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58人算天算(一)
霍榷不過正五品吏部郎中沒資格早朝,但今日早朝之後祯武帝在行宮于正殿召見了他,命他同都察院監察禦史和刑部員外郎,三司協同查辦一樁密奏。
這三人一概是後生晚輩,祯武帝這是有心要培養新人了。
得了旨意霍榷立刻便回了山莊,告知霍老太君和霍夫人他将出行。
霍夫人自然是不會細問,只是兒行千裏母擔憂,叮囑道:“這天雖暑氣猶在,但已立秋,讓你媳婦給你多收拾幾身衣裳,有備無患。這一路上更是要小心謹慎些,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為些許意氣之争而得罪了人……”這一氣叮咛了許多。
霍榷一一應着,耐心十足地聽着母親的囑咐。
倒是霍老太君催促了,道:“榷哥兒又不是第一回出門,莫要唠叨過了,耽誤了榷哥兒的行程。”
霍夫人向霍老太君告罪,“是媳婦啰嗦了。”後才對霍榷道:“那你快去吧。”
正所謂知兒莫若母,霍榷這些日子一直不着家,霍夫人多少都能猜得出來,只是家裏頭那二位,一個是跋扈的,一個不着調的,怨不得兒子不着家。
霍夫人暗嘆一氣,只盼外頭那個是正經人家的就成了。
霍榷匆匆忙忙回了楓紅院換下公服,對如今依然在王姮跟前侍藥還不知道要伺候到幾時的韓施惠道:“我有公務要出門幾日,指不定什麽時候回來,眼看中秋就到了,十四那日你記得去給袁姑娘送些月餅。”
韓施惠對于如今自己的境況,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早便想去找袁瑤商議了。
其實月初時韓施惠也有提起過去送月錢的事,可霍榷一概回了說,勿用她操心,自是服侍好二奶奶就成。
且這些日子霍榷也不親近她了,韓施惠一時便覺着有些心灰意冷了,如今得了霍榷的話,才再見希望。
韓施惠急忙福身道:“是,婢妾記住了。二爺稍等,婢妾這就給你收拾細軟箱籠。”
霍榷卻擺手,道:“不用了。”完了便走。
其實霍榷的變化,韓施惠也看出些許來了,因為她發現霍榷不再到誰的房裏去了,一直住外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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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施惠只得安慰自己,許是霍榷公務繁忙。
霍榷出了山莊便往袁瑤處趕,才進門霍榷便喊道:“海棠兒。”
聽到聲響袁瑤從書房走出,今日不是休沐日且還是大上午的,霍榷怎麽就來了。
袁瑤上前迎道:“大人,怎麽這早晚來了?”
霍榷輕聲道:“皇上令我等去秘查五皇子的人,我這便要啓程了,少則五日,多則半月才能回,你給我收拾幾身衣裳。”
袁瑤回頭便吩咐青素收拾那幾身衣裳,反正霍榷一旁聽着厚薄長短一概皆有,後又聽她吩咐備上些藥物,實在細心周全得很。
完了,袁瑤這才對霍榷道:“那豈不是要錯過中秋了。”
霍榷邊收拾書案上的一些文書,邊道:“嗯,我已讓施惠十四那日給你送些月餅來。”
袁瑤慢慢垂下眼眸,黯然道:“只道人月兩團圓,只有月餅有何用。”
霍榷手上一頓,心頭卻是甜得緊,過去袁瑤身邊,道:“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這趟差事霍榷還有個私心,當年主審袁家一案的老刑部尚書便在那裏。
袁家當年的案子霍榷是有心翻案,故而曾偷偷看過卷宗,疑點實在太多,只當年這案子太駁祯武帝的臉面,一時便草草結了案。
只是現在毫無頭緒,霍榷不便告訴袁瑤,免得令她空歡喜一場。
送走了霍榷,袁瑤覺着也不過是恢複到以往的日子罷了,可不知為什麽她卻總心神恍惚,常常拿一本書坐在東廂房的窗邊,一坐便是大半日也不見翻一頁。
好不容易又過去一日,可袁瑤回頭一算,原來也不過是只過了兩日而已。
明日便是中秋,袁瑤交待了蘇嬷嬷做些祭月的準備後,不想再這般恍恍惚惚地浪費光陰,便一人擺出棋枰打譜。
有心專注于棋譜上,不願多想其他,便顧不上周遭的動靜了。
也不知何時,從袁瑤身後伸出一手來,十指修長指骨分明,在棋枰上與她一人一手下了起來,這倒是有趣。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袁瑤這才發覺不對,目光沿着那手而上。
紮着袖口的寶藍棉布直裰,腰系天青的絲縧,牙白的包襟護領,目光再往上移,對上一張等待着的笑臉。
“大人?!”袁瑤不敢置信,輕輕的,似問似喚。
“好個薄情薄幸的海棠兒,只不過兩日便不認人了。”霍榷故作傷心道。
可他的話剛落,便見方才目光還有些停滞的袁瑤,整個人泛起柔柔的光彩來。
霍榷只覺兩日來的奔波勞苦,散了不少。
袁瑤一時還未從突如其來的驚喜中平靜下來,話都有些毫無章法了,“不是說半月或五六日才能回嗎?怎麽還這身打扮?怎麽這身泥塵?回了可還要再去?案子查得如何……”
就是袁瑤自己也不知,竟然會有這般多的話要和霍榷說的。
霍榷與她并坐一處,耐心的一一答她,“我們啓程那日便發覺有人跟随,為甩掉盯梢的,我們兵分兩路,施計引了他們離開,讓其他兩位大人先行過去。我這是帶他們繞着京城轉了兩日,徹底甩開了他們才來你這的。只是勢不容緩我只可稍作歇息,等一入夜還要走的。”
袁瑤不免有些失望,可聽了霍榷這般說便讓蘇嬷嬷燒水,讓霍榷沐浴更衣。
其實在袁瑤還未察覺霍榷來時,蘇嬷嬷便燒了水,這會子剛好。
霍榷沐浴後又用了些飯食,才到西廂房去歇息,以便夜裏趕路。
袁瑤讓青素取一床新做的衾褥來,鋪好床,再往香爐內放些許安息香,助眠。
霍榷實在是太累了,本還舍不得睡,還要和袁瑤多說幾句,可一沾枕席便再也壓不住睡意,只得伸手握住袁瑤的手不讓她離去。
袁瑤知他累了,也不動任他握着手,直到他呼吸平穩了這才抽回手。
給他掖掖被角,放下紗帳和帷幔,和青素一道輕手輕腳地出去。
再說鎮遠府裏。
韓施惠好不容易領到了月餅,只要告王姮一聲便能出門了。
霍榷不在,加之王姮因有孕在身,霍夫人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王姮這兩日過得随心所欲心情極好,故而也沒多為難韓施惠,只冷嘲熱諷道:“韓姨娘,就算你拜再多的送子觀音,庶子也永遠只能是庶子,就像你一輩子都只能是上不了臺面的妾室。”
如今霍榷不在府裏,能為她做主的人沒有,韓施惠只得隐忍着不敢造次,只盼能快些出門去,讓袁瑤教個整治王姮的法子,那時出氣才爽快。
而這廂,袁瑤早便忘了韓施惠這天會來送月餅的事,正在喂院子裏四口青石缸裏的錦鯉,不時擡頭看看天色,估摸着霍榷也睡有兩個時辰了,正要吩咐蘇嬷嬷該準備些給霍榷路上吃的幹糧,就聽到外頭傳來争吵聲。
袁瑤擰眉,不悅道:“青素,去讓外頭的安靜些,莫要吵醒了大人。”
沒一會青素便來回話了,“回姑娘,是韓姨娘。田媽媽說姑娘今日不便會客,讓韓姨娘改日再來,可她吵吵嚷嚷地非要進來。”
袁瑤這才想起韓施惠要來送月餅的事,“我的不是,竟然忘了,她今日給我送月餅來的。”
“月餅?”青素方才看韓施惠是兩手空空的,“沒見她拿月餅。昧姑娘月錢便罷了,可不是連着月餅她也要扣?那還真是蚊子腿肉,她都不放過啊!”
袁瑤想了下,“先讓她進來吧,在外頭吵吵嚷嚷的,把四鄰擾個不得安生。”
青素看看西廂房,“可大人……”
“罷了,還是我去吧,你到西廂去,倘若大人醒了,讓他多睡會兒,無甚事。”說完,袁瑤便往外院去。
青素轉身到西廂房去,方進門就見霍榷已起身坐在床邊,正在趿鞋,見她便問:“昧月錢是怎麽回事?”
原來方才和袁瑤在院子裏說的話,霍榷都聽到了。
青素一時真不知該如何答,便吞吞吐吐的。
霍榷道:“你只管實說,你家姑娘那有我。”
青素覺得本就不該替韓施惠給兜着,便照實說了,“韓姨娘頭一回來送月錢便昧了姑娘五兩銀子,還說大人只給了五兩銀子,到了後來連五兩銀子都沒得,這月說是二奶奶給扣了,下月說老太君過壽二奶奶拿來湊了分子,再下月……”
霍榷聽着都覺得臊得慌,臉面蕩然無存,沒等青素說完,便随手拿了件衣衫披上出去了。
出了西廂,就聽到韓施惠在外頭教訓袁瑤了,“……這種奴大欺主的東西,你還留着做什麽,傳了出去少不得別人以為我們侯府盡是沒規矩的,你不住侯府你自然不怕被人戳這脊梁骨,可二爺和我還要這臉面呢。”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