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餐廳離邵燕黎的公寓稍微有段距離,不過本着健身的精神,邵燕黎踩着自行車一路騎到了餐廳,小丁比他早到,已經訂好了位子,看到他來,招手讓他過去。
小丁比邵燕黎大一歲,剛過而立,不過他天生一張娃娃臉,再加上嘴甜,所以人面很廣,做事也圓滑,在出版圈裏很吃得開,公司把跟各作者的聯絡事務都交給他處理,邵燕黎剛出道時就一直由他負責,他們關系很好,除了小丁是邵燕黎的學長外,還有就是小丁那套死纏爛打的功夫。
晚餐小丁已經點好了,兩人認識這麽多年,小丁很清楚邵燕黎的口味,也知道他的準時性,所以點菜點得很及時,滿桌精美菜肴,再加上小丁的嬉皮笑臉,整個氛圍都充溢着鴻門宴的味道,邵燕黎雖然有點遲鈍,但他認識小丁很久了,這點小伎倆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邵燕黎坐下後,小丁很殷勤地幫他布菜,又點了他喜歡的紅酒,兩人喝着酒,小丁開始絮絮叨叨說一些業界裏的秘聞八卦,這是小丁一向的征戰策略,邵燕黎都默背下來了,他只當不明白,悶頭吃飯,反正小丁肚子裏藏不住話,忍不了多久就會自行開口了。
果然,酒剛過三巡,小丁就忍不住了,問:“你剛剛買的自行車?”
“嗯,平時比較少運動,所以買來鍛煉用的。”
餐廳是落地玻璃窗,剛才邵燕黎來時小丁看到了,看着深紅色自行車,摸摸下巴,很羨慕地說:“這車型不錯,要好幾萬耶。”
“嗯。”
“把幾萬塊的交通工具用來做休閑運動,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邵燕黎低頭喝湯,這次連嗯都懶得回了。
小丁很洩氣,推了低頭吃飯的學弟一把,“不要這樣嘛,就當是活躍氣氛也好,多聊兩句行不行?為就像是打網球,我把球打給你,你不回應的話,球還怎麽打?”
“我不喜歡打網球。”
“乒乓球也行啊。”
“不喜歡。”
小丁急了,“那你到底喜歡什麽球?”
“仙人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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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燕黎沒騙人,他電腦旁就有盆迷你仙人球,據說這類綠色植物對眼睛好,所以他就養了。
後面座位上傳來低低的笑聲,顯然那邊的客人被他們的對話娛樂到了,小丁沒好氣地瞪了邵燕黎一眼,止住了這個無聊的話題,很快一瓶酒喝完了,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小丁讓服務生把餐具拿走,又叫了壺清茶,很殷勤地幫邵燕黎斟上茶,然後從公文包裏拿出幾份資料遞了過去。
“這是這一期邵一刀系列的稿費明細,版稅年底我們再另外結算。”
邵燕黎把明細單從信封裏拿出來看了看,稿費比上一期要高出很多,小丁湊到他身邊,很親熱地拍他的肩膀,說:“我跟老板申請幫你漲的,怎麽樣,夠朋友吧?”
“夠。”邵燕黎把明細單放回去,說:“下次我回請你。”
小丁立刻瞪大眼,“就這樣?”
“不然你要怎樣?”
“不要在關鍵時刻給我裝遲鈍!”小丁起身,居高臨下,沖邵燕黎一聲獰笑,“邵一刀,邵學弟,我認識你很久了,你這招別想騙過我!”
見他氣勢洶洶撸起袖子,邵燕黎眨眨眼,拿起放在甜點盤上的小銀叉,小丁被銀叉反射過來的光芒晃得一眯眼,問:“你幹嘛?”
“自衛。”
邵燕黎看看他揚起的拳頭,小丁立刻把拳頭縮了回去,嘻嘻笑:“你的反應也沒那麽遲鈍嘛。”
“因為我也認識你很久了。”邵燕黎反覆玩着小叉子,“所以我很清楚你那不太發達的運動神經在沖動下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噗哧……”
又有笑聲從後面傳來,邵燕黎轉頭看去,對方立刻轉回了身,餐廳光線較暗,邵燕黎只看到他的背影和淺白色的時裝帽。
“我哪有你說的那麽暴力。”
發現自己的舉動的确有那麽幾分暴力,小丁急忙坐了下來,把稿費明細推開,露出放在下面的幾份合約,這麽明顯的擺放,他不信邵燕黎看不到,這家夥貌似遲鈍,實際上鬼精鬼精的,只撿對自己有利的看。
“這個,看這個!”小丁用手指用力敲桌上的文件,提醒注意,“如果沒問題,就把這個簽了吧,你好我也好。”
“有問題。”
邵燕黎簡單浏覽完文件,是關于都市怪奇系列後續部分和新系列的合約,稿費有上調,這一點很不錯,其他部分沒什麽太大變動,除了交稿期有限定外,而這個限定是他最讨厭的地方。
“一個月讓我交十幾萬字的稿子,你當我是神?”
“你不是神,是大神!”小丁看着他,目光裏充滿期待,“學弟,請看我信任的眼神,你絕對可以做到!”
“謝謝你的信任,不過我不需要。”邵燕黎推開了他。
做得到不等于一定要簽同意書,簽了合約就等于認可它的條件,等于在今後幾個月裏自己都要被綁縛住,這一點是邵燕黎最讨厭的,他喜歡按照自己的步驟來安排時間和工作,而不是被工作在屁股後面追。
“把這一條去掉我就簽,否則免談。”
看出邵燕黎的堅決,小丁沒再勉強,磨磨蹭蹭把文件收好,說:“那我改好再找你,不過這套書真的很受歡迎,你要趁熱打鐵,別拖太久,新系列大綱早點做好給我,翻譯那部分可以暫時先放放,賺錢又沒有這邊多,何苦把自己搞得這麽辛苦……”
除了第一句外,餘下的邵燕黎都自動忽略掉了,小丁叽叽咕咕說了半天,又問:“老板還讓我問你這次要不要開簽售會?”
“推了吧。”
“為什麽?你都推了好幾次了,這次不如參加怎麽樣?就憑你的長相,一定能動員更多的讀者變粉絲,粉絲變死忠,銷量絕對翻幾倍,你放心,這次我一定組織好,不讓他們騷擾到你。”
“我有人群恐懼症,你知道的。”
其實邵燕黎是被三年前開的那次簽售會弄怕了,他喜歡安靜,非到迫不得已,不會去人多嘈雜的地方,那次是被小丁花言巧語騙到,才會一時腦熱答應他參加簽售,沒想到去了之後才發現簽售會裏不僅人多,而且瘋狂,問他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還有怪異的簽名要求,甚至不經他同意就拿相機拍照,所以那是邵燕黎唯一的一次簽售,從那以後打死他都不肯再參加了。
“真可惜,明明就是大帥哥一枚,偏偏喜歡當阿宅,你讓那些暗戀你的女生情何以堪吶……”
阿宅阿宅阿宅!蔫什摩每悃人部叫他阿宅
“我叫邵燕黎!”
“叫邵燕黎的阿宅。”
邵燕黎是騎自行車來的,所以沒喝太多酒,剛才那瓶紅酒幾乎都是小丁一個人喝下去的,他酒勁上來了,邵燕黎懶得理他,叫來服務生買了單,又幫小丁把公文包挂到他肩上,準備離開,小丁回過神,說:“這次好像該是我付錢。”
“下次你付。”
對于這個雖然很唠叨很八婆但一直都關照他的學長,邵燕黎不會真跟他計較,兩人離開時,小丁突然指着他身後問:“那個人是不是你的粉絲?吃飯時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邵燕黎轉過頭,那邊餐桌旁沒有人,小丁很奇怪地撓撓頭,“咦,剛才人還在。”
“你近視又加深了,明天去配副新眼鏡。”
大驚小怪是小丁一向的作風,邵燕黎沒在意,拉着他出去,經過走廊時,小丁又把話題轉到幫他介紹女友上,問他什麽時候有空,邵燕黎心想他什麽時候都沒空,他對女人不感興趣,對男人嘛……
掃了小丁一眼,邵燕黎立刻搖頭,對像學長這樣的,他也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又點頭又搖頭,到底是什麽意思!”小丁不悅地看他,“再去酒吧坐坐吧,你一直宅在家裏,怎麽交女朋友?交不到女友,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溫婉秀氣型還是豪爽活潑型,還是飽讀詩書的才女型……”
都不是,該是那種爽朗中帶一點狡黠,有點呆呆,有點執着,說話很喜歡爆粗口,但本質裏還有那麽O.OO1g善良成分的家夥,很喜歡玩,打扮很新潮,長得不會是帥到天怒人怨的那種,但絕對不難看,應該是清秀型的,就像舒清河那樣……
舒清河的模樣在眼前閃過同時,邵燕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絕對沒有意淫警察弟弟的意思,他只是随便代入一下,誰讓他的交際圈這麽窄呢,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突然想到自己喜歡的那些特征怎麽這麽像小詐欺師……
邵燕黎的大腦又開始短路,他絕對、絕對不會笨蛋到喜歡一個詐欺師……不,比起這個,他更應該說他絕對不會喜歡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
餐廳門被推開,有人迎面匆匆走來,邵燕黎正在胡思亂想,沒來得及躲避,肩頭被重重撞到,他向後晃了一下,只覺得對方的撞擊很做作,忍不住回過頭,對方也側頭看他,那人的模樣掩在深暗的空間色調裏,只留一頭耀眼的金發,歲數不是很大,門關閉的瞬間,邵燕黎隐約看到他微微上翹的唇角,左邊耳垂有道細微光芒閃過,像是鑽石劃過的顏色。
“怎麽了?”門關上了,小丁見邵燕黎發愣,碰碰他,“拜托,你不要總在我說話時走神好不好?很傷人自尊心的。”
邵燕黎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中午自己被偷錢包的經歷,急忙摸摸口袋,還好,錢包穩穩當當放在口袋裏。
“到底怎麽了?中邪啊?”得不到回應,小丁追問。
“沒什麽,認錯人了。”
應該是認錯了吧,他哪會這麽倒楣,一天被人偷兩次?
錢包還在,邵燕黎松了口氣,有點好笑自己的神經質,不過剛才那個男生給他的感覺很奇怪,那笑容好像在算計什麽似的,讓人很不舒服。
邵燕黎在街口叫了計程車,把有了醉意的學長塞進去,車開了,小丁還不忘叮囑他寫稿子,把車窗打開,趴在窗口對他叫:“記得交新稿新稿新稿!”
邵燕黎轉身就走,把責編的交代輕飄飄地甩到了身後。
他去取了自行車,跨上去向前騎了沒多久,就感覺後輪一颠一颠的,跳下來一摸,後胎癟癟的,一點氣都沒有。
有沒有搞錯?這車他才買沒多久,不會這麽快就爆胎了吧?
天色很暗,邵燕黎檢查了半天,也看不出是哪裏出了問題,只好推着車往回走,餐廳離他住的公寓有點遠,這讓他很後悔今晚沒騎機車來,不過樂觀一點想,平時比較少運動,就當是飯後散步好了,夜深了,氣溫正好适合散步。
由于自行車的爆胎,邵燕黎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挪回家裏,時間已經很晚,他沒開電腦,直接跑去浴室,準備洗了澡上床睡覺。
誰知澡洗到一半,就聽到一陣滴滴答滴滴答的聲音傳來,邵燕黎怕自己聽錯,把蓮蓬頭關了,在确定是甩蔥歌後,他随手扯了條浴巾圍在腰間,光速般的從浴室跑出來,來到客廳,飛快拿到手機,打開,接聽。
“兄弟,記得交稿啊!”
嘶喊從對面傳來,把邵燕黎的心情一下子從激動扯到了激怒,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說:“親愛的用戶,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今後也将永不開機,請安息。”
說完,關掉狠狠扔到一邊,轉身去浴室穿衣服,剛走兩步,手機又響了起來,邵燕黎懶得理會,去找了內衣換上,再回到客廳,沒想到手機還躺在桌子上拼命甩蔥,他有點火了,沖過去,打開手機,吼道:“你有完沒完?再吵,你下世紀也看不到下一季!”
對面很靜,邵燕黎突然感覺不對勁,正要發問,一個女生嗓音傳了過來。
“你這個沒良心的,敢背着我去鬼混,你賠我的青春損失費!”
俏生生的聲線,還着屬于女生的柔糯俏麗,邵燕黎一怔,随即嘴角慢慢勾起,試探着叫:“阿翩?”
“阿翩你個頭啊,我是你女友,那個叫啾啾的。”
這次邵燕黎已經很确定了,微笑說:“抱歉,我記得叫啾啾的是只鳥。”
“它變成人了。”這次少年也笑了,換回了平時清亮俏皮的噪音,嘟囔道:“真鬼,好幾天不打電話,還以為你分辨不出來,沒想到一下子就被看出來了。”
因為你太笨,哪有詐騙師會這樣锲而不舍一直給一個人打電話的?
不知為什麽,以往很簡單就說出口的吐槽令天居然卡住了,氣氛很好,他不想破壞,話到嘴邊換成了——“你好久沒來電話了。”
那頭傳來吃吃的笑聲,帶着捉弄人的味道,阿翩問:“怎麽?你想我啊?”
邵燕黎愣了愣,居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世故的寒暄似乎不适合阿翩,而且他的心情也不能用世故來解釋,他是真想的,想他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還是已經厭倦了這個游戲,甚至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半天沒聽到回答,阿翩嘿嘿笑起來,“怎麽不說話?不會是真想吧?原來你這個色情男是個小M,想不想我虐待你啊,我會很多花樣的……”
“不要說這些奇怪的話。”
邵燕黎本來想為那天自己亂發脾氣道歉,但聽到阿翩沒心沒肺的大笑,他就覺得抱持那樣想法的自己很愚蠢,這家夥根本沒把被罵放在心上,一直放在心中,并為此不安的只有自己。
心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随即就自嘲地笑了,也是,人家是詐騙師,怎麽會為這種小事在意呢。
“你最近去哪裏了?”他定定神問。
一聲重重嘆息從對面傳來,“唉,別提了,最近超倒楣的,不知是誰通風報信,我們的窩被條子找到了,好多人被抓,我也被關了幾天,現在正身陷令吾,大哥,拿保釋金來救我好不好?”
是身陷囹圄吧?
這個時候邵燕黎沒心思糾結阿翩的錯別字,聽了他的話,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忙問:“是哪間警署?那些警察有沒有為難你?保釋金多少錢?”
家裏有點散錢,贖一個未成人應該沒什麽問題吧,邵燕黎胡思亂想着,卻在聽到電話那頭不斷傳來的嘻嘻笑聲後冷靜了下來,問:“你在騙人對不對?”
“當然是騙人了,我是詐欺師嘛,怎麽可以相信呢?”阿翩得意地笑道:“終于可以騙到你一次了,原來距離産生美這句話沒說錯,我靠,超有成就感的!”
喂,距離産生美這句話不該用在這裏吧?
邵燕黎很無奈,聽着對面得意的笑聲,居然沒覺得生氣,反而有些好笑,一分錢都沒騙到,有什麽成就感啊,真是個奇怪的家夥。
他莞爾道:“不要說髒話。”
“要你管,死阿宅!”阿翩笑了一會兒,恢複了以往兇巴巴的模樣,話鋒一轉,又說:“不過我最近是有很多事啦,所以沒時間來騷擾你,結果一回來就發現你移情別戀,勾搭了別人,那個家夥是不是ET留下來的遺孤啊,長得那麽報複社會還敢跑出來跟你套近乎?”
邵燕黎噗哧笑了,頭一次發現阿翩說話除了粗魯外,還夠損,小丁一向自诩長相俊秀,要是知道被人這樣說,他一定會氣得暴力因子全部爆發。
“你吃醋啊?”他半真半假問。
一聲冷笑傳來,“老子為什麽要跟個外星球遺族吃醋?要是老子長他那模樣,早就自殺謝罪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一定長得比他好。”
再說下去,自殺謝罪的就該是小丁了,品出了少年惡毒語氣下的不甘,邵燕黎居然有種炎熱酷夏一口氣灌下整整一瓶冰啤的感覺,全身說不出的暢快,說:“他是我的責編,一個很聒噪的家夥。”
“你是不是也不喜歡他啊,剛才一接通就大發脾氣,要不我們炒他鱿魚吧,另找個大叔當責編怎麽樣?或者大媽也行啊,反正我也不喜歡他。”
“為什麽?”邵燕黎現在心情好得不得了,順着阿翩的話笑嘻嘻問。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幹嘛一定要理由?”
理所當然的回應,讓邵燕黎覺得要是面對面說話的話,阿翩一定會抛給自己一個白眼,不自禁的,他記起了在餐廳跟自己相撞的那個少年,很漂亮的回眸,是鑽石閃過留下的華麗瞬間。
“欸,怎麽又不說話了?跟我說話這麽無聊嗎?”半天沒聽到邵燕黎的回應,阿翩不高興了,在電話那頭嘀嘀咕咕。
“阿翩,晚上在餐廳門口撞我的是不是你?”邵燕黎把今天發生的事前後連起來想了想,越想越不對勁,忍不住問。
阿翩不說話,只是嘿嘿的笑,邵燕黎恍然大悟,難怪小丁說有人一直在附近注意他們,原來是這家夥,他到底長什麽樣子,自己當時怎麽就完全沒注意到呢?
“中午偷我錢包的不會也是你吧?”
阿翩還是不答,只笑嘻嘻反問:“你說呢?”
“真無聊!”了解了前因後果,邵燕黎無奈多于生氣,“你知不知道當時警察就在附近巡邏,你很容易被捉到的。”
“捉到就捉到呗,反正你也希望我這個騙子被捉,不是嗎?”
才不是,騙子是騙子,阿翩是阿翩,在邵燕黎心裏,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至于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同,他不知道,也沒有特意去想過。
似乎通過連線感覺到邵燕黎想要表達的想法,阿翩心情很好,說:“安啦,我是本世紀最高明的詐欺師,哪能被個小警察捉到?不過你這個人很有意思耶,我偷你錢,你不僅不生氣,還擔心我被捉,是不是阿宅都像你這麽笨呢?”
邵燕黎好笑地聽着他叽叽喳喳,随口說:“我這不是笨,是心胸開闊,不跟個小詐欺師一般見識。”
“是嗎?”
阿翩嘿嘿笑起來,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邵燕黎也能想像得出他現在一定是一副偷吃了雞後滿臉得意的小狐貍模樣,令晚阿翩心情似乎非常好,說了這麽久都沒挂電話,邵燕黎也不去提,反而認為好多天都沒痛快聊天了,他要把損失的那些時間都補回來,現在只希望手機電池可以撐得住。
阿翩笑了一會兒,說;“謝謝你心胸開闊,那我就放心了。”
“什麽意思?”
“嘿嘿,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你怎麽就不想想我一開始跟你們一起在餐廳裏,怎麽又會在門口跟你迎面撞上?”
“該死!”對面得意的笑聲讓邵燕黎立刻明白了過來,“是你把我的自行車輪胎弄爆的?”
“我才不會那麽沒品呢。”阿翩滿不在乎地說:“我只是把你的氣門芯拔了而已。”
邵燕黎很想知道拔氣門芯這種行為什麽時候算有品了?
他還覺得奇怪呢,才買不久的自行車怎麽就突然爆胎了,原來是這家夥搞出來的,沒好氣地說:“你不覺得這樣做很無聊嗎?”
“一點都不,相反的,很解氣。”
“解氣?”
“是啊,誰讓你一直跟ET說話,都不看我,我在你旁邊坐了那麽久,你都沒注意到我。”
這家夥思維太幼稚了吧,邵燕黎氣急反笑:“我又不知道你長什麽樣子,誰會沒事盯着不認識的人看。”
對面沉默了一下,小聲說:“我會。”
雕刻了幾縷寂寞的聲線,敲動着聽者的心,邵燕黎微微一愣,“欸?”
“想什麽呢,”阿翩翻臉如翻書,轉回剛才清亮俏皮的嗓音,笑道:“我在說我了,像我這種翩翩美少年,就算大家都不認識,也會盯着我瞧的,除非是某些眼神散光的家夥,被偷活該,哼!”
“臭小子,你還敢說,搞詐騙不說還偷東西,你再敢偷,我一定報警!”
“那你就報吧,不報是小烏龜!”
邵燕黎還沒反應過來,電話已經被挂掉了,他握着有些發熱的手機,隐隐感覺到不對頭,左思右想,急忙拿起扔在沙發上的外衣,一掏口袋,果然,錢包不見了!
不可能啊,在餐廳門口被撞時他還有看過口袋,當時錢包絕對還在,也就是說他是在回家途中遺失的?不,不是遺失,是被那個小詐騙犯偷走的!
這個發現讓邵燕黎有些惱火,他不是那種死板無趣的人,但也不喜歡開很過分的玩笑,他習慣了跟別人保持疏遠的距離,就算是跟他認識了很久的小丁,開玩笑也是适可而止,今天居然有人一連偷了他兩次,還得意地跑來向他炫耀!
邵燕黎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剛才回家時有跟人碰撞過,他甚至不記得有人曾離自己很近,越想越惱火,找開手機,照阿翩打給他的號碼拔了回去,等待電話接通時,他突然想到詐欺師用的都是做過手腳的號碼,回拔根本找不到人,說不定還會被轉到某個不知名的國度去。
電話通了,邵燕黎剛想挂掉,就聽到輕笑聲傳來,“怎麽?發現那個悲慘的事實了?”
滿不在乎中又帶有些嘲笑的口吻,不是阿翩是誰?邵燕黎正噌噌噌往上竄的火苗在聽到他的清亮嗓音後,居然消失了大半,下意識地問:“你用真的手機號?”
“是啊,不服氣,就報案讓條子抓我啊!”
這根本就是明目張膽的宣戰啊,邵燕黎被阿翩嚣張的态度氣到了,說:“快把錢包還我,否則我馬上去報案!”
那邊好像根本沒在聽他說話,還輕聲細語說:“哇喔,阿宅你很有錢耶,錢包裏有一萬多呢,我上次費了好幾天工夫,才騙了幾千塊而已,啊,還有信用卡,看來我可以休工很久了,愛死你了!”
這什麽人啊,騙錢還敢說得這麽理直氣壯,聽到對面嘩啦嘩啦數鈔票的聲音,邵燕黎火更大,說:“我沒在開玩笑,阿翩,我真會報警的!”
“要報就報,你啰啰嗦嗦搞什麽?比老頭子還煩,要不要我告訴你警局地址啊?”
“阿翩!”邵燕黎吼完,又覺得自己的口氣有點重,怕阿翩再因為被吼挂電話,急忙緩和下語氣,說:“把錢包還我,我答應不追究。”
“還你?好啊,你告訴我錢包是什麽時候丢的,我就還你。”
什麽丢的?那根本就是被偷的好吧!
邵燕黎沒好氣地說:“我怎麽知道?”
“不知道那就沒辦法啰,不好意思,本門規矩,貨物到手,概不退還。”阿翩笑嘻嘻說完,又長長嘆了口氣,“不過怎麽說我們也認識這麽久了,那我就賣你個人情,給你三天時間想,如果你答對了,我就還你,如果答不對,那抱歉了,老天都不幫你,我也沒辦法啊……”
“你這個騙子!”邵燕黎氣道:“就算我說對了,你否認,還不是一樣不還?”
“啊,阿宅,你很聰明啊,我本來就想這樣做的,看來你很有做我們這行的資本欸。”
聽着阿翩欣喜的笑聲,邵燕黎氣得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正要再說,嘟嘟嘟的忙音傳來,阿翩已經把電話挂斷了,邵燕黎握着手機,還沒想到要怎麽對付那個小騙子,鈴聲突然又響了起來,他接聽後,就聽阿翩說:“對了,阿宅,剛才有句話忘了說,這支手機是我私人的,你有事就打這個好了,不過,不要報警啊,那樣我會很傷心的。”
恐龍性遲鈍症程序啓動,等邵燕黎完全明白過來,嘟嘟嘟的聲音響起,電話再次被挂斷了。
這個無法無天的小詐欺師!
滿不在乎的口吻,好像篤定他絕對不會去報案似的,邵燕黎拿着發熱的手機哭笑不得,半晌,嘆了口氣,把手機扔到了桌上,奸吧,看在他帶給了自己一個與衆不同的周末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邵燕黎回到卧室,打開電視看他喜歡的探險節目,不過看得心不在焉,該死,阿翩不來電話,他心神不寧,電話來了,他心更亂,×他個×××!
邵燕黎爆了句粗口,跑去客廳,把手機拿過來,翻到阿翩的來電,把號碼登錄進通訊錄裏,登錄名——詐欺電話!
輸完名字,還是覺得不痛快,那個該死的小詐欺師一天耍了他好幾次,害得他現在氣血上漲,明明到了睡眠時間,卻還是一點困意都沒有。
邵燕黎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幾圈,最後敗在了本能之下,把電視頻道切換到光碟播放上,限制級畫面蹦了出來,暧昧的聲音立刻充斥了整個空間,邵燕黎吓得急忙把音量減小。
男人,不管是單身還是成家,身邊都絕對會有幾片限制級影片,只不過邵燕黎的收藏都是同性。他的性向早在中學時代就自我發覺了,這個時代雖說已經很開化了,但許多地方仍對同性愛有着各種偏見和束縛,不過邵燕黎的母親已經過世,父親去了國外,把他一個人扔下自生自滅,他的工作又很自由,所以壓力倒不大,但他在這方面有潔癖,雖然只對男人感興趣,卻從不去酒吧之類的地方,最多是網購些無碼片,在家裏自娛自樂。
邵燕黎在性事上不屬于非常熱衷的那種,但一個星期總會有幾天沖動期,這時候無碼片就派上了用場,不過今天有些不一樣,光碟畫面幾乎被邵燕黎無視了,他只閉着眼聽片子裏的激情呻吟,裏面兩個人很激,叫得也熱情放蕩,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他想如果是阿翩的活,聲音絕對比他們好聽得多。
邵燕黎握着自己的性器上下撸動,幻想着阿翩被自己壓在身下抽動,俏皮嗓音轉成絲絲顫顫的呻吟,心便悸動得越來越厲害,慢慢的,畫面裏的人變成了阿嗣的樣子,雖然他跟阿翩只碰過兩次,連他的模樣都沒看清,但有種感覺,阿翩一定是那種很浪,在床上很放得開的家夥,而且一定不排斥同性,這是一種屬于同類的直覺。
激情很快達到了頂峰,高潮來臨,邵燕黎大聲喘息着,在液體射出時想象着阿翩跟自己熱情糾纏的模樣,不由一陣心悸,滿足中還有種報複的小快感,敢騙他,就拿身體來償還吧,哪怕是意淫也好。
發洩過後,睡意很快就湧了上來,迷糊墜入夢鄉時,邵燕黎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的錢包到底是什麽時候被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