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長洲城
第26章長洲城
“我感到了一絲危險。”越恒說,他裝模作樣地撩着王天機寬大衣袖,往自己身上比劃。
但因如此,公子哥的目光順着他的動作往他身上看去。也不知這人身上衣服哪裏來的,一看就知不合身,緊的地方扒着肉,松的地方能養魚,但瞧來看去,誰也無法忽視他衣衫下,緊密結實的好身材。
王爍然擦擦嘴角口水,道:“我家中許多習武之人,所以我知,若不是日複一日鍛煉,是不能養出這一身筋骨皮肉的。”
他一本正經地說,其他人點點頭,越恒跟着裝模作樣,點點腦袋:“原來如此。”
那群公子哥又笑開。
“此人好生有趣,趙赫,快快把銀子拿出來,你要是不買,我就收下這鷹了。”有人道。
趙赫打馬上前,吊梢眼吊得老高,嫌棄地看着越恒。
越恒擡眸,燦若星辰的眼睛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座下的馬。趙赫屁股下水汪汪大眼睛的馬回望越恒。
趙赫:“……”
他沒來由湧上一股火氣,夾着馬往旁邊撇開,氣呼呼道:“你們看他穿得破破爛爛,手裏牽着的那位老人穿金戴銀,這像話嗎?”
越恒回頭,看到王天機呆呆地抱着鳥,摸鳥的手上金戒指閃閃發光。
越恒搖頭:“不像話。”
這次不止馬上人,周圍圍觀的路人紛紛跟着笑起來。
“你、你、無禮!”趙赫氣的面色通紅,馬鞭指着越恒,“你怕不是哪裏來的拐子,拐走富貴人家腦子有問題的老爺子,搶奪人家財産!”
“還有你手中這只鷹,漁陽郡地處東方,哪有鷹生存,定是達官顯貴圈養的鷹鳥,被你用下三濫手法偷來賣錢!”趙赫信誓旦旦道。
Advertisement
馬上公子哥臉上頓時露出猶豫表情。
“嘶,這少爺長得不怎麽樣,話倒是有幾分道理。”有路人道。
趙赫聽到了,原本得意的表情一滞,咬着後槽牙摸摸自己的臉,他哪裏長得不怎麽樣!
“若是天上飛的蒼鷹,如何抓得住,要是人家養在院裏的,倒是好抓。”
越恒撓撓頭,沒想到他賣個鷹,還把自己賣出拐子名頭來,他笑了笑,說:“我要是拐子,為何大庭廣衆帶着老爺子到處走?”
“還有這鷹,若是家養鷹鳥,定是悉心愛護,精心呵護,這麽大的鷹,我動手肯定鬧大動靜,你也說了達官顯貴,難不成達官顯貴家還沒個護院不成?”
“你!”趙赫沒想到這個叫花子牙尖嘴利的很,面上發黑,手裏馬鞭“啪啪”磕着載具。
“趙赫你怎麽回事,買個鷹還問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王爍然疑惑道,“你要是擔心他是拐子,不如我們去官衙走一遭,問問有沒有老人走失不就知道了?”
“對啊,你又不是縣太爺,你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明确一下對自己的認知好不好?”
“對啊對啊,大家都是纨绔,你裝什麽精明呢。”
“怕不是看人長得比你好,妒忌了吧哈哈哈,我可聽說你連着相了三位小姐,都沒瞧上你。”
人群哄堂大笑,咄咄逼人的氣氛一掃而空。
趙赫臉上紅意更甚,咬牙切齒道:“我,我這是為了大家好,若是長洲城進來賊子,威脅的是大家的安全!”
而且誰說小姐沒相中我的!
越恒一聽,驚訝道:“長洲城還有賊子?”
有路人瞧他長得好,樂得搭話,笑道:“你莫慌,長洲城一向歌舞升平,城內有一莊,名為紅爐莊,護衛長洲城百年之久,沒有賊人敢再此造次。”
越恒拍拍胸脯,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清清白白一個小拳師,可怕賊人找我事。”
他轉過頭來,問趙赫:“這鷹你還要不,不要我賣給別人了?”
趙赫翻了個白眼,心道我若是在揪着你不放,這群蠢貨還不知如何編排我,不過也不能如此輕易放過他。趙赫清清喉嚨,道:“要是要,不過王爍然說得對,你與我去縣衙,先問清楚有沒有人家丢了鷹和老人,以免我為虎作伥,便宜你這賊子。”
越恒點點頭,微微一笑:他拎起鷹,對着一動不動裝死的鷹說:“好在你是個活物,若是哪天我在山裏挖出根參來賣,怕不是還得挨家挨戶問問你們家沒丢參吧,我在山裏挖的參不是你們家的吧?”
“哈哈哈哈哈”
“這孩子說得對,你要買就買,不買就不買,先是莫名懷疑人家是拐子,又說人家偷鷹,我還瞧着你長得尖嘴猴腮,一臉窮酸刻薄相,屁股下的馬還是偷來的呢?”人群中有位大漢道,“幹脆你也與我去縣衙走上一圈,我倒要問問長洲城有沒有人家丢了馬和衣服,是不是你偷走的!”
“你!大膽!”趙赫吊梢眼快沖上眉頭,瞪着眼大喊,“長洲城誰人不知我趙家名聲,你敢對我無禮?”
趙恒撓撓頭,“趙家,誰呀?”
人群中的大漢跟着笑問:“趙家,誰呀?”
馬上的公子哥們也是一群看笑話不嫌事大的主,張着嘴跟着“趙家,誰呀?”
王天機懷裏,鹦鹉小寶點點腦袋,“嘚嘚嘚趙家嘚嘚嘚誰呀嘚嘚嘚。”
“哈哈哈哈哈”
周圍又是一片快活氣氛。
趙赫怒火沖頂,見周圍人并他狐朋狗友也在笑話自己,自覺丢臉,騎着馬就往城裏沖。
“你們都被這賊子騙了,我才不跟你們混作一起!等你們丢了東西,到時候才知感謝我!”
城門口排隊的衆人尖叫着躲避,頓時行李丢了一地,孩子吓得嗷嗷大哭。
“這趙赫,發什麽瘋呢?”馬上人搖搖頭,伸手丢下一荷包,對趙恒說,“樂子看完了,這鷹我買下了。”
越恒将鷹系在他載具上,交代道:“有些兇,小心些。”
那公子哥毫不在意一笑:“今天惹趙赫生氣,還不知他回家嚼什麽舌根,我拿着鷹哄哄他,兇也是兇他。”
“走了,兄弟們。”公子哥們一夾馬肚,樂悠悠地往城中走去。
王爍然混在其中,扭頭看了眼越恒,又看了眼他身後目光呆滞的老人。
“失智、鹦鹉,那不是王……”
“王爍然,你快些!”
王爍然思緒猛然被打斷,他随口道“來啦”,禦馬趕上。
越恒颠颠厚厚的荷包,對着王天機笑道:“老爺子算得很準嘛,果然財運在此。”
王天機眨眨眼,忽而伸手算算,“不在,不在。”
“啊?”越恒茫然地撓撓頭。
“小兄弟。”剛剛人群中那名男子左手抱一女娃,右手牽一女娃走出來,對着越恒微微一笑。
“剛剛多謝大哥出口相助。”越恒對着男人抱拳。
男人與越恒身量相仿,三十多歲模樣,眉眼周正英俊,一身麻衣,笑容坦蕩。
“是那小子咄咄逼人,我看不下去。”男人放下懷中女孩,溫柔拍拍兩個孩子的頭,笑道,“還不問好?”
兩個女娃一個高一個矮,高的到越恒腰部,矮的不到越恒大腿,兩個小女孩乖乖地說:“哥哥好。”
越恒眼睛一亮,蹲下身子摸摸,沒摸出糖來,只好揪下路邊花送給她們,“你們好呀。”
“這是我兩個義女,小的身體不好,帶她來長洲城求醫。”男子道,“我姓師名朔,師從玉郡風雨門。我兩位義女大的名為師玉雙,小的名為師玉珑,不知小兄弟?”
越恒笑道:“我叫越恒,這是我撿來的老爺子,叫王、王……”
越恒臉上露出些許茫然,想來想去,忽然眼睛一亮,他一拍手,道:“哦,對了,叫王公雞!”
王天機嘴角一抽,不小心拽下鹦鹉小寶一根尾羽,疼的小寶瘋狂掙紮,飛到越恒肩上,“嘚嘚嘚讨厭嘚嘚嘚你這樣叫我很難辦嘚嘚嘚。”
看到越恒肩上的大鹦鹉,兩個孩子眼睛放光,連病恹恹臉色蒼白的師玉珑都忍不住站起身子,指着小寶奶聲奶氣道:“大鳥!”
“它叫小寶,是一只玄鳳鹦鹉。”越恒蹲着身子,拽着小寶給兩個孩子摸。
師朔看了眼目光一直放在鹦鹉身上,面露疼惜地王天機,目光思索。
讓兩個女娃摸夠了鳥,越恒才把小寶還給王天機,兩個人進了城,師朔領着兩個孩子與越恒告別。
“小兄弟出門在外,獨自帶着老人,萬事小心。”師朔貌似不經意道,“我帶着兩個孩子去紅爐莊求醫,若有急事,可來紅爐莊尋我。”
趙恒行路來,還未見如此俠義心腸的人,心中難免開心,笑道:“好的,你要是有事,也可以找我,我最近就在長洲城晃蕩。”
兩人微微一笑,在城門口告別。
“爹爹,不跟鳥鳥玩了嗎?”師玉珑摟着師朔的脖子小聲說。
“爹爹改天給你抓一只小雀好不好?”師朔道,“也給姐姐抓一只。”
師玉雙擡起頭,抿着嘴笑。
“走喽,老爺子,賺了錢,找個酒館大吃一頓!”越恒把玩荷包,領着王天機往城內最高的酒樓處走。
一炷香後,越恒站在天寶閣內,打開荷包,将所有銀子倒出來。
“這些夠不夠?”他問夥計。
師朔站在他身旁,手足無措,“對不住兄弟,我沒想到這石頭這麽貴。”
天寶閣跟城中最大酒樓對着開,越恒還沒進酒樓們就聽到對面夥計趕人的聲音。
“沒錢還敢來天寶閣?滾滾滾。”
他正想誰家的夥計,這麽兇,一擡頭,正好看到師朔站在天寶閣門口尴尬地笑,兩個孩子手牽手站在他身後,一臉驚慌。
“沒事,這都是小事,不過你買這石頭幹什麽?”越恒看了眼夥計打包的黑乎乎的石頭。
小二不屑一笑,“這可是南門墨石,每年只産一百塊,多少文人墨客趨之若鹜,你們這些肚裏連點墨水都沒有的窮酸鬼哪裏知道墨石的可貴。”
越恒點頭,“饑餓營銷。”
“什麽營?小兄弟你餓了?”師朔接過小二丢來的盒子,對越恒笑道,“我還有些銅板,請你吃面如何?”
“等等。”越恒撿起毛筆,問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小二,“你們意見簿呢,拿來。”
“意見簿,沒聽說過。買完東西,趕緊走。”小二不耐煩地趕人,嘴裏嘟嘟囔囔,“真是什麽人都能進我們天寶閣了,改天我得跟掌櫃說……”
“行吧。”越恒點點頭,走出門外,擡筆。
半盞茶後,路人經過,對着天寶閣門指指點點。
“店大欺客,狗仗店勢。”
“呸!呸!呸!”
“這叫感嘆號。”越恒笑眯眯地跟師玉雙和師玉珑解釋,“表示語氣強烈,比如——”
他手指捏着毛筆,似拿紙飛機般前後晃晃,大喊一聲:“去吧!”
越恒松手。
禿了毛的筆“嗖”飛進天寶閣內,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叮”一聲鑽進正對大門的牆壁中,只漏出淺淺一點尾巴。
“感受到我強烈的語氣了嗎?”越恒認真問。
兩個小不點看看越恒,看看門內吓得站不起來的小二,點頭,奶聲奶氣道:“感受到啦!”
作者有話要說:??越恒一臉無辜:我這麽柔弱,只能寫寫字罵罵他這樣子,動手是不敢動手的,窮得很,賠不起醫藥費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