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 90
鞏嬷嬷道:“這些話,到二奶奶跟前說去。”完了,使眼色讓兩個媳婦一人一邊夾起春雨就往裏頭送。
春雨見央告無用,無計可施之下便想大喊救命,心說如今她懷的可是二爺的子嗣,太太不會不管的,就算這般徹底得罪了二奶奶,也要先躲這一時的再說,
可沒等春雨張嘴,口被人捂上了。
進了屋子,春雨想再嚷卻被屋裏的另一人給吓住了。
五姑娘?!!!!
在如今看來,春雨覺得王娥比王姮更可怕。
王娥就似披着人皮的美人蛇。
就見王娥掀開熏籠,不知往裏投了什麽,沒一會子春雨就聞到了香氣,是那日在別莊上時焚的那味香藥。
王娥這是在提醒她,別亂說話嗎?
而見到春雨進來了,王娥就似和春雨久別重逢般,笑迎道:“你們小心些,她可是坐着身子的,若是有什麽差池,就似陪上一家子的命你們二爺也繞不過你們。”
王娥雖在對她笑,春雨卻感覺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全身發寒。
一聲瓷器碎裂的傳來,春雨被濺了半身的茶水,就是王娥也不能幸免,被波及一二了。
“今兒,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你姨娘了?”王姮陰陽怪氣道。
“奴婢不敢,請二奶奶饒命。”春雨跪伏在地誠惶誠恐地求道,“奴婢當真不知是怎麽懷上的。”
“不敢?我看你是早就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有什麽不敢的。”王姮抄起手邊的東西還要往春雨身上砸。
王娥趕緊去攔,道:“七妹妹,你剛才摔茶盅的動靜樓下可是知道的,要是一會子幾位太太問起,你可不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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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姮一聽真作罷了,不過不是因着王娥的話,是怕此時鬧大了,眼看着霍林氏前腳剛走,可別長君伯夫人後腳就留下了。
見王姮消停了,王娥這才又到春雨身邊去,親切萬分地将春雨從地上扶了起來,“你可是有身子的人,地上濕冷快起來。”
雖說孕吐早便過去了,可這味香春雨還是受不住的,這番是一路強忍着到現在的,這會子終歸是忍不住了,一陣幹嘔。
瞧春雨這副模樣,王姮兩彎眉又倒立了起來,指着春雨喝道:“你這是打算做戲給誰看?”
眼看王姮又要發作了,王娥趕緊把春雨往裏頭帶,到剛才放山楂糕的茶幾那裏,拿起一塊山楂糕塞春雨手裏,“你來得正好,你們二奶奶如今吃不得這個,你剛好用上了。”
春雨怕王娥得很,雖不知王娥為什麽撺掇的冬雪害王姮的孩子,但當初若是她聽了王娥的話起來歹念,被查出就一定是她,那時給王姮孩子殉葬的就是她和腹中的孩子了。
只如今她沒死,冬雪雖沒了,可當日王娥威脅利誘她的話,她可是清清楚楚的,想來王娥更清楚,故而怎能還留着她。
一時春雨就警覺了,“謝五姑娘的賞,可奴婢來時吃了不少,這會子還吃不下別的東西。”
王娥臉上的笑便有些凝滞了,“果然是前程有着落的人了,你們二奶奶的東西都瞧不上了。”王娥這話是故意說大聲了給外頭的王姮聽的。
果然聽到王姮又摔東西了,“你管顧那蹄子做什麽,就讓她吐死了,看霍榷敢把我如何了去?”
只這回沒多久就從樓下上來人了,問道:“太太們問樓上這是怎麽了?”
鞏嬷嬷忙搪塞道:“是老奴不小心滑了手,摔了茶盅,二奶奶在教訓老奴呢。”
那人聽了沒見什麽異狀,也只得走了。
王娥則道:“聽見沒,就是太太也不過上來問一句而已,你們二奶奶想怎麽拿捏你,沒誰攔得住。聽說你們那位新姨奶奶也是坐着身子的,本想讓你吃塊糕子,我便借口讓你去給那位姨奶奶送去些,好讓你躲過這遭的,既然你不領情便罷了。”
完了就見王娥拿了塊山楂糕咬了口邊吃邊出去,春雨趕緊跪求道:“請五姑娘救救奴婢。”完了只得硬着頭皮咬一口手裏的山楂糕,酸酸甜甜的的确壓住了嘔吐,但她卻是不敢吞的,想着含在嘴裏一會子出去就吐了的。
王娥總算是回身了,卻定定地看着她,“果然是怕我下了毒的,這可是鞏嬷嬷親手給七妹妹做的,真是好心反被疑的。”
春雨不得已只能吞了下去,王娥還是在看她,意思是要她全部吃完。
春雨把心一橫,心說一會子摳喉嚨吐了就是,便三下兩下就都吃了。
王娥這才将那碟子山楂糕塞春雨手裏端出去。
回到座上,王娥道,“這山楂糕果然是有用的,看總算是不吐了。”
王姮還是那陰陽怪氣的調,“小心那裏頭我下了毒的,讓你們母子一屍兩命。”
春雨立時全身冷戰了起來。
王娥搖了搖頭,過去在王娥耳邊道:“今日就罷了吧,來日方長呢。”
王姮那裏會不明白的。
“既然七妹妹如今還吃不得這山楂糕的,扔了怪可惜的,不如賞她們有了身子的吃去,也顯了妹妹的賢惠大度。”不等王姮發話,王娥又道:“這山楂糕就讓春雨和你們那位姨奶奶分了吧。春雨,還不快過來謝你們二奶奶的賞。”
王姮本還要再發作一陣的,王娥又指指樓下,王姮不情不願地作罷了。
春雨捧着山楂糕緊忙叩頭謝賞,剛告了退,又聽王娥對王姮道:“她如今身子也笨重了,讓個人跟着回去吧,別路上有了什麽閃失,到時又有人說是七妹妹的罪過了。”
春雨的臉色霎時就有些白了,這下連在路上吐東西都不能了。
鞏嬷嬷就讓個仆婦跟着去了。
從頭到如今也不過是兩刻鐘的功夫,春雨感覺真像是被剝了層皮。
春雨從樓上下來,就在廊檐下看到了山嬷嬷。
山嬷嬷也瞧見了春雨,看春雨除了衣裳上有被打濕的印子,就再無不妥了,山嬷嬷便回身掀了簾栊進上房裏去了。
當春雨正往漱墨閣趕時,韓施惠也已經把自己收拾得煥然一新了。
可那件冰藍的褙子塞在角落存放不當,一股子的黴味,韓施惠只得又命慧喜往香鼎裏點上百合香罩上蓋子,拎着褙子來回熏了好幾趟,這才耽擱了時候。
過了這時候,韓施惠已拿不準霍榷是否還在漱墨閣裏,若是不在,過去了袁瑤又拐了她一塊去給王姮請安那便得不償失了。
猶豫間,韓施惠見岸汀苑門外幾個鬓發垂髫的孩童在繞着影壁玩,便讓慧喜過去問。
慧喜是個沒心機的,拉住其中小孩便問了,“可見着二爺從對門出來了?”
漱墨閣和岸汀苑的夾道雖寬,可到底也是不防聲的,這話就落守門的田嬷嬷耳朵裏了。
而小孩們更是不設防了,見有人問想了會搖頭,“沒瞧見二爺。”
得了話,韓施惠也就放心了,大步向漱墨閣走去。
韓施惠過了廊檐亭便看見鄭翠守在正房外頭,沒一會又從裏頭走出田嬷嬷來。
見韓施惠走近了鄭翠打起簾栊,向裏頭輕聲報,“韓姨娘來了。”隐約就見青素從簾栊後頭走過去。
進了屋,韓施惠扯開了嗓門就道:“哎喲,果然還表姐這好,暖和得跟春天似地。”
在東次間炕上看書的袁瑤眉頭微微動了動,便未再有其他動靜了。
自然屋裏的宮嬷嬷和青素也不會去搭理韓施惠的,可韓施惠根本就不是來尋搭理的,于是又扯高了幾分嗓門,“哎喲,表姐還不知道吧,我們那苑裏可鬧翻天了……”
袁瑤翻了一頁書,也不和韓施惠拼嗓門,似是自言自語卻讓韓施惠聽了真切的,“二奶奶今兒就要回楓紅院了,你再大聲些,她剛找了春雨,還想不起你來呢。”
韓施惠的話立馬就似被人生生砍斷了一般,房裏又恢複了安靜,只暖閣裏傳來一陣輕輕的衣布窸窸窣窣的聲響。
宮嬷嬷緊忙往那頭去,沒一會子就出來向袁瑤擺擺手。
韓施惠被青素引到東次間去,見袁瑤靠坐在青緞的坐褥引枕上,腿上蓋着的黑狐皮,身上穿的是蓮青紋錦上添花出着風毛邊的坎肩,裏頭是月白的小碎花錦襖,頭上盤的是随雲髻,也沒別的釵飾就一顆東珠在額中的昭君套,整個人暖融融的,不似自己為了這件冰藍緞的褙子,都沒敢往裏多穿衣服,冷得哆嗦了也得忍着。
韓施惠堆起滿臉的笑意,道:“看來表姐是知道我們苑裏的動靜了。”邊說邊借着吃茶四處張望,可西次間那頭落了帷幔,瞧不見裏頭,想來霍榷也在那邊了,但估摸着按剛才的聲響就是霍榷睡死了也該聽見了,少時就該起了吧。
袁瑤又翻了一頁書沒接她的話,韓施惠剛還要說話,就聽青素道:“咦,這花好像我們院子裏就有一株,還開花了。”
“你可瞧清楚了?這叫紅運花,就喜長在濕潤的地方,只是不耐寒,這季節應該沒有。”袁瑤覺得是定是青素看錯了。
青素急忙道:“真的,就在小廚房裏,尚嬷嬷養的。”
宮嬷嬷也過來說話了,“尚姐姐是有一株。”
袁瑤道:“這花可是好藥,書上說其種球入藥,有祛痰、利尿、解毒、催吐之功,可治喉風、水腫、癰疽腫毒、疔瘡等病症。”
這主仆三人自顧着說話,沒讓韓施惠插上半句。
鄭翠又報了,“春雨來了。”
“春雨?她來做什麽?”不說韓施惠,就是袁瑤都有些意外,平日裏可沒交集的,只是聽到她平安就為她松了口氣。
鄭翠回道:“說是來送二奶奶賞的山楂糕。”
送山楂糕?
都覺得,王姮這是又準備鬧哪一出了。
袁瑤放下《花集》,“那就讓她進來吧。”
跟來的人在見春雨進了漱墨閣便走了,春雨一人拎着個小食盒進來了。
春雨臉色不好,眼眶也紅紅的,步履沉重得很,都以為她在王姮受委屈了,不想她卻扔了食盒伸手就往自己喉嚨裏摳。
一時間,在場的沒有不錯愕的。
青素方道:“可是吃錯了什麽東西了?”
話也就剛落的功夫,春雨就突然倒地不起,全身痙攣,口中含含糊糊的,“有……毒……毒……”也只是片刻便不省人事了。
頓時都大驚失色的,袁瑤最先反應過來,當機立斷,“快去請大夫來。”
屋裏瞬時亂套了。
韓施惠在一旁看着從外頭進來的田嬷嬷等人,和屋裏手忙腳亂的青素,忽然心起一念,趁着現下沒人留意到她,沖出漱墨閣去就大喊,“不好了,袁姨娘毒死春雨了。”完了就奔壽春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