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弦 正是姜弦回過頭,雨幕裏負……
姜弦招招手,鶴雲便一溜煙跑了過來。
她遞給姜弦魚食,姜弦接過後就走向水榭邊。
文淵侯夫人看着聚成一團的人,臉上微微透過一絲尴尬道:“雲畫,我們的家事在這個地方說起來未免不合适,不如——”
姜弦輕聲打斷了她的話:“家醜不外揚,莫不是劉夫人要說你家的醜事?”
劉若煙想到的說辭像是被塞了回去,一時間有些有些愣怔。
不過她很快便緩和下來。
她打量過姜弦後,又堆起一個笑:“雲畫你在北疆這許多年,受了許多苦,如今我瞧着宣平侯爺對你甚好,也算是苦盡甘來。”
姜弦攬攬衣袖:“我父母感情甚篤,我雖不成事,但自幼得父母寵愛、無慮無憂,也算是一生順遂。 ”
她擡眸:“何來苦之說?”
劉若煙胸腔微微起伏了一下,她見不得姜弦如此樂吟吟,這模樣太像是紀盈了。
劉若煙不明白,紀盈哪來那麽多笑聲。
她好歹是官宦之女,可紀盈、不過是寶香街賣酒的,不,甚至比賣酒還低賤。
她每每想起紀盈,都在想那個狐貍精為什麽那麽好運,若不是她,那姜恒時大抵不會離京……
“雲畫,你可曾想過把你的父母供奉進姜家祠堂?”
姜弦略略擡眉,劉若煙不禁欣喜。
果不其然,姜雲畫回來也不過是為了争個在姜家的名分,還不是受不了這賤籍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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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若煙道:“我看你如今得侯爺歡喜,只是你還年小,不知道女人色衰愛弛,特別是你如今的身份與侯爺又是雲泥之別,總是要找個依靠不是?”
她自顧自道:“你把父母奉回姜家,于你就是一個依靠。”
“當然,你看看雲鳶——”
姜弦順着劉若煙的視線看過去,此刻姜雲鳶正和陳書沅說着話。
“聽聞你與敏寧鄉君不太對付?”
劉若煙道:“雲鳶與敏寧鄉君處得好,如若你把她帶進去,也算是多了個回緩不是?”
姜弦煞有介事點點頭,又故作天真問道:“讓雲鳶做個姨娘不好吧?”
劉若煙心裏罵着姜弦無恥,面子上卻道:“哪裏的話,都是姜家人,有什麽好不好。”
姜弦抿了抿唇,突然将聲音提高了一倍:“夫人哪裏話!雲鳶是我姜氏最優秀的女兒,一定不能做妾!”
“您是她的母親,怎麽能這樣想!”
姜弦這一聲突如其來,脆生生地回響在水榭裏,一時間水榭還停留的女眷們齊齊看了過來。
劉若煙像是被拍了尾巴的貓,一下拽住了姜弦:“你胡說什麽?!”
“不是您說做妾也可以嗎?”
姜弦掃過一衆女眷,見她們都看似無意、實則不放過這邊好戲的目光,更是放聲道:“夫人,你是主母,自然知道姨娘不好做,怎麽還對雲鳶姐姐這樣!”
這話威力實在太大,誰不知道文淵侯納的姨娘都不能生養,就這樣還上趕着送自己的姑娘做妾?
怕是盯着宣平侯這根高枝。
劉若煙的面子漸漸有些挂不住了,她惡狠狠看了一眼姜弦,壓低聲音道:“姜弦,你不要後悔。你母親不過是——”
“阿娘!”
溫婉如琴音的聲音打斷了劉若煙。
姜雲鳶自遠處走來:“妹妹,你何必如此說我阿娘,她只是關心你。”
像是生氣似的,姜雲鳶并沒有等姜弦說話,便拽着劉若煙走開了。
鶴雲等着二人走後,啧啧兩聲道:“真不要臉!”
姜弦回眸看着這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她正暗戳戳地搓着袖口道:“還以為夫人真要答應,要那樣侯爺會生氣。”
“生氣?”
“那是!”鶴雲理所當然道:“因為侯爺心悅夫人,夫人若是那樣做了,就是不在意侯爺……”
鶴雲後面說了什麽,姜弦一句也沒聽清楚,她只是一個勁思考:陳淮會心悅她?
姜弦緊攥着帕子,思緒繁亂,這、怎麽可能呢?
長巷甬道,馬車壓過石板發出沉沉的響聲。
陳安洛坐在軟塌上,好奇地看了陳書沅良久道:“你為何坐這一輛馬車,二哥和姜夫人怎麽辦?”
陳書沅沒應答。
“姜夫人呢?!”
陳安洛突然提高了聲音,下一刻卻又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
這有什麽不明白,陳書沅今早那些話,句句都是要捉弄姜弦。
她扶了扶額,心裏掠過擔心。
陳書沅看着自己的姐姐頭痛的模樣,生怕再把她氣着了,于是她讨好似的貼近陳安洛,“阿姐,沒事兒。”
“我不過是前不久應承過雲鳶一次,再加上剛剛姜弦也确實對雲鳶不善。”
見陳安洛不說話,陳書沅悻悻道:“好了,我只是引她去了梧桐臺,待會兒她自己就回去了。”
陳安洛白了一眼陳書沅,她思量了一下梧桐臺那地方,人多、倒也安全,便放了心。
至于今日陳書沅沒有分寸的事情,說是說不明白的,幹脆就等二哥去教訓。
這麽想着,陳安洛便繼續低頭去看自己的書了。
馬車行出禁城,還未走幾步,天邊暗沉沉的雲便壓了下來。
一息之間,雨絲輕輕打在了馬車上。
楚都的天氣就這點特別不好,春天就像是天上盛水的銀瓶破了似的,随時都能下幾滴珠子。
陳書沅正抱怨着,忽的想到了姜弦。
她吃點心的手一頓:“阿姐,她不是個傻的吧?”
陳安洛冷清清瞥了她一眼。
陳書沅馬上掀簾看着外面,還好,這雨不大,她如果去水榭避避倒也沒問題。
“那我們現在去接她吧。”
陳書沅話音落,還沒等到陳安洛回答,外面和着雨聲,先有一個沉靜的聲音:“你去接誰?”
陳書沅肉眼可見一僵硬,她扭過頭,陳淮正打着傘立在馬車外。
“二、二哥,你怎麽在這裏?”
“東宮出來,想着這裏可以遇見你們。”
陳淮依舊是淡淡道:“姜弦呢?”
陳書沅觀察着陳淮的臉色,顯然,在東宮一定是有什麽至少算不得好的事情,從剛剛到現在,他的眉目都沒舒展過。
她梗了一下脖子:“在梧桐臺。”
陳淮把傘偏開些,雨順勢掃在他绛紫色的衣袍上。
他盯着陳書沅拂開衣袖上的水,贊嘆一聲:“好本事。”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撂下話,便頭也不回去了禁宮。
梧桐臺上,雨漸漸大了。
細密如牛毛的雨噼裏啪啦打在梧桐枝葉上,像是奏曲一樣好聽。
姜弦坐在廊下閉着眼,安安心心聽着雨,卻把一旁的鶴雲愁壞了。
“夫人,早知道剛剛就走了,這雨現在越來越大了。”
姜弦渾然不在意道:“這算什麽,等停了我們再回去。”
姜弦想的明白,這是陳書沅故意讓她過來的,空等人浪費時間罷了。
不過,她不在意,并不代表陳書沅可以在外面這麽做。
姜弦她自認要報陳淮的恩,但不是要慣着所有人。
更何況,家裏怎麽鬧都行,外面她便是陳淮側夫人,今日別人不知道實情,給她一個教訓,免得以後讓人看了笑話。
“夫人,”鶴雲着急道:“我去問水榭上的下人借把傘,您在這裏等我?”
姜弦拂拂衣袖,拿手探了一下雨道:“雨停一些,你再去借吧 。”
“這雨冒着出去,怕是要生病。”
“您也知道!”鶴雲語氣裏帶了哀怨:“夫人病了,侯爺會心疼的。”
姜弦突然收回了手。
像是反刍似的,她忽的在想,即便不是夫妻,興許是朋友之間,也是會在意的吧。
她頓了一下:“罷了,我們一起離開。”
正是姜弦回過頭,雨幕裏負手站着一個人。
身如玉樹、筆挺如竹。
他撐着傘,雨如線似的擋在視線之間。
隔着朦朦胧胧的畫面,姜弦只覺得他如日星,不可直視。
周遭仿佛噤了聲,就連落雨的響動也變得飄渺遼遠。
姜弦只聽得陳淮淺淺道:“我去接你。”
雨水騰起泡泡,姜弦有些不好意思道:“侯爺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