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32結怨王姮(五)
聽袁瑤這話,韓施惠哭得愈發的難止了,抽噎着,“我……我……當時……也……也是……沒法子了,那……現在……現在……該……怎麽辦?”
袁瑤也無能為力了,道:“等吧,霍大人會有法子的。只是如今已這樣了,為了你的名聲,只能盡早讓你進侯府了。”
聞言,韓施惠止住了哭泣,用手絹胡亂抹了一把,“你說的是真的?那太好了。”
袁瑤看韓施惠無知愚昧的神情,無奈道:“好?未娶妻先納妾,霍大人會得何種名聲?他是準備成親的人了,這無疑是給正室一個耳光。他未婚妻過門後,你覺得你能落什麽好?”
韓施惠一想又怕了,無措又無辜道:“她……她會為難我,讓我立規矩嗎?”
袁瑤卻出人意料道:“那樣正好,你才有出頭之日。”
韓施惠不解,愣愣地看着袁瑤,“表姐這話怎麽說的?”
袁瑤道:“倘若是個有城府的,便不會搭理你。”
“為何?”韓施惠傻傻地問道。
因為你以這樣名聲進的府,是沒什麽地位也上不了臺面的,構不成威脅,把你晾在一旁她還得個好名聲。
當然這話袁瑤不能直說出來戳韓施惠的痛處,便耐心解釋道:“一進門便整治妾室,對她的名聲不好。反之,倘若她是個淺薄的,進門便刁難你,她名聲越不堪于你越有利。”
韓施惠還第一次明白,原來被人刁難還能有利可圖,“所以我該忍着嗎?”
袁瑤點頭,“不但要忍,且得站得住理的忍。即便你被罰了,也不是因你有錯處被罰的,這般一來才能突顯她的無理取鬧。”
韓施惠暗暗記在心裏,“嗯,我忍,”自小她的生母張姨娘教給她的便是忍讓和服從,應該是沒什麽為難的,“只要我先有了身孕,便是出頭之日了。”
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不羞不臊地說出這話來,韓施惠自己不覺,反倒讓袁瑤落了尴尬。
袁瑤輕咳嗽了幾聲提醒了下,“萬萬不可。似霍府這等詩禮簪纓之族,鐘鳴鼎食之家,是萬萬容不得有庶長子,除非正室數年未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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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施惠難免有些失望,“那要是她是個有城府的,晾着我,我又該如何?”
袁瑤笑道:“那便容易了,妾室給正室立規矩是天經地義的,就算她免了規矩,你也要按足規矩來,誰也說不出你的錯處來。”
就如袁瑤說的,韓孟最後只能妥協,韓施惠是在南山寺被直接擡走的。
什麽嫁妝陪嫁一概沒有,韓施惠就這般蕭條而冷清地進了鎮遠府,可韓施惠卻依然是歡天喜地的,因為她還想不明白,從此她将不會得娘家的扶持了。
霍家雖是非常低調地擡韓施惠進了門,可該知道的人還是知道了,特別是南陽府,這無疑是被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
再加之王娥在旁的一番添油加醋,王姮更是怒不可恕,當時便去找南陽伯王諲,要他爹去找霍家理論。
可出乎王姮和王娥意料之外的是,王諲卻隐忍了下來,還教訓王姮說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
氣得王姮将自己房中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驚得滿屋子的丫頭婆子哭聲一片。
王娥跟在王姮身後作勢勸她,實際上是躲到王姮身後別被東西砸到了,“妹妹,你砸自家的東西,那狐貍媚子又不會傷到半分,反倒是自己得小心着別被這些個東西給傷着了。”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哭,哭,就會哭。”王姮将最後的一只花瓶砸到跪門邊的丫頭身上。
那丫頭是不敢動的,生生地受了這一砸,頭破血流的。
“妹妹。”見終于沒東西可砸了,王娥這才上去拉住王姮。
“還有你,”王姮調轉炮火了,“不是讓你去查那是哪家不要臉的東西嗎?”
王娥一臉同仇敵忾地道:“還能有哪家,一個姐姐是不要臉的,連帶着妹妹還能有好的?”
王姮怔,片刻又明白了,“又是韓家,他們家真是臉面都不顧了,那有上趕着給人做妾的。”
“妹妹,我覺得這倒是個機會了。”王娥神秘兮兮道。
“機會?”王姮氣呼呼道:“什麽機會?”
王娥正要給王姮出幺蛾子呢,外頭傳來聲響了,“這是都做什麽呢,真是造孽呀。”王夫人王宋氏來了。
見到母親,王姮所有的委屈都湧了上來,撲進王宋氏的懷中,“娘,你可要給我做主呀,我不要嫁霍榷那混蛋。”
王宋氏也是沒法子的,摟着女兒先将屋裏的人都打發了,這才跟女兒說:“姮兒,娘知道委屈你了,可你爹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誰讓我們家被人拿捏着。”
王姮雖刁蠻跋扈,但也不是個不顧家裏頭死活的人。
一聽王宋氏這話,王姮把眼淚給擦了,急忙問道:“可是姑母她在宮中有什麽不測……”
王宋氏趕緊捂住王姮的嘴,小聲在王姮耳邊說了幾句,“……如今明白你爹為何忍氣吞聲,亦要把你嫁過去了吧。”
明白歸明白,王姮覺得更委屈了,呆滞了片刻後終于發聲大哭了出來。
那日後,無論王娥怎麽旁敲側擊,怎麽撺掇,王姮都閉口,不再鬧退婚了。
十月初三,兩大豪門聯姻,京城中十裏紅妝,王姮風光嫁入鎮遠府。
次日夫妻兩人進宮謝恩,霍榷便得進吏部的旨意。
而這樁婚姻所帶來的,唯一讓王姮滿意的是,丈夫長得不賴。
新婚回門後,按例妾室要給正室敬茶,從此晨昏定省。
霍榷年少時潔身自愛,寒窗苦讀,及第後又一心系在韓施巧身上,到如今就韓施惠一妾而已。
韓施惠和王姮相見時,都不由得感嘆,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的。
王姮正要新仇舊恨一并算了,她奶娘卻勸她了,“二爺對這韓姨娘正在興頭上,要是奶奶現在整治了她,少不得是要惹二爺不快的,你還得個善妒的名聲。”
王姮的奶娘夫家姓鞏,是個穩重的,王宋氏讓她陪嫁過來,正是要她緊要時給王姮提個醒。
“那我還治不了她了?”王姮那個氣。
鞏嬷嬷胸有成竹道:“男人就頭幾日的新鮮勁兒,等過了那新鮮勁兒,韓氏還不是任你拿捏了。”
王姮權衡利弊,也只有忍下了。
新婚頭一月,丈夫一般都會在妻子房裏過的,可才半個月霍榷便到韓施惠房裏去了,把王姮給氣得非要整治了韓施惠。
再說韓施惠,在見到王姮時也吓了一跳,沒想竟然是南山寺裏的那個潑辣貨。
在得了霍榷的同意後,韓施惠趕緊便來找袁瑤商議對策。
雖說袁瑤也沒想到會有這狹路相逢時,可也不覺得有什麽好慌的,安撫道:“別自亂了陣腳,那日你也看到了,她不是個有城府的,只如今要委屈你多忍耐些了。”
“忍耐我倒是不怕的,”韓施惠想起王姮那蠻橫樣,面上難免還是戚戚的,“就怕她百般為難。”
“她再刁難,只要你站得住理了,到那她都說不過去,再說不是還有霍大人嗎?”
韓施惠她有袁瑤做軍師,王姮也有,在霍榷第二回去韓施惠房裏過夜時,王姮便讓王娥到府裏來了。
為了去這趟鎮遠府,王娥可是下足了功夫,把平日裏壓箱底的頭面都拿了出來,更把做了一半的新衣裙連夜趕了出來。
王娥自小便慣會奉承王姮的,平日出門王姮也愛帶着她,所以王姮要是得個什麽好的,她在旁邊也能得個三瓜兩棗的,所以她還是有些好東西的。
淺金玫紅妝花緞的褙子,茜紅的交領的中衣,桃紅襴紋的馬面裙,再绾個淩雲髻,配上镂空的碧玉玲珑簪,鳳銜滴珠紅珊瑚的金步搖,赤金鑲東珠的璎珞,但凡體面的都用上了。
這般一打扮起來,将她白皙的面色映出幾分嬌豔妩媚來,煞是好看。
南陽府雖是伯爵級別的府邸,可由于宮中太後的偏袒,實際上和侯爵的禮制差不多的,王娥卻覺得花是侯府的美,水是侯府的甜,恨不得來了就留下了。
可當王姮看到王娥這身比她這新嫁娘還鮮豔幾分的裝扮時,臉立馬沉了下來,“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我們府上哪位爺呢?”
被說破了心思的王娥面上自然是不好看的,可她在王姮身邊溜須拍馬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王姮的性子她清楚得很,裝作沒看見王姮陰沉的臉色,“看妹妹說的,我這不是為了你的臉面嗎。我要是随随便便就來了,讓人瞧不起南陽府,打的還不是你的臉嗎?”
王姮這才面上稍霁,蔻丹的食指一指韓施惠院子的方向,“奶娘說了,犯不着為這麽個賤人惹二爺不快,你給我想個折子,先壓一壓那不要臉的東西。”
王娥笑道:“我當是什麽事,容易。方才來時我便瞧見了,也就有幾分顏色。我細想過了,妹夫稀罕她寵她,也不過是那院子裏就獨她一個,倘若再多幾人分寵,她就沒這麽風光了。”
“分寵?”王姮覺得這法子極好,“只是該找誰?”
“自然是好拿捏的,”王娥看向站王姮身後的兩個丫頭,“她們的顏色不比那賤人差。”
王姮這兩個丫頭,一個□雨,一個冬雪,王宋氏選她們陪嫁過來也是有給霍榷做通房的意思。
再加之霍榷豐神俊朗,外表出衆,兩個丫頭也有這心思了。
看這兩丫頭含羞帶臊,欲迎還拒的騷樣,王娥真是恨不得立時打殺了去,心中暗道:“便宜了這兩個小賤蹄子,等姑奶奶進了府,有你們好看的。”
王娥的分寵之計是奏效了,見韓施惠失寵了,王姮用盡了手段往死裏折騰韓施惠。
韓施惠一直緊記袁瑤的囑咐,抓緊每一次霍榷難得來的機會展示自己的被虐待而留下的各種傷。
其實霍榷在和韓施惠相處後便發現了,韓施惠并非如自己想象那般,和她經常話不投機,讓霍榷常有對牛彈琴之感,頗為失望。
但王姮每每都一副居高臨下的傲慢,讓霍榷不喜才常去韓施惠房中。
多了兩通房,霍榷便多了兩處可呆的地方罷了。
如今一而再地看到韓施惠忍氣吞聲被欺淩,霍榷不由得心生內疚和憐憫,漸又恢複了去韓施惠房中的次數。
有了霍榷的內疚和憐憫,韓施惠總算是能夠在鎮遠府安身立命,生存立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