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紀澤對于陸枭昨晚突然要求自己同他一起去交易感到十分驚訝,他知道,原先陸枭并沒有帶他去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在準備的那些天都是讓自己留在店裏。當陸枭告訴他交易的內容時,紀澤雖然早已知道,但仍裝作詫異的樣子問道,“這麽大一筆貨,枭哥你只帶我跟阿達麽?”
陸枭原本的溫和卸下,露出一絲冷意,“沈叔和劉源這兩個長輩一定要照顧我這個後輩,那與什麽辦法?他們愛派人手跟着,就讓他們跟着吧。也好,省得整天猜忌我這個大少爺到底在做什麽。”
紀澤忽然想到自己是借由沈喬生的手才來到陸枭身邊,當初沈叔舉薦自己過來,也不是那麽單純的只是給剛回國的大少爺安排貼身保镖而已。
陸枭也立馬想到了這一點,收斂了方才的神色,無比認真地對上紀澤的臉,他相信在這樣的暗淡中紀澤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別擔心,阿澤,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語氣仿若安撫又異常堅定。
是的,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因為我是個絕對不會被別人擺布的人,除非我自己願意,誰也別想在我身邊安插人手。陸枭如是想。
輕輕拍了拍紀澤的肩膀,“好好睡吧,明天要養精蓄銳。”
March 5th 1:30
白天裏滿眼青蔥的綠,現在已經穿成墨黑一般,只是空氣中是若有若無的花香,間或參雜着清新的泥土味道,所有關于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春寒料峭的時節好像就這麽過去了,但淩晨的南方依舊可以感覺到絲絲寒氣。
阿達見紀澤下樓先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又瞟了眼陸枭,仍舊不動聲色地窩在沙發上拿着他的手機埋頭按着。倒是陸枭皺了皺眉,不滿地囑咐道,“阿澤,出海風很大,晚上還是有點冷,趕緊上去套件外套。”
紀澤點點頭,他現在知道,陸枭是個在生活中對他人甚至是小動物都非常好的人,細致體貼,甚至可以說連自己都有點依賴這樣的好。
然而,也僅僅是生活上而已。
誰能相信,眼前這個優雅英俊的花店老板業餘畫家,等下就要帶着一批手下去外海進行毒品交易呢?
陸枭只淡淡地對阿達說了句,“阿澤也跟我們去。”
阿達頭也不擡地應道,“枭哥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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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淩晨的小巷子裏,街燈并不是非常亮,只在拐角處照出一小塊地方。三個人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地在顯得有些狹小空間響徹,陸枭走在最前面,黑色的長風衣偶爾掀起衣角,還真有點香港黑幫老大的感覺。
紀澤将外套的拉鏈拉上了點,自嘲地想了想倒還真有些殺人越貨的氣氛。
出了巷子,在中學門口早已經停了三輛黑色的轎車,像獵豹緊緊地趴在深沉的夜色裏。
見他們三人出來,三輛車門都打開,下來了七八個手下,紛紛跟陸枭打了招呼。其中一個紀澤居然還認識,是在沈喬生手下的阿進。阿進見到紀澤也頗是欣喜,典型的北方漢子,一把拍了拍紀澤的肩膀,“哎呀小紀,我就聽說你跟着大少爺了,這麽多天沒見,怎麽樣?”
他突然壓低了聲音,“跟着大少爺不錯吧?
紀澤與阿進出過幾次場子喝過幾次酒,算是比較熟悉了。微微笑了笑,“枭哥人很不錯的。”阿進點了根煙,又問紀澤要不要,紀澤連忙擺了擺頭。
“你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哪有出來混連個煙都不會抽的啊。”
正聽到其中一個問陸枭,“陸少,我們一共就十一人會不會有點……”
陸枭不甚在意地答道,“雙方約定只帶15人,11與15又有什麽差別?況且,老顧客了,只是交易又不是火拼,帶那麽多人幹嘛?真要出了什麽事,你以為15就夠麽?”
陸枭見某個高高大大的東北漢子正要拉着紀澤上同一輛車,溫和又堅定地說命令道,“阿澤,你跟我坐一輛車。”
捉摸不定的視線瞟過阿進的臉,直讓後者覺得莫名其妙的驚慌失措,雖然眼前這個傳說中的大少爺看起優雅又英俊,卻讓人莫名地感到緊張。
“不好意思,陸少,我之前跟小紀是好兄弟……”阿進磕磕絆絆地解釋道“好了,差不多了,檢查下,我們出發吧。”
陸枭極其放松地将手枕在腦後靠在真皮車座上,轉過頭就可以瞧見紀澤黑曜石般的眸子,即使在夜色裏也是黑白分明得清楚。
“要不要睡一會兒?”陸枭問着身邊沉默的青年。這樣半躺着的姿勢,使他能夠從下往上地觀察着紀澤,愈發溫潤的五官,以及時時刻刻散發的那種讓人安靜的氣質。好像只要紀澤在自己的身邊,陸枭就覺得一切都是很不錯的。
被人這樣凝視着,紀澤只覺得好像有小螞蟻從身上爬過,借着掩飾着自己的尴尬,紀澤将頭扭向窗外,“那我還是眯一會兒。”留給陸枭一個黑色的後腦勺。
某人肆無忌憚地挪着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終于借着一個拐彎将身體靠在了紀澤身上。鼻端聞到的是他身上清新淡雅的檸檬混着薄荷的香氣。柔軟的短發紮在鼻頭,愈發撩得人心癢癢。
紀澤在陸枭靠上來的那一刻就完全僵直了身體,他很想把陸枭叫醒,但是聽到陸枭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又不得不将那一聲“枭哥”咽下去。只覺得陸枭身上的溫度,即使隔了兩個人的衣服,都在朝着他傳遞過來。
陸枭只睜開了下那雙幽深的碧色眸子,又心滿意足地阖上。像極了撲殺獵物之後慵懶的豹子。
三輛車子勻速地悄無聲息地行駛在淩晨空曠的街頭,只有廣告牌和一些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鋪還亮着燈,以一種異常低調和冷酷的姿态,在夜色中行進着。
其實陸枭并沒有将所有的重量都靠在紀澤身上,只是他覺得與陸枭身體相接處的地方,僵硬開始漸漸蔓延全身,又怕真的吵醒陸枭,于是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堅持到了最後。紀澤嘗試動了動另外一只肩膀,企圖緩解這種僵硬。
待開車的阿達一個急剎車,後座的陸枭與紀澤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陸枭終于從“瞌睡”中起來,揉了下眼睛,略帶愧疚地對紀澤說,“睡過去了,真是,阿澤,沒有壓到你吧。”
紀澤原本剛要揉捏從陸枭身下解放出來的左臂,聽到這話馬上停止了動作,扯了個笑容,“還好,枭哥。”
阿達從後視鏡中瞄了眼自己的老板,心想,裝得還真夠像的。
一開車門,晚風從海上呼嘯而來,帶着淡淡的鹹味。海面在夜裏呈現出神秘的藍黑色,有小小的海浪起伏。可以聽到浪花一下一下沖刷着礁石的聲音。
車子就停在小小碼頭的不遠處,碼頭盡頭有幾點紅在夜色中閃爍,正是幾個等在那裏的人在抽煙。陸枭對阿達使了個眼色。
只聽阿達對身後的幾人命令道,“全部關上你們的手機!”
陸枭沖紀澤淡淡一笑,“走吧,阿澤,我們的海上游戲開始了。”。
紀澤點了點頭。
一群人分乘兩輛快艇朝漫漫海上駛去,沒有月光星光,只有快艇上的探照燈照開眼前的一小方天地。風非常大,紀澤覺得自己要是沒抓緊船舷,摸了摸自己被吹得有些涼的頭,慶幸自己的頭發夠短,否則這麽大的風,肯定會被吹得很淩亂。陸枭正坐在他身邊,側過頭,很是得意地說道,“阿澤,幸虧提醒你,否則你這小身子板,肯定會被吹成冰棍。”
一副悠閑自在的摸樣,仿佛他現在半夜淩晨出來不是去進行一筆毒品交易,而是海上夜游。紀澤卻忽然心酸地想到,也許等會兒他再也沒法這麽意氣風發了。快艇像離弦的箭一般在海面上快速奔馳着,甚至可以感覺到水花偶爾濺在身上。
紀澤的手機也關機了,他此刻沒辦法知道時間,但憑感覺應該是過了快半個小時了。陸枭的手機倒是還開着,只見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對阿達說道,“差不多了,大概就是這樣附近。”阿達命令所有快遞都關掉馬達,一時之間都安靜下來,只有海浪的浪花聲與海鳥偶爾的鳴叫。只見手拿探照燈的人高高舉起燈,有規律地揮舞了幾下。
前面原本漆黑一片,卻也突然亮起一盞燈,以同樣的規律回應。随後,無數燈光亮起,一艘單桅輕便郵輪出現在一片混沌中。小快艇又重新啓動,慢速地“突突”向郵輪開近。紀澤暗想,應該就是這裏了。
他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全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水域,沒有月光,能見度極低,連他也不知道埋伏在哪裏。但是,方才撇見陸枭手機的全球定位系統,維度和經度離自己偷偷得到的情報是差不多的。交易地點并沒有臨時變化。
小郵輪上已經有人放下甲板,陸枭在前,一群人尾随他上了船。紀澤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只見原本藏匿在黑暗中,連一盞燈都沒有開的郵輪此時亮如白晝。郵輪上不僅有男人,居然還有幾個衣着暴露的女子,一層船艙很大,裏面已經擺了幾張桌子,上面撒滿了撲克牌和紅色的人民幣大鈔。笑語如嫣的女人正陪着幾個男人出牌,喝酒,調笑着,莺莺燕燕,煙霧缭繞,在燈光的照耀下仿佛要氤氲開來。
倒更像是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