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章不見薛瘋子,還有點想念
兩章不見薛瘋子,還有點想念。(17)
續說,湯肖普忽然開始低頭。
盧卡斯情急之下飛速縮骨再次躲回手铐裏。
感謝新病毒給了他遠高于感染者的反應力和速度。
感謝宋昱關引開了薛旦。
湯肖普看了看手铐,又回頭去看戰場。
盧卡斯話沒說完,正準備繼續縮,結果湯肖普加快了轉頭來回看的頻率,盧卡斯左思右想,雖然這機會來之不易,但現在還是不要再冒險。
沒說完的話還可以等鐵人退回北島再說。
他正斟酌着,薛旦已經往鐵刀刀刃上抹好了腐蝕液,站回牆頭,兩把鐵刀同時脫手而出。
薛旦收回鐵刀後,從牆頭跳下來,大步流星走到盧卡斯面前,将手铐拷回自己手腕上。
盧卡斯裝作沒摸清楚狀況:“怎麽回來了?鐵人撤退了?”
薛旦搖搖頭:“沒有,剛剛我回到牆頭時,那個鐵人宋昱關似乎在聽什麽消息,它應該沒想到我那麽快返回,一個大意被我刀穿了。”
盧卡斯震驚瞪大眼睛。
這和他想象的怎麽不太相同?
72、戰後
可是很快盧卡斯就發現了更不對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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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他發出青銅傳信已經有十分鐘,可是鐵人們絲毫不……
可是很快盧卡斯就發現了更不對勁的一件事。
距離他發出青銅傳信已經有十分鐘,可是鐵人們絲毫不見撤退的趨勢,依舊在機械地送死。
盧卡斯緊皺眉頭,暗暗地瞟薛旦。薛旦站得筆直,鷹隼般盯着城牆下,高高的棕色額頭如同穹頂。
難道薛旦知道他的內襯裏鑲了塊青銅薄片?
不可能吧,薛旦要是知道,怎麽不在昨天跟着各種措施一并警告,偏偏還要讓他嘗試一番。
盧卡斯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是周衣裳和卡姬瑪在對面把消息攔截下來了?
可是自從鐵人将青銅嵌入身體後,很難再在終端進行攔截,更何況他還是給康斯坦發的消息。
盧卡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眼睜睜看着鐵人的有生力量不斷地被挫傷。
終于,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鐵人或許是看不到登牆的希望,終于開始緩慢地向後撤退,冰涼的金屬線向北島湧去。
薛旦在城牆上站了很久,直到确定鐵人暫時停戰,方才細細地叮囑過守城牆的幾位将領,從城牆裏邊的旋轉石臺階往下走。
石臺階很窄,盧卡斯只能走在薛旦身後,在旋轉石階的旁邊就是兩道腐蝕液凹槽,盧卡斯眯起眼睛,往凹槽的底部看去。
那裏并不像盧卡斯想象的那樣,有底下的人一桶桶往凹槽頂上送,而是直接連通到地下。
要是想要把地下溝槽中的腐蝕液壓上城牆,需要的泵壓應該超過了新大陸可以達到的強度,如果把泵壓控制在可以制作出的範圍內——
盧卡斯瞬間定位了幾片腐蝕液可能大規模存儲的地點。
“看什麽呢?”薛旦冷不丁回過頭,黑眼珠冷冷地注視着盧卡斯。
盧卡斯微微一笑:“看你充滿男性魅力的背影。”
薛旦溢滿了冷氣的眼睛被眼皮迅速地遮蔽了幾下,每次扇動過後,那些負面情緒都會消減一點:“放屁。”
盧卡斯于是低下頭,對着薛旦的雙唇輕輕一吻。
薛旦突發奇想:“你幹嘛,想給我吃屁?”
盧卡斯一腔美麗心情瞬間被攪和得哭笑不得:“是,你不想要?”
薛旦縮縮脖子,罵罵咧咧地用沒被手铐鎖住的手按住盧卡斯的後脖頸,又湊上去親了一口:“要要要。”
薛旦沒和他貧,這讓盧卡斯有些意外,但也不是特別意外:“得了,趕緊走吧,你要回南邊的鎮子?得飛兩個小時,別墨跡。”
薛旦搖搖頭:“我又不是傻子,心這麽大。”他拉着盧卡斯繼續往下走,從城牆底下的缺口處走出,往東邊一指,“那邊兒,北鎮,就在城牆下面,專門為這守衛戰建的。”
他向後偏頭,對着盧卡斯揚了揚下巴:“怎麽樣,不辜負議會長的期望吧?”
他往空中甩了個響指,“給你最高規格的防禦和備/戰待遇。”
盧卡斯便道:“是嗎,我榮幸之至。”
薛旦和盧卡斯通過鐵鏈相連的那只手腕子向後半折,一把抓住盧卡斯的兩只手腕:“把緊了。”
盧卡斯心想,你想要我把着,就得先把這鐵铐給我解了。
薛旦向前助跑了兩步,一個大跳,隔着老遠拉住前邊的鐵柱,迅速地向東前進。
盧卡斯心裏數了兩分鐘的數,薛旦就落到地上,向前跳了兩步,站穩腳,吹個長長的口哨:“歡迎來到黎明島北鎮。”
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這兩天越活越小。盧卡斯配合道:“好嘞,謝謝司機師傅。”
薛旦把手從嘴裏拿出來,哼了兩聲:“看看現在這場仗是誰在上風,不和你個老中醫一般計較。”
盧卡斯笑笑。
薛旦帶着盧卡斯降落的地點是一座小院,裏面零星種了一些綠樹野花——哦,應該不是種的。盧卡斯來回一看。應該是這兒原先就長着的。
院子裏頭的二層小樓整個為石制,只在尖頂上安了個鐵尖,神似卡莫帝國居民房屋的縮小版。
盧卡斯自覺地跟着薛旦的腳步走上小樓的臺階,盡量不讓他的胳膊拉扯得太別扭。
薛旦推開門。
盧卡斯感慨:“民風淳樸,夜不鎖門。”
薛旦啪地打開屋裏昏黃的頂燈:“這兒從今晚才開始住人,都是上面換下來的士兵将領。”
好吧……
薛旦反手就鎖上了門,還一本正經教訓盧卡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盧卡斯道:“我謝謝您。”
薛旦帶着盧卡斯走上二樓,這裏照例還是衛生間和卧室。
他不放心地帶着盧卡斯走進衛生間:“這屋子不行,你得一直跟着我。”
盧卡斯議會長暫時沒有發言欲望。
薛旦念念叨叨地幫盧卡斯刷過牙,兩人費勁巴拉地成功上完了廁所、洗好了澡,等到終于躺在床上的時候,薛旦對着天花板忽然道:“我們為什麽還要這麽講究。”
盧卡斯起身,自覺地靠近床頭的特質伸縮材質手铐,漫不經心道:“好問題。”
薛旦幫他換好睡覺手铐:“我們應該往床上一躺就睡着。”
盧卡斯道:“哪有那麽多應該。”
薛旦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把甲衣放成伸手就能穿好的形狀,随口應道:“沒有那麽多應該?”
盧卡斯躺到枕頭上:“是的,沒那麽多應該——但還是有一些應該做的。”
薛旦穿着單衣鑽進格外硬的被窩中,擔憂道:“當初為了別睡得太死,這床就沒做舒服,早知道應該做成兩半,一半硬一半軟。”
是有點硌,睡着恐怕成問題。
他這人不嬌慣,但就是睡眠質量太差。盧卡斯無奈:“行了,你還想做成什麽樣?我睡得着。”
薛旦不屑:“你睡不睡得着我不知道?”
盧卡斯随口把話題引過去:“有道理,不過其實要我睡着,還有個方法。”
薛旦轉過來,由于身體精力過于旺盛,兩眼還發亮:“什麽方法?”
盧卡斯舔舔嘴唇,低聲道:“還能是什麽辦法?你不是說你都知道嗎?”
薛旦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又被他拼命向下壓:“什麽,我知道什麽,我不知道。我怕你那啥,一打仗你就提這種要求,讓我實在有點提心吊膽。”
盧卡斯欲說還休,張了幾次嘴,最後道:“好吧。”
薛旦轉回身。
盧卡斯能聽到他睡不着,兩只腳相互搓的嘁嚓聲。
過了兩分鐘,薛旦又轉過來:“你保證這次沒帶別的目的。”
盧卡斯忍笑:“我保證我這次帶了別的目的。”
薛旦暗暗罵了一聲,自暴自棄道:“誰知道你這張嘴裏有沒有真話,來來來,我這次一定不會睡死過去。”
唉。盧卡斯看着薛旦坐起身子,兩人腳腕之間相連的鎖鏈嘩啦啦地響。他當年何德何能釣上來這麽個人。
薛旦啊薛旦,你要是對我差一點,說不定我就不會這麽放肆地做這些事了。
薛旦脫下單衣,回頭看了一眼躺着瞅他的盧卡斯,瞪眼道:“看什麽看。”
盧卡斯無辜:“這屋裏也沒別人啊,我不看你看誰。”
薛旦兩手撐住床,腰上輕使力,整個人便像條魚一般,竄成和盧卡斯相對的位置。
盧卡斯忍不住道:“你這是在秀腹肌,還是在出順子?”
薛旦舔了口盧卡斯額頭發際,低聲暧昧道:“我不出順子,我用王炸。”
可以,盧卡斯心想,你估計是想這事想了好久了,連這種煞風景的話都能接上。辛苦了,那我就盡量不笑吧。
結果,在盧卡斯意料之中的,他雖然完事後睡着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睡沉。
盧卡斯在心裏算好時間,等到薛旦睡得最沉的時候,他偷偷地忍痛卸骨,從手铐裏擠了出來。
真疼啊。盧卡斯咬着牙把關節對好。好在他的身體素質能頂住一次次的「縮骨」。
這事兒絕對不能讓薛旦知道。盧卡斯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不是因為會耽誤戰事,而是因為薛旦絕對會因為心疼而罵死他。
算了算了。盧卡斯屏住呼吸,眼神盡量不接觸薛旦,提氣靜悄悄地離開床鋪。
他把窗戶開大了些,縮起身子,高度集中地挪出屋子,抽出手,聯結屋頂的鐵尖,蹑手蹑腳地登到屋頂。
屋頂的鐵尖是交通用鐵,不會被薛旦本人打上強行聯結權,應該是屬于集體所有,所以盧卡斯判斷他聯結這鐵尖不會讓薛旦察覺。
他判斷對了。盧卡斯在夜色中像是貍貓一般躍到對面屋頂,朝着他認為有可能有腐蝕液存儲的地界飛去。
他今夜準備先探查一番第一個可能範圍。
盧卡斯慢慢地回旋繞着這片地區往裏尋找,不期路過一條大溝,這溝很隐蔽,被埋在雜亂的灌木叢和草皮下面,盧卡斯差點一腳踩進去。
盧卡斯驚吓之下,動作幅度大了些,發出了不小的響動。
接着,他敏銳地捕捉到飛快靠近的腳步聲,趕忙撲下身,隐藏到草叢之間。
他不能被這兒的居民或者守衛發現。
他記得薛旦似乎将他的臉全城通告過。
盧卡斯屏息,卻聽那腳步聲在身邊不遠處猶疑下來,忽快忽慢、忽遠忽近地在身周徘徊。
接着,盧卡斯聽到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道:“亞歷克斯先生?”
這聲音……盧卡斯靈光一閃,從草叢中慢慢起身。
73、灰雞蛋
湯肖普撐着雙膝,就着夜色确認了盧卡斯的臉,把手背到身後,爽朗道:“沒想到真的是亞歷克斯先生。湯肖普撐着雙膝,就着夜色确認了盧卡斯的臉,把手背到身後,爽朗道:“沒想到真的是亞歷克斯先生。”
盧卡斯剛想搭話,然而,超越感染者的視覺讓他敏銳地瞥到了湯肖普背在身後的手似乎在摸青銅手環。
盧卡斯迅速反聯結他的青銅環,打掉了湯肖普的聯結權,不知是誇獎還是嘲諷道:“沒想到你也會暗度陳倉了。”
湯肖普放下手,挺直身體,毫無被戳穿的尴尬:“亞歷克斯先生可能太久沒見到我了——”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幽默道,“歲數空長,就是剃胡子的技術越來越成熟了。”
這不對……
這個湯肖普和他白天見過的湯肖普臉部輪廓一模一樣,可是渾身的氣質完全不同。
盧卡斯頓時就想通了。白天的湯肖普是別的人假扮的,而且假扮湯肖普的人還不熟悉現在的湯肖普。
卡姬瑪——也有可能是受卡姬瑪指導的周衣裳。薛旦當時不可能沒認出那個「湯肖普」是假的。
也就是說,假扮湯肖普的人讓薛旦熟悉到一眼就能認出她是誰,所以才能放心地把盧卡斯交給她。
絕對是周衣裳。所以是她打斷了自己的青銅傳信。
媽的,早知道他不自己站起來了,還以為這個湯肖普可以騙一騙。
盧卡斯看了看自己身周的草叢。剛剛湯肖普不可能看出這兒有個人——
所以湯肖普叫出他的名字,是在試探。
只要不是盧卡斯,湯肖普就不在乎是誰。
媽的,不愧是跟了薛旦三十幾年的人。真他媽麻煩,竟然把自己套進去了。
一個套接着一個套,盧卡斯恍惚感到自己的頭又開始發痛。
盧卡斯幹脆将聯結覆蓋到湯肖普全身,把他身上的青銅斷了個遍。
湯肖普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眉頭蹙成滑稽的上下八字:“亞歷克斯先生果然還是亞歷克斯先生,太謹慎了。”
盧卡斯拍拍衣服上沾到的草葉,保證餘光掃到湯肖普全身:“畢竟長大了,不謹慎點怕翻船。”
湯肖普哈哈笑笑:“謝謝先生的肯定。”
盧卡斯打量着湯肖普壯實的身板,忽然略有暧昧地問:“下得去手?”
湯肖普眨眨眼,輕聲道:“想了那麽久,當然下得去手。”
盧卡斯微微一笑,手裏碾上一排鐵針:“不是問你這個。”
湯肖普道:“嗯?是我理解有……”
盧卡斯袖中斜飛出一枚鐵針,它和夜色幾乎融為一體,以至于等到它紮進湯肖普手腕的穴位時,湯肖普才止住話頭。
湯肖普手上頓時失去力氣,他正準備點燃的煙花桶噗通一聲栽進草叢中。湯肖普臉色稍稍變了變。
不等湯肖普反應過來,剩餘的五枚鐵針緊跟着飛至身前。
情急之下,湯肖普手腕中的軟劍随聯結竄出,劍尖成環,勉強打飛了三枚鐵針。
盧卡斯幹脆地反聯結湯肖普手中軟劍,右手補上五枚鐵針。這次,五枚鐵針都沒入了它們應該在的穴位。
湯肖普終于洩了力氣,腳下一個踉跄,向後仰倒在草叢中。
盧卡斯張開手掌,循着聯結收回地上被打飛的三枚鐵針,意味深長道:“雖然是想問你怎麽下得去手點報信煙花——不過,多謝指教,我終于明白薛旦剛剛為什麽下手這麽狠了。”
湯肖普終于繃不住表情,頹喪地吐出嘴裏不小心吃進去的草葉:“我站不起來了,亞歷克斯先生。”
盧卡斯擘挲着下巴,略略思索:“沒關系,我可以給你找個舒服的地方待着,就是不知道那裏有沒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
他彎下身,把湯肖普背上,按照記憶往回走。
湯肖普道:“先生的意思是想讓我不知不覺失蹤?”
盧卡斯稱贊:“聰明。”
湯肖普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明白自己現在無可反抗,便不再說話。
盧卡斯眯着眼睛走了幾步,終于發現了那個較為隐蔽的地縫。他伸腳略略試探,還不算窄。
盧卡斯把湯肖普放下,在他的後背上熟練找到穴位,推了三枚鐵針進去。
這個位置湯肖普自己夠不到,鐵針又被盧卡斯打上了他自己的聯結,湯肖普絕對取不出來這根針。
盧卡斯扒開地縫上頭覆蓋着的長而多的草葉,聽到底下有水聲,仔細地辨別後,欣喜地發現,這石縫底下真的有條淺溪。
那條小溪從很低的石縫底下流出來,又流進地縫另一邊的石縫中,裏頭有不少水生生物。
盧卡斯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
他把湯肖普小心地順着石縫扔下去,在湯肖普開始掉落的一瞬間,盧卡斯握住湯肖普皮膚表面的五枚鐵針,收回手腕中。
恢複了行動能力的湯肖普勉強撐了下身體,沒有摔得太重。
湯肖普無奈地擡頭看看盧卡斯,想要張口說話,卻立馬瞪大了眼睛。
湯肖普發不出聲音。
他背後的三枚鐵針,作用可不只是洩力。
盧卡斯道:“抱歉,戰事有結果之後我再來放你出來。”
接着,他将地縫上的草葉重新合攏,站起身,拍拍膝蓋上粘到的泥土,回轉身,繼續按着他的路線尋找可能存在的腐蝕液存儲地。
經過湯肖普這一小插曲過後,盧卡斯再沒有遇到其他意外。
這片地區太平靜了。盧卡斯轉頭看了看天色。平靜到讓他覺得腐蝕液不可能存儲在這種警備松懈的地方。
還差一小部分。
盧卡斯加快了腳步。他越覺得不可能,這地方越可能真的是腐蝕液存儲的地方。畢竟薛旦還曾在山谷中駐軍呢。
盧卡斯又走了一段距離,正當他開始慢慢接受自己要無功而返的事實時,忽然在叢生的樹林中瞥到了一點灰色。
這是——
盧卡斯屏住呼吸,弓着腰,快速地向這一點灰色靠近。
他撥開一片灌木叢後,眼前豁然開朗。
兩間巨大的合金倉庫矗立在一片空地中,它們被三層合金網罩着,如同兩顆格格不入的灰色雞蛋,中間還通過一條通道相連。
盧卡斯飛快地在草叢中掃視。這灰雞蛋倉庫周圍看守的人至少有上百個。
從他的位置到灰雞蛋倉庫,中間隔了一大段完全的空地,根本沒有任何藏身之處。
盧卡斯悄悄鋪開聯結的神經觸角。
灰雞蛋的罩子和三層網都是無鐵無青銅的合金,盧卡斯完全無法聯結,但是兩顆灰雞蛋的門的表層和中央都夾了一層極薄的鐵板。
是怕灰雞蛋的門裏面被腐蝕液侵蝕吧,連門也不敢做成全鐵的。
盧卡斯輕輕試探第一顆灰雞蛋的門的表層鐵板。
有人打上了私人聯結。
也就是說,盧卡斯如果反聯結一號灰雞蛋的門,這人會立刻知曉。這聯結是一個普通感染者留下的,不是薛旦。
盧卡斯把聯結探測移到第二顆灰雞蛋的門的表皮。
他只稍稍一觸碰,便知道,這第二顆灰雞蛋的聯結者一定是薛旦。
盧卡斯謹慎地收回了聯結觸角。
他松開手,兩邊的草叢靜悄悄合攏。
盧卡斯輕輕起身,慢慢地繞着兩顆灰雞蛋轉了一大圈。他在心中記下灰雞蛋的三層守衛點,以及動态守衛路線。
在盧卡斯終于準備離開時,他心中已經形成一張立體的灰雞蛋地圖。
如何進入的事還需要慢慢思量。
盧卡斯離開灰雞蛋,飛快地奔到最近的鐵柱線路,直奔北鎮。
“薛旦!”
有人很大聲地喊他。
薛旦睡夢中驟然驚醒,左手拽住床頭的甲衣,右手拉住嵌鐵合金雙刀。
“是我,薛将軍。”
薛旦反應過來,抹了把臉,松開甲衣,驚魂未消地吐出口氣:“我就知道你會找我——”
等等……
薛旦的身體忽然僵住,他在原地頓了幾秒鐘,方才極為緩慢地轉過頭。
身邊的床鋪空空如也,專門為那人打造的人性化手铐還緊緊扣着,裏面的手腕卻跟着那麽大一個人一起消失了。
我敢保證這次我一定帶了別的目的。
原來他說的這話不是開玩笑。
“是盧卡斯逃走了?”
薛旦咬緊後牙,深深地呼吸過後,盡量平穩着自己的聲線,答道:“是。”
他摸上手腕的青銅環,幾句吩咐下去,讓幾個負責守牆的看好城牆和城牆門,別讓盧卡斯跑出去。
另外,腐蝕液倉庫周圍加點人,盡量別讓盧卡斯撞見倉庫的位置。
“雖然很不幸,但我僞裝成湯肖普這事,剛好就不會被盧卡斯知道了。”來人道。
薛旦聽得心不在焉。
盧卡斯應該沒辦法越過城牆。
只要不讓盧卡斯看到北島的那些巨石就好。
薛旦想了想自己的腐蝕液,又想了想現下局勢,略作衡量。
雖然他很想現在就出去找盧卡斯,但還是眼前這件事更重要一些。
他看向來人。
周衣裳剃着寸頭,靜靜地望着他:“薛将軍,終于又見面了。”
薛旦有點受不了她這麽正式:“別叫我薛将軍,東南聯盟沒了都多少年了。”他向後靠上床頭,搓搓胳膊,把腳縮進被子裏,随口道,“怪了,這天氣怎麽突然這麽冷。”
“今天在城牆上看着你,差點懷疑自己眼睛瞎了。”薛旦道,“沒想到你還能活下來,當時真把我高興壞了,可惜現在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盧卡斯還跑了,我暫時沒辦法熱情地歡迎你的到來。”
周衣裳搖搖頭:“不重要。”
“得了得了,不重要。”薛旦無奈,“不過你怎麽活下來的?”
周衣裳簡單說了說自己被困亞陵山系、同伴相殘相食的事:“不說這個,今天我在牆上攔截到了盧卡斯發出的青銅消息,你注意着點。”
哦,這青銅片啊。
薛旦撇撇嘴,在被子裏頭掏來掏去,最後拿兩根指頭夾出一張薄薄的青銅片:“沒事,今天給他脫衣服的時候發現了。”
74、無效引降
薛旦把青銅片塞進自己甲衣裏:“幸虧剛剛完事之後把他全身清查了一遭,現在我還能放心點。”他糟心地揉揉短發,……
薛旦把青銅片塞進自己甲衣裏:“幸虧剛剛完事之後把他全身清查了一遭,現在我還能放心點。”
他糟心地揉揉短發,“他身上除了鐵針應該再沒什麽東西了。”
周衣裳疑惑:“鐵針?”
薛旦:“他用慣了,給他防身。”
周衣裳更迷惑了:“他不是喝下新病毒之後成功「成神」了嗎,還用得着鐵針防身?遇到什麽危險,逃脫總沒問題吧。”
薛旦驚愕道:“對啊。”
周衣裳半晌無語,最後道:“算了。我跟你簡單說一下,我是被李九放進來的,他認得我,讓我僞裝成湯肖普來城牆上找你——還好卡姬瑪給我講了不少湯肖普的事。”
“為了減少聯結波動,我只保留了和卡姬瑪的私人青銅聯結片,因為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我沒貿然暴露自己的身份,今夜本來打算給你留個信,沒想到盧卡斯不在……”
她抿抿嘴:“也沒想到你睡得這麽沉。”
薛旦有點不好意思:“按理來說,不用你進窗戶,我肯定就能清醒。估計是盧卡斯在他舌頭底下壓了什麽安眠藥丸之類的——他那些玩意兒,稀奇古怪,防不勝防。”
周衣裳嘆了口氣:“我只認你一個将軍,你被盧卡斯耍成這樣,我也認了。”
薛旦有些許惱火:“也就今晚——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受他誘惑。”
周衣裳沒接薛旦的話:“我和卡姬瑪并不了解新大陸的情況,剩的事就全權交給你安排。”
薛旦揉揉耳根。盧卡斯的失蹤讓他心緒有些躁亂,他老是想起在亞陵山區發生的那點兒破事。
他強使自己摒棄情緒影響,重新理起頭緒:“我知道。這樣,你先繼續維持僞裝,不過別僞裝成湯肖普了,認識他的人太多,你裝得真不太像。”
“我給你做個妝,你先用錢紀的身份。”薛旦終于從床上翻下來,拉出牆角的一個大紙箱,掏出一些瓶罐,“你看明白他什麽樣,以後自己好做。”
有件事很怪,亞陵山區很多人都做得一手假皮,可能是薛旦他們四個帶起來的風氣。
薛旦娴熟地旋開幾個瓶蓋,給周衣裳飛快地揉抹:“你一會兒去找陳婆,陳思倩。你也可以看看她寫的關于大遷徙的紀實小說,簡單了解一下她和阿克艾爾。錢紀是他倆的大兒子,長相跟了他爸,像個厄洛海人。”
薛旦又拿出其他幾個瓶罐:“不過錢紀這孩子打小喜歡動手發明,一直跟着他媽,最後自己給自己起了個亞陵山區的名兒。”
薛旦在罐子裏刮出一大坨乳液:“他上個月研究腐蝕液出了岔子,做實驗的時候把自己侵蝕沒了,陳婆知道十年戰争在即,沒聲張這事。”
“認識錢紀的人不少,但熟悉他的人不多。”薛旦給周衣裳做好妝,拍拍她肩膀,塞給她一張簡易的黎明鎮地圖:“你照着這張地圖标出的陳婆家去找。”
“如果我的計劃不出岔子,這次戰争會結束得很快,你先到南邊的黎明鎮待命,控制住那半邊的青銅和鐵聯結權,免得我哪次不在,盧卡斯心血來潮把黎明島那邊的聯結權奪走了。”
“有「神」坐鎮平衡聯結權,才能輪到拼戰術。”
“你來得很好。”
周衣裳點點頭,微微鞠躬,向後退去,順着窗戶躍進夜色中。
二樓室內頓時安靜下來。
夜風從半開着的窗戶中滑入,明亮的月色沒有窗簾的遮擋,把半邊地面染得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薛旦蹲在光禿禿的水泥地上,被一群瓦罐圍在中央,像是忽然迷路的頭狼。
他蹲了兩分鐘,認命地把蓋子擰好,一瓶瓶扔回箱子裏,再把箱子封上。
就知道周衣裳會來,好在白天讓湯肖普把這些玩意從黎明鎮順路搬進北鎮來了。
還沒人找到盧卡斯?
薛旦閉上眼睛,極力将聯結神經鋪張開。
黎明島北邊大半部分都囊括進了他的神經網中。腐蝕液存儲倉門、縱橫交錯的交通網與通信網,星羅棋布地勾勒出黎明島北邊的廣大輪廓。
可惜盧卡斯也是「神」,他并不能感受到盧卡斯對公共交通線路鐵柱的聯結。
盧卡斯身上只有幾把鐵針,出去幹什麽?
薛旦只能想到兩點,第一點是他準備摸索摸索離開黎明島回鐵人暫且休憩的南島的路徑;
第二點是盧卡斯只想随便走走,了解了解黎明島的建築和交通排布——
要是以後鐵人成功進入黎明島,掌握這兒的地圖就格外重要。
盧卡斯應該不能撞到遠離交通線的腐蝕液存儲倉吧。
盧卡斯的床靠門遠窗,薛旦坐到自己那半邊床鋪上,對着窗戶微愣。
他該上哪兒去找盧卡斯?還是說在這兒等着。
薛旦沒想多久,一道身影便擋住了照在薛旦臉上的月光。
這人撐着窗沿,挺身輕盈地溜進半開的窗戶,悄無聲息地落在室內地面,驚開粼粼月光。
他一擡頭,就和薛旦對視上了。
兩人相視無言。
過了有幾個世紀長,盧卡斯慢慢地移動身體,往床鋪裏頭走去。
“你當我是在夢游呢?”薛旦道。
他這聲并不大,但在寂靜的深夜中格外清晰,“覺得我沒看見?”
盧卡斯蒼白道:“沒,我只是不知道解釋什麽。”
薛旦笑笑:“沒事,我來問。”他背對着已經轉到床那頭的盧卡斯,面朝窗戶,“你去幹什麽了?”
薛旦屁股底下的床板輕輕顫動了一下。
是身後的盧卡斯坐到了床邊。
“我出去踩點,看看黎明島的地形和基礎建設。”
“是嗎。”
“我還能幹什麽,東西都被你收走了。”
“我要是厲害到能知道你去幹什麽,可能就不該叫薛旦了。”
“那該叫什麽?”
“暫時沒想好——對了,可以叫旦?德摩斯。”
薛旦身下的床板晃動更劇烈了些。
是盧卡斯在無聲地笑。
薛旦的唇角彎起一點弧度,又被他壓下去:“我認真的,能不能有一回別騙我,給我點信任你的機會行嗎。”
“你信任我別的方面就行。”
“你有什麽方面可信?”
“這多簡單,我永遠愛你,這點你總信吧?”
“我信。”
“我會永遠把你的性命排在第一位,這點你也可以信一信。”
“什麽意思?你肯犧牲你那崇高的理想和地位,肯犧牲那些不知道有沒有心的鐵人,犧牲你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标?”
“肯。要是我真覺得你要死了,什麽大首領、議會長,這些标簽我統統撕下來扔給你。”
“我信。”
“你信就行,剩的東西,你就別信我了。都是打仗,別提這些沒用的。”
“那你信我——信我——信我,咳……”薛旦把聲音藏到喉嚨裏,飛速道,“愛你嗎。”
盧卡斯平靜的述說變得忍俊不禁:“我信,我當然信,這是我一生中最相信的事。比那些虛無缥缈地折磨着我、鞭策着我的理想還要信。”
薛旦擡起頭,加重語氣:“好了,我現在有件事要說。”
盧卡斯聲音中的笑意更加明顯:“你說。”
“關于鐵人。我們兩個不能好好說一說?這邊我算是個軍師,鐵人那頭,我看它們那樣,估計你往東就不會往西吧。”
“你說得對,我現在就是下令讓所有鐵人自我處決,也沒有人會懷疑我一句。宋昱關也是。”
“誰知道你這句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是——你就想說這個?在我這兒墨跡呢。”
“沒。”薛旦心裏有點不知從何下手,便沉默下來。
他們倆實在是太熟悉了,怎麽引盧卡斯上套呢?
薛旦開始醞釀情緒。
過了兩分鐘,盧卡斯開口道:“睡吧,還能睡幾個小時。”
薛旦平淡道:“我不想睡了。”
盧卡斯整整五秒鐘沒說話。
薛旦感覺過了一年,盧卡斯才有些謹慎道:“你怎麽了?”
屁嘞,什麽怎麽了,這該怎麽接話。薛旦閉着嘴,腦中飛速運轉。
盧卡斯也半天沒說話。
盧卡斯想什麽呢?
薛旦感覺又過去了十年,身後才響起細細簌簌的聲音。
嗯?
一雙手從背後抱住他,無比熟悉的氣息貼在耳根:“對不起,我不該用這種方法逃脫。”
薛旦心中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可以這樣?救救他……
薛旦額頭的冷汗都快冒出來了,他堅持拉着臉平靜道:“我沒這個意思,你別自己亂想。”
盧卡斯在他背後安靜了幾秒鐘,最後遲疑道:“你不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