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8)
,太子殿下站在了自己身後?他繞過自己,進入了父皇母後争執不下的正殿。
父皇母後依然沒有發現自己就站在殿外,一個盛怒之中,一個悲戚之下,“母後,請聽兒臣一言!”
楓淩澈渾厚的聲音道:“既是與南楚和親,事關重大,關系到我們西夏祖先的百年基業,自然要體現我們的誠意,阿羽是我們皇室唯一的血統最高貴的公主,若是用宗室女子和親,南楚只怕會覺得我們不夠誠意!”
母後氣得說不出話來,“你?阿羽可是你的親妹妹,這種話你也說的出來?”
楓淩澈道:“阿羽是兒臣的親妹妹,送阿羽去和親,兒臣心中自是不舍,只是這不再是單純的家事,而是國事,兒臣心中雖有萬般不舍,也只能忍痛割愛!”
秦驚羽沉默良久,她知道大皇兄說的有道理,西夏和南楚同時得罪了北漢南宮瑾,南楚并不需要太擔心,他們和北漢一向是勢均力敵,水火不容。
但是西夏就慘了,本來只是一中立小國,在北漢和南楚大國的牽制中艱難的生存下來,現在好了,在上次的北漢內亂中,得罪了南宮瑾。
三國均衡的局面被打破,現在西夏只能和南楚聯盟,尋求庇護,結為姻親,而自己,這個身份最為高貴的西夏聞莺公主,就成了首選目标。
自古以來,弱國無外交,尊嚴來自于實力,若是西夏是一強國,還需要和什麽親?就算需要,也不需要自己堂堂長公主,親自前往異國他鄉和親。
他們還在争論不休,秦驚羽卻已經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了。
“父皇,母後!”一個溫潤的聲音自秦驚羽身後響起,哥哥楓怡然徑直從自己背後走了進去。
“父皇,母後,請聽兒臣一言!”楓怡然似是鼓了很大的勇氣道:“大丈夫逐鹿天下,何須借助阿羽的婚姻來鞏固我們西夏皇室的江山?”
“放肆!”父皇一聲怒吼。
母後的聲音卻微微有了暖意,“怡然說得對,阿羽為了西夏的江山已經付出夠多了,阿羽是我們的女兒,不是你的棋子!”
父皇怒不可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等你我到了成為亡國奴的一天,高貴的公主還不如市井小民!”
大皇兄楓淩澈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母後,我們何不問問阿羽的意見?阿羽向來深明大義,或許阿羽自己本人願意也說不定呢?畢竟,阿羽可是早到了嫁人的年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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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驚羽的心重新收緊,大皇兄的聲音似有所指,他們一直都沒說,自己要嫁的人是誰?
楓淩澈往外看了一眼,道:“畢竟南楚蕭王爺可不是一般的男子,放眼天下,能和蕭王爺慕容如歌相提并論的并沒有幾個,母後放心,蕭王爺并不會辱沒了我們的阿羽!”
慕容如歌?自己要嫁的人是他,秦驚羽只覺心底陣陣發涼,腦中一團亂麻,不複清明。
母後冷哼道:“阿羽是我們最高貴的長公主,他慕容如歌是什麽人?只不過一皇親國戚,憑什麽配我們的阿羽?”
秦驚羽忽然覺得很累,再也不想去想隐藏在背後的,到底還有多少算計,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入了大殿。
幾人看秦驚羽走了進來,父皇和母後皆是一驚,只有楓淩澈和楓怡然面色不變,他們早已經知道秦驚羽在外面。
“父皇,母後,兒臣不想因為兒臣之事再起争執,兒臣願嫁與南楚蕭王爺,還請父皇,母後恩準!”
母後剛才挨了父皇一巴掌,臉上痕跡猶在,見秦驚羽如此,氣得說不出話來。
秦驚羽擡頭看向父皇,父皇目光深沉,神情複雜,有太多秦驚羽看不懂的東西,良久,父皇只說了一個字,“好!”
再看向太子和哥哥,太子一點都不意外,似乎早已預料到結果,目光坦然,只是哥哥楓怡然,眼神悲戚,似有不舍。
所有的争執都因為秦驚羽的主動請願戛然而止。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滞了,在他們眼中,秦驚羽或許是可憐的,自六歲起就被父皇秘密送往江湖,在天山上人門下學藝,一路艱辛,直至走上天雪宮聖女之位,雖貴為長公主,卻幾乎沒有享受過長公主的榮耀,倒是一直生活在血雨腥風的江湖。
好不容易回宮,即将被父皇一道聖旨,送往異國他鄉和親,但凡和親女子,從出嫁那一刻起,就和家人永無相見之日。
可惜,面對着各種各樣的目光,秦驚羽心中并無悲涼之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心中反而一片寧靜,或許,事情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
畢竟,自己并不如別的和親女子一樣,到了洞房那一刻,才知道自己丈夫是俊是醜,是高是矮,是老或少,自己不但見過慕容如歌,還和他交過好幾次手,自己救過他,他亦救過自己,或許,這恩恩怨怨,一開始,就注定要和他糾纏不清。
大皇兄說得對,慕容如歌并不會辱沒了自己,他的風采,他的才華,他的君子之風,無一不是世間女子的良配,只是,會是自己的嗎?
自己這麽多年在天雪宮,派系争鬥,江湖門派相互傾軋,雖不至于讓自己心力交瘁,卻牽制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如今,去南楚和親,或許對自己來說,也是好事吧。
可自己去和親了,天雪宮怎麽辦?雖說自己臨行前,已經交代風三娘主管天雪宮內部事務,可是時間一久,教主不在,風三娘如何長期服衆?
為何自己的和親對象竟是慕容如歌呢?
秦驚羽細細想來,白天大皇兄提起自己和親對象是蕭王爺的時候,他言語裏面的篤定,讓秦驚羽知道,只怕天雪宮內部亦有大皇兄的人,自己和慕容如歌之間的事情,大皇兄也心知肚明,要不然他何以肯定,自己竟然願意嫁給慕容如歌?
青璃服侍公主就寝,秦驚羽道:“姑姑,你們退下吧!”
青璃行禮之後退出了公主寝殿,秦驚羽索性什麽都不去想,閉上眼睛,奇怪自己竟然能睡的着!
★★★
次日,聖旨下,聞莺公主楓臨雨溫正恭良,恭順有則,禮教賢淑,為築西夏南楚兩國友好鄰邦,下嫁南楚蕭王爺慕容如歌。
宮中變得很忙,秦驚羽每日聽着宮中教習嬷嬷教的新婚禮儀,表面上在聽,內心卻常常在神游太虛,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父皇召見了她,賞賜的嫁妝令人眼花缭亂,宮中嬷嬷說,公主這次大婚,只怕場面比前面的幾位皇子還要大,秦驚羽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父皇反倒安慰秦驚羽不要擔心天雪宮的事務,他自有主張,秦驚羽聽父皇這樣說,也不再去想,當初,就是父皇安排自己去的天雪宮,掌管了江湖勢力。
而且,現在看來,天雪宮內部有人将自己的消息随時通知父皇,抑或是太子,不管是誰,總之天雪宮內部,有他們的人。
秦驚羽不知道這樣想算不算掩耳盜鈴,天雪宮既是自己統領之下,就是西夏皇室的,自己又何必去介意天雪宮裏面有沒有父皇或者大皇兄的人呢?
秦驚羽安排青璃去給風三娘送了信,告知了她自己的近況,看來自己的預感果然沒錯,那天離開天雪宮,心中就有一種感覺,自己怕是回不了天雪宮了,自己的預感竟然這麽準确!
相信風三娘多年的經驗能處理好這件事,不過,自己會長時間不在教中,以後的事情自己就控制不了了,但是不管怎麽說,天雪宮現在不是換教主最合适的時機,江湖人不敢找天雪宮的麻煩,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有秦驚羽這個教主在。
若是秦驚羽離開了天雪宮,天雪宮馬上就會面臨麻煩,這一點,相信父皇和大皇兄都心知肚明。
秦驚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父皇和大皇兄既然希望自己離開天雪宮,這善後問題他們自會處理,不需要自己做無謂的擔憂了。
心中雖這樣想,卻猶有不舍,畢竟是自己多年心血,自己就這樣離開了。
偶爾,也會想起慕容如歌,自己即将要面對的夫君,記起他的淡雅如歌,記起他春風化雨般的柔和,記起他為救自己不惜反噬自身,現在他的傷應該都好了吧,他有沒有用自己送給他的天山雪蓮呢?
貴本記驚我。★★★
三日之後,出嫁之日就會到來,秦驚羽坐在梨花樹下,手持洞簫,卻無心吹奏。
“阿羽!”清朗的男聲在秦驚羽耳邊響起。
大皇兄的聲音,今日,秦驚羽卻不想起身行禮,許是回宮日子已久,不像初回宮之時和大皇兄客氣了。
見秦驚羽慵懶的靠着貴妃椅上,并不起身行禮,楓淩澈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阿羽,就快要嫁人了,幹嗎還冷着一張臉?”
秦驚羽不想和他兜圈子,大概是在江湖呆久了,喜歡直來直去,道:“大皇兄何以如此肯定我就願意嫁給慕容如歌?”
楓淩澈也不隐瞞,“阿羽難道希望嫁給一個從未謀面,無比陌生的丈夫嗎?”
“就算我見過慕容如歌,也不代表我就願意嫁給他!”秦驚羽冷冷道。
“我的好妹妹,皇兄給你選的這個夫君難道還不合你的意嗎?”楓淩澈臉上還是帶着笑意。
“難道皇兄以為我愛上慕容如歌了?”
楓淩澈對秦驚羽不善的語氣并未生氣,“阿羽,什麽是愛,你懂嗎?”
秦驚羽無言以對,什麽是愛?自己是真的不懂,自小就在江湖打打殺殺,只為完成父皇交給自己的任務,替父皇處理好江湖中的事務,到了今天,自己也功成身退了,不管是被迫的,還是主動的,反正結果都一樣。
見秦驚羽沉默不語,楓淩澈的語氣反而柔和了下來,“阿羽,你要相信皇兄,皇兄真的是為你好!”
“是嗎?”秦驚羽又不是三歲的孩子,反正都要嫁出去,說不定這一生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那些虛假客套她本來就不會,現在更不想虛以委蛇了。
誰知道楓淩澈不但不生氣,反而一陣撫掌大笑,“阿羽,皇兄相信,皇兄的眼光不會錯,慕容如歌會是皇兄的好妹夫!”
會嗎?秦驚羽淡然一笑,将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六十七 慕容如歌的失落
慕容如歌聽宮裏公公宣讀了皇上的賜婚聖旨,半天沒回過神來,最後還是在公公的提醒之下才接了聖旨。
他是權傾朝野的蕭王爺,自然知道西夏排遣使者和南楚結為盟國一事,兩國即将聯姻。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次南楚的聯姻對象竟然是他。
他只是皇親國戚,并不是皇上的皇子,為什麽聯姻對象會選上他?
正常情況下,兩國聯姻,對方嫁的是名正言順的嫡出公主,并沒有随便派一個宗室女子過來,南楚這邊也得是皇子啊,西夏是小國,雖說西夏公主做不了太子正妃,但是皇上皇子衆多,随便挑一個,做個皇子妃,才合情合理啊。
西夏公主要做他的王妃,那他心愛的梅雨晴呢?
這一切,對他來說太過突然,一時讓人有些接受不了。
皇上的聖旨上面還說,西夏公主的封號是聞莺,讓他在蕭王府內修建一座寝殿,賜名聞莺苑,以示對西夏公主的尊重,對兩國友好的誠意。
他只得強行壓下內心的那股沖動,他是臣子,當然知道既然聖旨已下,一切便無從更改。
只是,他對這西夏聞莺公主一點感覺都沒有,西夏,是象征他恥辱的地方,他的五萬大軍在那裏全軍覆沒,還有那個總舵在西夏的天雪宮聖女,秦驚羽。
一提到這個地方,他就覺得心中添堵,西夏這次為求自保,主動派遣使臣來南楚求和,并将西夏最高貴的長公主嫁來南楚,都不用宗室女子和親,可見弱小的國家,在這天下紛争之中生存之艱難。
可是,那又怎麽樣?兩國聯姻,怎麽也輪不到他,問題是為什麽偏偏就是他?
心中再不情願,也得按照聖旨上面的旨意,興建聞莺苑,作為那即将到來的西夏公主的居所。
慕容如歌正在煩悶間,“大哥哥!”一聲嬌柔的少女聲音傳來。
慕容如歌都不用擡頭,就知道慕容家族的寶貝,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郡主,慕容靜怡來了。
慕容靜怡是慕容如歌和慕容熙越的嫡親妹妹,柳葉眉,杏核眼,櫻桃小口一點點,楊柳細腰賽竹管,說話燕語莺聲。
慕容靜怡也聽說了皇上賜婚的事,看着苦惱的大哥哥,遺憾道:“大哥哥,聽說你要和西夏公主成親了?”
慕容如歌點點頭,不想再提這事,柔聲道:“靜怡,你今天怎麽來了?”
慕容靜怡道:“不僅僅是我來了,大哥哥,你看看還有誰來了?”
慕容如歌擡頭一看,母妃在一群侍女的擁簇下也來了。
來的人是慕容如歌的母親,南楚郡王妃,人稱老王妃,雖已年逾不惑,可是保養得好,看起來似三旬婦人。
這老王妃娘家舒氏養的兩個女兒真是令南楚豪門望族人人稱羨,舒家大女兒入宮為後,母儀天下,舒家小女兒也貴為郡王妃,享盡榮寵。
不過,這老王妃也不是普通的閨閣婦人,嬌嬌弱女子,當年助夫君平定戰亂,夫君因軍功被封為郡王爺,她亦功不可沒,是以慕容家三兄妹對母妃都極為敬重。
想不到母妃也來了?慕容如歌起身道:“母妃!”
舒老王妃身為母親,哪有不知道兒子心事的道理?
大兒子最近心情郁悶到了極點,前段時間打了敗仗,現在又被皇上強行賜婚,要是換了以前,她還會和老王爺出面,請皇上收回成命,再請皇後姐姐從中想辦法,想必事情會有回旋的餘地。
可是現在,大兒子剛剛吃了敗仗,皇上皇恩浩蕩,沒有責罰他們,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他們再傻,也知道現在不是向皇上求情的時候。
更何況,慕容家族的人也個個都是人精,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能幹,年紀輕輕,就都被封了王爺,小女兒靜怡郡主,雖說資質一般,卻是天真率性,有家族為她遮風避雨,她自可無憂無慮。
“如歌,母妃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聖意已決,無人能夠更改!”舒老王妃的聲音透着對大兒子的疼惜和無奈。
“母妃,你就不能和父王進宮去求求皇上,求求姑姑,把那個西夏公主嫁給別人好了,不要嫁給大哥哥?”說話的是慕容靜怡,她被家人保護得很好,完全不知朝堂險惡。
舒老王妃臉色一變,“靜怡,不得胡說!”敢質疑皇上的旨意?
慕容靜怡吐吐舌頭,可是還是認為自己說的沒錯。
“母妃,我又沒有說錯,大哥哥和梅家大小姐梅雨晴一向兩情相悅,現在就等待着皇上的賜婚了,現在皇上婚是賜了,可是賜了一個別的女人,為什麽你們就不能去嗎?”慕容靜怡繼續争辯着。
她哪裏會知道皇上為什麽明知道慕容如歌喜歡梅宰相長女梅雨晴,卻一直遲遲不賜婚的真正原因?
慕容如歌心中有些苦澀,兩情相悅?他比誰都清楚,他和梅雨晴算不上真正的兩情相悅,他的心意梅雨晴早已知曉,只是梅雨晴對他的态度一直如霧裏看花,暧昧朦胧,既不說喜歡他,也不說不喜歡他,對他的态度一直有些搖擺不定。
他知梅雨晴的追求者甚衆,上宰相府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其中不乏王孫公子,皇親國戚,可是他蕭王爺慕容如歌,亦是京中女兒仰慕的對象,為什麽一直苦思而不得。
舒老王妃怒道:“靜怡!”越大越放肆,在家裏怎麽鬧也由着她了,竟然敢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
慕容靜怡見母親生氣了,面露委屈之色,她也沒說錯什麽啊!
印象中母親從來都沒有這樣聲色俱厲地和自己說話,她哪裏受過這種委屈?鼻子一酸,差點就哭了出來。
老王妃一見寶貝女兒快哭了,心疼不已,忙哄她,“靜怡,母妃不是和你生氣,你還小,這些事情你不懂!”
對身邊的人道:“送郡主回房休息!”
立即有嬷嬷将慕容靜怡送回了她在蕭王爺的寝居。
慕容靜怡平日是住在父王和母妃的郡王府裏面,兩位哥哥被封王爺之後,早已經離開郡王府,住進了皇上禦賜的蕭王府和英王府。
但是這兩座王府裏面都有為她準備好的寓所,父王,母妃,兩位哥哥都對她萬般寵愛,慕容靜怡平日就這邊住住,那邊住住,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母妃,為什麽這次聯姻對象是我呢?”慕容如歌問出了這個困擾他已久的問題。
容聽朝後者。舒老王妃不知道是知道詳情,還是不知實情,只道:“君心難測,如歌,你就別多想了!”既然已成定局,說什麽都是徒勞,直接面對才是聰明之舉。
見母親如此說,慕容如歌只好壓下心頭的衆多疑慮,不再言語,一想起梅雨晴冷豔無雙的臉龐,心就失落到了極點。
舒王妃見大兒子如此落寞,便開解道:“後日就是你姑姑生辰,好好準備下!”
慕容如歌的姑姑,就是南楚當今的舒皇後,權掌六宮。
姑姑的生辰就要到了,慕容如歌竟然渾然不覺,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連這等大事都差點忘記。
舒老王妃見狀,只得寬慰幾句之後,轉身離去。
★★★
兩日之後,是南楚舒皇後的生辰宴。
百官朝賀,舒皇後坐在皇上身旁的鳳位之上,身着繁複華貴的宮裝,頭帶光芒四射的金步耀,儀态萬方,驚豔得令人不可直視。
南楚皇族,是韓氏,南楚皇太子韓天逸,倜傥風流,面如冠玉,此刻位于父皇母後的主位下方。
其他皇子,依次位于皇太子身旁。
朝中命婦,衆臣家眷全體入宮賀皇後生辰。
觥籌交錯,各朝臣都為皇後準備別出心裁的厚禮,以慶皇後生辰。
大殿之上,絲竹悅耳,歌舞生平,慕容如歌卻無心欣賞。
今日,梅宰相也攜了家眷前來,慕容如歌看見梅雨晴坐在那裏,寶藍色盛裝,容貌傾城,目如秋水,眉如遠山,神情高雅。
梅雨晴和慕容如歌遠遠對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慕容如歌悵然若失,黯然神傷。
坐在梅雨晴旁邊的是她的妹妹,梅思雪,梅思雪和她姐姐的冷然高雅不同,顯得俏麗可愛,膚如凝脂,白裏透紅,溫婉如玉,晶瑩剔透,比最潔白的羊脂玉還要純白無暇;比最溫和的軟玉還要溫軟晶瑩;比最嬌美的玫瑰花瓣還要嬌嫩鮮豔;比最清澈的水晶還要秀美水靈。
這一對姐妹花,有“江東二喬”之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公子的視線,看着投向梅雨晴的各路視線,慕容如歌心下五味雜陳。
皇後生辰宴,照例有各家千金小姐展示才藝。
這不僅僅是皇家宴會,也是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若是入了皇後法眼,給自己指一門高貴的婚事,尋得一生良人,誰不會使出渾身解數?
今日慕容家兩位年輕的王爺,蕭王爺和英王爺也在,這兩位南楚頂尖的男子,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閨中女兒傾慕的視線。
蕭王爺和英王爺的風采不輸皇家子弟,慕容如歌的柔和如風,慕容熙越的清冷俊逸,惹來一道又一道羞澀而又大膽的目光。
千金小姐們努力展現各中才藝,琴棋書畫,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竭力呈現。
慕容如歌對各種愛慕的視線視而不見,他在等,等梅雨晴的琴聲。
終于,等到了梅家小姐展示芳華的時候,慕容如歌一改之間的漠不關心的神情,也不怕傷了多少女兒蕩漾惷心,這一刻,他目光大震,其他公子也都翹首以盼。
南楚京中,誰不知道梅氏二女不但冠絕京城,而且滿腹才學,梅雨晴所奏曲子人稱天籁之音,餘音繞梁三日而不絕。
只見梅雨晴緩緩走上前去,坐到大殿中間早已準備好的古琴前面,優雅坐下,單是這個動作就已經叫人心馳神往,可見,接下來美人的琴聲是何等動人?
空曠的大殿之上,悠揚的樂曲在梅雨晴輕柔的手指下跳躍,令人心曠神怡,衆人心中暗嘆,這梅家小姐果然才藝非凡,連上座的皇上都微微颔首。
一曲終,掌聲雷動,梅宰相和梅夫人皆面有得意之色,也是,養了一對這樣的女兒,誰家的父母不驕傲呢?
不知道是不是慕容如歌的錯覺,他似乎看見梅雨晴有意無意地看了他這邊一眼。
梅雨晴彈完琴後,退下來之後,和她的母親低語幾句之後走了出去。
慕容如歌心中一動,起身跟了出去。
外面暮色已經降臨,只有宮燈将禦花園照耀得如同白晝。
梅雨晴站在百花之前,身形優美,孤寂清冷。
聽到身後的聲音,梅雨晴并不轉身,反而一直欣賞着宮燈照耀下的百花。
慕容如歌想起那句詞:資賦穎秀,維四岳之通靈,才慧雙修,随百花而誕降。
可能是覺得這終究是在宮裏,兩人這樣私下見面時間久了,總歸不好,梅雨晴終于轉過身來,看向慕容如歌:“恭喜蕭王爺了!”
在宮燈照耀下的梅雨晴,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鵝黃色,顯得沒有白天那麽清冷,反倒多了一絲妩媚。
慕容如歌心下苦澀,語氣低沉:“雨晴,你既已明白我的心意,便知,我喜從何來?”
梅雨晴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稍縱即逝,道:“傳聞那西夏聞莺公主,傾國傾城,性情賢淑,王爺即将抱得美人歸,還說不是喜事?”
她的語氣很複雜,慕容如歌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失望。
他道:“就算是傾國傾城又與我何幹?你早知道,我心中喜歡的人是你,我的王妃之位是留給你的!”
他不是第一次和梅雨晴袒露心事了,無奈以前梅雨晴經常若即若離,現在,很快,他就要娶西夏公主了,那個聞莺公主即将成為他的王妃,命運,為什麽會這般捉弄人?
“王爺的王妃之位已經是他人的了,還說這些做什麽?”梅雨晴的聲音透着一絲緊澀,她亦是心高氣傲之人,自是不肯做慕容如歌的側室。
慕容如歌無言以對,佳人就在眼前,卻和他無緣,怪只怪,那個即将來和親的西夏公主,楓臨雨。
雖然梅雨晴一直對他态度暧昧朦胧,可是慕容如歌也不是愚鈍之人,他知道他在梅雨晴心中,亦占有一定的位置,只不過,有多少?只有梅雨晴自己知道。
不過,這就夠了,現在,兩個有意的人只能分開,那個聞莺公主也注定不會受到他的待見。
出來的時間夠久了,必須要回去了,梅雨晴越過慕容如歌,獨自先行回到大殿。
慕容如歌見梅雨晴回去了,沉思一會,嘆息一聲,随後回到了舉辦宴會的大殿。
慕容如歌剛一落座,上座的皇上忽然道:“今日,是皇後生辰,自是朝野歡慶,不日,我們南楚還有一件喜事,相信衆位愛卿也都知道了!”
慕容如歌心一緊,誰都知道皇上說的是什麽,南楚西夏即将聯姻的事情。
皇上威嚴的聲音繼續道:“慕容愛卿年輕有為,英姿勃發,天縱奇才,西夏公主賢德淑良,蕙質蘭心,可謂天作之合!”
皇上都這樣說了,朝臣們當然是紛紛附和,一時間,向慕容如歌恭賀的聲音不絕于耳,來敬酒的大臣都開始排隊了。
慕容如歌暗暗叫苦,一樁他不想要的婚姻,一個他不想要的女人,卻偏偏被說成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關鍵是,還不能有絲毫的不滿,絲毫的異議,要不然就是抗旨不遵,只得強笑着點頭稱是,和皇上謝恩。
這天晚上,慕容如歌不記得喝了多少酒,只覺頭腦有些昏沉,迷醉中看向梅雨晴,竟然看不清她的臉,看不清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裏面,是憐憫,是同情,是酸澀,還是心疼…
最後,還是英王爺慕容熙越看不過去了,出面替哥哥擋下了所有的酒,他實在不能理解,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的哥哥竟然會被感情傷的一塌糊塗。
★★★
在秦驚羽出嫁的前一天,西夏皇後派人前來傳召公主今日和皇後同寝。
秦驚羽最近一直很沉默,這些事情來的太突然,強悍如她,也未必能在短暫的時間裏面坦然接受,只好沉默以對,只有見到哥哥楓怡然的時候才會展露輕松的笑顏,只有這位哥哥才能讓自己感到氣氛沒有那麽沉悶。
又要面臨一次未知的命運,六歲那年,自己進入了第一次未知的人生,在江湖中搏殺,直到今日,以為終于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了,江湖第一大幫的教主,萬人敬仰的天雪宮聖女,還有誰能左右她的命運?
可偏偏就是有人可以左右她的命運,而且還是一開始就注定的,西夏皇家公主,無論怎麽做,都無法逃離命運的桎梏。
嫁入南楚之後,自己将面對遙不可知的未來,秦驚羽将自己封閉起來,不願對人敞開心扉。
她原本也是可以在父皇母後懷中撒嬌的小公主,可是六歲那年,一切都變了,再沒有人可以替她遮風擋雨,所有的人都離她那般遙遠。
六十八 不同尋常的花燭夜
在江湖這麽多年,她沒有朋友,她這樣的人,也不能有朋友,師傅天山上人和她說過,做了天雪宮聖女就不能有感情,她至今也不明白,她對慕容如歌的到底是什麽?
這個男子對她來說,和別的所有男子都不同,他的絕世風采,他的大将之風,或許還有很多,的的确确在她心中掀起了漣漪,可是,這到底是什麽?是感情嗎?
秦驚羽不知道,高處不勝寒,她沒有向人吐露心事的習慣,她早已學會将一切心事掩藏在心底。
師傅說過,要做到最高位置,就不能動情,那自己這樣,算是動情了嗎?
皇後見秦驚羽和自己行禮就寝之後就沒有再說過話,嘆道:“你還是在怪母後?”
秦驚羽道:“兒臣不敢!”
皇後寧願秦驚羽對她撒嬌發脾氣,也不願意她這樣冷漠疏離,聲音有些哽咽,“你要怪就怪母後,此去南楚國,萬水千山,風霜刀劍,你只有一個人了,母後真的是很擔心你!”
秦驚羽也不喜歡和母後這樣的相處方式,可能是因為離得太久了,和母後之間的親昵都難以找回了,她又不想勉強自己,她做江湖中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我行我素,不矯揉造作,委屈自己,只輕輕地安慰母後道:“母後不必擔心,這世界上又有什麽事可以難住兒臣?”
自己一直以來都幾乎是一個人,自己可以憑一己之力,當上天雪宮聖女,一手将天雪宮發揚光大,現在只不過是嫁人,還能難過當初的茫然無措?現在自己也長大了,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無助的小女孩了!
皇後卻沒有秦驚羽那麽樂觀,喟然一嘆,“話雖如此,朝堂畢竟不是江湖,阿羽你能應付得了江湖,母後擔心你未必應付得了南楚的朝堂!”畢竟是兩個世界。
秦驚羽沉默不語,忽然輕松一笑,“兒臣是去嫁人,又不是去南楚當官打仗,朝堂的風雲關兒臣什麽事?”心下卻知,自己是西夏的和親公主,一舉一動都關系着兩國的友好關系,不過,那又如何?
皇後見秦驚羽這般說,也不好再說什麽,這個女兒離開她數年,期間只有短短的幾次會面,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讓她看不清,一個人,再沒有父皇母後的庇佑,再沒有皇兄們的照顧,遠在南楚,她怎能不擔心?可是擔心也無濟于事,只能徒增煩惱。
別人眼中權掌六宮的皇後,背後也有這些辛酸無奈?
只好躺下,柔聲對秦驚羽道:“阿羽,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母後送你出宮!”
秦驚羽閉上眼睛,不再說話,思緒漸漸昏沉,進入夢鄉…
★★★
次日,秦驚羽拜別父皇,母後,皇兄們,送嫁隊伍逶迤如長龍,緩緩前行,秦驚羽坐在豪華的馬車裏面,皆是用大紅色裝飾,道路旁邊,百姓皆匍匐,送別長公主,抑或是想一睹這位長公主的風采,可惜,厚厚的帷幔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外面的喧嘩漸漸消退,秦驚羽知道出了城,從此以後,自己不知道還能不能做回秦驚羽,要接受那個已經有些陌生的名字,楓臨雨,聽哥哥說,楓臨雨這個名字取的好,山雨欲臨風滿樓,多有詩意。
秦驚羽苦笑,這是什麽好名字?一聽就是在風雨飄搖中苦苦掙紮的花朵。楓臨雨,自己以後要和這個名字為伍了,別人眼中的自己不再是秦驚羽,而是楓臨雨。
出城之後,就下起了大雨,送嫁隊伍便要找地方避雨,楓臨雨看着瓢潑而下的大雨,自嘲一笑,楓臨雨,一出城,果然就淋了雨。
她的貼身白衣暗衛這次也全随她陪嫁,不過不再是侍衛打扮,而是普通宮女打扮,青璃姑姑走到公主的身邊,“公主,雨下得這麽大,公主還是進去避雨吧!”
公主一直站在走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