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廖修齊覺得, 大概沒有人會在了解了肖善的本人之後,還能對他無動于衷的。
即便不是有血緣關系的至親,他也會因為你很重要而事事放在心上,會在各種各樣細枝末節之上讓你感受到被重視的溫柔。
肖善溫柔對任何一個需求溫暖的人來說都是過于誘惑的。
就如同現在的廖修齊一般, 固有的思維被肖善輕易的打破, 他覺得自己無法理解肖善, 他就像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問題在自己面前硬生生的擺着,繞不開逃不過。
不可以深究。
否則能預見到一旦一腳踏入其中, 再也無法自拔的未來。
“餓嗎?”廖修齊知道肖善睡了一整天滴水未進,從來沒做過家務活的霸道總裁還是很貼心的叫了客房服務。
當然親手制□□心晚餐這種事, 廖大總裁經歷了從入門到放棄的掙紮過程。
“恩。”
對肖善來說能夠醒來之後立刻吃上一頓美味大餐是這一次結婚最大的樂趣,畢竟酒店裏的大廚做的東西和普通老百姓做的東西是天壤之別。
看着肖善幸福的表情,廖修齊語塞:“我平時, 好像也沒有餓着你吧?”
“只有在餓過頭的時候,才知道一頓飯是多麽美味。”肖善想了想,“下次你不想吃飯就餓着, 也許就有食欲了。”
“我試過了。”廖修齊回想了一下那段生活不易的日子, “我當時認為,如果餓了就會吃了, 不用吃飯反而會覺得舒服, 然後第三天餓暈了。”
肖善筷子上的牛肉掉在了餐盤上。
“再怎麽不愛吃飯,也得有個度吧?”
“啊 ,是的。”廖修齊的眼中滿是絕望,“所以再讨厭我也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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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善的手一抖,眼神很微妙:“難道其實……你很讨厭我做的飯嗎?”
廖修齊搖頭:“很好吃,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
所有的廚師都會喜歡食客誇獎自己做飯好吃的,至少廖修齊是這麽認為的, 也想投其所好。
只是沒想到擡起頭,就看到了肖善一臉同情的模樣。
廖修齊:“?”
“生着王子的身子,過着王子的命,怎麽就偏偏就生了個農民的舌頭,奴仆的胃?”肖善都忍不住為廖修齊無法拯救的口味的默哀。
廖修齊被盯的發毛:“其實也沒有這麽慘。”
“我以後會精進我的廚藝的。”肖善說着沉默着吃了兩塊肉,然後又說道,“也會學習烹饪一些高端的食材。”
“……好吧。”至少,能吃的更好是好事。
肖善不知道為什麽緩緩的來了一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饪方式。”
“什麽?”廖修齊沒理解。
“所以我學習會很快的。”肖善繼續說道。
“……哦。”廖修齊不理解,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而肖善只是對自己不經意誇下海口做個小保留罷了。
酒店內的氣氛其實是很暧昧的,為了布置心房整個色調很溫柔暖和,酒店貼心的為肖善準備的晚餐是一頓燭光晚餐,大部分都被肖善吃了。
廖修齊這粗糙的胃不适應這麽精致的食物。
所以肖善很體貼的做了一碗蛋炒飯。
現在應該是睡覺時間,對新婚小夫妻來說更是一個不眠夜。
但是廖修齊看着肖善看着自己的冰冷的面無表情的眼神,愣是一個字沒敢提。
“我們有很多蜜月時間。”廖修齊轉移了眼神,天知道他為什麽被肖善看着就滿是心虛,“你有什麽打算嗎?”
“很多是多久?”肖善好奇。
廖修齊眯起眼睛,在大腦中計算了一下他目前必須親自去做的事情,最多的話應該能擠出來兩周的時間去度蜜月。
“兩周。” 廖修齊給予了最大自己能夠擠出來的時間,第一次覺得原來空閑的時間居然這麽難規劃。
肖善第一個反應就是:“那我這兩周的時間算工資嗎?”
廖修齊語塞,想到:“算的。”
“那就好,要扣一個月的工資再加上兩周,我覺得可能要哭死。”肖善松了口氣。
“不會扣你工資的。”廖修齊感覺自己應該挽回一下在肖善心目中他的形象,他沒有扒皮到要扣那點工資的地步。
“那真是太感謝了。”肖善這麽一聽立刻順着杆往上爬,“那麽蜜月時間我的日常工作是什麽,真的很抱歉我也沒有度蜜月的習慣不知道流程是什麽。”
聽到這麽說廖修齊也皺眉,肖善沒度過蜜月,他也沒有啊。
“大概是旅游吧。” 廖修齊試探性的說道,反正蜜月不就是旅行嗎?
公費旅游?
不不不,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好的事。
“那麽旅游的地點您已經确定了嗎?”肖善問的戰戰兢兢,他生怕去了某個不熟悉的國家之後廖修齊就要求他做當地菜。
“你想去哪裏 ?”要說旅游,廖修齊去過的地方不少,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因為公事,順便去周圍的景點,通常這種時候都會有人幫他安排好行程,要他自發的去旅游……還真沒有過。
“我來定嗎?”肖善一愣,自己對旅游也沒有涉獵,突然想到自己還是個卑微的打工人,要最大限度的服務自己的老板,“您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我做一個旅游攻略。”
廖修齊覺得,他是不是教給了肖善什麽奇怪的習慣,肖善的行事習慣已經越來越接近自己的秘書。
回頭敲打敲打秘書別老給肖善教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是說你想去哪裏。”廖修齊直截了當的說道,“我也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肖善瞬間神情一肅,雖然他沒有認真接觸過但是也知道這種老板談話的場面是什麽意思。
剛想說出點什麽場面話就聽到廖修齊說:“你如果給我說些場面話會顯得我很呆。”
肖善緊繃的大腦瞬間放空。
看到肖善的表情廖修齊心中咯噔一聲,他也就是這麽一猜,這人不會真的想到了什麽奇怪的地方去。
“如果硬要說有一個地方想去的話,那大概是雲洲的學校吧。”肖善摸了摸下巴,思考道。
廖修齊一聽到他又一次提到了廖雲洲,微微皺眉,短暫的升起了一點不悅。
“為什麽要去學校?”廖修齊這一次直截了當的詢問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看看雲洲現在上的學校的學費是多少,我想看看能不能讓我的弟弟和雲洲上一樣的學校。”
肖善對未來的模糊記憶中,兩個人身份互換回來之後肖良去了雲洲當時的學校,在學校內交往了幾個新朋友。
并且這朋友之間,還夾雜着一個惡意滿滿的,讓肖良精神出現問題的罪魁禍首。
失去了肖善的肖良性格上有很大的變化,逐漸沉默和安靜,但是這也無損他的出色,他的優秀本身就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在進入到廖家大放異彩之後,身邊也出現了相當多心思各異的人,而且其中潛藏最深的,卻是在校園內的某個學生。
讓肖良去上這個學校,首先是想讓他用貧民的身份感受不同的待遇,更能夠認清身邊的人的嘴臉不至于立刻信任他人。
其次就是的确是不同的學校有不同的教育,肖良的天賦可以在更好的學校中更上一層樓。
再就是……如果可以他希望雲洲和肖良能成為朋友,相互之間不要一直摻雜着怨恨。
“你弟弟? ”廖修齊知道肖善有一個弟弟,只是從來都沒有機會見面,但是從雲洲的口中能聽出來那的确是一個不太普通的孩子。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弟弟能受到和雲洲一樣的教育。”在現在他還是廖家的一份子的時候,還能伸手護着的時候,多給肖良一點幫助。
“是嗎,我記憶沒錯的話,那個學校的學費一學期是十萬。”廖修齊十分認真的思索後回道。
肖善剛剛不停的在心中打的小算盤噼裏啪啦的摔了個稀碎。
“十萬?為什麽要十萬?一個學校而已,四個月就要十萬?!”肖善簡直都震驚了。
“十萬是學費,還有各種各樣的學雜費,具體不詳,但十萬打底。”廖修齊也已經是很早之前才上的初中了,是真的記不起來了。
肖善顫顫巍巍的捂住了胸口,這真的是階級的差距,他們家明明都出租着房子呢,上個學校家裏就緊巴巴的了。
“因為都是高薪聘請的教師,不僅僅是針對初中教育,還會連帶着培養其他方面的天賦,更困難的是如果擁有天賦絕佳的學生很可能會得到一對一的教導,這樣的學校并不是普通學校只是普遍教育,而是針對性的給各個家庭的孩子培養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所以十萬的學費,就是相當于節節課都是名師講座,每一個老師甚至能獨自帶學生,俨然已經是一個小型大學。
他們會共同面對高考,但是在這個學校的學生來說高考只是一個他們不會過度依賴權勢和衆人平等的走進另外一個大學。
肖善在聽過廖修齊的解釋之後終于明白了肖良的情況,身份的突然轉變,身邊人的突然消失,不再熟悉的家人和被迫成為天之驕子。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就還好,可是對肖良來說他是獨自一人在奮鬥。
他的養弟,他的肖良其實是一個非常敏感脆弱需要人照顧的孩子,從小他對這個孩子灌輸了太多的愛,讓他成長的有些軟弱,自己卻中途撒手不管了。
“我是一個……罪孽深重的哥哥。”肖善喃喃道。
“什麽?”廖修齊沒聽明白,“罪孽深重什麽?”
肖善一哽,把中二病悄悄放回了口袋。
“十萬……十萬一年的話,其實很多家庭都很容易做到吧。”肖善咬咬牙問道,努力的算了算他的月薪和家裏的房租收入,只要稍微堅持堅持,也不是不行。
“十萬入學正常上課的資格,其他的培訓是要另收費的。”廖修齊毫不猶豫的打碎了肖善的幻想,并舉了一個比較容易理解的例子,“比如說有一款游戲,但是進入到這個游戲裏需要使用點卡才能玩得好,想要玩的更好要麽肝要麽氪,真正要收費的地方還多着呢。”
肖善感覺到了來自金錢的暴擊,強行忍耐着繼續問道:“可是,如果是這樣,也會有很多有錢人願意把人送進去啊,如果真的有你說的是這麽好的學校那恐怕很多家長肯定是把孩子削尖了腦袋也要鑽進去吧。”
“是的,但是需要推薦信。”廖修齊微微勾起嘴角,“沒有推薦信,你連入學資格都沒有。”
肖善倒抽一口冷氣:“你們在這個社會搞這種特權主義真的不會被曝光嗎?”
廖修齊聳聳肩:“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錢解決不了的問題,一個人的錢不夠,那就兩個人的,畢竟誰家都想自己的孩子能夠十分出色不是?”
肖善絕望了:“我不該打這個學校的主意。”
“如果你想那就沒什麽不可以。”廖修齊突然說道。
“什麽?”肖善立刻豎起了耳朵,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廖修齊。
“你足夠優秀,就沒什麽不可以。”廖修齊突然說道,“當年我在這個學校內,除了一封推薦信,并沒有交任何的費用。”
“你也是那個學校的學生?”肖善很是驚訝。
“對。”廖修齊雙手交疊半貼在腹部,嘴角勾起隐秘的笑容,和平時的氣勢有很大的不同,“優秀的人無論是誰都會喜歡的,如果他優秀到可以讓任何人為之肯定,那麽他的未來必定無可限量,這樣的人必定是未來衆人争搶的對象,那麽學校就算賣這麽一個人情也未嘗不可。”
肖善突然反應過來即便性格再怎麽平易近人,可廖修齊始終是兩輩子都身居高位的男人。
只是二哈的性格蒙蔽了他的雙眼。
眼前是尊大佛啊。
“我的弟弟,他很優秀。”肖善立刻開始推銷,語氣十分的堅定,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肯定,“他是獨一無二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有天賦,他會很需要這個機會。”
想讓肖良去這個學校上學。
想讓肖良有更廣闊的眼界和更遼闊的未來。
他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再看到未來肖良被圍困在精神病院的方寸之地逃脫不得。
“你明明是他哥哥,語氣卻像是他爸爸。”廖修齊隐隐約約在揣摩,難道說這肖善其實是個弟控?那個一直讓他十分在意的弟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突然很是好奇。
“我養的,當然是最棒的。”肖善也絲毫不隐瞞自己對弟弟的愛,“而且我弟弟是真的優秀,真的那種,絲毫不誇張!”
一提到自家弟弟,肖善就來勁。
“肖良這孩子一直都很機靈,很小的時候就說話很清晰了,而且學習能力特別強,我很少會管他學習,但是他的成績一直都很好。”肖善在提到自家弟弟的時候話就特別的多,“這孩子從小攢個子,長得很高,又很帥氣,小學的時候我就從他書包裏看到過情書,真的是個大衆情人,我去開家長會的時候人家還偷偷說我家肖良是校草。”
肖善提到自己弟弟的時候自豪感滿滿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廖修齊安靜的聽着,他能夠看得出來肖善對這個孩子滿溢的愛。
“我怎麽能确定你是不是因為太愛你弟弟所以才有的濾鏡呢?”廖修齊問道。
“是有人會這麽說。”肖善的語氣略微平和,并沒有因為廖修齊的質疑而生氣,“但是在真正的知道肖良的能力之後,沒有人會認為我在誇張。”
廖修齊看得到在肖善的眼睛裏,全部都是自信。
那是源于對自己的親人的信任感和自豪感。
廖修齊沒有見過肖良,卻知道肖良有肖善這樣的哥哥是很幸運的一件事。
沒有什麽是會比自己的親人對自己充滿信心和支持,更重要的安慰了。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我也許可以幫他寫這封推薦信。”廖修齊看着肖善這般模樣,微微勾起嘴角,比起對肖良的好奇,他更喜歡看到這樣的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的肖善。
“你有什麽要求?”肖善立刻問道,眼神之中是滿滿的認真。
廖修齊笑了。
感覺這是和肖善交往以來的第一次揚眉吐氣。
雙手合十放在腹部,二郎腿翹起來,廖修齊哼了哼,十分大爺的來了一句:“求我。”
“求求你了請給我弟弟這一次機會。”肖善态度極其陳懇沒有半分思考仿佛現在就算跪下都能照做。
廖修齊剛剛端起來瞬間洩氣,瞪圓了眼睛:“肖善,你就不會有點猶豫嗎?”
“最困難的時候,我下跪都做過,這算什麽?”
肖善還是孩子的時候,因為肖良生病他不得不帶着肖良去找還在加班沒有手機的媽媽,當時很忙碌,媽媽着急着要走,老板不同意威脅說如果趕走就辭退。
當時還是孩子的肖善完全沒有辦法,只能用最卑微的方式去祈求,沒有尊嚴不尊嚴可言,沒錢的時候,談什麽尊嚴。
廖修齊突然啞聲,他并沒有了解過肖善的過去,突然來這麽一下,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其實并沒有這個想法。”被這麽一說,廖修齊覺得自己的行為或許有點過分。
“我一點都不介意。”肖善卻突然笑了,“因為求你,我并不會覺得這是一件屈辱的事。”
廖修齊的內心,好像有什麽東西輕輕的撞了一下。
好像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又好像沒有。
到底有沒有的想要探知的想法,讓他抓心撓肺的難受。
而造成這個現象的肖善,明顯沒有這個認知。
“走吧。”廖修齊站起身來。
“去哪裏?”肖善疑惑。
“去雲洲的學校。”
肖善挑眉,看了看剛剛全黑的天:“大晚上的?”
“你還想睡嗎?”廖修齊挑眉問道。
肖善搖頭,不,他不想,再睡要吐了,肖善鑽進了衛生間:“等我一下,我打扮打扮。”
“你打扮做什麽?”廖修齊好奇的探出個頭去,卻被肖善早就有準備的一巴掌推了出去。
“可能會見到雲洲,我當然不能就這樣邋邋遢遢的樣子。”
廖修齊委屈的站在門口,為什麽肖善見個小屁孩還要這麽大費周章,都沒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打扮打扮。
畢竟是蜜月,如果什麽都不做一直在酒店裏窩着反而會引人笑話,就當做是一次旅游。
“這裏看上去……比起一個學校更像是一個小區。”肖善在來到了學校的時候,如此感慨道。
學校坐落的環境很偏僻,他們來的時候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沒有任何建築設施的路程,在城市的邊緣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肖善也是頭一次知道。
“我們怎麽進去?”整個校園是封閉式的,雖然欄杆看上去很好翻越但是肉眼可見的有超級多的攝像頭,一旦侵入肯定會被發現,肖善還不想年紀輕輕的進監獄。
“放心。”廖修齊笑道,“我從來沒想過進不去這種可能。”
肖善以為廖修齊有什麽獨特的法子,又或者說曾經是這裏的學生認識門衛,可是沒想到到了門口別說是門衛了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但是他們進去了。
理由很簡單。
因為廖修齊刷了個臉。
“就這?”肖善瞪圓了眼睛。
“嗯哼。”廖修齊很少見的露出了那麽點嘚瑟的勁兒,“我是他們舍不得不再聯系的學生,當然不會連這點特權都沒有。”
“哦。”肖善有一種,期待了很久,結果發現就這樣的失落感。
廖修齊看出來了:“不然我們出去,然後我帶你找到一處監控死角,我們再翻一次?”
“謝謝,不了。”也沒那麽期待。
沒有小賣鋪也沒有店面,整體的環境非常好,絲毫不吝啬每一個角落裏的園林設計,四處都能看到可以單獨的隐蔽空間,私密性極強。
在月色明亮的夜晚更是顯露出了獨特的神秘感,明明是有如此之多的植被覆蓋的地方,蚊蟲卻極少,必定是用了什麽特殊的手段。
陌生車輛不允許進入,他們只能将車輛停在門外,但在校園內有專門可供使用的交通工具,比如自行車,平衡車等。
但是一張臉,只能取用一樣交通工具。
“用雙腿?”肖善提議道。
“這裏是你想象不到的大。”廖修齊說道。
最後兩人合計了一下。
刷了一輛自行車。
廖修齊騎着自行車,肖善……站在了自行車的後面。
“我自從初中之後,就再也沒做過這種事了……”肖善壓低重心,扶着廖修齊的肩膀,自行車沒有後座,肖善站的也很危險。
廖修齊心情也很微妙:“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會這樣站在我的身後。”
“獨特的蜜月。”肖善笑了,為兩個人奇怪的姿勢。
“恐怕會很難忘記吧。”廖修齊的語氣,也很少見的柔和了下來。
“是挺難忘記的。”肖善自己也是這麽想的,“畢竟這麽大年紀的人,一般也不會這麽精神病了。”
廖修齊:“……我希望你說我童心未泯。”
肖善:“做人不要自欺欺人。”
廖修齊:“……我還很年輕。”
肖善:“好的。”
廖修齊:“你不要不反駁啊,你這樣顯得我好可憐。”
“我突然覺得這個學校真的很舍得花錢。”肖善轉移了話題,再說下去就尴尬了。
“怎麽了?”廖修齊問道。
“這單車的質量是真的好。”肖善有無數次感受到廖修齊騎單車的時候飛速轉彎的時候肖善都會跟着保持平衡,就這樣都沒把輪子壓彎,肖善覺得這個學校真的是在這些硬件設施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抱歉,我忘了。”廖修齊稍微放緩了車速,“會不會舒服點?”
“挺好。”肖善總算是能睜開眼睛了,剛剛那風嗖嗖的刮臉,“好多了。”
廖修齊也有些尴尬,他沒有帶過人,也不知道如何帶人,這是第一次。
很奇特的體驗,從來沒有過。
夜晚的風微涼,今天的月色很好,路燈設計的很有氛圍,距離略遠一明一暗,像是在電影中的景色一般,地面上十分幹淨,幾乎沒有落葉,擡起頭能夠看到相隔很遠的樓層亮着的燈光,肖善在自行車後方站着,眯起眼睛。
“我們現在,是在漫無目的的騎嗎?”肖善微微彎下腰來趴在了廖修齊的肩膀上。
“不。”微涼的風中,肖善呼吸從耳邊輕微的拂過,廖修齊有些不習慣,卻也不排斥,“我們去圖書館。”
“現在還開門嗎?”肖善的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這個時間一般學校的圖書館都已經鎖門了。
“這個學校的圖書館不會關閉,如果你願意一整個晚上在圖書館看書都沒有問題。”廖修齊的聲音伴随着自行車的聲音,他說道,“所有人都很清楚,睡眠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肖善眨了眨眼睛,低頭看着廖修齊的發旋,突然想到,他在這個學校上學的時候,是不是也是整夜整夜的在圖書館呢。
“你以前也是這麽認為的嗎?”肖善問道。
廖修齊輕笑一聲,透着些諷刺:“是。”
“現在改想法了?”
“恩。”
他真正的體會到了安眠,睡眠帶來的渾身清爽的感覺,是什麽都無法比拟的。
“是啊,年紀大了會這樣的。”肖善嘆了口氣,“年輕的時候覺得熬夜都不是事,年紀越大就越發現不能不睡了,再不睡要死了。”
廖修齊只覺得心塞。
“我可能也沒有特別老。”可是這一次廖修齊的語氣已經沒有之前那麽肯定了。
廖修齊從來沒覺得年齡是問題,但是突然他發現,他比肖善大了很多。
肖善即便表現的再成熟,再懂得細心的去照顧一個人,他也終究只是一個孩子。
廖修齊心虛了。
肖善這是什麽神奇的性格居然會讓人忽略他的年齡。
“看到光了。”肖善突然說道,打破了廖修齊的思維,看到那熟悉的道路和從樹林中隐隐約約透出的光亮。
“是圖書館。”
肖善趴在了廖修齊的頭頂:“故地重游可有感悟?”
“你會很驚喜。”
“恩?”肖善迷惘的眨了眨眼睛。
圖書館的整體有三層,非常的廣闊,是透明玻璃的設計,裏面有相當多的座位,一眼望過去滿滿的書卷氣,時尚又寧靜,肖善覺得這樣的地方如果一旦被開放百分之百會成為網紅打卡點,四處都裝點着足以讓成為景色的美麗裝飾物。
這裏面的書籍相當的多,整整齊齊的陳列在和天花板連接的書櫃上,四處都還做了隐蔽性設計,簡直就是夢中情館。
然而,真正讓肖善目不轉睛的,卻是那在明亮的燈光之下,在廣闊的大廳中,此時坐在書桌上正在低頭學習的少年。
少年發絲柔軟,在燈光下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他微微垂着雙眼,看着手上的書本,膚色雪白,纖細的手指握着黑色的筆,更是的襯托的好看,上雪白的帶着學校徽章的校服包裹着纖細的少年,看上去更像是天使一般。
這一刻,美呆了肖善,肖善在心中由衷的感謝基因變異。
肖善不自覺的伸出手,貼在了隔開兩個人的玻璃上,他的弟弟認真學習的模樣,怎麽能這麽可愛。
在婚禮上,少年安靜的呆在他們的身邊,時時刻刻。
但是肖善卻沒有任何時間去和少年說上哪怕一句話。
“雲洲。”肖善在念廖雲洲名字的時候,語氣中也充斥着愉悅和感慨,廖修齊感受到了,他透過玻璃,卻無法和肖善産生共情。
比起在光芒之下精致的少年,他卻覺得在眼前的這個人的面容在陽光的照耀之下,就像是看到了什麽喜歡的玩具一樣亮晶晶着雙眼,比起周遭的一切都要更加耀眼可愛。
肖善在看到廖雲洲的時候,就像是在提到肖良一樣。
廖修齊怎麽都不理解,救一次命,肖善就産生了要永遠保護廖雲洲的想法嗎?
那如果當時肖善救的是他呢?肖善提起他的時候會不會也同樣有這樣的表情。
“校服真好看,這麽好看的校服肯定只有我們雲洲穿着才是最好看的。”肖善眯起眼睛看着那校服,明顯不同于普通學生所穿的校服,看上去手感非常的好,然而大夏天的長袖長褲,難道不會熱嗎?
“校服的設計是按照禮服和西裝的設計中和,用白色是讓學生時刻注意自己的禮儀,将愛幹淨衛生的好習慣印在骨子裏。”廖修齊站在一旁說道。
肖善一直都覺得廖雲洲的氣質很好,像天使一樣,在獨自學習四下無人之時,他依舊會挺直脊背稍稍低頭,而不會像肖良一般什麽時候都是一副邋邋遢遢的恨不得趴在桌面上的坐姿。
但是現在看來,也許這樣的教養和禮儀,也是經過了相當多的洗禮才成為這樣的。
如果是肖良。
肖善想了想肖良未來變得彬彬有禮的模樣,突然覺得無法想象。
自己的弟弟,發展成現在這般模樣,從來都不是一件壞事,他的肖良活力四射,貪玩愛鬧,學習好又是校草,哪裏都好。
“為什麽你會知道他在這裏?”這個時間不是正常人家都快睡覺了嗎?
“廖雲洲并不是一個聰慧的孩子,他如果不付出比別人多一倍的時間就無法在這裏更好的生活。”
廖修齊說的話,是肖善早就知道的事實。
這個孩子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得到家裏的認可,他也知道。
肖善現在卻只能站在門口看着,卻沒辦法和他說,他真的很為他自豪。
廖修齊帶着肖善從正門進入,肖善并不想打擾廖雲洲的學習,然後‘心不甘情不願被廖修齊拉着所以才進來’的心情,站在了少年身邊。
少年依然在低着頭認真的思考着題目,那一道複雜的肖善自己都做不出來的題目,已經浪費了一張草稿紙。
“這裏錯了。”廖修齊突然伸出手,跨越了廖雲洲的耳邊,彎下腰來握住了廖雲洲的筆,廖雲洲猛然一驚,卻因為廖修齊的引導立刻進入了題目的世界中。
廖修齊就像一位講師,條理清晰,層層深入,甚至勾勒出了在做這道題的時候很容易犯的其他的錯誤。
肖善看着,卻發現自己居然還是聽不懂,他百分之百肯定這個題目絕對不是一個初中生需要做的題目!
“小叔叔。”廖雲洲解開了題目後,眼中首先閃過一抹輕松,他擡起頭和廖修齊道了聲,卻突然看到了身邊的肖善。
肖善安靜坐在他們身邊,看着他們,似乎也不覺得膩味,安靜的看着。
廖修齊張了張嘴,在肖善期待的目光之下終于叫了聲:“哥哥。”
廖修齊挑眉,看着肖善喜笑顏開的揉了揉廖雲洲的頭發。
在肖善無意識的伸手整理廖雲洲的衣領的時候,廖修齊卻靠近了肖善。
在肖善的後頸處落下了一個吻:“明明是我們的蜜月,我還為了讓你開心專門叫了這個小鬼,你卻只盯着雲洲看,我會吃醋的。”
廖修齊說的聲音很小,可在寂靜的圖書館中卻聽得清楚。
廖雲洲低下了頭,不去看故意秀恩愛的新婚情侶。
肖善一巴掌摁在了廖雲洲的頭上不讓少年擡頭,疑惑的目光看向廖修齊,眼睛裏明晃晃的寫着幾個大字‘你又想幹什麽,戲精’。
廖修齊瞅了一眼被肖善直接摁在桌面上的廖雲洲。
雖然肖善對待廖雲洲的溫柔,廖修齊沒有擁有,但是肖善這麽幹脆果斷的□□廖雲洲,他也沒有擁有。
肖善和廖雲洲見面的時間比自己少幾倍,可親昵程度顯然相差甚遠。
廖修齊的表情很是微妙,終于,他動了動嘴,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肖善,你不會是,有喜歡未成年的癖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