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窮途末路
齊攸朗倒是的的确确沒想到,自己會被楚翰天軟禁了起來。當然,雖說是軟禁,衣食用度上倒是當貴客待着,太醫也是日日來問診開藥,幫着齊攸朗調理着身子,獨獨只是一項,便是不許出宮門。
而楚翰天一反之前對齊攸朗的不冷不熱,日常的沒事的時候,卻還總是到齊攸朗住的的地方,與他一起吃茶下棋,有時候還會跟齊攸朗一起用膳。楚翰天只字不提夏未婵的事,齊攸朗想了想,只好也不提。
就這麽過了三五日的時間,齊攸朗完全不知道夏未婵那邊的消息,一時也有些急,他便托詞平時讓柳柳伺候着慣了,問楚翰天能不能讓柳柳進宮,楚翰天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是欣然允了下來。
柳柳進了宮裏見到齊攸朗這幾天被養的倒是氣色大好,這才是放下大半的心來,不禁絮叨道:“爺,您是不知道奴婢有多愁,老爺跟夫人還只當是皇上跟爺要好,才留着爺在宮裏養病,順便跟皇上作伴。可是奴婢知道不是這麽回事啊,夏姑娘跟孟大哥走了,皇上卻把您留下,明顯就是把你當了人質了,防着夏姑娘不回來。這下可怎麽辦,您跟孟公子說,帶着夏姑娘躲起來,他若真是這麽做,那您豈不是就這麽被關一輩子?”
“那又有何不可?想一輩子被關着這裏,成天錦衣玉食的人,恐怕不在少數呢。那些個娘娘,哪個不是跟爺現在一樣,要什麽有什麽,只是不能随意走動。人家求都求不來的事,咱們有什麽可愁的?”齊攸朗這些時日以來,倒是想開了些,只是想确定夏未婵真的跟孟童松遠走高飛就好,其餘的,反倒是沒了太多較真兒的心思。
“啊?爺的意思是,皇上準備讓您當娘娘這麽養着?”柳柳詫異道。
齊攸朗一皺眉,“話倒也不是錯,就是聽着有點兒別扭。”
“那您就不準備跟夏姑娘好了?您跟她就這麽完了麽?”柳柳憂傷道。
“暫且不去想這麽多吧,總是別讓她困在宮裏就好。她那樣的一個人,總該是海闊天空地活着才是,即便是不與我在一起,她也自然能活得自得其樂,可是在宮中困得久了,她卻一定不會快樂。”齊攸朗笑笑,心裏卻也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其實,在他讓孟童松帶着夏未婵逃走的時候,他心裏便已經隐隐有了預感。在夏未婵的事情上,最後,他跟楚翰天只怕是個兩敗俱傷的下場,誰也不會擁有這個姑娘。
楚翰天并不可憐,他這輩子女人太多,動心的人也太多,少了一個夏未婵,至多失望一個春夏,也就過去了。他自己也并不可憐,從來抱着游戲的态度過日子,今天看看別人的戲,明天又被人來看看戲,卻從沒放過真心在什麽人,什麽事上。江湖上往來自然也是不少友人,倒并非彼此間的交往俱是虛情假意,只是肝膽相照之外,從沒有什麽人和什麽事能拘了他。如今總算是有個夏未婵讓他牽腸挂肚,日思夜想,仔細地揣度,也不過是這二十年生命漫不經心的報應。
其實,夏未婵也未必可憐。她生性清淡,即便從未遇到自己和楚翰天,解決不了霍家二公子的麻煩,從此就嫁給那個病秧子,她亦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今日裏遇到了自己,大約是因為從沒有見過他這樣的一個傻子,會因為見了她驚鴻的身姿,命都忘了顧,才一時間動了心。但是,她那樣雲淡風輕的人,自己慢慢從她生命裏抽離開,或許也會淺淺想念幾日,過後也就罷了,總不會牽動太多的肝腸。
于是,也就這樣吧,他們三個莫名其妙會湊到一起的人,就這麽莫名其妙結束也就好了。因為齊攸朗覺得,他即便是有耐心與楚翰天為了夏未婵的事情繼續周旋下去,可那個除了對她的銀針之外,其餘對什麽都那麽冷清的女子,那時也沒準兒就把他忘了。
這麽勸慰着自己,齊攸朗似乎心裏不再那麽的堵,卻沒法不覺得憂傷。醒時,夢裏,總有夏未婵那清淺的笑臉那麽信任地望着他,有時候午夜驚醒,他也忍不住去想,夏未婵是不是真的會忘了他,是否依舊等着自己的承諾。如果,她依舊記得他,等着他來帶她走,那麽,即便豁了命出去,他也是要試試看的。
只是,他沒有夏未婵的消息。柳柳進宮前,只是收到孟童松托人帶的信,說是他跟夏未婵已經到了霍府,到了而已,什麽時候離開?會不會被祿安盯着沒法脫身?若是脫身了,可是已經把自己藏好?其餘的都是一無所知了。
關于夏未婵的确切消息,最後反倒是楚翰天這邊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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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平日裏一樣的時間,楚翰天下了朝之後,照例來與齊攸朗下棋。君臣二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些閑話,楚翰天再次用馬将了齊攸朗的軍之後,笑眯眯道:“品清啊,還是棋差一招吧?”
齊攸朗飛相一擋,“也未必就是死路了,或許還有救。”
楚翰天聞言皺眉又去瞧棋盤上的子,門外的小太監這時進來跟楚翰天耳邊說了幾句話,楚翰天聽了眉頭皺得更深,古怪地瞟了齊攸朗一眼說:“讓他進來回話吧。”
被帶進來的人是祿安。
齊攸朗見到是他,心裏不由是一凜,只怕是孟童松跟夏未婵終究是被他們看死了,這會兒又被帶了回來。
祿安進了屋裏,卻是跪倒行禮,聲音微顫道:“皇上,微臣罪該萬死。”
“得了,千死萬死的,你現在不是好好活着呢麽。你就說說,讓你日夜緊盯着,怎麽還能讓人給跑了,跑了也就罷了,你們若說是技不如人,鬥不過那孟童松,朕也不怪你們,就連跟也跟不上嗎?”
“皇上,都是微臣失職,微臣的命,畢竟是孟大夫救下來的,微臣心裏一直感念他這份恩德,所以雖是盯着他,卻也一直待他若上賓。誰知道,孟大夫這人面上看着老實,心裏主意倒是多,微臣一時失察,竟是讓他給臣等的吃喝裏下了藥,等臣等們睡醒一覺,這人早就是不知所蹤了。”
“好一個孟童松啊,這背後倒是有人給拿過主意的吧?”楚翰天冷哼,眼神淩厲地射向齊攸朗。
齊攸朗一聽說是孟童松跟夏未婵已經逃了,心裏當即就松下大半。心裏一松,面上也不覺帶上幾分喜色,皇上眼神飄過來時,他猛然覺得自己似乎是不該笑的,卻是已經來不及調整表情。便也唯有低順了眉眼,只當不知。心裏倒是也暗暗好笑,雖說是自己讓孟童松逃的,但是那麽個木讷的人,一向又耿直不阿,竟還能想出私下裏下藥的主意,還真是讓他挺意外。
楚翰天打發了祿安出去,回頭瞪視着齊攸朗道:“品清,你倒是好算計呀!這是讓他們跑去哪了?”
“皇上,臣并不知曉啊,這幾日臣心裏還惦記着他們的事呢,卻是苦于沒有人能跟臣說一聲,如今這也是聽祿安這麽一說,才知道他們走了的。”齊攸朗說得挺誠懇,畢竟大部分話也都是事實。
“你若是不教給,孟童松為何要帶着夏未婵逃走,你若是不教給,那個木頭疙瘩腦袋還能想出這壞主意?齊攸朗,你要是不想老死宮中,就趕緊與朕說了,他們師兄妹二人到底是去了何處藏身,朕也并非是強求着夏未婵如何,但是,至今朕還沒問清她的心意,絕不甘心就這麽讓她走了。她若是親口與朕說一句,這輩子非你不嫁,朕倒是也不妨成全了你們。”楚翰天說道,眯着眼睛緊緊地盯着齊攸朗的表情。
齊攸朗怎會輕易信了楚翰天的話,便只是搖頭道:“臣一直在宮中,皇上也知道臣并未與孟兄和夏姑娘有過任何書信往來,即便是皇上認定他們離開是臣教唆的,那如今臣也并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啊。”
“看來,你倒是極喜歡在宮裏住着了。”楚翰天冷哼道。
“皇上愛惜臣,讓臣一直在宮中調養身體,臣銘感五內。”齊攸朗起身恭恭敬敬地給楚翰天行禮。
楚翰天卻是一甩袍袖,負手而出,走到門邊時冷冷說道:“從今而後,你就到宮中的天牢去調養身子吧。”
楚翰天如此一說,齊攸朗微微一愣,一旁的柳柳卻是傻了一般狂喊了一聲:“皇上……”就要追出去,卻被門口的侍衛一把擋住,楚翰天回頭面無表情地看了柳柳一眼,說道:“你這麽惦記着你們爺,就一起去吧。”
當天夜裏,齊攸朗和柳柳便被關進了天牢。
齊攸朗的确是當真沒想到,楚翰天會如此行事,從來他認識的皇上都并非狠毒之人,以往也有些老臣欺楚翰天年少,曾有不恭之舉,楚翰天卻始終是一笑置之。這些年來,國泰民安,這天牢還真沒什麽人坐過。因為,除非是犯了殺頭的大罪,便不會關在此間。
陰冷的牢房裏,柳柳有些瑟瑟地抖,不知是冷還是怕,見齊攸朗自從适才楚翰天下了旨之後,便一直不語,便忍不住顫顫地問道:“爺,咱們不會被殺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