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大早,村長一行人神清氣爽地來到言泓的小院子,昨晚他們灌得董訓父子爛醉如泥,到現在也沒能起來,心中很是得意。若是能讓大名鼎鼎的言總管也出出醜,那就更圓滿了。
這樣想着,村長的嘴角上揚,他對木三哥道:“阿三,去扣門。”
木三哥上前拍了拍門,道:“言總管,起來了麽,我們村的流水席準備好了,村長親自來請您入席了。”
村長一行人在門口等了一陣子,不見有人開門,阿木只得又道“言總管,你沒事罷?”
這一次,門開了,身着青碧半臂,水色紗裙的邢岫煙盈盈笑道:“抱歉,讓大家久等了,言總管讓大家進去。”
木三哥眼前一亮,邢姑娘今兒換了一身衣裳,看起來比昨日更漂亮了。他禁不住把聲音放得柔和一些:“姑娘,你身子怎麽樣,大夫怎麽說?”
邢岫煙感激一笑:“多謝三哥,昨夜請葛大夫看過,我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言總管就--”
村長聞言,進門的腳步一頓,道:“言總管怎麽了?”、
邢岫煙垂下眼眸,絞着手指不安道:“言總管昨晚忽地發起熱來,經過葛大夫救治,燒是退了,可是嗓子全啞了,不能說話。大夫說言總管着了風寒,靠得近的話,會過人。”
這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面露遲疑,邢岫煙從袖中拿出一方手帕,接着道:“我也要捂上帕子,才敢進去。”
村長道:“葛大夫呢?”
邢岫煙道:“葛大夫看完病,連夜回保定了,我要留他,他都不聽。”
大夫看完病就跑了,這言總管的病恐怕不簡單罷。袁定道:“村長,言總管身體不适,不如我們就讓言總管好好休息,不去打擾了。”
邢岫煙偷偷看向村長,村長撫了撫花白的胡須,半晌道:“那麽,我在院子裏與言總管說幾句話,勞煩煙兒姑娘傳達。”
邢岫煙系上巾帕遮住口鼻,只露出一雙眼睛:“村長請說。”
村長道:“言總管既然說是有人在康平酒窖裏下毒,那麽下毒的人是誰,言總管心裏可有數?”
Advertisement
邢岫煙一字一句慢慢聽了,走到屋裏待了一會兒,複出來道:“言總管說,康平田莊的酒遠近聞名,在保定一直站得很穩,這無形之中讓其他人嫉妒,只要有心查,不怕查不出,康平田莊定然會給富陽村一個滿意的交代。”
林老板哼了一聲,道:“這麽說,我這些兄弟們都是因為康平田莊才受了無妄之災,這筆賬,要怎麽算?”
邢岫煙繼續傳話:“依村長之見,待要如何?”
村長笑而不語,袁定道:“未來一年之內,只要我們買酒,康平田莊分文不收,此外,還要再賠些銀兩。”
邢岫煙聽得眉頭一皺:這條件,苛刻了。
這一次邢岫煙在屋裏停留得久了一些,袁定心裏犯嘀咕,悄悄對村長道:“村長,是不是我們的條件太多,言泓他不願意答應呀?”
村長道:“于情于理,他都應該答應,再說,他現在是在我們的地盤上,若是不答應,他想走出富陽村,恐怕不易。”
袁定底氣足了,又朝屋裏喊了一句:“言總管,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
又過了一刻鐘,邢岫煙出來了,袁定急急問道:“他怎麽說?”
邢岫煙道:“言總管問,富陽村是否盛産玉米和青梅?”
怎麽轉到玉米和青梅身上去了?村長頓了一下,道:“不錯,我們這富陽村,家家戶戶都種玉米。村後的兩座山上,則有一片青梅林。”
邢岫煙點頭,她一進富陽村便聞到青梅的味道。果然是有的。她又問:“不知這玉米和青梅價錢幾何?”
袁定笑着答道:“言總管不知啊,這玉米能值什麽錢,就是種來當糧食罷了,做些玉米面,玉米粥,最多釀釀酒。青梅更是無用,也沒人管,任它自由開謝罷了。”
邢岫煙道:“言總管的意思是,讓富陽村牽扯進來,是康平田莊的不是,你們的要求,康平田莊都可以滿足。只是有個條件,以後村裏出的玉米和青梅,除了做糧食的那些,剩下的,都歸康平田莊,村後不知道村長答不答應?”
袁定不解:“你們要玉米和青梅做什麽,玉米酒和青梅酒可不稀罕啊。”
邢岫煙為難道:“言總管沒說,煙兒又哪裏知道。”
袁定看向村長,村長撚着胡須,目光落在虛掩的房門上,似乎想透過房門看到言泓的表情。
玉米和青梅而已,就算他們答應,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用玉米和青梅換得諸多優惠,何樂而不為。
“哈哈,”村長道:“既然言總管這麽說了,我們就勉為其難,把今後的玉米和青梅都運到康平田莊。”
“不必了,富陽村勞力少,還要做農活。搬運的事情,康平田莊自會安排,村長放心。”
“言總管真是想得周到。”
邢岫煙笑了:“那麽,就這樣說定了。”
村長道:“可惜了可惜了,為了祝賀事情談妥,應該好好喝一杯,奈何言總管恰好生病了。”
邢岫煙道:“董副總管父子昨夜不是與大家喝了一晚上麽?還未盡興?”
“那算什麽?”袁定擺手道:“今兒的可是流水席,席上還有一整只的烤豬,正好下酒吶。”
正說着,只見兩個人影從外面進來,看到村長,生生剎住了腳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袁定咧嘴笑道:“喲,董副總管,董掌櫃,醒了啊。”
董瑜摸摸仍舊發疼的腦門兒,露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喝了半碗醋,總算好受點兒了,言總管呢?”
他寄希望于言總管能說點什麽,免去這頓流水席,結果邢岫煙抱歉地看着他們道:“言總管忽然染上了風寒,見不得人,也喝不了酒了。”
董訓父子腦子裏嗡地一聲,袁定已經笑道:“言總管喝不了,還有兩位啊。流水席已經準備好了,請!”
董訓忙道:“諸位的熱情,我們心領了,既然言總管身體不适,還是帶他回去看大夫的好,免得耽誤了病情。”
村長道:“大夫已經看過了,言總管需要好好休息,立刻回去,奔波勞碌,反而不好。”
董訓和董瑜為難地看向邢岫煙,邢岫煙道:“村長,今後康平田莊和富陽村會多有接觸,且董副總管他們昨日已經喝了一夜,若是再飲,怕是會傷身傷胃。”
袁定道:“我們男人說話,哪有你一個小丫頭插嘴的份兒,都是男子漢,喝多點酒算什麽?”
邢岫煙只得閉嘴,對董瑜眨眨眼,表示無能為力。董訓揉揉額角,如今看情況,富陽村已經消除了對他們的敵意,若是今日一味拒絕,再得罪一次就不妙了。于是道:“那麽只喝一壺,不能再多了。”
村長笑道:“兩位,請。”
只喝一壺,話是這麽說,上了酒桌,可就由不得他們了。一衆人說說笑笑走了,小院子又恢複了安靜。
邢岫煙深吸一口氣,掏出帕子拭去手心裏綿密的汗珠。推開言泓的房門。
言泓在床上好好地睡着,旁邊一個少年守着他,目光滿是擔憂。
邢岫煙道:“出雲,他好點兒沒有?”
出雲搖搖頭,他已經給少爺服下了兩粒藥丸,可是少爺還是沒有醒。他身上由入塵道長配給,留着急用的藥丸難道失去了作用,這可怎麽辦才好。
邢岫煙坐下來,看着房檐下的玉米出神。她這一出戲,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演完了,後續怎麽做,就看言泓什麽時候醒了。他醒來之後,也許會為她的私自決定大傷腦筋,但是,她只能做到這步了。
出雲看到邢岫煙眉頭輕皺,去拿了紙筆過來,寫道:“姐姐,若是少爺一直不醒,可怎麽辦?”
邢岫煙安慰他:“服了雙份的藥,他會醒來的。在田莊,他也發過一次病,我喂他喝冰茶,他就醒了。”
出雲跺腳道:“我早就攔着他,不讓他來富陽村,果然出事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邢岫煙笑了:“你算哪門子的老人啊。”
出雲改口:“不聽出雲言,吃虧在眼前。”
這話改得快啊,邢岫煙看着出雲氣鼓鼓的樣子,解釋:“他是一個大田莊的總管,所有重要的事務都依仗他的決定才能辦,而酒鋪又是我們田莊最大的産業,出了事,他怎麽能撒手不管呢。”
出雲想了一會兒,方才寫道:“好罷,我原諒他了。”
邢岫煙忍不住笑了,出雲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梨園若不是有他,也許就是一座冷冰冰的住所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幽幽保證,離甜甜甜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