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砰——”謝九安将門大力推開,怒喝道,“陸狐貍,你現在膽敢再把老子的電話轉接到你手機上試試!”
陸枭抖了抖手中的報紙,慢悠悠地念道,“研究結果表明:如果一個人每天使用手機累計通話時間超過4小時,則腮腺多形性腺瘤發病的風險提高數十倍,甚至有少量年輕人患腮腺粘液表皮樣癌;但如果每天使用手機累計通話時間不超過1-2小時,是十分安全的。謝九爺,小紀剛剛二十出頭呢,這女朋友都還沒交過,要是那什麽,就不太好了吧……”
謝九安劍眉一挑,形狀美好的桃花眼此刻兇神惡煞,“哼!大爺我懶得理你!”轉身對上正站在收銀臺旁,好奇地瞧着倆人鬥嘴的紀澤,溫文爾雅的好樣子,謝九安覺得真是身心舒暢,完全不像見到陸枭時吃了蒼蠅的感覺,笑眯眯地走過去道,“阿澤,怎麽樣?等下跟我去吃午飯吧,我請客!要吃什麽随便點!”
紀澤正要開口接話,陸枭卻放下報紙不依不饒地走過來,“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經做了小紀的飯了,況且,你不知道小紀胃不太好,不适合在外面吃飯麽?”
“啊,阿澤,真的麽,那,那上我家去,我家有北京那裏退休的廚子,做飯可好吃了!”
“不好意思,我覺得小紀比較喜歡吃我做的飯,是不是啊,紀澤?”
“我去,陸狐貍別在這裏礙手礙眼的!”
“我開店做生意的,謝九,你這麽兇神惡煞的樣子要把我客人都吓跑了,你可別怪我報警告你擾民啊……”
紀澤忍着笑看着這倆人鬥嘴,見謝九安氣呼呼的樣子,一張小白臉漲得通紅,只得開口道,“不好意思九爺,這店裏就我跟枭哥兩個人,真沒法走開。不是不給你面子,下次吧,我來請你吃飯怎麽樣?”
“好吧,那阿澤,這是你說的喲,不許放我鴿子,否則——”謝九安正想按着平時的習慣接下去,否則老子叫人剁了你,對着紀澤笑語盈盈的樣子趕緊把後半句話吞回去,癟癟嘴,似有委屈地說道,“否則,我一定哭給你看!”
紀澤瞧着謝九安一副無賴又無奈的表情,終于是憋不住笑,一雙眸子閃閃亮亮的,笑起來墜滿星輝,看得謝九安是移不開眼。
像被遮蓋着的天幕,緩緩拉開,漫天星塵。
陸枭只覺得心頭那顆深埋的紅豆,撒上最後一掬水,開始發芽。
謝九安臉倒是紅了又白而後白了又紅,陸枭卻适時地提醒他,他們可不是好朋友的關系不歡迎他來竄門,不要妨礙花店的生意。
謝九安眨巴了幾下眼睛,褪去尴尬,梗着脖子朝陸枭叫道,“誰說老子來竄門的啊!我買花啊,買花不成麽,哼!阿澤,給我把所有的花都包起來,我叫人拿到我車上去!”轉念一想,這不是便宜陸狐貍了麽,他謝九這輩子只喜歡做兩件事,占陸狐貍的便宜和絕對不能讓陸狐貍占便宜,于是又說道,“不行不行,我才不要讓你賺錢呢,我要,我就要一束,99朵!那什麽,我聽說有的花是有意思的,我要代表一見鐘情的那種!”
陸枭笑了笑,“那叫花語,九爺。一見鐘情麽,紀澤,給他包一束——藍色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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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鳶尾,花語——一見鐘情。
“呀,這顏色我喜歡,夠漂亮也不娘,哈哈!”謝九安心滿意足地付了錢,磨磨蹭蹭地在陸枭很不友好的眼神下與紀澤告別,前腳剛踏出大門一步,又雷厲風行地走回來,非常快地對紀澤說道,“老子女人太多了,一束花根本不夠分,拿回去還要吵架,煩死人了!那什麽,阿澤,這花就送給你了,你可別再放回店裏賣啊!我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将一大捧鳶尾往紀澤懷裏一塞,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路過小門時,趴在牆頭的貝殼卻“倏”地豎起身子,朝謝九安凄厲一叫。
“靠,陸狐貍自己不是好東西,養的貓也是妖孽啊!!”
落荒而逃。停在花店外的四五輛車一溜兒地開走了。
紀澤愕然地抱着一大束藍色鳶尾,不禁搖頭微笑,“枭哥,這謝九安怎麽跟個孩子似的,蠻好玩的。”
陸枭見他很開心,不似平日裏安靜沉默的樣子——雖然那樣子的紀澤他也很喜歡,溫和地說道,“他啊,從小到大就是那樣子,什麽都要跟我鬥上一鬥。”比如你,我喜歡的,他都要搶一搶。
謝九安啊謝九安,可惜,就算我從來沒有輸給過你,紀澤也不是我們争鬥的獎品。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要是我的。
紀澤将透明花瓶裏的水仙花換下來,插上謝九安方才買下的鳶尾。低頭靜靜地端詳,顏色濃重深沉,安靜沉默,帶着點憂傷。
自己一個大男人收到過兩次花,第一次是那天的陸枭送的,還有就是今天的謝九安,只是,怎麽兩次都是同一種花。
藍色鳶尾麽?還蠻好看的。
紀澤想起那天在陸枭卧室裏見到的一幅油畫,“枭哥,在你卧室裏的那幅畫就是這種花麽?”他是知道陸枭很會畫畫的,樓上還有一間他專門的畫室,據說之前還很喜歡出去寫生,但紀澤來的這一段時間,倒是很少見他出去。
“是啊,就是藍色鳶尾,是我在歐洲一個小鎮旅游時坐在花店外面畫的。那天在下小雨,一大把藍色鳶尾挂在店門口,這種花——色彩凝重,真像一幅油畫,所以那時候我就把它畫下來了。”安靜沉默的花,就如眼前的人。就像當初一眼就想把那束靜谧到憂郁的花帶回家一樣,陸枭覺得自己第一眼,就想把紀澤收藏起來。
“喜歡這花麽?”
“蠻喜歡的。我一個大男人居然兩次也僅有兩次收到這種花。”
不過當天晚上,陸枭卻一手拎着一幅畫一手夾着躁動不已的貝殼敲開了紀澤的房門,淺碧色的眼睛含着笑意,沒有一絲陰霾,像最清澈的海子。
“這幅畫送給你,紀澤,可以挂在床頭,很漂亮。”
紀澤細細看着手裏裝裱好的油畫,木頭門上挂着的濕漉漉的鳶尾。他沒學過畫,不太懂,但總覺得看着看着,就想當時要是自己也會買下這束花,仿佛在雨中等待,有人将它領走。
右下角是用鋼筆寫的漂亮的英文花體字——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陸枭和謝九安,除開他們的身份,其實,真的是可以交的朋友。
紀澤望着被自己鄭重挂在床頭的畫,只是想到那個既定的結局,只是想到終有撕下面具的那天,心裏就微微發澀。
有謝九安插科打诨的日子似乎過得很快。紀澤偶爾出去買點吃食回來,偶然發現,雖然依舊是寒氣襲人,但池子邊上的梧桐樹已經開始抽出新芽了,一點點新綠,在枯黃一片中格外明顯。就連在冬天看上去就要枯死般的木棉也仿佛煥發了生氣,光禿禿的鐵杆虬枝開始換新顏。
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陸枭就是在這裏,那時還以為他是個很有藝術氣息的畫家,哪想到,居然是這周圍六省最大黑幫團體的繼承人。
春天都快來了,希望下次冬天的時候,自己可以回到北方,當然,是穿着那套铮亮的警服。
他隐約察覺到,陸枭,在經歷一個冬天的潛伏後,那骨子裏天生的狡黠狠厲也要開始蘇醒了。因為,不僅僅陸枭接到需要回自己卧室接的電話的次數增多,同幫派裏的高層核心人物兄弟次數也多了。
紀澤走回花店,正碰巧遇到陳實從店裏出來。不高不矮的結實身材,白白胖胖的包子臉,話很少,偶爾笑起來慈眉善目的一個中年人,卻是陸枭的父親——陸升身邊最得意的屬下。幾乎是日夜跟随地帶在身邊。看起來就跟他的名字似的,老老實實的就像是每天準時上下班的普通工人。
“诶,是紀澤啊?”陳實跟紀澤打了個照面,對于這個之前跟在沈叔身邊現在又跟着大少爺的人他自然認識。
“陳大哥。”
陳實拍了拍紀澤的肩膀,這個年輕人看起穩重踏實,難怪大少爺會選他,“不錯不錯,好好跟着大少爺。”
擦身而過。
紀澤回頭望了眼陳實的背影,他現在跟着陸升深居簡出的,怎麽今天突然出來?
屋子裏都是煙味。陸枭酷愛煙,這從第一次紀澤從他身上聞道的淡淡香煙味就知道,只是某次陸枭恍然大悟般地問道,“紀澤,你抽煙麽?”
紀澤搖搖頭,就見陸枭已經動作迅速地将煙頭摁在煙灰缸裏掐滅。
自此之後,紀澤就沒見過陸枭在他面前抽煙,只偶爾經過他的房間,要是開着一條縫兒,便能看到陸枭背對着他在筆記本前吞雲吐霧。
陸枭将窗戶全部打開,邊對紀澤說道,“等等收拾下,我得回老屋去見我父親了,阿澤,你也一起去。”
自從那天聽到謝九安叫他“阿澤”之後,陸枭便聲稱自己叫他小紀太過生疏,也要跟着謝九安叫“阿澤”。
紀澤倒是無所謂,稱呼而已。
陸枭所謂的老屋是在s市附屬的一個地級市的郊區,後來陸升發家之後便将一大塊地買下來加上自家原本的面積,擴大成一個豪華的別墅區,只不過這個別墅區沒有對外銷售,是陸氏集團的幾個核心都在那裏有一棟自己的房子。陸升近幾年身體不是很好,已經漸漸退隐二線,住到了鄉下去。
幹淨明快的磚紅色小別墅群掩映在青山綠水中。
陸枭在其中一棟中停下來,門前是幾棵郁郁蔥蔥的樹,葉子對生,橢圓形的樹冠披散開來,主幹卻是明顯的直又長。陸枭跳下車,指着這幾棵書道,“這是桂花樹,七八月的時候開花非常香,非常漂亮,阿澤,你不是喜歡吃各種糕點?等到時候,我們一起過來采桂花我給你做桂花糕,我小時候經常看照顧我的阿婆做的。”
紀澤看着陸枭擡頭打量興致昂揚的摸樣,好像眼前的桂花真的已經開了,一樹一樹,撲撲簌簌地落了一地,希望那個時候,真的可以吃到陸枭做的桂花糕,于是明快地笑道,“好啊,枭哥做的一定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