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傀侍07
被任務說明不幸而言中, 找小哈奇的頭還真的很難。
寧鴿他們把沒打開過的箱子也都翻了一遍，根本沒有。
裴寒幾個人打架之餘都在逮頭，索性把每個飛來飛去的木頭腦袋抓下來, 一個個翻來覆去地仔細查了一遍。
可惜這些頭真的都是木傀侍衛們的頭，并沒有任何一個上面寫着小哈奇的名字。
倒計時還剩七個小時，在天亮之前，不止要找到頭, 還必須完成拼裝。
頭似乎并不在倉庫裏，拼裝的工作量又很難預計, 時間不能浪費，寧鴿決定, “我們先上去，把能拼起來的部位先拼起來再說。”
拼好小哈奇的身體，至少其他玩家能完成任務。
寧鴿重新戴好手環，和大家一起離開倉庫。
小哈奇的部件全是現成的, 摔壞的地方能看出來，也仔細修補過, 但是拼裝傀儡比想象中還要麻煩。
主要是它們不乖。
每個部位都只能用繩子五花大綁, 捆在臺面上, 拿起來用時，要像栓狗一樣栓着, 以防一個錯眼不見, 它們就悄悄摸下臺子跑了。
還有那雙不安分的小手，得随時留意着，不讓它們偷偷把繩結解開。
部件的內部結構複雜, 不過不用操心這個, 按照子爵筆記上的提示, 拼裝的主要工作是接絲。
傀儡內部有牛毛一樣無數各種顏色的細絲，拼裝部件前，要先把不同部位之間接起來才行。
大家按照筆記上的辦法，像做手術一樣一根一根慢慢接，接得頭暈腦脹。
這是個細致活，但是并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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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寒問寧鴿：“好像不太難。讓他們慢慢接，我們兩個繼續去找頭？”
頭顱是他倆負責的，沒有頭，兩個人腦袋不保，一人要削掉一半。
寧鴿坐着不動，望着臺面上大卸八塊的小哈奇思索。
半晌才說：“按我很有限的副本經驗，要完成任務，系統一定會給出指引和線索，一定有理可依，有據可循，不會讓我們出去在王宮裏撞大運，到處瞎碰。”
寧鴿疑惑，“可是我怎麽都想不出找頭的線索是什麽。”
“按我豐富的副本經驗，”裴寒微笑了一下，“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他靠坐在寧鴿旁邊的臺面上，“我也想不出它給過什麽關于頭的線索。”
歐文一邊接線一邊插嘴，“那還用想嗎？連你倆都覺得沒線索，那就肯定是沒線索。”
沒線索要怎麽找？
歐文和小哈奇的胳膊通過剛才打棒球，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拼它拼得很認真。
歐文低頭又拉出一根線，嘴裏還在嘀咕着，“真是個可憐的小不點。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裴寒和寧鴿對視了一眼。
裴寒笑了，“不是吧？”
系統坑人坑出了新境界。
寧鴿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到旁邊裝部件的櫃子前，拉開櫃門。
櫃子裏擺着成排的各式各樣的傀儡腦袋。
“挑哪個好？”寧鴿問裴寒。
裴寒看了看，“按比例吧，要個小一點的。”
蘇老師很吃驚，“你倆不找頭了？要湊合着拿一個裝上去嗎？你們負責的是頭，完不成任務會死的。”
“根本就不用找。”
寧鴿在那堆頭裏翻來翻去。
“沒給我們怎麽找小哈奇的頭的線索，就代表根本沒有找頭這件事。你再看一眼任務說明的第一句。”
蘇老師翻出手環上的任務提示。
第一句是：【裝我的手，拼我的腳，擰上我的腰，親愛的主人，你看見我的頭了嗎？小哈奇想要頭。】
寧鴿說：“這裏面提到手腳和軀幹用的是‘裝’、‘拼’和‘擰’，唯獨對頭，說的是哈奇想要頭，應該是因為，這個小哈奇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頭。”
蘇老師激動起來。
“好像是這麽回事，所以筆記上部件的示意圖裏，就只畫了小哈奇的身體和手腳，沒有畫頭！是因為它本來就沒有頭！！”
不知道子爵大人出于什麽惡趣味，從開始就沒有給小哈奇裝頭。
反正木傀儡的每個部件都能感應周圍，也并不一定非要一顆頭不可。
寧鴿繼續翻櫃子，“任務裏說，它想要腦袋，那就給他找一個。”
“不用太精致的。”裴寒說。
臺面上接線接到一半的傀儡身體立刻一陣瘋狂的扭動，快把正在連的線掙斷了，歐文他們使勁按都按不住。
小哈奇好像聽懂裴寒的話了，正在抗議。
裴寒轉頭跟它解釋，“太精致的頭放在這個身體上不協調，看着不會好看，反而會很奇怪。”
“我們打算挑一個特別可愛的。”寧鴿補充。
這回小哈奇的身體安分了。
看來它是真的想要安上一個好腦袋。
寧鴿挑了半天，終于從後排拎出一個滿意的，拿到臺子這邊，放在桌上。
“筆記上說，小哈奇很淘氣，王宮裏一定有人認識它，我還是想出去找人問問，看它以前是不是真的沒有腦袋。”
鄭工揉揉眉心，擡起頭，“王宮裏到處都是不說話的木傀儡，看不到什麽活人，再說現在是半夜，都在睡覺，你打算找誰問去？”
寧鴿琢磨：“……去叫醒女王？”
大家：“……”
裴寒轉了轉腕上的玫瑰手帶，“知道你天生對NPC魅力無限，說不定真能問出東西來。可是我覺得你想的是對的，它應該是沒有頭，對自己有點信心。”
寧鴿心想，你對我還真有信心。不怕一起削掉一半腦袋嗎？
裴寒是真的有，安然坐下，開始給頭接線。
寧鴿看看手環。
時間還來得及，可以先把頭接上試試。
寧鴿也坐了下來，和裴寒湊在一起去拉脖子裏的細線。
好像怕癢一樣，小哈奇的身體扭了扭。
“別動，”寧鴿威脅它，“再亂動就給你換一個侍衛的大頭，選個呲牙咧嘴的那種。”
歐文替它不平，“過分了啊，吓着孩子了。”
但是吓唬很有用，小哈奇立刻安分了，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十分配合，連繩子都不用綁了。
這細致入微的工作做了好久。
各色細線全都接好，胳膊和腿才能卡進卡槽，拼到身體上。
寧鴿最後捧着它連滿線的小腦袋，咔噠一聲嵌進它的脖子裏後，小哈奇拼完了。
頭一裝好，小哈奇就扭了扭脖子，好像不太适應頂着腦袋的感覺，它眨了眨眼睛，張了張嘴。
雖然覺得自己是對的，寧鴿還是有點忐忑。
手環終于有反應了：
【遺憾。】
它說。停了幾秒，才又發來消息。
【你們竟然過關了。】
圍坐在桌子一圈的人一起長長地籲了口氣。
手環繼續：【獎勵：抽取沖刺時間。】
下面還是那個熟悉的抽取按鈕。
這次沒有人敢輕易去點，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遞小哥先說：“我這種非酋還是不抽了，你們來。”
他看看鄭工，覺得她年紀大，應該是聽不懂，又補充了一句，“是說我手氣不太好的意思。”
鄭工淡淡地看他一眼，“我來吧。讓你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歐皇。”
鄭工點了點按鈕。
【獲得沖刺時間：九分鐘。】
确實是歐皇，比三分鐘強太多了。
他們忙着抽時間，小哈奇自己從桌子上坐了起來，又扭了扭小脖子，突然出聲。
“媽媽啊，幫我拿面鏡子吧？我想看看我的新腦袋。”
寧鴿：？
寧鴿：你說清楚，誰是你媽？
“叫子爵大人。”裴寒一臉不爽地糾正它，“她是你主人，不是你媽。”
小哈奇用圓溜溜的大眼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跟我媽說話，您哪位？”
裴寒噎了噎。
小哈奇不等他回答，就搶着說，“哦，懂了。一個想當爺爺我的爸爸的。”
這輩分亂七八糟。
他們不去拿鏡子，有人去，歐文聽見小哈奇要鏡子，立刻站起來去找了面小鏡子過來，遞給它。
小哈奇接過鏡子，往裏面看了一眼，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媽媽呀！這就是你給我挑的最可愛的腦袋？”
寧鴿莫名其妙，“有什麽問題嗎？不可愛嗎？看着多可愛啊！”
小哈奇很悲憤，“別的也就算了，我的鼻子為什麽這麽長？長得像根棍子。”
小哈奇的新腦袋是個标準的木偶男孩腦袋，和他小男孩尺寸的身材很相配——
黑寶石一樣烏溜溜的大眼睛，滿頭濃密的烏漆漆的頭發，頭上還戴着頂聖誕帽一樣帶毛球的尖頂紅絨帽，鼻子長長的，尖尖的，像根胡蘿蔔。
“我這鼻子得有你們的三四倍長吧？還是橫着戳出去的？”
小哈奇用手指量了量鼻子，“不動的時候還能站在牆角挂衣服用。媽媽你一物多用，好節約啊。”
寧鴿無辜地說，“你不知道，有個特別有名的木偶，叫匹諾曹，鼻子就長這樣。”
小哈奇摸摸鼻子，想了想，“名人？”
“絕對名人，在木偶界有名得首屈一指，一提起木偶就會想起他，人人都認識，不信你問他們。”
所有人立刻一起猛點頭。
“哦。”小哈奇再看看鏡子，不再糾結鼻子的事了，“媽媽啊，我好不容易又活了，你能幫我實現一個願望嗎？”
總算是來了。
寧鴿跟它胡扯了這麽半天，就是在等着它發任務。
一個任務結束了，手環一直沒動靜，總得有人發下一個任務。
手環也終于震了：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想法，好主人一定會幫小哈奇實現願望。】
沒了。
這不是任務，是個任務提示。
“你的願望是什麽？”寧鴿問小哈奇。
小哈奇扳着手指頭，“媽媽啊，我的願望是，我想找回我摔壞之前丢掉的三枚獎章。”
“獎章？好。”寧鴿開始找線索，“是什麽樣的獎章？你摔壞之前，都去過哪些地方……”
“寧鴿。”
裴寒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他低聲說：“大家從進副本一直做任務到現在，要稍微休整一下，副本只給了任務提示，沒發任務，應該是給玩家留出了休息的時間。”
寧鴿這才意識到，窗外透進一絲灰蒙蒙的曙光，忙了一整個晚上，天都快亮了。
裴寒示意她看大家。
歐文正在一個接一個地打哈欠，蘇老師和快遞小哥趴在桌子上，眼神呆滞，正在放空。
鄭工年紀最大，已經有點撐不住了，半閉着眼睛，卻還強打着精神，沒有吱聲。
裴寒經驗豐富，果然，小哈奇立刻咚地一聲倒回臺子上。
“忙了一晚上，累，我要睡了，找獎章的事等睡過十個小時再說。”
它是只木傀儡，竟然也會累。
寧鴿：“……”
大家很累是因為忙着找它拼它，它很累，大概是因為忙着跟大家搗亂。
小哈奇倒不在乎在這間房間裏全是傀儡部件，它在放部件的倉庫裏待了那麽久，已經習慣了，倒下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歐文又打了個打哈欠，站起來，從櫃子裏翻出幾塊包部件的軟布，蓋在小哈奇身上。
他說：“走走走，我們也先去睡一覺再說。”
女裝大佬好奇：“它竟然給了我們十個小時的睡覺時間？十個小時？我小學畢業以後就沒睡足過十個小時。”
寧鴿知道是為什麽。
這個副本的生活享受是SSS級的，當然會讓人充分睡飽。
大家決定各自回房睡覺，九個小時後去寧鴿房間集合，再來找小哈奇接任務。
裴寒落後一步，對寧鴿說：“我不能回針線作坊，想都知道，天一亮他們就得叫人起床幹活。”
歐文打着哈欠搭茬，“我在畫室幫工，沒人管，我那邊倒是有間小屋，裏面有……呃……”
他睜眼看了一眼裴寒的臉色，一個激靈，驟然清醒。
“……有一張特別窄的單人床，絕對沒法叫你過去，不好意思啊。”
女裝大佬帶着快遞小哥和社會哥走了，說是他住的套間有床有沙發，可以跟他倆一起睡。
裴寒自然而然地跟在寧鴿身後，後面還尾随着艾瑞斯，兩人一傀一起下樓回了子爵的房間。
一進門，裴寒就說：“我睡外間的沙發，你睡裏面的床。”
“不然呢？”
寧鴿半閉着眼睛往裏間走，邊說，“艾瑞斯，幫他拿睡覺的枕頭和被子，聽他吩咐，他要什麽你就給什麽，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不過他要是敢打我的主意，就揍他。”
交代完，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艾瑞斯欠身溫順答：“是。”
裴寒：“……”
有艾瑞斯這樣力氣又大又聽話的傀侍在，什麽都不用擔心。
SSS級生活享受不是吹牛，這床也是SSS級的，寧鴿從來沒有覺得一張床這麽舒适過。
床墊硬度合适，被子松軟溫暖，床單綿柔細膩，還有剛在太陽下曬過的淡淡香氣。
從進了這個副本後，一路奔命，尤其是跳了半天舞，又接着翻箱子爬架子裝腦袋，渾身像被人打了一頓一樣。
困意襲來。
寧鴿趴在安樂窩一樣的床上想：這個副本真是天堂，可惜不能留下。
不用問裴寒，想也知道，這是個走劇情的角色扮演副本，每批玩家進來時，副本一定都會重啓。
重啓是對寧鴿這個覺醒NPC的巨大威脅，還是要找個流轉型副本。
寧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恍惚中，似乎有人把她輕輕翻了個面，幫她脫掉鞋，挪到床中間，順了順頭發，蓋好被子。
動作非常輕柔體貼，唯恐讓她不舒服。
估計是傀侍艾瑞斯。這小心翼翼的服侍也是SSS級的。
昏天黑地睡了一覺，不知什麽時候，寧鴿聽到了壓低的說話聲，人還不少。
寧鴿睜開眼，望着天花板緩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還在一個副本裏。
大家好像都已經到了。
女裝大佬的聲音低低地傳來，“根本就睡不着，身體明明很累了，腦子特別興奮，特別清醒。”
社會哥正在說：“我也就眯了一小會兒，還有動不動就要死人的任務等着，這誰能睡？”
歐文笑道：“屋裏那個就能。我懷疑要是我們不叫她，她能把整個副本都睡過去。”
快遞小哥問他：“裴哥呢？”
歐文答：“我看見他留的條了。他出去了，帶着那個艾瑞斯。”
寧鴿心想，是得帶着艾瑞斯，裴寒是個男人，根本就不能自己在王宮裏随便走動。
歐文繼續說：“他條上說，要去試試能不能自己接任務，把能做的先做了，好讓她繼續睡覺。”
寧鴿有點感動。
願意讓別人好好睡覺的都是好人。
寧鴿忽然意識到，她的手環不在手腕上，被人摘下來放在了床頭。
肯定是他臨走前把手環摘下來了，他怕他去做任務，手環震動，把她吵醒。
寧鴿拿起手環，發現上面有幾條新消息。
【任務：前往王宮花園尋找小哈奇丢失的一枚銅獎章。
說明：三小時內完成。
失敗懲罰：随機抽取玩家處死。】
【還不錯。把銅獎章交給小哈奇吧。】
【獎勵：抽取沖刺時間。】
抽取按鈕還沒人點過。
裴寒一個人就把尋找第一枚銅獎章的任務做完了。
外面有人進門，傳來裴寒的聲音。
他回來了。
“我自己只能做一點，找到一枚銅獎章。”他說，“下一部分的任務小哈奇不肯給，說一定要大家一起去。”
寧鴿戴上手環，對着鏡子抓了兩下頭發，開門出來。
“你醒了？”裴寒對她微笑了一下，把手上的銅獎章遞給她，“過來，看這個。”
他特意叫她看，一定有原因。
寧鴿接過來。
這是一枚亮閃閃的黃銅制獎章，拴着寬絲帶，獎章上鑄着一只提線木偶，木偶下方，有半圈弧形的小字。
寧鴿仔細看了看，寫的是：“傀侍，最忠誠的助手，世間的傑作”。
寧鴿沒法不注意到，豎直的木偶、木偶上面的線和腳下彎彎的半圈字，剛好組成了一個非常特殊的形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