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謝氏走後。侯夫人與陳嬷嬷說起十一孫媳婦來。侯夫人頗為失望,沒錯,馮鐘秀沒看錯,侯夫人确實對她寄予厚望的,誰知看似聰明的人做事竟會如此陰損。
侯夫人對陳嬷嬷嘆道:“先讓她去家廟一陣時日,好好反省吧,也許此次只是她一時糊塗,望她在家廟真的思過改過吧。”陳嬷嬷道:“老太太不必煩悶,十一奶奶此次說不定真能改好了,日後能堪用的呢。”
說得一陣,又說道了玉然的身上,陳嬷嬷笑笑:“這七奶奶甚是有趣,知道五奶奶喜歡什麽就要什麽。這次看來,這七奶奶做事也可以,有理有據,想到了就做,毫不拖泥帶水。”侯夫人聽了,點頭不語。
謝氏回到柏石居,丫頭報說:“賢大奶奶身邊兒的秋江一直侯在這兒等您回來。”謝氏命傳過。秋江走過來道:“大奶奶安,我們奶奶想着今兒還有事兒未跟奶奶您說,因命我等在此,給您說一下。”
謝氏颔首:“說吧。”秋江走近來,說道:“定七奶奶房裏丫頭被下毒的事兒,有眉目了。我們奶奶早前沒來的及說,本準備親來請奶奶您示下,但臨時有事需料理,因命我報于奶奶您知。”
謝大奶奶一挑眉:“哦,查出什麽了,說來聽聽。”秋江道:“查出來是那畫眉身邊的小丫頭珠兒下的手。我們奶奶讓我來報,大奶奶您有何吩咐,還請示下。”
謝大奶奶道:“這本就是你二房的事兒,你們奶奶處置也就是了,處置完後報我一聲兒也就是了。還有,給你們奶奶講,如有為難之處盡可報于我知。”秋江聽後,行禮退下,回去複命不提。
玉然緊跟着馮五去了她院子裏,坐等拿銀子。為免出意外,又特意使人去叫明定這個打手趕快趕到他五嫂的院子裏去。
這馮五恨急,在路上找了諸多借口都沒将玉然甩掉,只得帶着玉然進屋。
馮五運氣很好,她家爺李明仲也在,這也是個愛財如命的家夥。馮五立即添鹽加醋的對他講玉然是來拿錢的。
聽得玉然是來拿錢的,直接就訓斥了玉然一頓:“好沒規矩,竟然大剌剌的到大伯子院子裏拿錢。怎麽,妹妹出嫁就非得添妝啊,我就不給,你又如何……”巴拉巴拉好長一頓,正說的起勁兒,腦袋上被人砸了一鞋子。
玉然的打手來了,明定恨恨道:“竟敢欺負我媳婦。我媳婦有沒有規矩要你管,先管好你院子這攤子爛事吧。”說着,順手抄起手邊的茶杯朝他扔過去。
李明仲大怒:“無法無天兒了,竟敢跟哥哥動手。”撲過去跟李明定打起來,馮五與玉然急得趕緊過去勸。
當然了,只有馮五是真急,玉然一看李明仲那瘦雞樣兒,就知道這家夥根本就不是李明定的對手。玉然假意勸架,就手兒将茶幾上一套鈞瓷茶具掃到了地上。把那馮五心疼的只抽抽。
好容易,李明定打夠了,想着畢竟是自己哥哥,不能揍得太狠,遂停下手來。見李明仲坐在地上起不來,還好心的走過去,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李明定問玉然道:“剛來人跟我說你到五嫂這兒來拿錢,我也沒聽的太仔細。你再給我說說。”玉然就将先前榮晖堂馮五承諾給錢的事兒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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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定一聽,瞪着李明仲兩口子道:“怎麽着,剛才在祖母那兒同意了的,現下想賴賬不成?要不我們再去祖母那兒走一遭兒。”
馮五無法,遇到個比他們還橫的人,打又打不過,說又不占理,只得命貼身丫頭将銀箱拿出來,當場數了一千五百兩的銀票給他們。
玉然、明定大獲全勝的從李明仲院兒裏出來。兩人相視而笑,真是越合作越有默契了。李明定婚前聽說玉然愛讀書,其實心裏很是有點擔心玉然讀書讀傻了,生怕玉然太過呆板迂腐。
現下看來,很是知道變通,做事居然跟自己很合拍的。心下十分滿意,這個媳婦真是越來越合自己心意了。
明定見玉然這好似奸計得逞的得意表情,很是靈動活潑,整個人神彩飛揚中又帶有孩子般的狡黠,十分意動,但現在外,多有不便,只得輕咳一下,湊過去邀功道:“怎樣,我今兒個表現不錯吧。”玉然贊許道:“很是不錯。”
兩人調笑一陣兒,明定又道:“蒼鷺今兒個來回話兒了。”玉然道:“他說什麽了?”明定答:“我正要問話着呢,你使人來了,就先來了你這裏,還沒問成話呢。”
玉然道:“也好,我倆都在,一起問更好,免得蒼鷺要說兩回。”回到暢欣院兒,哺一坐下,玉然就命人将蒼鷺叫過來。
蒼鷺進來行完禮後,躊躇半天兒不說。急得明定砸了個杯子過去:“你在等什麽呢,快點兒講,耽誤了爺的事兒,爺讓你好看。”
蒼鷺只得哼哧哼哧的講了出來。聽完,玉然狠狠的瞪了眼李明定,原來是這厮種的因,才讓自己平白受了這冤屈。
李明定見得玉然此等神情,正在想如何賠小心呢,江大奶奶使人來請玉然去安守院,李明定還想趁機開溜,被玉然逼着一起到了安守院。
玉然明定進得院來,只見江大奶奶與主管內院家法的趙春家的都俱已在坐,看來,此事今天會有一個了結了。
江大奶奶見他們到了,遂道:“你們來了,,那就開始吧。”
趙春家的命人将珠兒扯過來,扔在地上:“說,你為何要在粥裏下藥?是何人指使你的?”
那珠兒還在叫冤枉,趙春家的道:“料你也不會這麽爽快的認,将藥房丫頭紫蘇帶過來。”紫蘇過來後,見趙春家的也在,吓得心肝兒只顫。還沒怎麽問呢,就趕快将珠兒從自己這兒拿藏紅花的事兒說了。
趙春家的聽完喝道:“你身為藥房丫頭,明明知道此物為侯府明令管制的藥,進出都得細細的查驗才發的,可你倒好,就因為這珠兒與你是同鄉,你就敢私自将此物給她?”
紫蘇瑟瑟發抖的回道:“奴婢剛進府時,這珠兒姐姐對我多有照拂。奴婢心下一直感激,所以珠兒姐姐說她每次小日子來時,腹痛難忍,奴婢就按量給了她些紅花,奴婢經常看大夫開藥,奴婢以為這點量是害不了人的,還請嬷嬷明鑒。”
趙春家的問道:“你前後共給了幾次?”紫蘇答:“奴婢記得只給了三次。”趙春家聽完,喝問珠兒:“你這賤婢,現下還有何話可說,還不認嗎?”
珠兒還是不肯說,一個勁兒的喊冤,趙春家的聽了冷笑道:“看來,不動點真格的,你這賤婢是不會松口了。來人!”正待叫人,玉然開口了:“嬷嬷且慢,請允我來問幾句,如何?”
趙春家的道:“奶奶想問就問吧,這賤婢要是還嘴硬,就讓我來料理了她。”
玉然問珠兒道:“那個死去的柳兒,是你什麽人?”珠兒一聽,面如死灰,看來玉然是知道了自己與柳兒的關系了。
見珠兒不答,玉然憐憫的看了她一眼:“柳兒是你親姐姐吧。你這次下藥是想給你姐姐報仇?可是,你為什麽找上畫眉雨燕呢,那兩個孩兒可是無辜的啊。”
珠兒聽了,指着李明定憤恨的道:“無辜,誰不無辜。我姐姐因李明定這厮被活活打死,我姐姐不無辜嗎,誰又曾憐憫過她。”
江大奶奶與趙春家的沒想到還有這層緣由,先前她們只查到是珠兒下的藥,但一直沒查到這珠兒為何要下藥。
趙春家的森冷的看着珠兒道:“我也不跟你廢話了,你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活是活不了的了。如果你痛快的說了,嬷嬷我也就給你個痛快。如若不說,那也有不說的方法,到時,你就別求着嬷嬷給你痛快了。”
珠兒聽完哈哈大笑,指着她們控訴道:“當日我與姐姐在逃難的路上失散,天可憐見的,竟讓我在這侯府相遇了。可誰曾想,我姐姐沒死在逃難的路上,卻遭了你們的毒手。我姐姐死得多慘啊,渾身是血,沒有一塊好骨頭。”
說着說着,抹了抹臉上的淚:“我恨,我真的好恨。我想讓這始作俑者不得好死。但侯府管制很嚴,我拿不到□□。後來我就想,殺不了李明定,殺他幾個孩兒也算是給我姐姐償命了。”
玉然聽了也十分恻然,但還是有疑惑:“那你下藥害她們就害她們,為何要栽贓給我?”
珠兒蔑然一笑:“為何栽到你身上?那是因為你是最好的遮擋物啊。正室要害妾侍的孩兒,這是多順理成章的事兒。況且,我也确想讓你死,那順手将拉下來,不是很好麽?”
玉然駭然了:“你為何想要我死。你姐姐死時,我還沒進府呢。我想,你姐姐這件事,好像怪不到我身上的吧。”
珠兒冷笑道:“是怪不到你身上的。但誰讓你是李明定的老婆呢?李明定前面已死了兩個訂親的,如果你也死了,李明定克妻的名聲那是坐定了,不是嗎?”
玉然瞠目結舌的看着珠兒,還有這等清奇的腦回路。報仇報得這樣迂回。
玉然好奇道:“但你将給她們下藥的事兒栽倒我身上,我最多得個不慈的名聲,想來我們府上還不至于讓我給她們償命的吧,我還是死不了的呀。”
珠兒冷冷一笑:“你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但如果因這事兒讓你們起嫌隙,讓李明定猜忌于你,從而冷待你,這總可能吧。讓李明定這厮過得不痛快,那也算出了口氣不是。說到這裏,珠兒還得佩服,七奶奶你,竟然讓李明定在這件事上毫不懷疑于你。”
趙春家的聽了這麽久,事情也都明白了,也不必再廢話了,因對江大奶奶道:“大奶奶您看這賤婢要如何處置?”江氏嘆了口氣:“拉下去吧,給她個痛快。”
事情清楚了,但玉然并沒有輕松的感覺,只覺得堵得慌。李明定也是面如死灰。沒想到還有人字字是血的說恨他,太讓他震動了。
渾渾噩噩的回到暢欣院兒,李明定呆坐良久,玉然也沒精力去哄他。坐得一陣,李明定走到玉然面前,突然像個孩子一樣趴在了玉然的膝蓋上。
很快,玉然感覺到自己膝蓋洇濕一片,李明定哭了。真真正正的哭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時歡愉竟帶來如此災難性的後果。
對他來說,從小生長的環境就是如此,家裏的奴婢都如同器物一樣,用了丢棄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今兒個,他發現,她們也是有血有肉的。
李明定抱着玉然哭了個痛快,玉然也是流下眼淚,為這時代所有悲劇的女人。
李明定對着玉然訴說,玉然靜靜的聽着,玉然發現,這李明定也是有心的,只是侯府的生長環境讓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好吧,以他的年齡,在現代還在上大學呢,慢慢來吧,慢慢轉變吧。
李明定漸漸平靜下來,像個孩子一樣蹭抱着玉然道:“我,我以後再不敢輕易招惹人了。日後我就跟你好好過日子。”
玉然輕輕的拍着他,點點頭,心道,這件事的教訓慘痛,這厮日後再有這方面的想法時,可能會有警示作用。希望李明定真能有所反省,有所改變。
不過自己也必須防患于未然,現下,還是新婚燕爾,趁這家夥的新鮮感還沒過,也借這個契機好好的對他洗腦一番。慢慢将自己的态度表明,日後自己是不希望也不允許他去找別的女人的,自己希望他上進能讓自己真正的依靠上他。
玉然知道,要改變這些,必得讓李明定心中有想法,內心要充實,也就是要讓他有理想。不然就如西門慶般,生活空虛,只餘下女人,整日價都想着這事兒,生活感覺就是在消耗生命,日複一日的重複糜爛,頹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