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8章
幾日過後,聖上下令遷宮九成宮避暑。
中朝留守的還是中書省相公王陽,其餘三省六部屬官留守的随行的瞬間在朝堂這座巨大的機器齒輪上各就各位。
東宮随行的人比往年要多,畢竟今年正妃側妃都全了,品階微差的昭儀和良娣也在其中。
左佳慧自請要和雲昭儀共居,被太子妃以地位不配為由拒絕,氣地她險些在堂中撲上去生吃太子妃。
陸霜雲拽了她手腕,主動請告要與慧良娣同出一殿。
王昭芸自然不會放過這樣送上門的好機會,将最僻靜的蓬萊洲分作兩人的住所。
蓬萊洲名字帶洲,自然是因為此地四面環水,是一座小島,島上除了正殿側殿并幾間耳房,再無其他。素來只有灑掃值守的宮人。
說清淨涼爽也确實,不過幽僻冷清似乎更合适些。
陸霜雲安慰過一臉愧疚的左佳慧,見秋露她們已經開始整裝行李,囑咐了幾件精細物品。
蓬萊洲冷僻,但若是自己住了,九成宮的小太監們不會不盡心。畢竟她如今已經投靠到這位大公公門下了。
若是連點小恩惠都舍不得,鄭公公也別妄想別的東西了。
萬事具備,一切只待吉時到,栖琅閣一行出發就好。
出乎陸霜雲意料的是,這一次崔側妃竟然不随行,據說是貼身伺候的宮女出了痘,不知曉輕重竟然還沾染了側妃的小衣。然後崔側妃就中招了。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陸霜雲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是瞧着興沖沖進來的某人頭上有點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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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其他貴主自然是樂得崔氏不随行,其中以太子妃王昭芸為首,畢竟她自己不沒承寵,自然不會樂得叫崔氏受寵。
說不準所謂的出痘宮女都是太子妃的手筆。
但陸霜雲并不覺得崔氏是個昏腦子的,只怕是順水推舟。
鄭公公聽聞她樂意投效,故而說了一間秘密事兒作為禮物——崔氏同王家二朗在宮外是便有了首尾。
也不知崔家或者是太後使了什麽手段,竟然能避過宮中女官的查驗,将人以完璧之名送進來。
東宮頂在天上的主子都跟着太子去了九成宮,留在皇城中的崔氏便是地位最高的主子。
說不得連宮務都要交到她手上。到時候豈不是想見誰就見誰?
她出神地想着事情,沒留神胸前的衣襟已經被糾扯不像樣子,有溫熱的吸吮動靜傳來,她低頭看一眼,頓時在登徒子肩側扇了一巴掌。
“天兒還沒黑呢。”
謝玄纏綿地聞了幾下,只好坐正,看她将春色藏起,不情願道:“鳴玉,你難道不思念我嘛?”
就連他做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在神游什麽。
陸霜雲安撫地在他腦門上一大口吧唧,“想,想死你了。”
而後起身吩咐林姑姑準備熱水。
大夏天,他一身細汗,睡下必定不舒服。
很容易滿足的太子亦步亦趨,乖巧地跟在她身後進了耳房,內裏宮婢已經被遣出去,他拽了人非要她伺候。
陸霜雲只好作陪,手中拿着濕帕子擦過他肩頭,努力忽視他幾乎要剝光她衣服的目光,分散他注意,“你知道崔側妃不随行九成宮的事情嘛?”
她貓抓一樣的力氣根本就在撩逗地自己更心熱,謝玄大掌摸向她臉側,應付道:“醫官看過,崔氏身上染了痘,易傳人,不适宜随駕同去。”
掌下肌膚柔膩光滑,他眸色深了幾分,正欲拽人進來,來一場蓄謀已久的‘鴛鴦戲水’。卻聽——
“殿下,崔氏給你戴了綠帽子。”
死寂。
什麽旖旎心思都被卡在當中,謝玄瞪大眼睛,“崔氏給我戴了綠帽子???”
陸霜雲點頭,“崔氏和別的男人共寝過。”
“崔氏和別的男人共寝過???”
其實沒必要遮掩,陸霜雲道:“崔氏和王家二朗早有首尾。”
“崔氏和王家二朗早有首尾???”
陸霜雲看他,“你能不能不要重複我的話?”
謝玄:“我沒有重複你的話。”他只是太驚訝了。
他接過巾帕擦了把臉,“這事兒你怎麽知道的?”
他不懷疑這事兒的真假,她說的,不會有假。現在最關鍵是她知道的渠道,如果有差漏,自己也好收尾。
“是鄭公公遣小貴子說的。”
鄭敏?這老狗明知道崔氏有問題,還任由那髒東西進來。
他手下的司禮監不是上達天聽嘛,這樣混淆皇家血脈的殺頭罪孽竟然也敢藏起來。
一想就更深了,鄭敏不忌諱皇家血脈,随崔氏折騰,豈不是存了捏着把柄以待後日?
再想到送來的那顆所謂的蜀中藥。
他看了一眼依舊一無所知,還輕聲絮叨當日知道這樁事情,自己是如何震驚的人。
聽她說崔氏不随行有古怪,謝玄眉峰閃過一絲狠厲。
他是不貪戀女色,心裏只裝了一個,但并不意味其他有他名分的女人能做出紅杏出牆的事情。無關嫉妒,而是臉面。
他是太子,若是人人都知道太子戴了綠帽子,把他當傻子,背後譏諷之聲更多。
他更是男人,一個妾室能同別人有染,別人就會議論是不是其他人也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一想到有誰将這種髒水潑在鳴玉身上,心頭忍不住漫上殺氣。
半晌沒聽見他出聲,陸霜雲從背後轉過身來,正好瞧見他面上的寒霜,心裏咯噔下,“你很生氣嗎?”
他心裏難道很在意崔氏?
謝玄并不知女子拈酸的性子,沒走心地回了一句,“自然生氣。崔氏是側妃,做出這樣的混事,會帶累東宮的聲名。”
陸霜雲垂下視線,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掌下的水已經不熱,她便示意他起身,伺候穿衣。
被翻紅浪,一切恢複平靜後,謝玄捏着她柔夷,想着該如何利用崔氏這件事情。入了神,自然沒留意到懷中人一晚上不同尋常的安靜。
陸霜雲也說不出自己到底為何不快,分明他并非是因同崔氏有情才生氣,可聽他說不快,連帶着她心裏也不痛快了。
她知道他沒睡着,不知怎麽昏了心,竟然在這時候提起一個不該提的人,“莊大人在戶部當差如何?”
六月的那樁案子大查,當時太子詹事府缺人手,曾請旨調了翰林院幾個人做配合。
後來案情複雜,連帶着一連串大小吏官下馬,新的官員走馬上任。
幾個翰林院曾經幫手的人因查案有功,都有升遷。
莊青樾便是其中一個,如今正在戶部任錢庫郎中官。
謝玄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莊大人是哪一位,愣一下,腦海中突然想起宮中太後壽宴,水榭中隔欄相望的一對璧人的畫面,掌下不自覺用力,“你在想他?”
他們剛在一起做了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情,她尚在他懷中,鬓發猶帶春水,她心裏想地竟然是別的男人。
他捏得力氣太大,陸霜雲不由拽出手,落在謝玄心裏無外乎是她在嫌棄自己的舉動。
她道:“沒有想。”
狡辯!謝玄翻身坐起,将人拉扯坐正,“你看着我眼睛說,說你方才沒有想他。”
鬧了一場,腰背還酸軟,陸霜雲蹙起眉頭,“你幹什麽呀。說了沒想就是沒想。”
“沒想,你為什麽要問起他?你就是想他了。”謝玄不依不饒,看她還想躲避回榻上,再一次将人扯起來,“你心裏是不是還有他?那時候在宮裏見了莊青樾之後,是不是一直就忘不了?”
他猛地想起僚屬說起莊青樾同她的故事,冷笑一聲,“是了。原本你們就是青梅竹馬,佳偶天成。要不是春闱放榜晚,只怕你如今是莊大人府中主母吧。你是不是後悔地腸子都青了?你說。”
陸霜雲掙了幾下沒掙脫,一聽他這種糊塗話,就知道他是生氣了,只有生氣的時候,這人才跟個磨盤似的,叨叨個沒完。
只好安撫道:“說那些陳年舊事做什麽。太後壽宴的事情不是早就同你解釋過了嘛。是我的錯,不該再提起他。別氣了,好嗎?”
不好!他一定要氣。
明明說得心裏只有他一個,為什麽還惦記那勞什子。
謝玄氣地眼眶都紅了,“我才不氣呢,綠帽子一頂是戴,兩頂也是戴。孤不怕。是了,人家才高八鬥又會讀書畫畫描丹青,還能考狀元。孤會什麽,不過是比人家占了先機罷了。”
他這耍小性子的樣子,實在可愛。
都氣出‘孤’來了。
莫名其妙的郁結頓時就煙消雲散,陸霜雲努力憋笑。
兩人就面對面,謝玄一眼就看出她繃直嘴角,想笑又努力不笑出聲的樣子,五分氣上又多了三分傷心。
這世上的女子都是負心人。
他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顆真心罷了。又一想:姓莊的未必沒有真心。
那他不是毫無優勢?
終究錯付了。
他霍地下床,從一側架子上拽了外袍,看架子晃蕩想起這是自己送給她的東西,又別扭地伸出手扶穩。
“你沒心沒肺,我再不要見你了。”
提拉着外袍一路沖到外間見她竟然不來追自己,三分傷心變成了落寞。
陸霜雲已經笑地坐不直了,看他要走,揚首喊道:“我心裏只有你。”
大門一開,有氣呼呼的聲音傳到裏間。
——“我!不!信!”
有本事證明給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