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傀侍06
真的有個“小哈奇”。
所有人都扔下手裏的東西, 圍過來一起研究。
筆記上寫着，小哈奇是諾娜子爵這個角色當初學習制傀時，做出來的第一只傀儡。
因為子爵那時對精神力掌控得還不太好, 做出來的小哈奇很不聽話，皮得要命，在王宮裏到處亂竄，惹是生非。
可是畢竟是第一個, 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再淘氣也舍不得拆。
小哈奇這麽調皮搗亂了很久, 終于有一天，不知怎麽回事, 從王宮的樓上摔了下去，掉到地上，摔散了架。
重新修複很費功夫，子爵那時正在忙着別的事, 沒有時間。
小哈奇的每個部件都連過思絲，導入過精神力, 就算摔零碎了, 殘肢仍然很淘氣, 甚至比以前還要淘氣。
子爵受不了，幹脆把它鎖在箱子裏, 收進女王放傀儡部件的地下倉庫。
小哈奇是存在的, 就在王宮的地下倉庫裏。
寧鴿說：“所以任務說明裏說的是‘拼出一只木頭傀侍——小哈奇’，是‘拼’，不是從頭開始‘做’。”
只要去倉庫找到小哈奇的部件們, 把它重新拼出來就好了。
“問題是, 那是放傀儡部件的倉庫, 部件肯定很多，你怎麽知道哪個是小哈奇？”歐文考慮得很對。
“看這個，”裴寒指給大家看。
筆記上畫着部件圖，不止寫着尺寸，還有別的。
制傀時為了不弄混部件，子爵在每一個部件上都用筆标好了小哈奇的名字，筆記上畫着胳膊腿軀幹的草圖，寫名字的地方都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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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簡單多了。
問題是，上面沒有畫頭。不知道腦袋上的名字寫在哪。
反正一顆頭就那麽大，到時候找找就行了。
線索有了。
“艾……”
寧鴿才出聲，艾瑞斯就開門進來，“子爵大人有事？”
“對，”寧鴿說，“帶我們去女王放傀儡部件的倉庫。”
存部件的倉庫在王宮最下面，比裴寒縫衣服的針線作坊還要再往下走好幾層。
在一扇沉重的大木門前，艾瑞斯停下來了。
寧鴿看看艾瑞斯，艾瑞斯看看寧鴿。
“倉庫的小金鑰匙在大人身上。”艾瑞斯提醒她。
寧鴿在身上的裙子裏一陣狂翻，終于從一個隐蔽的暗袋裏摸出一枚小小的金鑰匙。
咔噠一聲，門鎖開了。
寧鴿體貼地對艾瑞斯說：“你不用跟我們進去。”
裏面又都是傀儡部件，對他不太合适。
“是，大人。”艾瑞斯答，“大人忘了？傀儡本來也是不被允許進入部件倉庫的。”
原來如此。不知是怕吓到它們，還是怕它們沒事給自己升個級什麽的。
艾瑞斯繼續說：“除了女王和子爵大人外，其他人也不被允許進入王宮的倉庫。”
要寧鴿自己進去嗎？
艾瑞斯說話大喘氣，“……不過他們有子爵大人帶着，當然沒問題。”
艾瑞斯把大門打開，又說：“裏面很危險，大人小心。不過大人是優秀的操傀師，應該沒事。”
寧鴿：“……”
問題是她不是。
看來裏面有點麻煩。不過任務非要他們到這裏來，裏面麻煩也很正常。
“大人清稍等。”艾瑞斯又想起一件事，拉開旁邊一個小門，從裏面取出一個一尺多長的木棍。
他在木棍的一頭一撚，木棍的頂端就發出明亮的光。
原來是根火把。
卻不是明火的，十分神奇。
“裏面有時候會很混亂，不能用明火，大人別忘了帶上這個。”
“這是什麽？”裴寒問。
艾瑞斯耐心跟他解釋，“是用精神力操控的火把，只要把思絲搭上去，導入精神力，就能點亮了，和木傀儡的原理一樣。”
艾瑞斯把火把送到寧鴿面前。
“上次大人慷慨地在我身上注入了額外的精神力，說是給我用，其實我也沒什麽地方可用。所以用這些精神力幫大人點燃了火把。”
他的臉上帶着點羞澀。
“只能堅持一會兒，不太亮，等熄了大人再自己點更亮的。”
歐文嘿嘿了一聲，“最好她會。”
寧鴿問艾瑞斯，“這根火把大概能堅持多久？”
艾瑞斯想想，“三十分鐘吧。”
三十分鐘太短，不一定夠，寧鴿問大家：“不然我們先去拿盞燈再來？”
艾瑞斯立刻嚴肅了，“倉庫裏只能用這種火把，絕對不能用明火，就算子爵大人也不能。明火會立刻觸發王宮的警報。”
這個副本世界沒有電，寧鴿想了一下，王宮裏所有照明的燈火都是明火。
“那好，我們先進去看看，”寧鴿說，“控制時間。”
幾個人把艾瑞斯留在門外，進了倉庫。
艾瑞斯太過謙虛，他給的火把十分明亮，瞬間照亮了整間倉庫。
倉庫不算大，東西卻不少，裏面排滿了一格一格的鐵架子，架子上摞放着無數大大小小的箱子，有木頭的皮的鐵的，各式各樣。
靠牆放着一整排大木頭箱子，每一只上面都用黑漆寫着：侍衛部件。
看來都是屬于那些王宮的木頭傀儡侍衛的。
問題是，這些大木頭箱子的箱蓋全都開了，裏面空蕩蕩的。
不過寧鴿立刻就知道這些失蹤的侍衛部件們去哪了。
還沒往前走幾步，一股勁風就對着寧鴿的後腦襲來。
裴寒手疾眼快，一巴掌拍飛。
是一條木傀侍衛的腿，它從架子上一蹬就下來了，淩空一腳，想要偷襲。
寧鴿明白了。
這裏的傀儡部件和樓上工坊裏的不同，會特別收在這裏，好像是因為連過思絲，導入過精神力，全都是活的。
尤其是這些王宮侍衛的部件，攻擊性非常強，一點都不乖。
如果進來的人很會操傀，像女王和子爵，就能操控它們，讓它們老實聽話。
可惜寧鴿他們都不會。
寧鴿轉念頭時，裴寒已經又揍飛了兩條胳膊一條腿。
幸好都只是零散的部件而已，雖然力氣也不小，至少還算能對付得了。
侍衛部件們雖然不長眼睛，卻好像直接能感應到有人進倉庫來了，全都在躁動。
有零散的，也有的湊在一起現場臨時組隊，組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形狀，一批又一批扭着，飛着，蹦着，彼此合作着你扔我，我踢飛你，朝幾個人沖過來。
這是人類和木頭傀儡部件的大混戰。
寧鴿現在明白為什麽倉庫裏不能用明火了。以這群部件的瘋狂程度，如果有火，一會兒就能把整個倉庫全燒光。
裴寒赤手空拳，過來一個打飛一個。其他人也開始和發瘋的部件們打架。
歐文一眼看見旁邊鐵架子上有一條一直沒動，好像在看熱鬧的木頭胳膊，順手抄起來，猛地一揮，像打棒球一樣，把過來的一顆頭打飛。
他嘴裏還在說，“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攥着的是木頭胳膊的手，那條胳膊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很同意地用手指撓了撓他的手心。
歐文抖了一下，嗖地把它扔了。
蘇老師笑道，“撿回來吧，別辜負人家，它好像很喜歡你。”
裴寒看見了，大概覺得這主意不錯，也拎起一條粗壯的木頭腿，去打一只飛過來的侍衛木頭屁股。
然而那條腿十分陰險。
就在馬上就快擊中木頭屁股的一瞬間，腿的關節忽然彎了彎，剛好躲過了木屁股的碰撞。
木頭屁股飛了出去，在牆上一個反彈，又直沖裴寒而來。
還好裴寒一個側閃，動作極快，沒被它打中，然而手腕上綴的那朵新換上的玫瑰卻被它蹭到了，散落了一地花瓣。
裴寒漂亮的眼睛眯了眯。
歐文百忙之中還在說：“哈！你完蛋了！你把大美人的花碰壞了，大美人現在要弄死你。”
果然，“大美人”冷着臉，搶步上前，向上一個利落的縱躍，準确地在空中一把抓住又從牆上彈回來的木頭屁股，然後把它敲雞蛋一樣對着旁邊放箱子的鋼架猛地一砸。
那個木頭屁股瞬間裂成了幾瓣。
冤有頭債有主，大美人又抄起剛才的那條不乖的木頭腿，攥住一掰，一條腿立刻從關節斷開，變成兩段。
一段扔給社會哥，自己留了一段當棍子用，這下沒有關節，它想彎也彎不了了。
暴走的大美人是個大殺器，十分恐怖。
有比較，歐文才明白剛剛那條木頭胳膊對他有多好，又浪子回頭，把人家重新撿回來了。
這次不敢再跟它牽小手，歐文攥住胳膊手臂的那一頭。
木頭胳膊就不作妖，乖乖地任由他握着，把自己挺得筆直，像根小棍子一樣，讓他到處一通狂打。
鄭工把旁邊的架子上的箱子拉下來，打開找部件，一邊說：“不然你們男生負責打架，女生負責找箱子。”
女裝大佬有點躊躇，“那我呢？”
大家：“……”
社會哥邊跟木胳膊纏鬥邊搭茬，“哥們，你塊兒那麽大，幫忙打架呗？”
女裝大佬認真地說，“可是我不太會打架，從小看見別人打架都繞着走，但是我特別細心。小學的時候值日，我們老師非讓男生墩地，女生擦玻璃，可是我不喜歡墩地，就愛擦玻璃，擦的玻璃還特別幹淨特別的好，可是就非不讓我擦……”
他唠唠叨叨，怨念深重。
鄭工無奈地笑了，“好，那你們自己擅長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太好了，那我打架。”蘇老師說，“我高中的時候是排球隊的。”
她把手裏正在檢查的箱子往旁邊一放，輕巧地打飛一顆旋轉着過來襲擊她的木頭腦袋。
寧鴿和蘇老師不同，只有球打她的份，沒有她打球的份。
她不管打架的事，在架子上到處翻箱子，打開箱子的卡扣，查看裏面的東西。
箱子裏面的部件比外面那些攻擊人的侍衛部件安分乖巧多了，并不襲擊人。
寧鴿一個一個拿出來看，上面全都沒标小哈奇的名字。
身後都是部件飛來飛去的風聲，寧鴿完全不回頭，一心一意地找小哈奇。
裴寒就在旁邊，背後交給他，他一定會全都搞定的。
大家跟着他們翻箱子的進度一點點往前推進。
寧鴿找得頭昏眼花，喘了口氣，一擡頭，忽然看到不遠處架子的最頂層上，有只小小的黑皮箱。
關鍵的是，黑皮箱上畫着藍色的矢車菊圖案。
矢車菊。
除了鳶尾和玫瑰外，子爵最喜歡的第三種花。
寧鴿指着那邊，剛要開口，眼前突然黑了。
寧鴿怔了一下，意識到是火把不亮了。艾瑞斯估計的時間不對，火把沒能堅持到三十分鐘。
沒有火把，這裏又是地下室，沒有采光，黑得十分徹底。
“火把熄了。”黑暗中傳來裴寒鎮靜的聲音，“所有人都到我這邊來。大家靠近一點。”
黑暗的倉庫極其危險，什麽都看不見，寧鴿聽見另一邊的社會哥悶哼了一聲，好像是挨了一下。
“大家保護好腦袋！”社會哥說。看來他是被敲了頭。
“寧鴿？”裴寒低聲叫。
寧鴿就在他旁邊，“嗯？”了一聲。
一只手立刻伸過來，握住了寧鴿的手。觸感溫暖，十分熟悉，因為最近已經握過無數次。
手的主人一拉，把她拉到身前護住。
裴寒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小心一點，我們往門那邊退，先退出門，找到照明的東西再回來。”
“寧鴿？”黑暗中，是歐文的聲音。
寧鴿在裴寒懷裏答他：“怎麽了？”
歐文大概是聽出她和裴寒在同一個位置出聲，笑了一聲，“我就知道。沒事。”
社會哥也在喊：“鄭工，你在哪呢，你到我這兒來我幫你擋着。”
鄭工年紀大了，經不起它們敲一下。
鄭工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沒事。”她說，“我拿了個空箱子頂在頭上了。”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寧鴿他們看不見，侍衛傀儡的部件卻不受影響。
它們本來就沒有眼睛，在黑暗中照樣能感知到寧鴿他們在哪，嗖嗖地往上沖。
就算是裴寒，也沒法百分百靠聽風辨位躲過襲擊，再加上心思都在護住身前的寧鴿，沒一會後背就挨了好幾下。
幾個人火速後撤。
還沒走幾步，一丁點微弱的光忽然撕裂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重黑暗。
光是從歐文手裏發出來的。
他攥着那個火把，火把頭上，像鬼火一樣，幽幽地亮着。
“真亮了？！”歐文滿臉驚訝。
一條胳膊撲過來，歐文把它一拳打飛，“我就是集中精神想讓它亮，它竟然還真的給我亮了。這就是這個副本裏的精神力嗎？”
哪怕只有這點亮光，打架就容易多了。
既然行得通，所有人立刻一邊對付侍衛部件，一邊一起對着火把使勁。
寧鴿悄悄地摘掉了手環。
他們都說這個副本裏的女性都會使用精神力，寧鴿懷疑，摘掉手環，變成NPC，說不定會比玩家做這件事更容易。
果然。
寧鴿凝神盯着火把，還不到一秒，火把頭就閃了一下。
下一秒，火把頭突然大亮，比剛才艾瑞斯點燃的還要亮得多。
倉庫裏重新大放光明。
裴寒第一個猜出是怎麽回事，他低頭問寧鴿：“你會用精神力了？”
寧鴿從他懷裏鑽出來，用手掩飾着沒戴手環的手腕，“我好像大概知道是種什麽感覺了，我試試看，能不能控制那些胳膊腿什麽的。”
控制侍衛部件要比點亮火把難得多了，寧鴿努力了半天，也沒什麽作用。
“沒關系，能看見就好。”裴寒說。
又有火把了，寧鴿馬上帶大家回到剛剛看到的帶矢車菊的黑皮箱那裏，爬上去，就地打開箱子上的卡扣。
才把箱蓋打開一點，就有一只木頭腳丫迅速地從縫隙裏擠出來。
寧鴿啪地一下又合起來了。
被卡住的腳趾頭：“……”
寧鴿稍微開了一點蓋子，容它縮回去，重新把卡扣扣好，把箱子扔給裴寒，“找到一條腿。”
開箱蓋的一瞬間，寧鴿已經看清了，腳踝上用鉛筆簽着小小的字——“小哈奇”。
寧鴿提醒，“開箱子的時候小心，他們會往外跑。”
不用再擔心做好的木傀儡不能動。這些部件不止自己能動，簡直像得了多動症。
知道裝小哈奇的箱子長什麽樣，就容易得多了。
很快，鄭工和女裝大佬也找到了幾只畫矢車菊的小黑皮箱，裏面有一條腿，一條胳膊和一塊木頭軀幹，寧鴿也又找到一個上半身。
現在只差一個腦袋和歐文蘇老師負責的一條胳膊。
然而倉庫已經被徹底翻了一個遍。
“我看見了！”女裝大佬忽然歡呼一聲，沖到放侍衛部件的那一排空箱子旁邊。
他确實很細心，眼神也好，在好幾個空箱子的後面，發現了藏着的畫着藍色矢車菊的小黑皮箱。
女裝大佬把小箱子拎了出來。問題是，箱蓋大開着，裏面是空的。
東西呢？
其他幾個人還在和不知疲倦瘋狂往上沖的木胳膊木腿們混戰，
寧鴿轉頭望向他們，看見歐文正把手裏的木頭胳膊掄得虎虎生風，那條胳膊打中東西後還會伸出手指頭比個耶，看起來十分興奮。
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淘氣樣。
寧鴿心想，那些裝侍衛部件的箱子蓋子上明明都有卡扣，十有八九也是被它弄開的。
鄭工拍拍寧鴿，“不繼續找了嗎？”
“找。”寧鴿說，“歐文，過來。”
歐文避開飛過來的半截軀幹，過來問：“有事？”
寧鴿一把捉住他手裏的那條胳膊的手腕。
胳膊知道大事不妙，完全不像在歐文手裏那麽聽話，瘋狂地扭動起來。
掙紮間，寧鴿已經看清了，胳膊上的小臂內側，寫着明顯的潦草的鉛筆字——“小哈奇”。
寧鴿攥着瘋狂扭動的胳膊，拉過女裝大佬翻出來的那只黑皮箱，幹淨利落地把胳膊按了進去，合箱蓋鎖卡扣一氣呵成。
歐文笑道：“原來不用找，它早就自動來找我了。”
又找到一部分。
現在其他部位已經湊全了，只剩下寧鴿和裴寒負責的腦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