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9)
上,落下的雨滴不斷濺起,有些調皮地雨滴就毫不客氣地飛到了公主的大紅嫁衣上面。
楓臨雨毫不在意,鳳目微閉,淡笑道:“無妨!”
雨一停,送嫁隊伍就啓程了,要是耽誤了吉日,可不是他們承擔得起後果的。
楓臨雨掀開車窗,在向外面的雨後春景,呼吸絲絲醉人的空氣,倒是真的許久沒有這般怡情了,再沒有比春雨洗浴後的青山更迷人了。
眼前一片高山,都是蒼翠欲滴的濃綠,沒來得散盡的霧氣像淡雅絲綢,一縷縷地纏在它的腰間,陽光把每片葉子上的雨滴,都變成了五彩的珍珠。
好一派祥和的春景,楓臨雨一直以來沉浸的心也被眼前這一片美好的景色感染,多年在江湖争鬥,倒是忘了這一路的風景,現在倒是有了足夠的時間,憶起自己也是一大好年華的女子。
不知為何,對于未來夫君,慕容如歌,倒是有了幾分憧憬,慕容如歌在死亡森林救自己的情景,在武林大會上面不惜反噬他自己,這些舊事竟是一遍遍地出現在楓臨雨的眼前。
一路走走停停,達到南楚京城的時候,竟是已經走了二十餘天,楓臨雨覺得這簡直就是自己人生中最的走得最緩慢的一段行程。
南楚接待的禮官将西夏公主一行人安排在皇家驿館,并告知聞莺公主,南楚已籌備好大婚所需所有物事,三日之後,将迎來南楚蕭王爺慕容如歌和西夏聞莺公主楓臨雨的大婚。
★★★
楓臨雨從未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只覺眨眼之間,三天時間已經過去,自己和慕容如歌大婚之期已經悄然而至。
這一刻,楓臨雨竟然有些緊張,這是自己從未有過的感覺。
楓臨雨身上穿着厚厚的紅嫁衣,緊得幾乎不能呼吸,頭上也盯着紅蓋頭,眼前只有一片旖旎的紅,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只聽到外面喧天的喜樂。
楓臨雨在喜娘的牽引之下,機械的完成着一項又一項的程序,直到正式拜堂的時候。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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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對拜!”
楓臨雨看不見,只是,透過大紅蓋頭下面的縫隙,看到和自己拜堂的夫君的火紅色朝靴,對于慕容如歌,楓臨雨根本就不陌生,可是為何,今天會覺得如此陌生?
又經過了一系列沒完沒了的祈福告安的事情之後,楓臨雨終于被送進了洞房。
慕容如歌還在外面大宴賓客,他要送走所有重要的客人之後才能回到和自己的洞房。
青璃姑姑害怕公主緊張,公主雖然厲害,可到底也是一女子,面臨這樣的時刻,如何能不緊張?
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緊張已過,這一路,楓臨雨之心早已坦然,經歷過無數風風雨雨,她的心早比同齡女子更加堅韌。
楓臨雨坐在床邊,青璃姑姑站在一旁,還有喜娘在一邊,感受着外面喧天的喜鬧,楓臨雨知道,現在的自己,才算是真正和過去永別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終于傳來了“參見王爺”的聲音。
慕容如歌走了進來,青璃姑姑和喜娘忙道:“參見王爺!”
慕容如歌冷聲道:“你們退下!”
一聽這個聲音,楓臨雨的心就下沉了一分,這個聲音,冷得絲毫不見感情,就算他對自己沒有感情,他的聲音也和這喜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所有的人出去了,青璃姑姑退下之後,關好了洞房的門。
楓臨雨的心雖已不複緊張,但是畢竟是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在這惷光旖旎的洞房裏面,還是不免有些忐忑。
等了許久,也不見他的動作,忽然感覺到一陣掌風襲來,楓臨雨下意識的要起來反擊,卻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因為她感覺得到這掌風很是輕柔,不像是要傷她。
眼前一陣明亮,楓臨雨的大紅蓋頭已經落在了地上,原來慕容如歌是用掌風掀掉了她的蓋頭。
楓臨雨擡頭望去,眼前的慕容如歌一襲火紅色錦袍,他的俊臉楓臨雨已經見過好幾次了,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像寶石般閃亮生輝,深邃不見底的眼睛,絕美的臉,張揚着他的高貴與優雅。
雖一身喜慶打扮,可是楓臨雨從他的神情裏面看不出一絲的喜悅,有的只是冷漠和淡然,仿佛今天和自己拜堂的人不是他,而只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楓臨雨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打量着這個洞房,眼睛所到之處,都是一片喜慶錦繡,床上鋪的是鸾鳳大紅錦被,所有的一切都是喜慶的,除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楓臨雨的心忽然就安寧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即将面臨一個與衆不同的洞房花燭夜,也好,她就要看看慕容如歌接下來要做什麽。
在經歷了長久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慕容如歌開口了,“本王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嫁給我,但是本王心有所屬,這蕭王妃之位也本屬她人,與你成婚實在非我所願!”
果然夠爽快夠直接,楓臨雨忽然很想笑,可是笑不出來,楓臨雨驀然明白了,為什麽大皇兄楓淩澈那般信誓旦旦地對母後說,若是自己知道了自己想嫁的人是誰,一定會同意和親之事。
天雪宮中有大皇兄的人,和南楚結盟也是大皇兄一手安排的,大皇兄現在不但是太子,而且位居監國之位,父皇已經漸漸将一些重要朝政交由大皇兄處理。
看來是大皇兄和南楚皇上商議和親之人之時,一定是大皇兄提出南楚這邊要派蕭王爺慕容如歌娶自己,這對南楚皇上來說,又有何難?
于是,順理成章,自己嫁給了慕容如歌,自己還沒有弄明白自己對慕容如歌到底是一種什麽情感的時候,慕容如歌就坦白地告訴自己,他已有心儀之人,楓臨雨忽然很同情他,想不到貴為王爺,也無法娶到自己心愛之人,還被迫娶了一個他國公主。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有什麽資格同情別人,他是王爺,自己還貴為公主呢,還不是一樣,命運任由他人安排。
楓臨雨終于笑出聲來,對面的慕容如歌眼神有些意外,這聞莺公主的确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可是,和他又有什麽關系?他愛的人是梅雨晴,今日和他拜堂之人既然不是梅雨晴,是誰都沒有意義。
楓臨雨笑過之後,冷冷道:“未知王爺的意思呢?”
他慕容如歌可以不和自己洞房,說心裏話,要她和慕容如歌做這種親密的事情,她還未必真的能做到心甘情願。
不過,自己現在既不是秦驚羽,也不是一普通的新婚之夜被丈夫羞辱的女子,自己代表的是西夏皇室,代表的是西夏子民,他慕容如歌毫不掩飾地羞辱自己,羞辱自己的國家,自己豈能容忍?
慕容如歌在片刻的驚異之後,恢複了平靜和冷漠,他走了過來,動作生硬地開始脫楓臨雨的繁重嫁衣。
“你要幹什麽?”楓臨雨不可能和一個剛剛羞辱過自己的人行這種男女之間最親密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一直對他有好感也好。
“還能幹什麽?要不然我如何向皇上交代?”他不帶感情的聲音沖擊着楓臨雨的耳朵。
楓臨雨明白他在說什麽,他雖不願娶自己,雖恨自己搶了他心愛之人的王妃之位,可是皇命在身,又是兩國聯姻,事關兩國友好,不是他慕容如歌一個人的事情,他再不願,也只能和自己行周公之禮。
楓臨雨心裏一陣添堵,自己和他都是戰争的犧牲品,要她和一個對自己毫無感情的男人完成自己由一個女孩向女人的過渡,她自問做不到。
用力推開他的手,冷笑道,“王爺何必勉強自己?這有何難?”
慕容如歌不知道楓臨雨說的是什麽意思,卻不再動作,縱是楓臨雨沉魚落雁,他現在亦沒有洞房的興趣,那晚梅雨晴的話一直都留在他的心中,蕩滌着他的心靈,讓他無比失落,最近,他做什麽事情都沒有興趣。和楓臨雨洞房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只見楓臨雨站起身,從一盛嫁妝的箱盒之中取出一把小小的剪刀,喜房之中,不可見刀兵之物,刀兵之物是不祥之物,不可出現在洞房之中,所以陪嫁的名貴短劍都被送到別處安放,手中的這把小剪刀是女子修眉之用,算不得刀兵之物,亦不會沖撞洞房之喜。
楓臨雨自嘲一笑,自己真是多慮了,既然本來就沒有喜,又何必擔心沖撞?真是庸人自擾。
楓臨雨掀開錦被,看見墊在大床中間的白色絲帕,嘲諷一笑。
對于男女床闱之事,楓臨雨雖未經歷,卻并不陌生。
在出嫁之前,教習嬷嬷将這些新婚女子需要知道的事情悉數教給了自己,雖學得并不認真,但是這種事情,一聽就知道,何須認真學?
慕容如歌一直冷冷地看着楓臨雨的動作,并不言語。
江麽對做所。楓臨雨将手指放到白色絲帕上,右手小剪刀在左手手指上面輕輕一劃,殷紅的血就流了出來,在白色絲帕上面結成一朵妖豔的花。
楓臨雨輕輕一揚,帶有紅色花朵的白色絲帕就落到了慕容如歌的手中,淡笑道:“王爺可以拿去交差了,不必勉強自己!”
慕容如歌有些詫異,這聞莺公主毅然劃破自己的手指,僞裝初落紅,眉頭都不見皺一下,看來,自己不想和她洞房,她也不想和自己洞房,相安無事最好。
楓臨雨不再去理會他是怎麽想的,一整天自己也有些累,就着厚厚的嫁衣躺在了床上,冷聲道:“我今日累了,我要歇息了,王爺請自便!”
自己可真是為他考慮得周到啊,連徹夜落紅都幫他準備好了,接下來他要怎麽做都是他自己的事,自己不想管,也管不了。
楓臨雨閉上眼睛,背對着他,心知他今夜是不會出去的,要不然他怎麽和皇上交代?
新婚當夜不在新娘子洞房度過,明顯就是對皇上賜婚不滿,他慕容如歌還不會傻到做這種事。
身後傳來他坐下的聲音,看來他是要坐一晚了,楓臨雨不去理會。
一切歸于寂靜,只聽到兩人呼吸的聲音,楓臨雨是高手,聽得出來他的呼吸有些不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在武林大會受的傷還沒有完全康複。
做完了這一切,楓臨雨驀然覺得有些悲哀,多少少女向往期待的洞房花燭夜,自己竟然是這樣度過的?
盡管她不想承認,她也知道,曾經在和親的路上,對于她和慕容如歌的新婚之夜,她甚至是有些隐隐期待的。
心底忽然對慕容如歌心儀的那個女子好奇起來,是什麽樣的女子,能将慕容如歌這樣的絕世男子的心抓得死死的?
以前在天雪宮的時候,雖對各國朝堂之人的消息都是涉獵,可是自己沒有那麽無聊,去調查這些王孫公子的紅顏知己是什麽人。
現在,若自己授意風三娘去調查慕容如歌喜歡的女子是誰,并不是難事,可是楓臨雨突然失去了查的興趣,查到了是誰又怎麽樣?也毫無意義,自己從來不做無意義之事。
楓臨雨可真是佩服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坦然入睡,置身後的人如無物。
這個不尋常的洞房花燭夜就在心思各異的兩人的沉默中度過了。
六十九 侍妾的挑釁
大婚之後,楓臨雨和慕容如歌就開始了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
慕容如歌雖然不待見楓臨雨,可是畢竟是皇上賜婚,他還是依照程序依次帶楓臨雨進宮拜見皇上,皇後,還有他自己的父王,母妃,在外人面前做足了表面功夫。
他如此,楓臨雨亦不甘落後,陪着他敷衍,人前他和自己相敬如賓,人後對自己他對自己不冷不熱,楓臨雨盡量做到讓自己不去介意,她楓臨雨還沒有卑微到俯首去争取一個男人的愛。
慕容家的郡王爺,老王妃對楓臨雨的态度都是淡淡的,楓臨雨知道他們不喜歡自己,不過那又何妨?
對于怎樣讓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喜歡自己,楓臨雨沒有學過,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也不屑于去做。
不喜歡就不喜歡,以前做秦驚羽的時候,她就沒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她注定做不了那種溫婉的女子。
這裏只有自己孑然一人,楓臨雨心底升起一種無邊的孤寂感。
自從大婚之後,慕容如歌再也沒有踏入過這聞莺苑,聽青璃姑姑說,聞莺苑是蕭王府專門為自己而建的院落,楓臨雨一笑,專門為自己而建?只怕又是皇上旨意,無法抗拒吧!
“公主,外面有兩名女子想見您!”青璃姑姑道。
楓臨雨有些意外,“叫她們進來!”
兩名女子,一綠一藍,都是頗有姿色之人,在青璃姑姑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一見到楓臨雨,驚得呆住,旁邊的青璃姑姑提醒之後,她們跪下道:“妾身叩見王妃姐姐!給王妃姐姐請安!”
王妃姐姐?楓臨雨一怔,難道慕容如歌在府裏還有女人?
自己久在江湖,不在宮廷,讓人知道,真是要贻笑大方了,自己只知道慕容如歌沒有娶王妃,便以為他和江湖人一樣沒有女人,卻不知道像他這樣的王孫公子,正值盛年,身邊怎麽可能沒有女人?
自己宮中,幾位皇兄,有娶正妃的,沒娶正妃的,有誰沒有侍妾?不管有名分,沒名分的,就是和自己關系最親近的哥哥,楓怡然,雖未娶正妃,府中亦有三名侍妾。
看這兩女子的裝束,應該就是慕容如歌的侍妾了,綠衣女子年歲稍長,面容秀麗,身段窈窕,藍衣女子稍年輕些,眉眼嬌俏可人。
那名綠衣女子道:“王妃姐姐初來乍到,只怕不太習慣這南楚的生活,妾身有照顧不周到之處還請王妃姐姐示下!”
一口一個王妃姐姐,楓臨雨聽起來極為不舒服,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一個妾侍,竟以當家主母的身份和自己說話?
楓臨雨低頭喝茶,語氣清淡:“你們是什麽人?”
那綠衣藍衣女子一愣,顯然沒料到王妃會這樣問。
綠衣女子答道:“妾身綠依,是服侍王爺的人,她是…”要表明自己在王爺身邊的位置,當然還有在王爺心中的分量。
還沒說完,就被楓臨雨打斷了,“讓她自己說!”
藍衣女子似乎是被楓臨雨的氣勢給震住了,低聲回答道:“妾身秀盈,也是服侍王爺的人!”
楓臨雨冷冷地看着這兩女子,也不命她們起身。
兩人不知王妃何意,也不敢起身,只得低頭跪着。
自己已經嫁入蕭王府好幾天了,自己雖不是南楚人,卻也知道,成婚第二天,府中侍妾就需要向主母請安,可是這綠依秀盈,雖說已經來問安,遲了好幾天不說,搞得自己還以為慕容如歌府裏沒女人呢,而且自己從她們眼中也看不到應有的恭敬。
一個慕容如歌無視自己就算了,現在連府中的兩個不知道有沒有名分的侍妾都妄想爬到自己頭上來。
楓臨雨似笑非笑,問一旁的青璃姑姑,“姑姑,現在距離本宮大婚之後幾天了?”
青璃姑姑會意,“回王妃,已經七天了!”
跪下的綠衣秀盈臉色大變。
現在的王妃雖貴為公主,但是現在畢竟是在異國他鄉,孤立無援,又不是本國的公主,她能不能得勢全在于王爺寵愛不寵愛她,她們兩人伺候王爺時間已久,對王爺性情有所了解,更重要的是,她們知道王爺真正喜歡的人是誰,絕不是這西夏公主。
既然王妃并無後援,又不得王爺寵愛,她們自然不需要對這王妃恭敬有加。
王妃的姿色雖不輸王爺心愛的女人,可是王爺愛的人畢竟不是她。
于是商量之後,故意遲了幾天才來給王妃請安,試探試探這王妃的深淺,想不到一來就撞到王妃的手裏了。
綠衣畢竟是比秀盈年長幾歲,腦子也轉得快,“妾身這幾日身體不适,故此遲來幾天給王妃姐姐請安,還請王妃姐姐恕罪!”
楓臨雨淡笑道:“原來本宮還真的不知道,南楚國如此體恤下人,身體不适就可以為所欲為!”三歲小孩子的謊言也拿來欺騙自己?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還真不知道我楓臨雨是什麽人。
雖是在笑,可是言語裏面的冷意還是吓到了兩人,再不敢說話,說多錯多,低頭磕頭道:“妾身知罪,請王妃姐姐責罰!”
楓臨雨冷聲道:“本宮沒有妹妹,你們兩個是什麽身份?”
一個小小的不知道有沒有名分的妾侍也敢直呼自己為姐姐,當真是嚣張至極,不管這背後有沒有慕容如歌的授意,自己也絕不會讓她們讨了好去。
綠衣秀盈不敢再造次,不斷磕頭道:“妾身知錯!請王妃責罰!”
“責罰?”楓臨雨淡淡一笑,“本宮的确是初來乍到,實在不知該怎麽責罰,綠依,依你看要怎麽責罰合适呢?”
綠依一怔,想不到王妃會這樣問自己,之前府中沒有主母,她跟随王爺的時間長,漸漸地便以當家主母自居,只待王爺那邊高興,叫自己封為側妃,飛黃騰達。
見綠依遲遲不回答,楓臨雨道:“本宮沒有什麽耐心!”
事情到了這份上,綠依只得道:“妾身任憑王妃責罰,絕無異議!”
楓臨雨心中冷笑,以退為進,以為仗着慕容如歌的寵愛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嗎?
正待說話,卻聽到外面下人的聲音傳進來,“老王妃到!”
綠依秀盈臉色一喜,救星來了,要不然看王妃這樣子,不會輕易讓自己二人在她面前讨了好去。
青璃姑姑看向公主,面帶憂色,她一直跟着公主的身邊,公主嫁過來這幾日,是怎麽度過的她清清楚楚,王爺私下一直對公主冷若冰霜,公主性子又孤傲,怎麽肯服軟?
楓臨雨站起身,裙擺從跪着的兩人身邊拖過,聲音冰涼如水。
舒老王妃已到眼前,楓臨雨側身道:“臣妾參見老王妃!”她沒叫老王妃母妃。
第一次見老王妃的時候,慕容如歌并無表示,楓臨雨亦不是厚着臉皮乞求之人,在這種大家都冷漠的情況下,要自己稱她母妃,自己還真叫不出來,你們的尊嚴高貴,我楓臨雨的尊嚴亦不是任人踐踏的泥土,便稱她為老王妃,舒老王妃也不在意。看來她也并沒有把自己當成她慕容家的媳婦。
青璃姑姑等人也依次向老王妃行禮。
舒老王妃只淡淡“嗯”了一聲,目光越過楓臨雨等人,看向跪在地上的綠衣秀盈。
她一直不太喜歡這大兒媳,眼神裏面帶着一股倔傲之色,別人看不出來,可是作為一個歷經風霜的老王妃,瞞不過她的眼睛。
仗着自己是公主,性情冷傲,不管怎麽樣,現在是進了慕容家的門,就需要知道慕容家的規矩。
舒老王妃道:“她們兩人犯了什麽錯?”
楓臨雨心道:“我就不信她們犯了什麽錯你會不知道?”
表面上卻說道:“沒犯什麽錯,她們是來向臣妾問安的!”
舒老王妃“哦”了一聲,道:“既是沒犯錯,就起來吧!”她的聲音裏面透着一種無可辯駁的威嚴。
綠衣秀盈一聽老王妃的話,急忙起身,到老王妃身邊,跪下謝恩,“妾身謝謝老王妃!”
她們也不能稱老王妃為母妃,雖是慕容如歌随侍的女人,卻身份低微,豈能稱老王妃為母妃?她們夢寐以求的便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喊老王妃一聲“母妃!”
楓臨雨不知老王妃今日到蕭王府幹什麽,可是她也不會主動去問。
對于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楓臨雨實在是做不到放下身段,卑躬屈膝。
就算她不是西夏公主,她亦是高高在上的天雪宮聖女,享有教衆膜拜,骨子裏都帶着孤高之情,叫她去讨好一個人,她做不到。
舒老王妃見楓臨雨沒有什麽表示,就道:“今日本宮只是随意到如歌府中走走,并無要緊的事!”
楓臨雨還未說話,綠依就道:“老王妃,現在已經到了用膳的時間,妾身已經備好午膳,請老王妃移駕到前廳用膳!”
楓臨雨看了眼綠依,綠依裝作沒看到,反而是眼神期待恭敬地看着老王妃。
楓臨雨嘴角噙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笑意,綠依見來了靠山,便又以當家主母自居,完全無視楓臨雨這個正牌主子。
老王妃道:“好吧!”
綠依秀盈幾乎眉開眼笑,楓臨雨知道,她們的心裏一定樂開了花。
席間,綠依秀盈不斷給老王妃布菜,楓臨雨無視,自顧自的用膳,直到老王妃咳嗽了一聲,楓臨雨知道,是她在提醒自己。
一旁伺候的青璃姑姑盛了一碗湯,送到楓臨雨手中,示意她給老王妃送過去。
楓臨雨知道她的意思,站起身送到老王妃的旁邊,“老王妃請喝湯!”
老王妃并不接,似乎沒有看到一般,兀自用膳,楓臨雨站了一會,不見老王妃有什麽動作,直接将湯交到了老王妃身邊伺候的嬷嬷手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老王妃當即臉色鐵青,冷聲道:“這就是西夏國教出來的公主嗎?眼裏還有沒有長輩?”
一旁的綠衣秀盈竊笑不已。
婚楓依然母。“不知道臣妾做錯什麽?還望老王妃示下!”楓臨雨裝糊塗,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也并不是無懈可擊,可是難道你們一家人對自己冷漠無視,自己還要笑臉相迎,卑躬屈膝?你們看錯人了!
青璃姑姑臉色一變,這樣公主只會和慕容家的關系越發交惡,公主的一輩子就毀在這裏了。
老王妃本想家法伺候,可是忽然改變了主意,或許也是顧忌到皇上,楓臨雨到底是西夏剛剛來和親的公主,就算是他們慕容家的家事,也總不能現在就對楓臨雨大刑伺候。
老王妃道:“本宮不管你以前是不是尊貴的西夏公主,但是現在,你進了慕容家的門,是慕容家的媳婦,就要遵照我慕容家的規矩!”
楓臨雨注意到,老王妃雖在說尊貴的西夏公主,特意強調了西夏兩個字,是要告訴楓臨雨,雖是公主,卻是西夏的公主,不是南楚的公主,西夏,無論是疆土,還是國力,都和南楚沒得比,更何況,是西夏主動和親,一個小國的公主,就不要在這裏擺架子了。
楓臨雨心中不服,小國怎麽了?小國就沒有尊嚴了嗎?就任由你們呼來喝去嗎?
楓臨雨亦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能屈能伸,也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便道:“臣妾謹記老王妃教誨!”
老王妃也知道,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冷哼一聲,在嬷嬷的陪同之下,起身離去。
老王妃一走,綠依秀盈臉上剛才的得意之色就不複存在,楓臨雨嘲諷一笑,你們還以為找到了靠山呢!
看來這靠山也不可靠嘛!明知道她老人家一走,本宮就會收拾你們,她也不聞不問,是你們自己太高看自己了。
楓臨雨送走老王妃之後,冷冷地看着她們兩人,一言不發,在她做秦驚羽的時候,她就有這個本事,不怒自威,她生氣的時候,什麽都不需要說,也能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綠依秀盈怎麽也沒想到這備受冷遇的王妃沒有那麽好糊弄,王爺雖有自己心愛的女人,但是畢竟現在在府中,除了她們,王爺沒有別的女人,尤其是綠依,仗着左右逢源,很有些地位,有時候在王爺面前也說得上話。
王妃不發話,她們也不敢離開,看這個樣子,王妃是要殺雞儆猴了,拿她們兩個開刀,王爺不在府中,罰了她們兩個也白罰,兩人心中暗暗後悔。
“你們兩個退下,這樣的事情若是再發生一次,…”楓臨雨沒說下面的話,她要的效果已經達到,她雖不屑和這兩個女人争風吃醋,卻也不允許兩個小小的侍妾在自己面前放肆。
綠依秀盈本以為會被王妃狠狠處罰一番,想不到就這樣逃過了一劫,不管怎麽說,過了眼前的難關再說,忙行禮道:“謝王妃寬宥之恩!”
楓臨雨不再看她們一眼,兩人連忙退出。
青璃姑姑見狀道:“公主!”
知道青璃姑姑在擔心什麽,今日之事,只怕舒老王妃會更加不喜歡自己,楓臨雨道:“對于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你刻意讨好只會讓對方更加看不起你!”
青璃姑姑嘆息,公主說的何嘗沒有道理?可是這樣,關系交惡下去,以後公主如何自處?
“姑姑不必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總沒到最糟糕的地步!”楓臨雨輕松一笑。天雪宮能發展至今時今日的規模,和她淡定積極的态度是分不開的。
“那王爺呢?”青璃姑姑又問道。
楓臨雨道:“他的行蹤豈會告訴本宮?”
青璃姑姑知道說錯話了,她每天都跟在公主的身邊,蕭王爺對公主怎麽樣她看的清清楚楚,問這話不是故意挑公主的痛處說嗎?
“姑姑不必自責,以前常在天雪宮,本宮鮮有閑暇,現在正好閑來無事,随本宮去這南楚的京城走一走,也看看看這裏的風土人情!”楓臨雨淡笑道。
縱是別人對自己冷漠疏離,自己也要過出自己那一份光彩。
青璃姑姑道:“是!”公主能這樣想也是好事。
換下了繁複的王妃朝服,楓臨雨穿上了輕便的衣裙,一條天藍色的簡單長裙,還是喜歡這樣的衣服,自由自在,不似那王妃朝服穿在身上,估計連自己武功都要大打折扣。
楓臨雨只帶了青璃姑姑一人出了蕭王府,若不是怕姑姑擔心,她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出來在街上閑逛。
南楚京城的大街很是繁華,車水馬龍,人群川流不息,叫賣聲此起彼伏。
楓臨雨看着這一派繁華景象,對青璃姑姑道:“難怪有人說,人生最惬意之事,莫過于偷得浮生半日閑,我以前只顧替父親經營,卻獨獨忘了人生還有這樣的風景!”
自己以前,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壯大天雪宮,維護天雪宮教內的勢力平衡,現在嫁到了南楚,突然閑了下來,才有閑暇來欣賞生活的樂趣。
青璃姑姑點頭稱是,“是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對小姐來說是好事也說不定呢?”
七十一章 秘密回天雪宮
楓臨雨反而态度友好地看向慕容如歌,“我并非有意打擾王爺撫琴的雅興,只是不小心随意走到這裏而已,王爺請放心,我不是不識趣之人,打擾之處還望王爺海涵!”
潇灑轉身,楓臨雨走在飄着渺渺細雨的夜色中,雖在閑庭信步,心中卻微微有一陣酸意浮上來。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聞莺苑,青璃姑姑等在門口,見公主回來,道:“公主,下雨了,奴婢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只能等候在這裏!”
楓臨雨歉意一笑,“姑姑不必等我,自行前去安歇即可!”
青璃姑姑扶着公主躺下,見公主眉間微有寂寥之色,也不敢多問,公主自從嫁到南楚,嫁到蕭王府,遇到的事情就沒有一件是讓人高興的。
★★★
歲月如流水,最容易過的便是時間,一轉眼,楓臨雨在蕭王府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月了。
在這期間,除了舒老王妃偶爾來訓斥幾句之外,幾乎也沒有發生讓楓臨雨不高興的事情,久而久之,舒老王妃見楓臨雨油鹽不進,雖也不敢反駁她,可是明顯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除了徒惹她生氣之外,也沒有什麽實際效果,漸漸地也就不來蕭王府了,眼不見心不煩。
這個大兒媳她本來就不滿意,也并不怎麽想見她,身邊的嬷嬷又一直勸說,反正蕭王爺也不寵愛蕭王妃,不去管她,時間久了,讓她自生自滅,打擊打擊她的銳氣也好,要讓她知道,這是南楚蕭王府,不是她西夏小國。
臨而裏之地。舒老王妃不再來了,綠依秀盈見了自己也是低着頭,恨不得繞着走,楓臨雨冷冷一笑,自己有那麽可怕嗎?
自從那晚見到撫琴的慕容如歌以後,楓臨雨就沒有再見過他,他也從來不來這聞莺苑,兩人像極了一對老死不相往來的陌路夫妻。
對于青璃姑姑讓自己主動去找慕容如歌示好的暗示,楓臨雨視而不見,她能理解青璃姑姑,不管怎麽說,慕容如歌也是自己的夫君,青璃姑姑自然是希望自己可以和夫君恩愛不渝,雖說在王孫貴胄之家,恩愛不渝本身就是奢望,青璃姑姑還是希望自己可以找到良人。
楓臨雨怎麽可能主動去找慕容如歌?他對自己只有厭煩,只有不屑,自己去找他,只會讓他更加看不起自己。
忽然,青璃姑姑似面有難色,楓臨雨無意中看見了,問道:“姑姑何事?”
青璃姑姑低聲道:“公主,太子殿下要您想辦法回天雪宮一趟!”
天雪宮?楓臨雨心中一怔。
不知道現在天雪宮怎麽樣了?教主這麽長時間不在教中,對天雪宮內部的事情幾乎漸漸失去控制。
自己失去對天雪宮的控制權是早晚的事情,但是萬一這段時日以內發生內部分裂的事情,是楓臨雨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在天雪宮裏面,自己花了多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