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将手上的傷口裹好,紀澤舒舒服服地沖了一個熱水澡。也許不應該這麽想,但是在陸枭身邊的三個月多,真的是自己過得最安逸最舒适的日子。小時候父母都有工作,沒辦法時時刻刻陪着自己,後來兩個人都走了,雖然自己被陳隊收養,但大部分時間自己都是住在寄宿學校裏,再後來大學都還沒上完就接收到了這麽特殊而又艱巨的任務。
紀澤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胃藥,輕輕搖了搖,嘩啦啦還有大半瓶,好像,這三個多月自己很少吃胃藥了。自己的胃病就是常年飲食不正常給折磨出來的,一日三餐正常,還被陸枭經常換着口味,自然也就好多了。
陸枭的房間就在自己隔壁,想到今天早上驚心動魄的舉動……應該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吧。床上放的是陸枭為自己收進來的衣服,被疊得整整齊齊。就像是他這個人,讓人覺得窩心熨帖,要是,要是陸枭不是陸氏的人,要是他沒有參與陸氏的違法犯罪……
紀澤将手中的藥瓶緊緊地握了握,不知怎地,他今晚就是想跟陸枭說說話,說什麽都可以。只是當穿着睡衣的某人下定決定般站到今天被自己撬開過的那扇門前,緊緊地抿着嘴唇,右手拿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有敲門。
兩個人,一開始就是身份的對立,看似溫暖的相處過程都是僞裝,那麽又能說什麽。
紀澤輕輕呼了口氣,準備回房間,忽又想起因為自己而被冤枉的貝殼,下樓拿了點貓食,摸到了閣樓。
“啪嗒”一聲扭開了門鎖。
貝殼原本以為是陸枭要過來放自己出去了,等定睛一看卻是紀澤,又弓起了身子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警告般地低沉叫着。紀澤倒是毫不介意,笑着将裝着貓糧的碟子放到了地上,溫柔地說道,“貝殼,對不起,雖然……”
一邊試圖安撫着它。
陸枭一手扶着欄杆,只遠遠望着,在暗暗的燈光下愈發顯得瘦削的身影,蹲在自己的黑貓旁邊,努力地像似在說着什麽讨好的話。
不自覺地搖頭笑了笑,陸枭想起第一次碰到他時,那個明明胃不好還要把人家的茶葉蛋全部買下來的人,那個在自己車上毫無保留地将不忍的情緒流露在那雙漂亮眼睛裏的青年。幹淨得不像是跟他們一個世界的人。
這個爛好人的傻小子。
随後輕輕地又回房去了。
……
紀澤小心翼翼地将寫着幾個數字的紙條精細地僞裝好,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他昨日方一得到毒品交易的地點與時間就想立刻将這個情報傳達出去。最快方式莫過于網絡或者諸如短信手機之類的,但最快捷的也是最危險的。只要有心人稍微一調查,都是有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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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澤雖然是在警官大學念書,但主修的專業卻是計算機信息工程與安全,他深知這一點。而最傳統的方式只需要毀屍滅跡即可。
拿起電話,找到房那個熟悉的名字按了下去。
電話剛一接通,某個歡快又嚣張的聲音就從那一頭傳過來,“我靠!阿澤,今天莫不是要下雨,你居然舍得給老子打電話!我要痛哭流涕了,我差點以為你被陸枭洗腦了,然後跟他一樣不待見九爺我!”
饒是知道今天其實自己有任務在身,不得不利用謝九安的紀澤也被他的打動,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接到自己電話的謝九安,是發自內心的開心,于是笑着回答,“不是,是九爺你日理萬機,小的萬萬不敢打攪。”
謝九安“哈哈”大笑,“日理萬機個毛線,老子跟李萬機不熟,別說李萬機。就是李嘉欣,老子接到你的電話就得提褲子飛奔而來!”
謝九安,還是這麽口無遮攔啊,紀澤尴尬地笑了笑,“好吧,走吧九爺,美女沒有,請吃飯還是有的,之前不是答應請你吃飯麽,今天剛好有時間,地點時間随你定。”
“哇塞!真的啊,真的啊!阿澤,我又可以見你了,咱們今天吃完飯再去我開的武術館裏幹一架怎麽樣?上次跟你搏擊,我都沒過瘾啊!陸枭在一旁阻攔,很是礙眼!诶,對了,你不會也帶着陸枭那家夥出來了吧!我可不要見他,但是我又想見你,這樣吧,我們開兩桌,讓他自己一個人吃飯去,我要跟你一桌!”
紀澤拿着手機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插話的縫兒,謝九安那就跟連發機關槍似的,啪嗒啪嗒就是一長串話,語速極快,搖了搖頭,無奈道:“我是去見朋友,帶着枭哥做什麽?我是他的貼身保镖,不是貼身保姆,九爺你想多了。”
謝九安嘿嘿笑了笑,頗不好意思地道,“你知道我跟陸枭從小不對付嘛,不過,你是他的貼身保镖沒錯,但是陸枭看起來很像你的貼身保姆!”
說完又大聲喊道,“阿森,快把老子剛訂的新衣服統統拿進來,老子要出門約會!”
……某人無語。
紀澤挂掉電話,下樓就見昨晚被關了禁閉早上重新放出來的貝殼正撒嬌般地貼在陸枭腳後跟一步一跟随地,活像只黑色的跟屁蟲。陸枭只好笑地望了它一眼便繼續手頭的事情。
“枭哥,中午不用做我的飯了,我出去吃。嗯,跟謝九安一起吃飯。”紀澤跟陸枭說道。
陸枭眯了眯眼睛,不懷好意道,“怎麽?謝九爺又開始不安分了?”
紀澤想到方才謝九安小孩子一樣風風火火的脾氣,倒是難得地眉開眼笑,“不是,是我約他的。上次不是答應請他吃飯麽,一直拖了很久怪不好意思的。”
陸枭點點頭,“去吧,小心點,不要吃發物,傷口還沒好。”
紀澤婉言拒絕了陸枭把車子借給他開出去的要求,他寧可這麽難得外出的時候坐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城市公交,車上都是最普通的陌生人,有的靠在椅子上聽歌有的正在按手機。
沒有人注意到他,仿佛自己此刻不是警察,更不是一個卧底,與他們任何人一樣都是過着最平凡生活的人,坐上同一輛公交車奔往不同的目的地。
那張被夾在兩方之間的面具卸下,是難得的輕松心情。
比約定的時間還早到了半小時。
九點多的餐廳只有打扮地衣冠楚楚的服務生,看起來比他這個來吃飯的還要正經。三三倆倆的倒是有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正圍坐在一起喝咖啡。紀澤坐的地方離鋼琴倒是很近,婉轉動聽的琴聲如流水般從琴師修長的手指上流淌出來,整個餐廳的氛圍安靜祥和得恰到好處。
還真不符合謝九安的性格,紀澤搖頭笑了笑,想到早上電話自己說出吃飯地點時,謝九安很是無奈地拉長了聲音——噢,那個地方啊,真是,好吧,阿澤喜歡的我也喜歡。不過自己也沒辦法,這是,那天與陳隊電話時早就已經定好的計劃了。
紀澤坐到早已訂好的位子上,抽過一本時尚雜志随便翻了起來,便随手放到一邊喝起了檸檬水,都是他看不懂的時尚資訊。想起來,陸枭曾經說過,“阿澤,你中規中矩地,像個活在八十年代的人。”
因為他既不喜歡在房間裏上網,也不喜歡出門泡吧或者是唱k,同時下的年輕人一比真是有點。
陸枭确不知道紀澤最厲害的便是計算機技術。
剛剛放下的雜志卻被匆匆忙忙往這裏過去的男子一不小心刮了下來。
“啊,真是不好意思!”男子立即彎腰将地上的雜志拾起。
紀澤接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關系。”
剛想把雜志放回去,就看到自己等的人極其嚣張地在門口服務生的歡迎中一步三擺地帶着一群黑衣保镖過來了。那明豔的眉眼,張狂的表情,明明俏生生的臉蛋卻偏要裝作冰冷的人,不是謝九安是誰?
謝九安雙手插在褲兜裏,左看看右看看,随即眼前一亮,那個安靜地坐在裝飾性花叢後面的人,熟悉的那種讓人平靜的清澈感覺,可不就是阿澤麽?
某人眉開眼笑地三兩下蹭過去,身後的屬下早已上前一步拉出椅子,“九少爺請坐。”
“阿澤,我可想死你了。”謝九安誇張地擠眉弄眼說道。
紀澤現在對于謝九安諸如“阿澤,我真是喜歡你啊!”“阿澤,可把我想死了!”之類的謝氏語言已經見怪不怪。不再是剛剛聽到時的驚奇與尴尬。于是十分淡定地無視某人在他對面老太婆般絮絮叨叨地說這說那,淡定地招呼來服務生,淡定地将菜單塞到他手裏。
更加面涼如水地淡定開口,“趕緊點菜謝九安,你要吵死我了。”
謝九安歷時閉上嘴巴,砸吧砸吧嘴,無辜地開口道,“阿澤,你對我一點都不好,你對陸鳥明顯比對我好多了。”
紀澤只覺得自己在他面前都會失了往常的風度,剛喝到嘴裏的檸檬水沒差點噴出來,忍俊不禁道,“哪裏不好了,我要是對謝九爺你不好幹嘛請你吃飯,我應該請枭哥才對。”有想了想,笑着說,“我對你好,因為你是我朋友啊,我對枭哥好,因為他是我老板啊。”
謝某人得到這麽一番安撫,立即開開心心地點起菜來。他的一群保镖也到附近的桌子上坐了下來,但仍時不時注意着這邊的動靜。謝九安不耐刀叉,根本沒那閑工夫用,硬是命令餐廳給自己弄了雙筷子,夾着鵝肝法國蝸牛痛痛快快地吃起來。
紀澤看着他這副非常放得開的樣子,也是眉開眼笑,秀氣的眉舒展開來,黑澄澄的眸子因為溫溫的笑意漂亮至極。謝九安塞得滿滿都是,嘴唇紅紅,卻仍不忘調侃道,“阿澤,你笑起來真他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