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華夢咬緊牙關，原本軟乎乎地過來商量，結果碰上一堵冷冰冰的牆，關鍵是在這牆後面，或許還留着她尚待驗證的傳聞中夏童懷孕的信息。
華夢深吸了一口氣。今天她不想吵架，盡管她現在很生氣。
她站起身，說：“随便吧。”她打開房門，并沒有馬上出去，而是轉過頭對沈知行說，“你以為我願意生嗎？你自己和媽解釋去吧！”
“啪！”她重重地摔門出去，那一聲巨大的響聲，也将她的怒氣消耗了一大半。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華夢吃完東西就坐着發呆。
唐茹放下手中的面包，小聲問：“昨天晚上你們吵架了？”
華夢回過神，搖頭，“沒有。”
“沒有嗎？”唐茹疑惑，“可我昨天聽到了……是知行不願意嗎？”她愁得吃不下，“是不是我太着急了，你們真正生活在一起也不過一個多月，還得先培養感情。”
“媽……”華夢心累，“我覺得，還是不要勉強了。”
“不勉強的。”唐茹擺手，“我們是一家人，感情的事情可以磨合的，而且，我看知行挺喜歡小孩的？”
喜歡小孩嗎？華夢無奈地笑着嘆出一口氣。
唐茹握着她的手說：“小夢呀，別怕。要是你們倆都不動一動，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總得有一方要先努力。”
一輩子也太長了，華夢很不自信。她一直認為，或許再過一年多，他們倆就離婚了。
她一不小心走了神，唐茹已經掰着手指頭盤算好了什麽，對她說：“下周這個時候，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你們去看場電影吧。”
結婚紀念日，這個對華夢來說相當陌生的詞組。
什麽紀念日，對于沈知行來說，這是災難日吧。
但她最終還是點頭，“我知道了。”唐茹的确很擔心他們，她不能讓這個一直可愛的長輩失望。
唐茹開心地雙手合十，笑彎了眼，“那我就去安排了，你放心，有你媽出馬，沒有把不到的漢子！”
華夢捏了一把汗，心想那個漢子是你兒子，至于這麽坑他嗎？
唐茹将看電影的決定告訴沈知行，特別強調了“結婚紀念日”這幾個字。
彼時，沈知行正戴着眼鏡在書房裏看書，聽見這幾個字，他的手指停在書頁上，久久不翻頁。等唐茹興致勃勃說完，他才不鹹不淡地說：“往年也不慶祝這個，不必了吧。”
“那你之前也沒在家啊。”唐茹埋怨道，“人家小夢活該守活寡？”
沈知行将書合上，微皺的眉頭帶起眼眸波瀾，“媽，當年她選擇與我結婚，就應該考慮到有這個結果。”
“啊？”話題轉太快，唐茹接受得不太适應，幾秒後，她眨着眼睛磕磕巴巴地回應，“那、那個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談這個。”沈知行起身，“媽你早點休息吧。”
看着他走後，唐茹往自己手心捶了一拳，恨鐵不成鋼地說：“啧，臭小子，這麽不開竅！”
周四下午，早上還好好的天，突然風雲變幻，暗沉了一片天地。
華夢取消了外出購物的計劃，與唐茹在廚房做了一下午烘焙，一桌的蛋撻分給了家裏的傭人後，華夢洗了手，随口問：“媽，怎麽不看你做蘑菇蛋糕了？”
唐茹眼睛一亮，“你還記得呀。”比起來沈知行像丢了良心，她略帶委屈地說，“知行他不喜歡吃了。”
“哦。”華夢了然，多問了一句，“為什麽不喜歡了？”她還記得當年唐茹形容時神采飛揚的模樣。
唐茹想了想，說：“長大了呗，加上他在國外生活那麽多年，可能口味也變了。之前我還不知道，後來他才告訴我。”她說着說着又惆悵了，“也可能是不想再敷衍我了。”
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作風了。
不想敷衍……這幾個字，華夢似乎沒辦法和沈知行聯系在一起。
她忍不住嘴角泛起微笑，為了讨母親歡喜假裝喜歡一個東西很多年，也挺可愛的。
“小夢，你去書房幫我拿一下烘焙的書。”唐茹揉揉太陽穴，苦惱道，“不然我不知道下一次做什麽。”
“好。”華夢答應了走向書房內。
沈知行搬回來後，書房便成了他的辦公室，平常唐茹和華夢很少會進來。
她取了烘焙的書，那是一本厚重的精裝彩圖鑒，年初唐茹回國時她買的，想的是她老花眼看圖更方便，沒想到唐茹還挺喜歡，便放在書房備着。
經過書桌，華夢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寬大的桌面上。原來沈建康常用的筆墨紙硯，換成了沈知行一塵不染的蘋果套裝，而沈建康表情和藹的照片還擺在桌上。
華夢懷念地拿起照片端詳，心裏滿是溫暖，她還沒想到那對紅寶石耳環能用在什麽場合，只是留着這一個念想在，好像爺爺從未離開一樣。
她微笑着将照片放回原位，低頭時，一張折頁廣告不知何時被她碰落在地。即使在桌底暗處，那廣告依然顯露出鮮豔的顏色，與房間格格不入。
華夢下意識就要彎腰撿起。
“華夢！”
沈知行的聲音突然響起，把華夢吓得全身一震，剛撿起的廣告又掉在了地上，她無措地擡頭一看，沈知行一臉緊張地過來。
“你進來……”沈知行看了一眼桌上的圖鑒，緊張的語氣頓時不見，“沒事了。”
華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難道他認為她會翻他的書房嗎？她掃視了一眼四周，沒發現有什麽奇怪的，再回看沈知行時，眼神裏已帶着一絲怒氣：把她當成什麽人了！
她冷哼一聲，抱着書走了出去。
在她走後，沈知行疲倦地撿起地上的紙拍了拍，放進了抽屜裏，最終還是松了一口氣。
他坐下來，想起剛才華夢一副要咬人的樣子，忍不住輕笑起來。
沈知行難得在家吃飯，席間華夢偷偷觀察他的筷子——更喜歡吃肉，菜比較少動。
她心裏略得意：人中龍鳳的小沈先生也會挑食，還是她好養活，什麽都能吃。
沈知行放下筷子，“我吃飽了。”他看向華夢，又說，“下周一起看電影吧。”
突然的決定讓其餘兩人都怔住。幾秒之後，華夢“哦”了一聲，懵神地繼續低頭扒飯。
對面的椅子動了又回到原位，是沈知行離席的動靜。她這才擡起頭，目光與唐茹相接，兩人同時疑惑。
唐茹低聲問：“怎麽突然就答應了？”她的大招還沒施展，戰局就已結束，不免有些遺憾。
唐茹的心思華夢不知，更不知為什麽沈知行突然做這個決定。她搖搖頭。
時間有些難熬，陪唐茹追完冗長乏味的肥皂劇後，華夢才回自己的房間。
随着門鎖咔噠一聲，華夢心中的雀躍猛地釋放出來，笑着奔向自己的床，抱着被子打了兩個滾，久久無法将翹起的嘴角放下。
為什麽他主動請她看電影了？
電影院裏要注意什麽？
他喜歡什麽電影呢？看完以後需要發表感言嗎？
她心情愉悅地撐着頭側躺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準備查看一下網上的影訊，屏幕亮起時，這才看到張敬給她發了幾條信息。
張敬：這是之前未完成的功課，你考慮一下，想學什麽再給我答複。
華夢點開張敬發來的圖片，上面是沿襲了沈建康在世時的那些課程。在沈建康住院之後，她就很少上課了。
張敬的信息，把她的興奮沖淡了不少。她将手機貼在自己的眼眶上，遮住了光，腦子開始放空。
像是故意避開結婚日一樣，沈知行選了周五晚上看電影。
他需要上班，華夢便提早到了電影院門口。
此時人來人往，空氣悶熱未消散，人群的熱情卻愈演愈烈。
七點半的時候，華夢看到了沈知行商場的入口處出現，朝她緩緩走來。原本安靜的心由此激蕩，她深吸一口氣，看了一下今天穿的一字肩淡藍色長裙，随後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知道沈知行這個人以後，華夢就清楚了一件事——所謂的天之驕子，即使只露出一個身影，依舊能從輪廓中感受到他們不凡于世的氛圍。
就像現在的沈知行，人群中他不過是擡手看了一下手表，便引得周圍的男女側目。
或許是他幾乎鶴立雞群的挺拔身姿，也或許是他精心裁剪的襯衫可見身價不菲。
有幾個女孩從他身邊經過後偷笑着讨論，帶着肆無忌憚的羞澀。
沈知行也看到了華夢，他擡起頭，表情淡然地朝她大步走了過來。
“等很久了嗎？”
“剛來。”
沈知行看了一眼電影院門口，說：“現在還早，有沒有想吃的？”
原來看電影還需要買吃的？華夢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第一次到電影院，她點點頭，“我都可以。”
離電影院最近的奶茶店門口人擠人，沈知行望過去，回頭對她說：“你在這兒等我。”
“嗯。” 華夢點頭，看他擠進人群裏，點單以後拿着小票在一旁等候。有兩個女孩仰着頭和他說話，他微笑着回答，朝華夢的方向看過來。
華夢心裏噗通跳了一下，很快就看見那兩個女孩失望地看着她，然後走開。
他們聊的是什麽？沈知行臉上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始終表現得溫柔又淡漠。
好像他對路人也能如此，不會給人難堪。
話說，她是不是應該和他一起過去等比較好？
幾分鐘後，沈知行帶着兩杯飲料回來。華夢接過其中一杯，問：“今晚看的是什麽電影？”
沈知行微笑，“進去就知道了。”
檢票之後，華夢才看到他訂的電影名為《絕望法蘭西》，講的是二戰時期法國普通家庭發生的故事，法語原音。
內容有些嚴肅，畫面暗沉，沈知行看得很認真，眸子裏不停閃着畫面上的光點。
一旁的華夢一開始猶如做聽力考試一樣嚴陣以待，看到到中間，她開始不受控制地眼皮打架。
劇情過半時，沈知行的肩膀突然一沉，借着電影幕布的光亮，他低頭恰好看見華夢輪廓鮮明的娟秀鎖骨。她閉着眼睛，長睫毛投下了淡淡的影子，看起來是真的睡着了。
猶豫幾秒後，沈知行伸出手，将華夢的頭輕輕地推向了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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