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月和江南這兩個詞相加的話,等號另一端得出的結果應該是美好。
可惜這份美好沒有将張起靈完全囊括其中。張起靈走的比平時慢得多,跟在吳邪身後,腦中是一幅動圖——擦槍的時候布料摩擦在槍身上,槍身在反複摩擦下變得锃亮……
如果吳邪回頭留意的看一下,就會發現平時行走站立都挺拔筆直的張團長,今天有些羅圈腿。
吳邪說完要帶他去個地方之後,雞血地拉着他就走,沒給張起靈時間想借口先冷卻一下。
張起靈面癱地郁悶着,離開小徑時,他小心翼翼的瞟了幾眼吳邪的褲裆,好像完全沒什麽變化。哪像自己,被硬料軍褲束縛着,都有點把軍裝前襟的下擺給頂起來了,這種狀态走路,實在是……有點疼。
其實張團長不必郁悶,那個年代糧食短缺,信息閉塞,造成人們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性成熟都比現在都要晚得多。
吳邪只有十七歲,還是個心思單純的。而且就算把這些情況都刨除——團座,男男之事也不是這麽好開竅的吧?畢竟有幾個人能遇到您那樣的機緣看個現場版呢?
一前一後的兩個人,一個胸腔情感翻湧要沸騰,一個胯部摩擦生熱快着火,又同時沉默着向前走。
吳邪情感上的波濤翻滾,是張起靈所想象不到的。吳邪的心海裏,不敢相信有過,自欺欺人有過,逃避掩蓋有過,害怕面對有過。然而張起靈幾個月的毫無音信,像是在海底崩裂的海溝,那些情緒波濤打着漩渦呼嘯着洩了下去,露出的全部都是名為揪心的黑色礁石。
他無法想象再經歷一次那樣的噬心煎熬,他全然懂了:張起靈這個人,吳邪是放不下了。
既然已經有了決斷,吳邪不再猶豫,下定決心要向張起靈表達清楚,當然張起靈也必須說清他的決心。
吳邪進入一根筋的狀态,慢慢心緒平穩了些。他帶張起靈上老和山,只是想着一定要找個确保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将這份驚世駭俗的感情攤牌。
可走了好一段時間終于冷卻了些的張起靈,看見周圍的環境越來越渺無人煙,就開始控制不住地腦內跑偏,某個部位又吹起了血氣球。
血氣球在吳邪帶張起靈走進一個極其隐蔽的小山洞時,迅速漲大,簡直一戳即破。
進了山洞,兩個人還是那樣一前一後的姿勢,愣愣的站了一會兒。
高速的心跳和血液過度集中于一點讓張起靈有些耳鳴,而吳邪這時終于鼓足勇氣開了口:“小、小哥,這裏是、是我小時候找到的…”有點懊惱,開篇就結巴了。吳邪耳朵開始發燙,本來想轉過身看着張起靈,勇氣被結巴給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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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鳴的張起靈其實沒有聽清楚吳邪在說什麽,他只感覺吳邪的聲音在山洞裏産生柔柔的回音,仿佛是貼着他的耳朵用氣聲在說話。他胸腔起伏,右手向上扯開衣領一顆扣子,扭轉頭掃視山洞口——這山洞走進來後是下坡的地勢,加上洞口高高的野草掩映,只能分辨出外面的天是亮的,看不見洞外的情形——那麽當然外面也看不見裏面。
吳邪深呼吸幾次,鼓勵自己繼續說:“這裏,沒人、應該沒人來。”呼——再次深呼吸“小哥,我想了很多,想說的也很多,有些事情……或者說,是、是感情,遠在我的認知和想象之外,可是、那的确是毋庸置疑存在的,發、發生了的……”吳邪擡手用手背給滾燙的臉頰降降溫。
吳侬軟語有低吟淺唱的感覺,張起靈的魂兒分成了兩片兒,一片兒沉醉在吳邪語氣的溫軟裏,另一片兒雞血地偵查四周。
山洞夠隐蔽,但是洞內溫度低,江南三月陽光下已經是草長莺飛,這不見陽光的地方卻是沁入身體的濕冷。“這樣的溫度,等會兒脫了吳邪的衣服,他一定會冷吧。”張起靈心想,看了看地面,不是相對柔軟的泥土地,偏偏也都是石頭,會硌疼吳邪的。環視山洞壁,竟然覺得有些怪石嶙峋,一點都不平整,貼着的話,動一動說不定都會劃傷。
偵查結果十分不滿意,張起靈兩片兒魂兒一起皺起了眉頭,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吳邪已經轉身面對他,說了好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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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很多次,你表達的……很直接,回過頭想一想,其實我早已經懂了。只是一開始我難以置信,不單是對你所表達的意思,當我意識到我對你……的時候,真的讓我心悸,覺得很不正常,無法接受。所以很多時候,我确實,想躲……直到這幾個月,你消失的這幾個月,我去部隊找了你幾次……好多次……完全找不到你,也沒有任何消息,你到底去哪裏了、去做什麽,這些疑問折磨了我這麽多日夜,現在你回來,那些就都無謂了。小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那麽、你、你對以後……對今後我和你……是怎麽——”
缱绻的聲音戛然而止,突然的寂靜讓狹小的山洞顯出了空曠。洞外透進來的光線将兩個人的影子投上山洞壁,面對面立着,仿佛上演一場靜默的皮影戲。
心裏還有許許多多陳情剖心,吳邪費力氣整理又整理,想在說完剛才那一段後,給張起靈時間,讓他也表白清楚,自己就把整理好的內容都從心窩裏掏出來,講給他聽。
可當他鼓足勇氣轉回身,尾音發顫的說完那一段,終于擡頭看向張起靈時,心窩裏費力碼整齊的內容瞬間被打亂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張起靈的眼睛完全沒在看他,看着山洞的別處,臉上是透着不滿意的皺眉表情。
這是什麽意思?吳邪的嘴唇都在顫。自己說的哪句不對?哪些不對?還是……全都錯了?這個念頭一浮現,他胸口好像被人大力打了一掌,禁不住踉跄地向後退了一步。
讓張起靈沉醉的聲源消失,過了一會兒也沒聽見恢複,張起靈有些迷糊地凝神看向吳邪,正看見吳邪一臉受傷的表情向後倒退!他趕緊伸手想将他拉向自己,而吳邪又迅速退了一大步,同時擡右手揮在身前格擋張起靈的手臂。
那舉動正如一記響亮的耳光“啪”的扇在張起靈臉上,狠狠打掉了他迷陷其中的色情夢。
兩個人都無形的挂了彩,很有些慘兮兮的盯着對方。
竄起的煩躁,羞臊,委屈擠掉了原本的勇氣,吳邪呆不下去了。他閉了閉眼,提腳繞過張起靈就沖向山洞口。
張起靈愣了一瞬,馬上就迅速從後面攔住了他,雙臂緊箍上吳邪的腰和胸膛。
吳邪雙手用力捏着他的雙臂向外扯,張起靈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摟的更緊,用力向上提,把吳邪抱起來,讓他雙腳離地沒法走。
這種對待大姑娘的方式讓吳邪腎上腺激素飙升,他奮力掙紮,張起靈抱不住他,吳邪轉身,拳頭帶着勃發的怒氣“嗵”的打上張起靈胸口。
張起靈不閃不避,無論吳邪是打是推,就是堅定不移地耍流氓,把吳邪往懷裏圈。
吳邪到底是力氣不如他,被他步步緊逼,兩個人單方扭打着後退,吳邪的後背貼上了遠離山洞口的石壁。
張起靈看他無法再退,毫不猶豫的欺身壓近,吳邪又氣又急的向左一躲,“咝——”并不意外的,吳邪被山洞壁上凸起的石塊棱角,劃出一道從耳垂下方到後脖頸的長長傷口,形狀像是書法家筆下遒勁有力的一捺。
可能是因為疼痛,也可能是力氣快用完了,吳邪的怒氣從傷口漏了出去,左手摸向後頸,身體其他部分靜止不動了。
張起靈見他劃傷,趕緊握住他雙肩讓他半轉身,細細查看。還好傷口雖然長,并不深,握住他的左手,移開,張起靈低頭輕舔傷口。
唾液讓傷口刺痛,刺痛過後,脖頸上張起靈唇舌的觸感卻更明顯。來回移動的溫熱濕潤,讓吳邪後腰的酥麻一片,他對自己的詭異反射弧感到迷惑不解。
張起靈仔仔細細地将傷口反複舔了幾遍,吳邪乖乖的一動不動。他輕柔的把吳邪往懷裏又攬了攬,控制不住的瞄着吳邪的嘴唇親了上去。
他害怕刺激了他,淺淺的舔吻了兩下便擡起了頭,極近的貼着吳邪看着他。張起靈舌上沾染的血跡印在了吳邪唇上,嫣紅一抹,勾魂攝魄。
吳邪将他推開些,瞪着他,張起靈又巴巴地摟緊些。
吳邪看了他一會兒,說“為什麽提到以後你會皺眉頭,你是,從來沒想過麽?”
張起靈愣住了:“什麽以後?”
這次換吳邪皺眉頭:“你剛才完全沒聽我說話?那你在想什麽?”
張起靈回答不出來。
吳邪雙手推他,張起靈以為他又要走,趕緊收縮包圍圈,蹭着他:“吳邪,別走~~~”
吳邪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身軍裝的人,尾音轉了好幾個調在說話,本來只集中在腰部的酥麻迅速竄向全身。
“那你”他的音量一下子降了下來“你對以後、就是你和我,怎麽想的?”
張起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笑了。
“以後,都聽你的。”
記憶深處的笑容忽然綻放在眼前,晃的吳邪迷迷蒙蒙:“什麽……?”
“都聽你的,你下令,我服從,就是我們的以後。”
山洞裏好像突然亮了起來,光朦胧,音朦胧,吳邪仿佛從頭到腳站在夢裏。
整個山洞被寵溺填滿,吳邪聽到了,超越驚喜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