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傀侍08
連歐文都看出來了, “這是個錨嗎？會不會和錨點有關？”
“有可能。”裴寒說。
快遞小哥問：“那要不要掃描一下試試？”
女裝大佬說：“就算真的要掃描，也應該把小哈奇說的三枚獎章找齊了再掃吧？”
他說得很有道理。
大家輪流傳看着那枚銅獎章。
社會哥拿着獎章一邊研究，一邊問裴寒：“裴哥, 你是在哪兒找着的？”
“按小哈奇給的線索，在一個王宮花園的蛇窩裏。”裴寒答。
社會哥嗖地一下就把獎章扔出去了。
他紋了一身刺青，打半天架也沒什麽事，竟然怕蛇。
蘇老師伸手抄住獎章, 無奈道：“你怕什麽？這是獎章，又不是蛇蛋。”
女裝大佬感慨, “真快啊，這麽一會兒就把任務做完了。”
裴寒說：“其實我剛才還讓艾瑞斯帶着, 在王宮裏到處轉了轉。順便說一句，我發現針線作坊一個月的薪水是兩個銀索倫。十個銀索倫才等于一個金索倫。”
原來做五個月針線活才能賺到一個金索倫。
所以昨天的獻祭舞會後，那些人拿到一萬金索倫的賞金會那麽高興，圍觀的人群會那麽羨慕。
這相當于一口氣拿到四千年的薪水, 就像一個月賺四千的人中了兩億的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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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有人明知會死人，還是去參加獻祭舞會。
他們最後活下來拿到賞金, 高呼“慷慨的女王陛下, 仁慈的子爵大人”時, 一定是真心的。
寧鴿心想，獻祭舞會非但沒有惹得天怒人怨, 昨天的一通操作下來, 女王和繼承人諾娜子爵大人的聲望反而提高了。
任務做了，獎勵的沖刺時間還沒抽，大家集體推舉鄭工再抽一次。
這次也不錯, 抽到了七分鐘。
現在一共拿到十九分鐘的沖刺時間,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 感覺還是多多益善。
人都齊了，大家一起去餐室吃飯。
時間已經快到下午了，艾瑞斯還是吩咐木傀儡們上了早飯。
早飯豐盛到誇張，在二十個木傀儡的服侍下，吃飽喝足，才一起上樓找小哈奇，去拿第二枚獎章的線索。
小哈奇竟然沒有淘氣，還在睡回籠覺，聽見來人了，迷迷糊糊地坐起來。
它一看見裴寒手裏的銅獎章，立刻把銅獎章搶進手裏。
“沒錯！是我的銅獎章！你動作還挺快的啊。”
寧鴿問它：“所以銅獎章是什麽比賽的獎章？是你得了什麽獎嗎？”
小哈奇晃晃腦袋，“其實是我偷的。”
大家：“……”
小哈奇得意洋洋，“帝國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制傀大賽，前三名各有一枚獎章，是銅的，銀的，還有金的，小哈奇那一年輸了，沒有拿到獎章，小哈奇很不高興，就把別人的獎章全都偷來了。”
大家：“……”
說它淘氣，真不是謙虛。
小哈奇說：“那是我最喜歡的玩具，可惜摔壞之前把獎章都弄丢了，你們能幫我找回來嗎？”
“可以給我們下一條線索了？”裴寒問。
小哈奇攥着銅獎章開心，“下一個地方，應該是在王宮北邊湖邊的隐秘之屋。”
寧鴿問：“隐秘之屋？是什麽？”
“隐秘之屋是以前的內政大臣在湖邊建的度假小屋。他被免職流放後就一直荒廢着。”
寧鴿好奇，“內政大臣為什麽會被免職流放？”
“因為他反對女王陛下登基啊！他支持的是女王的弟弟。”小哈奇說，“ 他死以後，隐秘之屋那邊就一直鬧鬼，進去的人都出不來，後來就沒人敢再去。”
小哈奇嚴重地抖了一下。
寧鴿：“……”
一般人都覺得傀儡是鬧鬼的熱門物品，沒想到傀儡本人也怕鬼。
小哈奇從桌子上跳下來，“隐秘之屋不太好找，我帶你們過去。”
社會哥問裴寒：“裴哥，咱們要去鬧鬼的地方，要不要從王宮拿點武器帶上？”
寧鴿心想：要對付系統的那種“鬼”，帶武器還不如帶個發電機。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
“不用，”裴寒說，“這是個拼腦力不拼體力的副本，應該用不上。”
他們幾個出門時，艾瑞斯正安靜地等在門口，小哈奇立刻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嗨！大洋娃娃，你是我不在的時候，媽媽新做的傀侍？”
艾瑞斯先給寧鴿他們行過禮，才壓低聲音垂下長睫，對小哈奇說：“我不是什麽大洋娃娃，我叫艾瑞斯。子爵大人也不是你媽媽，是我們的主人。”
這兩只木傀儡都是子爵的作品，好像互相瞧不上。
一群人，帶着兩只木傀儡，一起出發去找王宮後的“隐秘之屋”。
歐文邊走邊和他心愛的小哈奇聊天。
“沒有腦袋的時候，你也能看到周圍，聽到聲音，對不對？”
好像很羨慕小哈奇可以沒有腦袋。
“不是看到聽到，是種感覺，好像糊着層紙。”小哈奇答，“還是有腦袋舒服。”
小哈奇眨眨眼睛，“眼睛幹這件事是專業的，看得清楚多了。”
艾瑞斯貼心地低聲解釋：“傀儡和人不一樣，每個部件都可以用注入的精神力思考，感受周圍，但是不太清晰，如果裝上腦袋，就會變成只靠腦袋思考、用眼睛看東西。”
大家下了臺階，跟着小哈奇繞過王宮，往後門走。
路過王宮前時，小哈奇遠遠地離開鋪好的石子路，帶着大家踩在紫羅蘭花叢旁的草地上。
裴寒奇怪，“怎麽了？兜圈子幹什麽？”
小哈奇哆嗦了一下。
“不走那條路，踩上去好像走過前世墳墓的感覺。”
寧鴿明白了，擡頭看了看，“你上次就是從上面摔下來，掉到那裏四分五裂的？”
小哈奇又抖了一下，“沒錯。”
寧鴿奇怪，“你沒事跳樓幹什麽？是不小心摔下來的？”
小哈奇茫然地想了想，“小哈奇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大概是摔得太狠，失憶了。
王宮後門口有停車的地方，木制的馬車整齊地排成幾列，拉車的卻不是馬，而是木傀儡。
艾瑞斯說：“大人請稍等，我去叫大人的專用馬車過來。”
他一會兒就帶了好幾輛車過來，車廂的木頭都精心打磨過，在下午的陽光下泛着光暈，裏面的座椅上鋪着厚軟的絲墊。
艾瑞斯小心地把寧鴿扶上車。
子爵大人的車廂很大，卻只設了兩個座位，小哈奇搶着要上，艾瑞斯攔着堅決不讓。
“你在車上，大人就要被你吵得沒法好好休息了。連我都不和大人坐一輛車。”
“連我”兩個字惹到了小哈奇，小哈奇對他翻了個白眼，“我和你怎麽一樣，你是一只幹雜活的木頭傀侍，我是媽媽的兒砸。”
艾瑞斯：“……”
他倆吵架的時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裴寒已經動作利落地搶先上車了。
裴寒在寧鴿旁邊坐下後，才悠悠然道：“我是子爵大人的男伴，這座位理應是我的吧？”
傀儡車走得極其平穩，一點都不颠簸。
穿過王宮外的大街小巷，走了一陣，人煙漸漸稀了，周圍變成了樹林。
車在一條小路上停了下來。
不遠處，有一大片帶刺的灌木牆，足有幾人高，修剪得橫平豎直。
只是大白天的，卻一個人影都沒有。
好久沒動靜的手環來了提示。
【任務：進入隐秘之屋尋找小哈奇的銀獎章。
說明：兩小時內完成。
失敗懲罰：随機抽取玩家處死。】
倒計時說開始就開始。
找上一枚銅獎章給了三小時，這次找銀獎章只給兩個小時，獎章在變好，時間卻在減少。
灌木叢有個入口，剛走到入口前，小哈奇就退後了一步，“穿過這個迷宮就是隐秘之屋。媽媽進。”
寧鴿回頭看着它。
小哈奇認真地說：“都說這裏鬧鬼，小哈奇不敢進去。”
寧鴿無語：小哈奇不敢進去，小哈奇還能把銀獎章丢在裏面？
艾瑞斯安靜地往前跨了一步，“我陪大人進去。”
小哈奇聽見他這麽說，不甘心地張了張嘴，到底抵不過對隐秘之屋的恐懼，沒有出聲。
艾瑞斯長長的金色睫毛垂着，乖順無比，寧鴿忍不住對他微微牽了一下嘴角。
裴寒全看在眼裏。
好半天，他才低聲對歐文說：“你說得對。她果然喜歡這種。”
寧鴿沒留意他們在說什麽，正在研究環境。這是個高大樹牆組成的迷宮。
明明是晴天，還是下午，迷宮裏卻透着種陰冷，連灌木的葉片都是種冷飕飕的綠色。
“走迷宮有種簡單的方法，”女裝大佬說，“一直扶着左邊或者右邊牆就行了，一定會找到出口。”
寧鴿默默地聽他解釋“扶牆走”，忍不住開口，“那得是那種連着外牆出口不在中心的簡單迷宮，否則有個循環路你就完了。”
女裝大佬問：“那複雜的怎麽辦？”
寧鴿回答：“有種Trémaux演算法，比扶牆走更靠譜。”
女裝大佬：“什麽東西？”
“其實是種很簡單的辦法，”寧鴿說，“在迷宮裏走過的每一段沒有岔路的路兩頭都做上标記。
“遇到岔路口，優先選沒标記過的那條路，如果岔路都有标記，或者死胡同，後退返回，把返回的這條路兩端标記成死路。
“永遠不再走死路，如果只有死路和标記過一次的，選标記過一次的。這樣找出的不是最短的路線，會在迷宮裏兜來兜去，但是最後肯定能出去。”
裴寒對寧鴿笑笑，“怎麽知道這個？經常打游戲？”
寧鴿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其實心中很納悶。
這東西是從哪來的？寧鴿一點都想不起來。
再說系統給一個發任務的NPC腦子裏灌走迷宮的方法幹什麽？
“好，聽你的，我們來做記號。”裴寒撿起一根樹枝。
前面就是高大樹牆分隔出的岔路。
“都沒走過，所以随便選一條。”寧鴿說，選了中間一條。
裴寒默默地在這條路的路口地上畫了個圈。
他認真地跟在寧鴿後面，在走過的路上畫圈，在死路上畫叉，幾個人越來越深入迷宮。
陽光像是穿不透灌木的枝葉一樣，四周的溫度明顯地降低了。
前面傳來奇怪的聲響，像是有東西碾過地面的聲音，悉悉索索。
社會哥快哭了，“不要告訴我還是蛇。”
“應該不是，”女裝大佬安慰他，“這動靜比蛇大多了。”
社會哥的臉都白了，“大蛇？”
還真不是蛇。
來的是一整排造型奇怪的木傀儡，準确地說，是木傀儡車。
每一輛車都很高，光是車輪的部分就和寧鴿的身高差不多，車身的上半部分高高地挑着一只巨大的小醜。
好像小醜在開裝甲車。
“裝甲車”最前面，螃蟹一樣安着一對巨大的鉗子。
它們開得飛快，看到寧鴿他們，忽然一起唱起歌來。
“迷宮裏來了偷東西的賊，每一個都被鉗子夾碎了腦袋！”
大鉗子一開一合，上面的金屬齒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看着力道就不小，真夾一下，腦袋絕對承受不了。
艾瑞斯低聲說：“大人，沒關系，這是傀儡，您可以用精神力控制它們。”
別鬧了。
“跑！”寧鴿大吼一聲。
所有人落荒而逃。
岔路太多，沒一會兒大家就跑散了。
螃蟹車開得飛快，在後面窮追不舍，灌木叢都是刺，又很密，躲不了人，裴寒攥着寧鴿的手，兩個人在樹牆間奪命狂奔。
身後有車在追，繞來繞去，時不時前面還能再冒出一只攔着。
寧鴿覺得自己好像是在玩吃豆人的游戲，只不過倒黴的是，迷宮裏的鬼魂可不止四只，到處都是。
沒一會兒寧鴿就跑不動了。兩個人東繞西繞，躲在一面灌木牆後。
揮着大鉗子猛追他們的螃蟹車原地滴溜溜轉了幾圈，找不到人，朝另一個方向開走了。
暫時甩掉了一只，兩人緩了口氣。
寧鴿看了看手環的倒計時，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
時間緊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寧鴿問裴寒：“能爬到車上嗎？”
“應該可以。”裴寒說。
不想被車追，不如坐到車上去。大鉗子安在車的底盤上，是往前伸的，如果從背後摸上去，爬到小醜身上，以大鉗子的角度肯定夠不着。
寧鴿琢磨：“就是不知道它會不會防備這個，身上有沒有其他機關。”
“總比這樣跑好，”裴寒看出寧鴿跑不動了，“我們找一輛試試看。”
兩個人盡量不弄出動靜，悄悄往前摸，終于發現前面路口有一輛車，正背對着他倆往前開。
它像是暫時沒找到目标，速度不快，十分理想。
兩個人一起蹑手蹑腳地靠近。
它的底盤很高，不過對裴寒完全不是問題，他輕輕一撐就上去了，然後拉住寧鴿的手一拎，把她也拎到車上。
大螃蟹車這才發現不對勁，原地滴溜溜轉了幾圈，沒找到人，好像才意識到人在它身上。
它頓了一下，後背的一扇小門打開，從裏面緩緩地伸出一對小號鉗子。
它身上還真裝着機關。
這對鉗子比下面那對小得多了，只有胳膊粗，裴寒想都沒想，抱住鉗臂，在它最脆弱的關節處反向一掰。
一聲脆響，一根立刻報廢。
裴寒如法炮制，廢了它另一根小鉗子。
它上面的鉗子斷了，好像沒有新主意，又困惑地原地轉了轉，最後終于決定不再管寧鴿他們，繼續往前開，去找新目标。
高高地坐在螃蟹車上兜風，還挺爽。
螃蟹車很快就找到了人，是歐文和蘇老師，兩個人也跑得丢盔卸甲。
他倆一回頭，看見車上坐着的是寧鴿和裴寒，兩臉震驚。
“你們怎麽上去的？”歐文邊跑邊喊。
“從車後爬上來，你等等。”寧鴿說，踩着螃蟹殘廢的小鉗子往上爬，爬到小醜的肩膀上，伸手蒙住它的眼睛。
小醜：“……”
艾瑞斯說過，只要傀儡有腦袋，就只能靠眼睛看東西。
小醜看不見路，立刻遲疑了，速度慢下來，一對大鉗子在空中亂揮。
這種瞎乎乎的攻擊毫無威脅力，歐文和蘇老師也成功繞到車後，上了車。
等他們爬上來，寧鴿才放開小醜的眼睛。
“行了，繼續走吧。”寧鴿說。
小醜：“……”
就這樣如法炮制，讓螃蟹車在迷宮裏亂逛，一會兒就把所有人全都接上了車。
問題是這樣也不是辦法，任務的倒計時在走着，總不能永遠這麽坐下去。
艾瑞斯多餘的精神力上次點火把用光了，現在想幫忙也幫不上，他問：“大人，您為什麽不用精神力控制它們？”
寧鴿大人很痛苦。
不止精神力不太會用，而且還不能在艾瑞斯面前随便摘手環。
不知道在這種角色扮演副本裏，在NPC面前摘手環會發生什麽，艾瑞斯還會不會把沒有手環的寧鴿當成他的子爵大人，說不定一摘就會露餡。
歐文撸了撸袖子，“我來試試。”
他一動不動，一聲不吭，死死地盯着小醜的後腦勺，好像大師在發功。
“有效果嗎？”蘇老師怕吵到他，輕聲問。
“有，看！”社會哥吼了一聲，吓得歐文一哆嗦。
社會哥說：“你是不是在控制鉗子？一只大鉗子不動了！”
歐文痛苦，“是，沒錯，可是你能不能小聲點？”
螃蟹車的底盤上，一只原本在亂揮的大鉗子真的不動了，直直地戳出去，好像一根僵掉的棍子。
“你能控制車的方向嗎？”寧鴿問。要是能控制螃蟹車，就不像現在這麽被動了。
“不能啊，”歐文說，“控制鉗子就老費勁了。”
他一走神，那根凝固住的鉗子又開始胡亂揮舞起來，歐文連忙收斂心神，重新控制住。
“我再試試。”寧鴿說。
這次沒有摘手環，寧鴿凝神體會，努力尋找上次點燃火把的那種感覺。
她忽然感覺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思維像是化成無數根細線，向周圍延伸出去，輕輕搭落在各種東西上。
寧鴿知道為什麽上次歐文一能稍微點亮火把，寧鴿的精神力就開始見效。
因為寧鴿感覺到了他的思絲。
很輕，很細，搭在小醜的大鉗子上。
寧鴿的思絲原本漫無目的地輕輕飄着，無處可去，遇到他的思絲，湊巧搭了上去，順着他的思絲也蜿蜒到小醜的鉗子上。
螃蟹車那只僵硬的大鉗子忽然揮了兩下，然後擡起來，關節一彎。
咔嚓一聲，它敬了一個軍禮。
“不是我幹的。”歐文聲明，他看向寧鴿，“不會吧，你知道怎麽控制了？”
寧鴿微笑了一下。
她終于會用了。
散漫飄飛着的無數思絲全部聽她的話，目标明确地搭上螃蟹車，猛然收緊。
螃蟹車一個急剎車，然後緩緩地轉了個方向。
它開到前面的路口，停下來，垂下一根巨大的鉗子，戳到地上，在地面上嚴肅認真地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大家：“……”
“要在路上做好記號才能出迷宮。”寧鴿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