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 89
霍林氏被長君伯夫人在晚輩面前這般兜頭訓斥,臉上到底是過意不去的,就推說也該回府料理些事了,今日就家去。
事出突然,一旁的王姮早便驚詫得忘了合上了嘴,她也不過是按着袁瑤的說,照平日裏自己的性子行事就成了,沒想真把霍林氏給趕走了。
見狀,霍夫人趕緊對王姮和王娥道:“你們姊妹也是久未見面了,定有許多話要話說的,到樓上自在說話去吧。”
把王姮和王娥支開到樓上去後,霍夫人這才道:“大嫂,這你就錯怪三弟妹了,這頭一件,她是我請來給老二家的調養身子的,接着才是給老二家的學些接物待人的道理。三弟妹可是老二家的長輩不是,教她規矩,是看重她了,旁的人還不見得有這機會呢,也算是幫了我一把的。”
南陽伯夫人也上前道:“可不是,要不是少君夫人的悉心照料,姮姐兒怕是要作下病根了的,這年紀輕輕的怎麽得了。”
長君伯夫人一擡手,道:“都不要說了,她那愛攬事兒,好大喜功的性子我豈會不知。”
說起長君伯夫人和霍林氏的關系,在親疏上長君伯夫人更看重霍林氏些,因兩人的夫家可是同一個爺爺的。
且他們兩家才是霍氏的嫡系,就是鎮遠府也不過是旁支不能比的,所以長君伯夫人對霍林氏更嚴厲了。
霍林氏平日裏也怕這位長嫂,自然是不敢頂撞的,低頭便走了。
一頭在生氣,一頭要走人,霍夫人真不知道該先勸說哪個才好。
南陽伯夫人見了,尋思得了片刻便幫着去追霍林氏了。
出了門,南陽伯夫人上前就要挽留住霍林氏,可還未等她張口,霍林氏就停下對她道:“老二家的到底是傷了元氣的,一兩年內不宜有子嗣,不然母子皆難保全。”
沒錯,這就是南陽伯夫人出來追霍林氏的真正用意,霍林氏也是為人母,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就說了。
可聽了這答案,南陽伯夫人到底還是在心裏打了個機靈,不禁又問:“那兩年之後?”
霍林氏答道:“至于兩年之後,是否還能懷上,就看天意了。”
南陽伯夫人這才松了口氣,只要還能懷上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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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王姮和王娥兩人。
樓上自然不比樓下有地龍暖和,就見丫頭仆婦們拎來腳爐分別放在王姮和王娥的腳下,後又遞來手爐,等熏籠也燒起來時,王姮和王娥這才覺得好了。
再等茶果齊備了,一幹丫頭仆婦這才退了出去。
王娥吃了一口茶,忽然又放下不吃了,反而去掀王姮的茶盅看。
“都一樣的,你瞧什麽?”王姮道。
王娥聽了笑笑将王姮的茶盅挪遠了,這才道:“七妹妹還在吃藥吧,那這茶可不能吃了,小心和藥性沖撞了。”
王姮倒是無所謂的,她本來就沒打算吃那茶的,便随手拿了個她愛吃的山楂糕,剛要咬又被王娥叫住了,“這山楂性涼寒,這點心你如今也吃不得。”
怕王姮非要吃,王娥端起往裏頭放去,在王姮見不到之處,慌忙拿出玉葫蘆将一品紅絞的汁全倒一塊糕點上,收拾妥當這才又若無其事地回去陪王姮坐着說閑話。
沒一會子,鞏嬷嬷給王姮送藥來了,想到自己的身子王姮咬牙皺眉一氣就灌了下去。
王娥緊忙上去遞蜜餞,滿腹辛酸道:“看來這些時日,妹妹過得真不容易。”
王姮未接話,只在漱口。
“我聽說妹夫還新娶了房側室,名分還在那個韓施惠之上,對着寵得不得了,她沒給你難堪吧?”王娥故作無意般問起的。
王姮這才拭了嘴,冷哼道:“不過是勾欄院裏出來的東西,她敢。”
聽了,王娥震驚不已,“這……這哪裏是我們這樣門第能要的,你們家老太太和太太,就不知道?”
王姮嗤之以鼻道:“先頭知不知的,我不清楚,但後來是絕對知道了的,可那會子她已經進門了。”
“砰”的一聲,王娥氣憤非常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果然是瞞了上下的,好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王娥的激動與失态,讓王姮和鞏嬷嬷都詫異地望着她,也在這時王娥才發現,王姮似乎對那個側室并不在意,忖度片刻後她又改義憤填膺道:“七妹妹莫要理會那種人,妹妹到底才是二公子正經妻室,只等春雨生下兒子,你抱來記在名下,那時就是任她翻起再大的浪來,這輩子也別想越過你去。”
王姮恍然,大叫道:“是呀,我怎麽忘了春雨,那死丫頭竟然敢瞞着我有了身子。”
王娥無聲道:“蠢貨,才想起來,就是這樣才讓一個個都爬頭上去了。”
“鞏嬷嬷,那死丫頭呢?”自莊上後,王姮便再沒見過春雨的。
想起冬雪暗下毒手害了她的孩子,春雨又糊弄了她,王姮越想越氣,“不是說接她回來了嗎?”
鞏嬷嬷回話道:“上回韓姨娘是這麽說的,還搬到岸汀苑去了。”
“喲,還擡舉了她了,”王姮啐了一口道:“呸,我還沒應下,她就當自己是姨娘了。嬷嬷,你去把那賤人給我叫來,今日我就看看她這姨娘的譜到底有多大了,不就仗着有了身子嘛,就是袁瑤也不敢仗着身子在我面前狂的,她什麽東西。”
“什麽?那個……她也有了身子?”王娥只覺又是一驚雷。
王姮只哼了聲算是答了。
王娥暗忖着,看來今日是顧不上了王姮了,先除了春雨和那娼婦才是首要。
當鞏嬷嬷帶着人來勢沖沖地撞進岸汀苑,吓得聽聞霍榷就在漱墨閣正在裝扮的韓施惠,吱溜就往床上被窩裏鑽,躺好就無病□開了。
她可是告了病才沒去給王姮請安的,要是被鞏嬷嬷撞見她這般生龍活虎的,那就是作死了。
在被窩裏哼哼吱吱了半天卻沒見人沖進自己屋來,韓施巧就讓慧喜出去瞧瞧,才知道都沖住後頭的春雨那裏去了。
一聽和自己無關,韓施惠就松了一口,再坐回鏡臺前發現妝容一塌糊塗了,特別是因着方才的驚吓,嘴唇的胭脂都撇到臉上去了,不得不洗了再來一回。
韓施惠邊打扮邊讓慧喜找出那件去年被她塞進犄角旮旯去的冰藍緞滾湖藍邊的對襟褙子來。
“姨娘怎麽想起這件來了?”慧喜不解地問,記得去年還嫌棄這衣服顏色素冷清。
韓施惠神神秘秘地笑道:“因為二爺喜歡素淨的顏色。”
慧喜也笑了,“難怪,我瞧着袁姨奶奶也從不穿那些個大紅大紫的。”
韓施惠的臉登時拉了下來,“你懂什麽。”狠狠将裝鉛粉的紅木雕漆小缽給扣臺上了。
還以為袁瑤失寵了,沒想到二爺回來還是到她那便邊去了,從窯子裏出來的果然有些手段的。
而春雨,這些時日她已盡力低調,沒必要從不出自己的屋子半步,她不敢奢求名分,只求孩子平安降生。
可到底天不随她願,鞏嬷嬷來了。
春雨知道她雖住進了岸汀苑,不過是小小的通房且還是王姮的陪嫁,不是姨娘,就是成了姨娘也得每日到王姮跟前立規矩,所以王姮來傳,她只能去。
岸汀苑的動靜,袁瑤都聽到了,青素出去瞧了回來回話,道:“鞏嬷嬷把春雨給帶走了。”
王姮今日去正院了,袁瑤是知道的,這時候鞏嬷嬷來,自然是王姮來秋後算賬了的,只是袁瑤沒想到王姮會這般着急地發作了。
“看她們兇神惡煞的,怕是會對春雨不利,”青素覺得春雨挺可憐的,便指指暖閣,“可要告訴二爺嗎?”
袁瑤放下書,迅速權衡了左右,道:“你別忘了,春雨是二奶奶的陪嫁,二奶奶傳去就是二爺知道了也不好攔的,最好……是老太太、太太。”
“那告老太太、太太去?”青素道。
袁瑤笑道:“你都能看出來了,我們家裏的這些笤帚抹布會不知道?她們知道了,老太太、太太就知道了。告訴田嬷嬷,她們誰要出去的,只管放。”
“是。”青素應聲便出去了。
袁瑤嘆了口氣,望向暖閣那頭,日後他必定是要恨她的吧,只盼如今能為他保住子嗣,稍減她對他的愧疚。
春雨跟着鞏嬷嬷一路出了西院,從夾道旁的穿堂就進了正院,春雨立時心就安了幾分,心說:“正院是太太的院子,有太太在,想來二奶奶也不敢過分的。”
果然,她們一行就往龍恩堂後樓去了,隐約見聽到後樓上房裏有說話聲,春雨正要随着往屋裏頭去,不想鞏嬷嬷卻帶她從上房門前過,走一旁的樓梯上二樓去了。
上了二樓就見夏日和秋風守在屋子外頭,見鞏嬷嬷和春雨,秋風掀了簾栊對裏頭報,“春雨來了。”
“帶她進來。”王姮在裏頭喝道。
春雨頓覺心慢慢往下沉了,她也是伺候王姮好幾年的人了,知道王姮的性子,聽聲音便知王姮是惱了,便不肯再邁一步了。
鞏嬷嬷回頭扯了她一把,“走啊。”鞏嬷嬷知道她在怕什麽,道:“你如今進去了,最多不過是少層皮,可要是違了二奶奶的意思,那便不止只是層皮了。”
春雨自然知道的,就見她撲通跪倒在鞏嬷嬷跟前,“求嬷嬷開恩,奴婢真不是有意要瞞的二奶奶,避子湯嬷嬷也是看見的,奴婢一碗不拉,可怎麽會有的奴婢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