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回去我也不“合作”,不配合治療。但願我的陰謀能得逞吧!不然,回到家,你的信我也無法及時收到了,也無法溜到郵局去給你寄信,郵局離家挺遠的。
一切都會好的,明天會更好!讓我們以此共勉!
何依2000年4月某日附:黑眼睛(能看一下我的新詩嗎?——你有選擇的權利嗎?我問也不問你的意思,就直接寄給你了;抱歉,我這個不善于良心發現的人都感覺到這種不公平了)當所有的燈都同沉睡的星一一熄滅的時候所有的光都如枯萎的花紛紛凋零惟有你不滅的黑眼睛沉默地燃亮我年輕的光環當燭光終于潮水般為我綻放嫣然的時候人影川流裏我找尋你的黑眼睛可是剎那間每一雙明眸善睐我晶瑩似點漆當我掐滅所有蠱惑的光芒明暗交替的瞬間不經意的一回頭望見一片嘩然的人群中你恬淡如初周圍恢複如死般沉寂的黑暗喧嚣的人群終又緘默而又是你一燈如豆的眼神漫漫長夜裏螢火蟲比巨礁醒目當賀燭複被點燃華燈再被喚醒之前攜你之手浪跡天涯藍天之下一定還有那麽一方未被污染的淨土17樊筱:你好。
軍人的政治嗅覺應該是很敏銳的,從不敢在你面前談政治;可是,我們都那麽“熟”了,我想你應該早已不會“取笑”我了吧?
其實所有你與男孩子談的話題,你都可以跟我談。女孩子并不是只談山清水秀和風輕雲淡的。比如說臺灣問題,中國人從外國人手裏都要回了香港、澳門,卻讓臺灣從“自己人”手裏分割出去嗎?你怎麽看?
國家西部大開發,我想打個去西部支教的申請。可我發現,有時候,自己的人生自己卻不能去控制。誠然,媽媽是需要照顧,因為我去西部,把多病的媽媽從安逸的地方輾轉到荒涼的西部,簡直是一種不孝。可就為此放棄自己的追求,你認為這漫長的一生,我還充實得起來?我知道西部很苦,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只怕一波一波的挫敗感讓我壯麗過的夢想心灰意冷,任何心靈上的苦累都遠勝于身體上的困頓。艱苦的西部應該更能磨砺我的意志,讓我實現由表及裏的蛻變,從而更好地證實我的價值。
不好意思,我的地理概念一直很模糊。只能臆想西部的廣袤。或者沒有三毛的撒哈拉的開闊,可至少也應有何依的無垠。一望無際的綠草原,牽着自己往昔的童年,放飛歲月的風筝;千溝萬壑的泥濘小道,巍峨險峻的崇山峻嶺,處處留下何依的理想與歡笑。校舍、學生、荒原,在信念的鼓動引領下,都變成美好的象征。
再從自私的個人角度出發,西部人煙稀少,少了一種都市的喧嘩,多了一種心靈的洗滌澄淨。而文學有時就需要孤獨。星星落了繁塵是頑石,可如一直把它安置于屬于它的孤寂的天宇,它應該是晶瑩如昨。在大自然的錘煉下,刷去我的浮躁糜華,我的文章才更有靈氣,也會多一種樸實。
繁複的人生,我學會了淡淡地憂傷和久久地沉默。聆聽重于表達。當有一天,我不再多愁善感,不再黯然神傷和郁郁寡歡時,你說我還能擁有今天的純真嗎,樊筱?
世俗的濁流是否會滌蕩我的胸襟、熏黑我的心靈、染瞎我的眼睛?我會一直這樣敢于說我想說嗎?樊筱,我是不是在逃匿?以自命清高的方式,企圖遠離我所不敢直面的一些真實?有時不同流合污、劃清界限是很容易的,而接受卻是需要一種極大的勇氣的,向自己的好惡說不,向自己的習慣說不,甚至向根深蒂固的大衆品味說不。我不想做逃兵,可是有太多我無力抗衡的閃着媚眼的東西挂在高高的樹梢上招搖。
淡淡地憂傷,至少我還靜靜地純真着,不曾麻木。
久久地沉默,至少我還在保留我的意見,不曾附和。
是否我該為這份純淨向着天空大聲地喝彩,還是應該更深更深地憂傷、更久更久地沉默?
你說我的名字是瓊瑤式的。聽我說,我并不喜歡瓊瑤。可是就像我不贊同你的很多觀點一樣,不知不覺中卻早已悄悄受了感染。在我排斥瓊瑤的同時,不自覺中也許已受了她的影響(沒辦法,我逐漸開始容易“良心發現”了)。曾經為省錢而手抄過瓊瑤和三毛的多部作品;總有十來部吧,平均一星期向同學借了抄一部,從來沒因此影響過學習,也沒人制止過。從前言到正文到後記一字不落。三毛在《雨季不再來》中的神經質讓我心悸,所以我從來不在你面前提她。我也讀金庸、古龍、溫瑞安的書。還喜歡讀外國作品,比如勃郎特三姐妹的。世界名著也讀,無名小卒的也讀。我對書的選擇并不是很精細,有時幾乎随興所欲。
這封信又拖得很長了。你怎會想到在雜志上“找”知己呢?要找,也該找個好的,有怎會找個莫名其妙的我呢?(我又标榜自己了。根本就不是你來“找”我的)那麽,你經常看那本雜志了?能被你這樣一個老是說人家淺、說人家少了一種深度的騎士看中了的,一定是很深的了吧?對不起,我早已記不起來那到底是一本怎樣的雜志了;因為我有一半的時間泡在寫文章投稿上,一小半的時間泡在自考書裏,一小小半的時間花在應付學校的功課上,還剩下來那麽少得可憐的一點點時間還要吃飯、睡覺、洗衣服、回老家、見親人、還要給你寫那麽多的信,要命!還要記那本雜志叫什麽。結果我發現前面的事都太重要了,有舍才有得,必要的放棄是明智的。我大部分的悲劇就在于什麽都拼命想争取,又什麽都舍不得放棄。所以權衡再三,我放棄了屬于我的時間裏的最後一樣——記住那本雜志的名字。因此到現在為止,那麽厚那麽大的一本書,我卻僅僅只記住了一個閃光的字眼:騎士。與其有時間看雜志,我寧願去看那些哪怕是令我心煩的名著。很多雜志中迎面撲來的都是銅臭、隐私,借你的句子,“少了一種深度”。
你有兄弟姐妹嗎?(你總是盡量不提有關你現實的種種。或者,你需要的只是一種心靈的交流與宣洩,而沒有現實的滲透,就像一個牙醫,一天到晚都在忙牙齒,如果餐桌上別人再與他談牙齒,他一定談牙色變、吃不下飯。所以你只想跟我說一些往常看來無關緊要、不回涉及的東西。那麽很抱歉,我從一開始就在違背你的意願。但我并非想挖掘你,是不想讓你覺得累——所以我無論多麽盼望你的來信,卻告訴你我從不計較你是否灰心。而你知道,你适時的回函總是讓我怎樣的眉飛色舞、欣喜若狂啊)如果有,你也應該是有一個小小的妹妹。其他特點還沒有想好,只知道她至少該擁有兩個形容詞:巧笑嫣然和清純如水。我可不是在誇你,有很多迥然相異的兄妹,甚至雙胞胎,所以不能由她及你。
笑一笑,我就說晚安;夜色真不早了。
何依2000年4月某日(未完待續)
風過雲飄何所依
18
樊筱:
一切還順利嗎?給你說說我的“奇跡”。
就是這個詞:睿智。
當我看到校長——一個夕陽中的老人,騎着他那輛破破的舊舊的“坦克”自行車游刃有餘地穿梭于其他教師豪華的摩托車、私家小汽車的尾氣中時,我感覺到的是一種屬于老年人的安詳和從容。那麽坦然地直面生活,沒有焦慮,沒有不安,沒有擔憂,無論明天對他是怎樣的安排。這是經歷過了人生的滄海桑田之後的一種沉着與鎮靜。樊筱,那是一種年輕人身上沒有的智慧與優雅。年輕人,敏銳、鋒利。老年人,經過了歲月的折疊、洗禮與沉澱,有一種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風韻,說不清道不明。年輕人是一杯剛出品的烈酒,一眼能看穿他的度數,是由外到內的展現。老年人是一杯在地窖裏埋藏多年的醇酒,越久越淳越久越香,歷久彌心,需要細細咀嚼慢慢品味。用一個報紙上常出現的詞語就是……對!我記得那是形容老人的智慧、閱歷與風度的,叫、叫什麽智。可絞盡腦汁,想不起來。不知道它該怎麽寫、怎麽讀,甚至不知道第一個筆畫、第一個字母。天哪!偏偏與不是以“智”開頭,而是以“智”結尾,字典也查不到呀!
樊筱,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
我猜,也許,那個字讀Xū,我查遍Xu欄,沒有。——雖然我不知道它怎麽寫怎麽讀,但我看到它一定能一眼認出它;就像我不知道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