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只是,一見陸枭露面,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其中一個更是立馬上前,一開口就是蹩腳的中國話。只消一眼,紀澤就知道,這應該是個日本人。今晚與陸氏交易的對象,就是一個日本的組織,長期與陸氏集團與各種黑色生意往來,槍支彈藥毒品走私。
兩人談笑風生着坐到了賭桌的各一邊。
“陸少爺真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鄙人這次來受山田先生已經拜訪過陸老先生。聽說今後陸氏的事業都要交給您接管,我們社團與陸氏集團多年來一直友好還望陸少爺今後要多多關照才是。”日本老頭子非常禮貌客氣地寒暄道。
陸枭只是點頭一笑,“我父親這幾年身體不是非常好,我不過是幫他分擔一些罷了。也替我向山田先生問好,下次路過日本,我定是要親自去拜見他。”
“好的好的,鄙人一定會向山田先生轉達陸少爺的問候。”
阿進正站在紀澤不遠處,不禁湊過頭來,悄聲道,“這小日本鬼子,拍馬屁的話不是一般得多。見着下任老大就惶恐得找不着北了。”
紀澤微微笑了笑,沒有言語。只是眼風銳利地向窗外一掃,外面依舊是深沉平靜的大海。還沒有交貨,必須等贓物出現。希望藏在暗處的那些同仁能把握最好的時機。
陸枭淡淡地一揮手,“好了,先生,時間不多,我們還是盡快了結正事吧。”說罷,紀澤只見二樓船艙下來兩個人,提着兩個大號的皮箱子。踏在樓梯上的聲音沉重又有力。阿達已經上前,将桌子上的撲克牌連帶着人民幣像廢紙一樣攏到一邊去。
倒灌進來的海風将一些紙幣與紙牌吹得漫天飛舞。紀澤不動聲色地退後幾步,将背對着他們的那扇大窗戶關上。
兩只大箱子擺在了桌子上,棕色的皮革在刺眼的燈光下散發着卻是很柔和的光芒。
“先生,老規矩,先驗個貨。每個箱子150公斤,每塊是500個,每箱是300塊。”
阿達将其中一只箱子“啪嗒”一聲打開。只見一塊塊“四號”被一層透明的塑料紙包着,像一塊塊白磚頭磊得整整齊齊。紀澤接受過緝毒的特訓,但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海洛因。
望上一眼就心生涼意,這裏面裝的卻是純度極高的海洛因,99%的純度,“四號”。只需一點點,摻和了其他東西賣出去,這些萬惡的毒品可以毀壞數以萬計人的身體與意志,以及他們身後無數的家庭。驚人的數量。
紀澤皺了皺眉頭。
阿進見紀澤沉默地望着桌上打開的箱子,漆黑的瞳仁越發深邃,以為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白粉,在紀澤耳邊說道,“小紀,你第一次參加幫裏的白煙生意吧,以後啊,跟在陸少身邊這種機會見多了。”
話剛說完,卻聽見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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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枭的臉上立馬陰沉下來,不再是方才的溫和有禮,瞬間烏雲密布,沉着聲音開口道,“是誰的手機沒關機?”
偌大的船艙頃刻間壓抑到連呼吸聲都仿佛可以聽到,只有清脆的鈴聲在作響,合着船外的海浪聲一下一下,卻格外詭異。
陸枭将眼神投向紀澤那一處,卻見後者心平氣和地望着自己。
剛在還在紀澤身邊耳語的阿進慌慌張張地将手機掏出來,卻因為驚慌失措而手忙腳亂,一不小心手機丢到了地上。還在不停地唱着歡快的來電音樂。
“陸,陸少,我,我忘了還有這麽一只手機——”身材高大的阿進已經軟了下來想要伸手去撿。
只聽“噗”地一聲,沉悶得像是小時候過年時将鞭炮塞進罐頭裏炸響的聲音。
手機停止了響聲,而阿進刺耳地哀叫一聲劃破沉靜,手心已經被打穿,鮮血淋漓。
是裝了消音器的槍,烏黑的光澤,像冷血的黑色,閃爍着陰冷的光芒。一如此刻陸枭的眼神。
紀澤站得離阿進最近,此刻的陸枭,與平時判若兩人。紀澤的喉嚨動了動,望着在地上翻滾卻忍着劇痛的阿進,只覺得冰寒刺骨。
陸枭将槍收好,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淡淡地開口,“我已經說過,所有的手機必須關機。”
突然的變化只在頃刻之間,一時之間衆人都不敢言語。
對面的日本人顯然也是被陸枭前後的變化給吓住了,小野先生方才琢磨着陸枭是不是只是像一句中國俗語說得那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來自己真是低估了。
這樣的心狠手辣,雷厲風行,又怎麽會不是陸升教出來的兒子呢?
重現坐下來的陸枭已經又是淺笑盈然的溫和樣子,“這些是去年緬甸金三角七月份剛收獲的罂粟果制成的。小野先生,您可以先瞧瞧。”
說着,已經是命人拿出最上面的一塊揭開塑料紙,輕輕刮了一些粉末下來。只見那人将粉末輕輕撚了撚,又湊到鼻尖嗅了嗅,最後對小野先生豎起了大拇指。
老頭子笑着回應道,“陸家多年的信譽,我們是絕對信得過得。這麽多次交易,沒有一次是不成功的。信譽好,貨也好。”随即又讓身後的随從将一個箱子同樣放到桌面上來,“數額巨大,我已經通知留在s市的屬下将另外一部分現金交給了陸老先生。這算是過場的一個程序。”
陸枭點了點頭,翡翠一般的眼睛散發的是銳利的光芒,“這個規矩我知道,只要我們——”
還未待話說完,只見外面突然沖進來一個人朝陸枭喊道,“陸少,不好了!外面有條子的船。”一時之間,所有人神色巨變。陸枭更是“嘩”地一聲站起身來,将方才關閉的窗戶打開,果然,已經有十幾只汽艇和一艘大巡邏艇正隐隐約約地在向郵輪駛來。
陰狠的眼神朝在場的所有人掃射一遍,越過紀澤時,紀澤只覺得自己悄悄地緊握着拳頭,面上波瀾不驚,可心都在戰栗着,背上已經開始冒出冷汗。只不動聲色地開口道,“枭哥,現在怎麽辦?”
陸枭只是沉着臉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冷笑着對小野先生說道,“不好意思小野先生,看來注定是我陸枭出師不利了。”
話未說完,已經是抱起一只皮箱子走到船板上,而阿達見狀也悶不吭聲地抱起另外一只緊随其後。
紀澤與船艙裏的人都吃驚不已地看着陸枭與阿達将箱子打開,所有的四號海洛因被毫不猶豫地抛入茫茫的海中。
遇到海水,只消瞬間就不斷地下沉,與藍黑色的水混成一體。一分鐘不到,價值上千萬美元的海洛因就這麽消失不見了。所有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小野先生,難掩心中的可惜不已。
紀澤卻望着陸枭陰沉着臉将空箱子丢到一邊,一步步踱回來。
眼睛裏閃爍着銳利如刀刃的光芒。
臨危不懼,城府極深,心狠手辣,卻又極其聰明狡詐。
紀澤再一次見識到了陸枭最兇狠的一面。
陸枭走近了,見紀澤正站在船艙口,海風吹動他的黑色外套“簌簌”作響,一雙烏黑的眸子看不到什麽表情,但是原本紅潤的唇,卻不知是因為突然的變故還是犀利的海風吹得蒼白。
不由地心裏軟了軟,拍了拍紀澤的肩膀,面無改色地開口道,“阿澤進去吧,不要站在風口,小心着涼。”
“枭哥……”
“放心,沒事。”
而此刻埋伏在不遠處的汽艇與巡邏艇趕到,全副武裝,戴着面罩,拿着沖鋒槍的警員正試圖上船檢查。見船上的人并沒有做出反抗的舉動,一群人嘩嘩啦啦地登船上來。
“全部都給我舉起手來,接受檢查!”其中領隊摸樣的人大聲命令道。
原先被趕到二樓去的幾個女人此時也下來,一群黑幫分子和一群警察集中在船艙裏。只見船艙裏只有幾張桌子,散落着好幾副撲克牌和大張人民幣。桌上還有紅酒和一些食物。女人,男人,撲克,人民幣。
一副聚衆賭博的樣子。
“你們這些人,半夜三更出海幹嘛呢?”雖然已經收到上級确切的指示,是來稽查陸氏集團一筆數額巨大的毒品交易,但看着陸枭的樣子,并沒有料想中的驚慌失措。
紀澤見一衆警員全副武裝地上前,一個側身已經是擋在了陸枭身前。
陸枭只是微微笑了笑示意他無事,上前問道,“警官,我可以先看看你的警官證吧?搜查之前,不是要有批準的麽?我們,只是出海玩玩而已,頂多就玩幾副牌。”
說話的那名警員将自己的警官證亮到陸枭面前,“聚衆賭博那也是違法的,先給我搜搜。”
“是!”一衆警察接到命令四下散開,在樓上樓下迅速搜查起來。
陸枭看了眼警官證,淡淡地招呼道,“原來是警衛隊的徐隊長,只是玩幾把而已,這麽大風大浪地淩晨出來,也是不容易,要不,一起玩幾把?”
“陸大少爺,我看,你們可不是出來玩牌這麽簡單。你也知道大風大浪三更半夜,哪裏的銷魂窟不好呆,跑這裏來了。”徐隊長回道。
“這裏清靜,我挺喜歡的。”陸枭立即回應道。
“頭,裏裏外外搜遍了,沒有……”其中一名小警員對着徐隊長輕聲說道。
只見徐隊長臉色一變,原本萬分把握拿下的事情居然就像到嘴的鴨子飛了,“這些人身上都給我全部搜過去,仔細點!”
紀澤心下暗嘆口氣,難怪陸枭會将郵輪僞裝成聚衆賭博的場所,即使,交易的對象是已經有好幾年來往的老對手,地點,時間,選的萬無一失,但他還是給自己留了這麽一手。可謂心思缜密到了極致。
今晚警衛隊的行動只怕是徹底失敗了,即使現在是要到警察局走一趟,怕也只是定個攜帶槍支,聚衆賭博這類不痛不癢的罪名。而一上岸,陸家的人脈關系而言,這些根本不足以畏懼。
“這麽多大量的現金是怎麽回事?”徐隊長指着日本人的箱子問道。
小野先生站出來,笑嘻嘻地回道,“警官先生,我是從日本過來投資的,順便探訪老朋友陸老先生,只是我愛挺愛玩撲克,所以跟陸少相約出來。這些現金,我一向随手攜帶。您看,這是有關部門的證明,還有我的入境證明。”
“媽的,陸枭,算你狡猾!”徐隊長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下令先将一衆人員帶回去。
陸枭笑着轉頭對上紀澤開口道,“好了,阿澤,游戲結束,咱們也該回去了。”紀澤跟在陸枭身後,雖然沒有抓住重要的證據,但起碼那300公斤四號海洛因總算沒有流出去危害社會。可他知道這些只是陸氏集團生意中小小的一部分,只有徹底将這個集團摧毀,才是最終的解決方法。
雖然,他不願意去探究,為何見到這個局面之後,自己有那麽一刻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