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沒有錢
第27章沒有錢
當天寶閣的護衛拿着棍棒滿大街尋人時,越恒正帶着王天機,跟師朔父女三人,坐在相隔十條街外的巷口面攤上嗦面。
面攤的主人是位頭發花白的奶奶,做得面筋道有力,滿滿一大碗面,澆着骨湯,撒着蔥花,挖一勺辣椒油,若是再給一個銅板,老奶奶會在碗內鋪個煎的焦脆的荷包蛋。
天氣漸涼,嗦碗熱氣騰騰的面條,人心都是熱乎乎的。
桌子上五人頭也不擡。
恰逢路邊一輛馬車慢悠悠駛過,黑色的車壁映着兩邊行道處的芙蓉花。車上人手指捏着車簾,露出半張臉,沉默地看着窗外。
越恒擡頭,看到落下的車簾,在芙蓉花叢中搖晃。
他咬着筷子,扭過身去,一直看着黑色的馬車駛向另一條街。
“找到沒!”天寶閣的護衛們奔來,越恒連忙低下頭。
師朔遮着半張臉,低聲道:“都怪我,連累你。”
越恒擺擺手,道:“怎麽能怪你,這天寶閣好勢力眼,夥計都這麽猖狂。”
“別說他了,你買那個什麽山的石頭幹什麽?”越恒問。
師朔嘆了口氣,道:“紅爐莊的三針醫師喜愛墨寶,但傳世畫作……你也知道。”
越恒心有戚戚然,“是的,買不起。”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買顆墨石做禮,請他為玉珑看病。我可聽其差遣三年,以作報酬。”
越恒看了眼乖乖巧巧吃面的小女孩,想象不到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得了什麽病。他擡手拍拍師朔的肩膀,道:“定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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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朔眼裏露出些許滄桑,嘆氣,“唉,但願如此。”
越恒眼睛一轉,想起旁邊坐着的王天機,眼睛頓時亮起。他一把将嗦面的王天機提起來。
王天機:“???”
他嘴裏還含着面條,聳着肩茫然地看着衆人。
“這位老先生,能掐會算,算得可準,讓他算算你閨女的病能不能好。”越恒捏着王天機的領子對着他擠眉弄眼。
王天機目光混沌,呆呆地看着他。
“小寶,我的小寶。”
原本目露希望的師朔眼神頓時昏暗,這分明是一位癡傻的老爺子。
“不好使了?”越恒站起身,拽着王天機晃晃。
“越兄弟,你可小心些,老人家身子骨脆。”師朔忍不住伸手。
“沒事,老爺子坐了一路雲霄飛車,一點事沒有。”越恒擺擺手,拎着王天機道:“不然在飛一次?”
王天機目露驚恐。
“什麽飛車?”師朔腦門冒出一團問號,小兄弟為人豪爽大方,只是言行舉止跳脫随意,叫他聽來一頭霧水。
正當越恒看看四周準備飛車材料時,就見王天機伸手扣住越恒的手臂。
“喲,醒了。”越恒笑眯眯松手。
王天機佝偻的身子慢慢站直,看了眼師朔,目光轉向師玉雙師玉珑兩姊妹。
“生辰與我?”
還真清醒了?師朔大驚,心道這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他又喜又驚,皺起眉頭,低聲道:“她們倆是我撿到的,生辰不詳。”
越恒伸過去腦袋,跟兩姊妹說:“我也是我師父撿到的,你看我都長這麽大了。”
師玉珑嘿嘿笑。
王天機看着師玉珑的面相,把小姑娘看得躲進師玉雙懷裏,他伸出手指,掐弄半晌,合上眼睛,嘴裏嘀嘀咕咕,“長洲滿水,遇水沒之,此子機遇,不在西南而在北。十年坎坷終有途,遇、遇……”
他突然整個人哆嗦起來,吓得衆人一抖,“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王天機滿臉驚慌,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師朔驚訝地看着王天機,“這是怎麽回事,玉珑她如何?”
越恒也沒見過這場面,他看看縮成鹌鹑的王天機,撓撓頭,拔下酒葫蘆,找了個碗倒滿一碗酒,捏着王天機的嘴灌下去。
“喝口酒冷靜冷靜。”他拍拍王天機的背。
師朔:“……”
王天機打了個酒隔,滿臉通紅怒氣沖沖瞪着越恒。
“你趕緊告訴人家,小姑娘能不能治好。”越恒說,“別扯那麽多沒用的。”
“能嗝,能——”但不是在長洲城。
可惜王天機話沒說完,整個人眼一閉,癱在地上。
“這,這怎麽了?”賣面的阿媽吓了一大跳,看架勢就要叫人啦。
越恒拿根羽毛放在王天機鼻子下,羽毛被鼻息吹跑。他笑嘻嘻地跟人家說,“沒死,放心。”
阿媽:“……”
師朔:“……”
小兄弟是有點不靠譜,不過老先生說玉珑能治好,雖不知是真是假,也叫人開心。他緊皺的眉頭松開些許。
阿媽吓得躲到一旁去,連面錢都不敢收,師朔只好把銅板放在桌上。
“這飯錢就當算命錢了,我替王公雞謝謝你。”越恒提着王天機,抓着他的手跟小姑娘拜拜。
小姑娘瞪着葡萄大眼傻傻地回看。
師朔面容微妙,小聲道:“算命錢要給,石頭的錢也要還你,只是小兄弟,老人家好歹……這麽大年齡了……”
你對人家好一些嘛。
越恒挑眉,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心裏有數。”
他松開王天機的手,抱拳跟父女三人告別。
“我去前面找個客棧住,有事可來尋我。”
越恒提着王天機,肩上站着鹦鹉,往另外一條街走去。
人影漸漸稀少,越姬伸出螯貼在越恒脖頸處。
越恒收起笑,看了眼手裏地王天機,“咯咯噠,你說什麽樣的老頭一會癡傻一會正常,并且內力深厚?”
他手指掐着王天機命脈,眨眨眼。
越姬舉着螯,不滿的敲越恒下巴,什麽咯咯噠?
“小姬,不就是小雞,你還是個女蠍子,可不就是小母雞,母雞怎麽叫?”
“咯咯噠、咯咯噠。”越恒哈哈大笑,又挨了越姬好幾下。
“哎呀哎呀,別揍別揍。”越恒提起昏迷不醒地王天機,又笑着說,“你看這是個王公雞,公雞配母雞,你要不要?”
越姬紅豆般的眼睛看了眼橘子皮成精的王天機,氣得尾巴炸起,鑽進越恒衣服兜伸出,任他百般呼喚,都不出來。
“啧啧啧,你一只小蠍子,還知道人好不好看?花癡呀。”他嘟嘟囔囔,擡眼看到客棧院子裏的黑色馬車。
越恒停下腳步。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小二笑嘻嘻的對越恒說,“我們客棧可是長洲城最出名的客棧,您來長洲城沒住過我們店,可別說來過長洲城!”
小二一臉驕傲。
越恒看着客棧內豪華的裝潢,點點頭,清清嗓子,“那什麽,你們這住店怎麽收費啊?”
小二笑道:“天字號房三兩一夜,提供三餐;地字房二兩一夜,提供兩餐,人字房一兩一夜,只能吃頓早飯;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大通鋪,五十個銅板一晚上,您看?”
越恒背着手,點點頭,“那啥,我要是只有五個銅板,能住什麽樣子的房子?”
小二臉上的笑僵住,看了眼越恒,瞧着他也不像來找事的,僵着臉開玩笑道:“五文錢,估計您只能在馬廄裏湊合一晚上了。”
“哈、哈、哈……”他幹笑。
不料越恒挑眉,晶亮的眼眯起,開心道:“好呀,我就住馬廄了!”
“勞煩,兩位十個銅板,對了,鹦鹉這種鳥不另外收費吧?”他笑嘻嘻地抓過小二的手,一二三四五……在人家掌心數了十一個銅板。
“那一個請您抓把米粒給我,我喂鳥。”越恒想了想,又把全身上下最後一個銅板給了小二。
“小費。”他笑眯眯地說。
小二滿臉僵硬,或許是看在小費的份上,請越恒進門,一撩汗巾,喊道:“馬廄客官二位——”
嘹亮的聲音回蕩在客棧內外,樓上飲茶的衆人嗆水的嗆水,瞪眼的瞪眼,挖耳朵地挖耳朵。
“哪裏兩位?”
越恒頂着一衆目光,落落大方地拽着王天機走進馬廄。許是因為這客棧确實做得大,馬廄內幹幹淨淨,鋪着潔淨稻草,越恒将王天機丢進裏面的草堆裏,順手拍拍旁邊的棕色大馬。
“朋友,今晚一起睡,你可別踢我啊。”他伸着手,快活地搓馬毛。
棕色大馬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了眼越恒,湊過腦袋在他身上輕蹭。
店小二瞧着這位是真的要在馬廄裏住一晚,嘴角抽搐,道:“那您先忙着?”
忙着鋪鋪草晚上好睡覺。
越恒擺擺手,等小二走了兩步,又喊道:“別忘了我一銅板的米粒。”
“您放心,我們店童叟無欺,絕不會克扣您一銅板。”小二腳下生風,往廚房跑去,給這位不知哪來的大神盛米。
客棧頂層,天字一號房內。
盛九月洗去一身塵埃,換上店小二買來的幹淨衣服,靠在床上。他垂着眼睫,扇子般的睫毛落下一層陰影。
門外人來人往,有人輕聲與同伴打趣:“聽說有個小夥子給了五文錢,睡在馬廄裏。”
“真的假的,不嫌丢人嗎?”
“等你身上只有五文錢的時候,你看看丢人不。”
“去你的。”
盛九月眼睫微抖,忽而取出荷包,打開荷包倒出。
銅板叮叮叮,在柔軟的床鋪上滾了幾圈。
盛九月咬住下唇,瞳孔微睜,面色空白,伸出手指又數了數,“一、二、三——三個。”
怎麽就剩下三個?
他漂亮的眼底有幾分茫然,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明明之前有好多銀子來着……
想來想去無果,他坐起身,咬了口小二排了許久隊伍買來三兩一斤的點心,飲了口十兩一兩的天山雲霧茶,最後才舒了一口氣,躺在床上眨眨眼。
他的銀子到底花在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馬廄裏的越恒托着下巴嘆氣:是啊,我的銀子你到底花在哪裏了呢?
九月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