢了皇室身份的罪人,早在多年前就被發配離京,竟然敢私自回京,還混進宮來,與朕的廢妃茍且,你好大的膽子!”
楚憬是原主的六皇兄,多年前,在原主還沒回國時,就與一衆皇子謀逆逼宮,被先皇貶為庶人,逐出皇宮,終身不得再回京。
可是卻不知在何時,他瞞天過海,私回了京城,還和林清荷勾搭上了。
不,也許在他離京前,就已經與林清荷勾搭上了。
所以這些年來,林清荷并不是在等原主,而是在等楚憬。
有意思,又是這樣一個愚蠢的原主,被一個女人騙得團團轉。
“皇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林清荷好半響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撲向前求道。
楚恒一腳踹過去,将激将要碰到他的人踹開了,厭惡道:“你之前騙朕說只是一個守殿的侍衛,可事實卻是罪人楚憬,你勾結罪人,穢亂宮闱,你還打算編什麽謊言來蒙蔽朕?”
“我……”林清荷确實不知道要說什麽來替自己辯解,但又不甘心就這樣栽了,因而心中急如火燒。
楚恒怒道:“你什麽也不用說了,朕一個字也不會再信你,朕想知道的事情朕會去查清楚,來人,将這兩個恬不知恥的狗男女押入大牢!”
“皇上,聽我解釋,您再聽我解釋幾句,我真的是有苦衷的……”林清荷一聽要押入大牢,吓得哭喊道。
一直咬着牙沒有出聲的楚憬也有所動容,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現在後悔萬分,本以為明日楚恒就要離國,他來找林清荷透個口風,讓林清荷作內應,助他攻進皇宮,奪取皇位。
本來打算說完事情就走,誰知一時沒有抵擋住林清荷的引誘,留了下來,出了這樣的禍事。
早知道楚恒會來,還被當場撞破,被當場拿住,他就不該來這一趟,等他離了宮再來,豈不是萬事大吉了。
他應該想到的,林清荷入冷宮這一個月來,楚恒都不曾來過,他明日就要離京,極有可能會過來,可是就是因為一時意亂情迷,失了理智。
一時大意,惹出大禍,他真是悔之晚矣。
私自回京是一條大罪,混入皇宮又是一條大罪,與廢妃私通還是一條大罪,這三條罪,不管是哪一條,楚恒都足以取他性命,就算他求情,他服軟也未必有用。
既然求情服軟無用,那他也不必做這種無畏之事了。
楚憬一聲未吭的被侍衛押了下去。
林清荷鬼哭狼嚎的求着楚恒,楚恒卻絲毫也沒有心軟,被拖着帶走了。
聲音遠去,然後消失,冷宮又恢複寧靜。
明月懸挂,月華皎潔,殿宇蕭條,如同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楚恒站起身帶着人離開,邊走邊朝高有海吩咐,“有關楚憬和林清荷的事情一一給朕查清楚,一件也不要漏過。”
“是,奴才遵旨。”
楚恒剛離了冷宮,月亮便隐進了雲裏,天空被烏雲遮蓋,電閃雷鳴的,似要下雨。
真是天有不測之風雲。
楚恒感嘆了一句,趕緊加快了步子,生怕走得慢一些會被雷劈了。
未央宮。
本就睡得不是很安穩的時嫣被雷聲驚醒,她坐起來,喚道:“沁桃。”
在外間守着的沁桃趕緊走了進來,撩開帳幔問道:“公主,是不是被雷聲吵醒了?”
“嗯,本宮記得皇上好像甚是不喜這樣的天氣,也不知他睡得好是不好?”時嫣聽着發悶的雷聲,擔憂道。
沁桃有些來氣,“皇上此時定與林清荷那個女人在一起,不知有多恩愛缱绻,公主還巴巴的為皇上擔憂作何?皇上未必能記得公主。”
時嫣眸中晦暗下來,閉了閉眼道:“也是,皇上有人伺候,用不着本宮操心,沁桃,你去睡吧,本宮也睡了。”
“是,公主。”沁桃扶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放下帳幔,嘆息一聲,退了出去。
只是剛走出內殿,就見得外殿的門被推開了,一襲明黃龍袍的男人走了進來,沁桃頓時一驚,就在出聲,被楚恒給阻了。
她歡喜的看了內殿一眼,福身退了下去。
時嫣躲在被窩裏,并沒有聽到外面的響動,想到楚恒此時也許正與林清荷在翻雲覆雨,心中就陣陣酸澀。
她再懂規矩,再大度得體,也是一個女人,會吃醋,會心酸,會委屈。
她表面上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可私下裏又難免不傷心難過。
想到不久前,他們才那麽幸福恩愛過,才不到一個月,他又去找林清荷了,委屈和酸楚陣陣湧出,她忍不住落了淚。
正在被子裏低聲嗚咽,帳幔被掀開了,一個人出現在了床邊,她以為是沁桃,趕緊假裝無事一般道:“沁桃,本宮要睡了,你也去睡吧,你放心,本宮無事的。”
可是并沒有聽到沁桃的回應,反倒是嗅到一股子熟悉的龍涎香,她心中冒出一個念頭,但又不敢相信,愣愣的轉頭看去,見床邊站着的人果然是猜想中的人,又驚又喜。
本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還是心心念念的人,她只覺得更加心酸委屈,“皇上,您怎麽來了?”
問完,眼淚便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楚恒坐下來,将她摟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哄道:“是朕不好,來晚了,讓你久等了。”
時嫣聽到他的道歉,心中更是委屈了,一時間繃都繃不住,放聲就哭了起來。
楚恒知道她受了許多的委屈,一時間也沒哄她,只摟着她讓她哭。
足足哭了一刻鐘左右,時嫣才慢慢的止住了,擦了擦有些紅腫的雙眼,抽泣着問:“皇上不是去了冷宮,怎的又來了臣妾這裏?”
“朕是去冷宮了,本想着林氏進了冷宮一個月,朕也不曾去瞧過,到底念着年少的情份,去瞧一瞧她,讓她也不至于苦楚郁悶生出病來,誰知……”楚恒說到這,便是一腦門子的怒氣。
時嫣察覺出不對勁來,抽泣了一聲,問:“發生了何事?”
難道是林清荷因忍受不了冷宮的日子,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惹他惱怒了?
“朕去到冷宮,竟撞見她與一個男人在床上……”楚恒怒得一拳捶在掌心!
時嫣驚得變了臉色,“竟有這種事?”
林清荷在冷宮私通外男?她怎麽敢?
“朕也沒料到她竟然是這種恬不知恥的女人,朕以前真是瞎了眼,看錯了她!”楚恒悲憤道。
時嫣握住他的手,想給他一些安慰,想了想,問:“那膽大妄為的男子是何人?”
說到底,後宮出了這樣的事她也有責任,是她這個當皇後的失職,只是她怎麽也想不到,林清荷竟然膽大到如此境地,敢在宮中私通外男。
她猜想,那男人估計是侍衛了,因為整個皇宮上下,除了皇上、太醫和侍衛外,便沒有其它的外男了。
太醫這個時候已經出宮,只有當值的侍衛還在宮中。
楚恒怒道:“是楚憬。”
“楚……憬……”時嫣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楚恒解釋:“多年前,逼宮謀逆被先皇廢除,譴出京城的六皇兄。”
“是他?”時嫣大驚,“他怎麽會私自回了京,還混進宮與林氏勾搭在了一起?”
“此事朕也疑惑,不過朕已經讓人去查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楚恒道。
時嫣心裏十分不安,直覺告訴她,事情并不簡單,林清荷怎麽會與一個被廢的罪人暗中茍且?先別說她敢不敢,就說她是怎麽與他聯絡上的,這都難以解釋。
林清荷這個女人暗地裏究竟還做了多少事是不為人知的?
楚恒拍了拍時嫣的手道:“出了這樣的事,明日起程之事怕是要耽擱了。”
好在王文淵昨日已經提前離開了齊國,回了趙國,不然,又要讓他拿了小辮子來針對他了。
“無妨,皇上先處理好齊國之事,反正父皇的壽辰也還早,不着急。”時嫣體貼道。
楚恒擁她入懷,“嫣兒,是朕不好,之前被林清荷那個女人蒙蔽,做了許多傷害你的事情,朕現在才知道,只有你才是真心待朕的人。”
“皇上也是被人蒙蔽,臣妾不怪皇上。”
她剛嫁過來的時候,楚恒就一直喚她嫣兒,後來林清荷入了宮,他再沒有喚過她嫣兒,都是冷冷的喊她皇後。
就是這一個月來,他們和好如初了,他也沒有喚過她嫣兒,可如今,他喚她嫣兒了,她這才相信,他們之間的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她哪還會怪他什麽,心中只有無盡的歡喜。
楚恒心中感動,“嫣兒,謝謝你,以後朕再也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了。”
當夜,楚恒便宿在了未央宮,次日天剛亮,高有海便來回話了。
“皇上,已經查清一切,楚憬早年便與林家及朝中幾位官員勾結,藏身京城,意圖謀逆,也有人看到楚憬多番出入林氏的閨房,兩人怕是早就暗通曲款。”
楚恒怒得拍案,“很好,林氏竟然敢哄騙朕這麽多年,把朕玩弄于股掌之中,朕絕不會饒了她!”
“傳朕旨意,但凡與楚憬暗中往來的官員,全部革職查辦,林氏一族,所有成年的男女,全部斬殺,未成年的發配邊境,終身不得回京。”
高有海聽得膽戰心驚,卻不敢遲疑,趕緊應下,匆匆去傳旨了。
林家。
林清荷的父兄都在家中等着消息,他們早就和楚憬商議過了,等皇帝皇後離開京城後就立即動手奪位。
他們左等右等,并沒有等來帝後離京的消息,倒是等來了滅頂之為。
門口突然沖進來了一隊兵馬,見人就抓,那些守衛和下人全部被他們給抓了起來,按到牆下。
林父帶着兒子們迎向前,怒喝:“大膽,你們不知道這是誰家嗎?敢在我林家放肆,你們是誰的人?”
領頭的一個官員揚手舉起一塊令牌。
林父等人看去,見是皇室的令牌,心頓時就慌了。
難道是楚憬的事情敗露了,所以皇帝讓人來抓他們來了?
林父按住兒子們,讓他們別慌,強行鎮定下來,問道:“敢問我林家犯了什麽罪,如同大動幹戈的來拿人?”
“林大人還不知道吧?昨天晚上,您那位被廢的女兒被皇上當場撞破,與罪人楚憬私通!”領頭的官員毫不隐瞞的說了出來。
林家父子驚得後退一步,什麽?
楚憬昨天晚上進了宮,還與清荷之事被皇帝撞破了?
林父怒得暗罵,這個楚憬,果然成不了氣候,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怎麽能因為私情而壞了大局?
難道他們就一晚上也等不得了,非得在晚天晚上私混?
楚憬一旦暴露,楚恒必定會順藤摸瓜查到他們身上,完了,這下完了。
領頭的官員見他們面如死灰,冷笑一聲,再道:“皇上有旨,林家勾結罪人,意圖謀逆,所有成年男女,一并格殺,未成年子女,流放邊境為奴,終生不得回京!”
這話一出,林家父子又是一個踉跄,一下子好幾個沒站穩,皆跌坐在地,面如土色。
領頭的官員一揚手,一陣持刀的官差便沖向前殺了起來。
首先被割斷脖子的是林父,接着是他的幾個兒子。
婦人們躲在門後見到這畫面,吓得尖叫着跌坐在地,慌亂的瞪着腳往後躲,下人們更是作鳥獸散。
一時間,林府上下一片鬼哭狼嚎,伴随着官差殺人的聲響,熱鬧極了。
不消多時,林家成年的男女全部殺盡,剩下的便是未成年的,全部被押走,發配為奴。
林家的事情很快傳開,一些與林家勾結在一起,支持楚憬的官員全部都慌亂不堪起來,死亡的恐懼撲面而來,他們哪裏還呆得住,一個個收拾了值錢的東西,連老婆孩子也不要了,準備從後門跑路。
可是一打開門,見得守滿了官差,驚得一個不穩跌坐在地,包袱裏的銀票金銀珠寶全部掉了出來,撒了一地。
“皇上早就料到你們會畏罪潛逃,命我等在此等候多時了,來人,給我拿下!”
官員們被硬生生的從地上拖了起來,死狗一般的被拖走了。
圍觀的路人見到地上那些誘人的錢財,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搶。
不過半個上午的時間,一衆與楚憬勾結的官員就盡數捉拿歸案,除了被當場格殺的林家人外。
官員們被帶到金銮殿,一個個吓得抖如篩糠,其它的官員看了,也是心驚肉跳。
特別是一些曾經被林家人拉攏過卻并沒有答應的官員,一陣慶幸,覺得自己當初做了一個天大的正确的決定,否則的話,現在跪在殿內發抖的人就是他們了。
楚恒坐在龍椅上,看着那幾個官員,話還沒說,就将桌上的茶盞給推了下去。
稀嘩啦一聲,茶盞摔在了那幾個官員面前,碎片打在他們臉上,茶水濺了他們一身,他們抖得更厲害了。
“想來各位也聽說了,多年前意圖謀逆,被先皇廢掉的六皇子楚憬私自回京了,還與這幾個聯合在一起,要再次行大逆不道之舉,要不是朕及時發現,江山危矣!”
楚恒掃了衆人一眼,再道:“朕自登基以來,自認為極為勤勉,為國為民嘔心瀝血,也不曾虧待了你們,你們竟然敢背着朕與罪人勾結,要奪了朕的皇位,簡直豈有此理!”
“罪臣該死,罪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饒了罪臣這一次吧!”那幾個官員伏地求道。
楚恒冷聲反問:“你們既然口口聲聲說該死,又要求朕的饒恕,豈不是自相矛盾?朕到底是饒你們還是不饒?”
“罪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饒恕罪臣一次,罪臣定然肝腦塗地,回報皇上!”
楚恒嗤笑,“你們能背叛朕一次,也會有第二次,朕要是留你們性命,他日你們趁朕不備,再對朕和朕的皇位下手,朕豈不是防不勝防?”
“來人!将這幾個大逆不道,意圖謀逆的官員拉下去,罷黜官職,貶為庶民,統統斬首示衆,其家人盡數發配為奴!”
“皇上饒命啊,皇上!”那幾個官員大喊着哭求道。
楚恒看着他們,丢出一句,“謀逆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朕沒有把你們的族人一并殺了,已經是仁至義盡!”
那幾個官員哪還敢再說什麽,統統閉了嘴,一臉絕望的被侍衛給拖了下去。
楚恒看向殿內一衆噤若寒蟬的官員,威嚴道:“以後若讓朕再查出官員與人勾結,意圖謀逆,朕定不輕饒!”
“是,臣等不敢,臣等誓死效忠皇上。”百官齊聲回道。
那些勾結楚憬的官員全部被殺了頭,官員的家人們也全部被流放為奴,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臣民人心惶惶,對楚恒更加敬畏,很長一段時間,就連那些作奸犯科之事也沒有再發生。
處置了那些從犯,輪到主犯了。
楚恒将楚憬和林清荷提了出來,冷聲道:“你們的事情朕已經查了個水落石出,你們二人勾結多年,林家更是勾結諸多官員,要助你奪取朕的皇位,朕一時不查,竟險些讓你們成了氣侯。”
要是像原主那個糊塗蛋,真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
楚憬早就料到事情會被楚憬查出來,所以聽到這些面上還算平靜。
林清荷卻還抱着一絲希望,聽說事情全部查了出來,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林家所有成年之人已經被朕格殺,未成年的也全部發配為奴,其它的官員也都一并處置了,現在就剩下你們二人。”楚恒看着他們,再道。
楚憬身子一陣搖晃,絕望的閉了眼,本來只差一步就可以成功了,現在全盤皆輸,他謀劃多年,卻功虧一篑,老天真不開眼!
林清荷癱坐在地,一臉驚恐,她的家人死的死發配的發配了?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明明她還等着當皇後,怎麽突然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如果,如果當初她沒有和楚憬勾結在一起,她現在還是楚恒的寵妃,等楚恒攻下了趙國,廢了時嫣,楚恒必會立她為後。
明明她什麽也不用做也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她為什麽要蠢到去和楚憬這樣一個被廢之人勾結在一起,到頭來,什麽也沒得到,還葬送了自己的一切和整個家族?
她好後悔啊,她真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是怎麽可能沒有發生?楚憬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的身邊啊。
活生生?那如果楚憬死了呢?是不是一切都可以抹去了?
如果殺了楚憬,是不是能求得楚恒的原諒?
念頭一起,她便付出了行動,她站起身,拔出旁邊一個侍衛的刀,轉身就刺進了楚憬的身體。
“護駕……”高有海以為林清荷要刺殺楚恒,第一時間護在了楚恒面前,可是卻見得林清荷殺的是楚憬,頓時驚呆了。
侍衛們也要沖過去,見林清荷殺的人是楚憬後,也都頓了動作。
楚恒一把将高有海推開,印入眼簾的是林清荷握着刀刺進了楚憬的身體,一時間又是不知是替楚憬悲哀,還是惱火林清荷的殘忍無情。
楚憬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清荷,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一句話,順着洶湧而出的血模糊的說出來,“你……好……狠……”
林清荷內心狂跳不止,整個人也驚吓到了極致,但為了活命,她就算再懼再怕也強忍着,她咬着牙,再次用力,将刀刺了進去。
刺啦一聲,楚憬口中的血流得更厲害了,他整個人抽搐着倒在地上,沒一會兒就斷了氣,但一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
死不瞑目。
林清荷愣了半響,然後回神,轉身跪在楚恒面前,顫抖着聲音道:“皇上,都是楚憬勾引我的,我也是一時意亂情迷,這才做出錯事,我已經殺了他,我殺了他了……”
“林清荷,你以為你殺了楚憬朕就會饒了你嗎?”楚恒打斷她的話問道。
林清荷愣住,難道不是嗎?
她都親手殺了楚憬,難道還不能讓他消氣嗎?
她爬向前兩步急道:“皇上,我是愛您的,我和楚憬只是一時意亂情迷,并不是真心的,我已經殺了他,足以證明我的真心,皇上,看在我們多年情份上,饒了我的性命吧,我願意為奴為婢,只求皇上饒了我一命!”
“你想要活着是嗎?”楚恒盯着她,“你可要想清楚,朕可以饒你一命,但是你別後悔,因為有時候,活着要比死痛苦多了!”
林清荷被他的語氣和神情驚了一跳,心中不由得慌亂起來,直覺告訴她,就算楚恒饒她一命,也不會讓她好活,可是她是真的不想死啊,活着多好,死了就什麽也沒了,只能埋在黑漆漆的地下,腐爛發臭被蟲子吃掉。
她不要死!
哪怕是如同蝼蟻一般活着,她也願意。
她猛的磕了幾個頭,堅決道:“我要活着,求皇上饒我一命!”
“林清荷,這可是你自己的選擇,将來可不要後悔。”楚恒冷聲道:“今日你選擇活着,将來你要是想死了,可沒那麽容易了。”
既然她想活着,那他就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好了。
林清荷此刻根本管不了那麽多,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要死,她要活着,她急道:“我不會後悔的,絕不會的。”
“好,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楚恒冷冷收回視線,下旨:“傳朕旨意,将林氏發配西北牧場為奴,終身不得離開。”
自原主登基後,原主便一心要強大齊國,因此學着在西北遼闊之地辦了牧場,自己養戰馬,那裏每年都會發配不少犯人過去為奴,專門照料那些戰馬,日子過得十分凄苦。
讓林清荷去那好好體驗一下生活,讓她感受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林清荷瞪大雙眼,楚恒要讓她去西北牧場為奴?
她之前就聽說過,那裏的奴婢過得連那些戰馬都不如,整日與戰馬同吃同睡,一身髒臭,還有幹不完的活,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怎麽能這樣對她?怎麽能讓她去西北牧場為奴?他太無情了!
楚恒見她一臉接受不了的神情,冷笑問:“怎麽?不願意?你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會後悔的嗎?”
林清荷咬了咬牙,應道:“我願意。”
只要能活下來,她什麽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