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14知恩圖報(三)
對周祺嵘一家子,韓施巧是憎惡至極,雖同宗可周祺嵘他們一家子幹的事和人家小姑娘沒幹系,是故韓施巧便伸手扶周祺敏一把。
李家小姐卻拉住了她,“你扶她做什麽,這是他們家自找的。”
韓施巧不明所以,道:“怎麽講的?”
李家小姐道:“一家子攀權附貴的,她叔父終于攀上南陽伯了,如願和南陽伯結成兒女親家了。”
一旁有人也道:“他們家也不怕委屈了自己的嫡出獨子,竟然定的是南陽伯的庶出的女兒。今兒個她不就以為一步登天了嘛,瞧不上我們了,”往王谂那邊挑挑下巴,“巴巴地往那邊貼,可惜人家看不上她,當她狗一般的使喚。”
“該。”韓施巧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撒手又将周祺敏摔地上了。
周祺敏讪讪地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瞪了韓施巧一眼去給王谂賠不是了。
看着周祺敏那樣,韓施巧氣不打一處了,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阿谀奉承的小人樣。
旁人二選是怎樣的韓施巧不知,她的卻是極為簡單的,給內監處的人看看名牌這便算是過了,可家去了。
到家一下車,韓施巧匆匆卸了釵環便氣沖沖地往菩提園來了。
“為了迎高踩低趨炎附勢的,周家這是連臉面的都不顧了。”韓施巧在月洞門口邊罵開了。
袁瑤從東次間走出來,見韓施巧正怒氣沖沖地一屁股坐椅子上,難道在宮裏遇到什麽變故了?袁瑤不由得緊張問道:“怎麽了?”
韓施巧灌了一口青玉端來的茶水後,繼續罵道:“那個不要臉的,舔着臉給南陽伯做女婿去了。”
袁瑤一時沒明白過來,“誰?”
韓施巧指着外頭,“還有誰,除了姓周的,還能有誰。”
袁瑤頓時松了口氣,“還以為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給韓施巧茶碗裏添了水後,再道:“如今周家是聖眷正隆,可根基始終淺薄,聯姻權貴紮下根基方是長遠之計。如今周家攀上南陽伯也就不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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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施巧卻急了,“誰稀罕他們家了,我只恨他們家的薄情寡義。你怎麽一點都不惱?”
袁瑤喟然道:“那天……我便知道了。”
一時韓施巧卻亂了手腳,覺得自己無知地揭開了袁瑤的傷口,趕緊安慰道:“這惡人自有惡人治,你還不知吧,那周家自以為攀上權貴高人一等了,巴巴去給人當狗使了,人家還瞧不上……”将今日在宮中的所見所聞都和袁瑤說了。
袁瑤卻不知為何茅塞頓開了,“才是昨日的事,今日秀女間就尚且如此了,以後朝堂之上怕是會比這更甚吧。”
韓施巧端起茶碗,幸災樂禍道:“那是自然的,誰讓他們家做牆頭草,自找的怨不得誰。”
“我知道該怎麽報答老太太了。”袁瑤欣喜道。
韓施巧不解,滿臉疑惑地看着袁瑤。
“雖說周家對我有不厚道之處,可他們終究是老太太的家人,老太太絕不忍心看到周家毀于一旦。”
袁瑤話說到這份上韓施巧再不明白便是傻了。
韓施巧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你想幫周家?”
袁瑤默默地點頭。
韓施巧有些粗魯地拽過袁瑤來,“你可別犯渾,周家人是怎麽對你的,難道你都忘了嗎?”
袁瑤很堅定地搖頭回答:“沒有。”并指着自己的胸口,“牢牢記着。”
“那你還要幫他們家?”韓施巧難以理解地大叫起來。
“你我一起長大,是知道我的,我何曾是恩怨不分的糊塗人,又何曾做過以德報怨的聖人?”袁瑤依然很平靜道。
韓施巧越發不明白了,“那你剛才的話又是何意?”
袁瑤喟然長嘆,道:“兩年多來,我飽嘗人情冷暖世态炎涼,那些自诩給予恩惠的善人無不是以高高在上之态給予施舍的,或必求施恩圖報的,又或多為沽名釣譽,等等,真心待我好的人唯有你和老太太。”
韓施巧心中頓覺慚愧,因為她當時讓霍榷去贖袁瑤也是有些許別的目的的,想親近袁瑤以制造出不利于她進宮的風評。
看着袁瑤淡然通透的眼睛,韓施巧就覺得袁瑤是知道她的是私心的,不禁低下了頭。
袁瑤又道:“常言,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知你,也知老太太的心思,你們覺得不過是舉手之勞,可對我而言,卻是雪中送炭。在看透這些人情世故後,我才明白這雪中送炭恩情有多重,我不能寒了那些真心對我好的心啊!”
韓施巧越發的不敢擡頭了,“可……那又如何?你又有何能耐幫周家,就算是爹和大哥,甚至是霍郎怕是也無能為力的,別說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弱質女流了。”
“事在人為。”袁瑤堅決道。
袁瑤的堅決讓韓施巧有些慌張,就像是孤注一擲般,緊忙抱住她,道:“尚且不論你計策怎樣,你覺得周家會對你言聽計從嗎?”
袁瑤搖搖頭,“但他們會聽霍大人的。”
韓施巧似乎也品出意思來了,詫異道:“你的意思是……讓霍郎勸說他們?”
袁瑤悠悠看向窗外片刻,“救我,你是如何聯系上霍大人的?”
韓施巧一時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幫袁瑤,便支支吾吾道:“是……是大哥。”
此時屋外,知秋用梅花托盤正端着燕窩粥進到園子裏來,見青玉和青素都在屋外守着,問道:“兩位姐姐怎麽不在屋裏伺候着。”
青素心直口快,“兩位姑娘在屋裏說梯己話呢,不方便在裏頭呆着。”
知秋頓時為難地看看手裏燕窩粥,“可太太囑咐,一定要讓兩位小姐趁熱用了這粥。”
青玉坐檐下坐凳欄杆上懶懶的不想動,不耐煩對青素道:“你就去傳句話,用不用聽兩位姑娘的意思就是了。”
青素掀開簾栊往裏問了句,讓知秋進去了。
知秋進去沒一會便出來了,借擦繡鞋上的灰蹲門口,豎耳朵聽到裏頭的動靜,就聽見袁瑤道:“……那你幫我将信交給大表哥……”
見青玉狐疑地看着她,知秋這才起身走了。
來到上房,韓姨媽正歪在炕上眯着,知道知秋來回話了也未睜開眼,“可問清楚了,小姐她為何怒氣沖沖的?可是在宮中受了委屈了?”
知秋站在門口,回道:“奴婢進去時,大小姐倒是沒事了,正和表姑娘在悄聲說梯己話。”
聽說女兒已經鎮靜了下來,韓姨媽也放心了,随口問道:“都在說些什麽?”
知秋一時遲疑了,眼神不定地看看正給韓姨媽捶腿的鄭嬷嬷,又看看韓姨媽,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也沒聽清,只……聽到表姑娘說……說讓小姐私下裏偷偷幫忙帶什麽東西給……給大爺。”
“什麽?她竟然敢私相授受。”韓姨媽乍然跳了起來,又驚又怒的,“她自己不要臉面勾*搭男人便罷了,竟敢撺掇巧兒幫她做這等傷風敗俗下三濫的事,若是被宮裏知道,如何了得。”
鄭嬷嬷聽了也覺得大事不妙,道:“看來得趁早收拾她了。”
韓姨媽激動道:“就是拼上我的名聲,也不能再讓她留在府裏教壞了巧兒。”
鄭嬷嬷剛要附和,可轉念一想又道:“太太千萬不可,先別說這還是沒影的事,這會子去了不但打草驚蛇了,還讓巧姐兒給怨了。”
“那你說該如何?”韓姨媽惱得很。
鄭嬷嬷想了會子,“這事兒倘若利用得當,”又意有所指的瞥向後罩房的方向,“可連那娼婦也一鍋端了,還能讓老爺看清大爺也不過是道貌岸然欺世盜名的,最後還能将周家給表姑娘的房契和銀子提前到手。”
韓姨媽一聽頓時喜上眉梢,趕緊問道:“怎麽辦?”
鄭嬷嬷神秘兮兮道:“當然是當場人贓俱獲了……”
……
袁瑤話雖那樣說了,可救周家又談何容易。
可要是周廣博肯從如今的地位之上退下暫避風頭,就能暫且避過禍端。
可周廣博不惜臉面攀上南陽伯這一系,可見是不會輕易退下的了。
如今看來,只有去職丁憂方能讓周廣博從朝堂之上退下。
以周老太太的身體……周廣博丁憂是遲早的了,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以皇帝對周廣博的寵信,就算周廣博要丁憂也會下旨奪情起複吧。
因此,如何不讓皇帝奪情才是關鍵。
而在退下後也并非無虞了,要确保無後顧之憂,就得靠丁憂去職前的經營了,幸好現下周廣博聖恩正隆。
在思索對策的這幾日,袁瑤總覺得幾道莫名的視線,可擡頭去尋便又不覺了。
幾番如此,讓韓施巧覺得袁瑤心不在焉似的,不由得聲調拔高了些許,“就這麽白眉赤眼的拿本書去,沒點別的口頭?”
袁瑤回過神來,低聲道:“我們這般終究是有違禮制,自然是越少能予人權柄的,越好。”
韓施巧翻翻手中被內折了幾頁的書,外觀像是夾帶了什麽在裏頭。
“你确定大哥和霍郎能懂?”韓施巧很不确定道。
袁瑤點頭,“霍大人看了便會明白。”
雖如此說,韓施巧卻還是帶着猶豫不決拿書出去了。
而在韓施巧離開後,那些視線便撤了。
今日的內院靜得有些違和,就連平日裏頭喜歡在穿堂口玩耍的小丫頭們也不見了。
韓施巧見韓塬瀚還沒到便拐到上房的門前,問守在簾栊外的丫頭,“太太可是歇着了?”
丫頭屈膝行後,回答道:“回大姑娘的話,太太和姑奶奶出去了。”
韓施巧怔,白韓氏今早來她是知道的,只是這兩人什麽時候又這般好了?
“老爺呢?”韓施巧又問道,因今日韓孟休沐。
丫頭又回道:“前大街的掌櫃來了,老爺在前院書房聽他回話。”
見都不在內院裏,韓施巧不由得松了口氣。
韓塬瀚進內院來了。
雖說只要自自然然地将書給韓塬瀚就成了,可韓施巧做賊心虛還是将剛才的丫頭和知秋一同支去倒茶,方敢走過去将書遞給韓塬瀚,并小聲道:“這書能救周家。”
韓塬瀚一時未想明白,低頭卻發現這是先頭自己借給袁瑤的書,瞬時又明白了。
她還是放不下周祺嵘吧。韓塬瀚淡漠的臉上現了黯然。
韓塬瀚沉默得讓韓施巧着急,大哥這到底是明白不明白?
正着急着,不知鄭嬷嬷是從那裏出來的,一把奪了韓塬瀚手中的書,又聽到從本應空無一人的西廂房傳來韓姨媽的聲音,“老爺,如今人贓俱獲,可不是妾身紅口白牙誣陷的。”
韓施巧和韓塬瀚扭頭去看,就見韓孟和韓姨媽從西廂房出來。
韓孟一臉怒色,唇上的兩撇八字胡微微抖動,暴喝便脫口而出了,“兩個不知長進的畜生,還不跪下。”
作者有話要說:埋頭碼字不想說話都不行,我就四個評論而已,JJ還要屏蔽一個,還讓不讓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