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祁樂意不知不覺就在節目組裏呆了一個多月。這期間,其他選手有各種各樣出去跑行程甚至上其他綜藝的,包括裴敘和顧修明也離開過一兩次去拍雜志內頁或街拍,只有祁樂意和蔡天驕相依為命,堅守陣地,清淨得很。
7月中旬,雷汪親自來節目組給祁樂意探班,和他一起看了《少年派》近日放出的預告片和主題曲MV。祁樂意掰着指頭數了數,預告片裏他大概只有一張一閃而過的單人海報,以及人群中在角落裏露了兩秒的臉。
雷汪安慰他,可以了。預告片不到1分鐘,最寶貴的露臉機會想必都被提前預約了,多少人連單人照都沒有,只能在群照裏貢獻一個模糊的腦袋。
主題曲MV裏,祁樂意在C區,這是人數最多的一個區域,祁樂意的鏡頭也很有限,加起來大約有兩秒左右的近景特寫。
祁樂意有點愁,又掰着手指頭算,第一次公演後是第一期正片上線,緊接着馬上就是第一輪100進60的淘汰……而他現在的粉絲數約等于零。
他拿什麽去贏過那40個兄dei?
簽約前,祁樂意不怎麽關注這類選秀節目,但也略有耳聞,他一直以為表演和投票是同步進行的,票數就算有水分,也多少會跟水平挂鈎,待他親自踏進這個賽場,才發覺實際的運作要複雜得多。
他很可能一公還沒在網上面世就被刷出去。而且這節目沒有複活機制。
雷汪慈愛地撸他狗頭,“別怕,只要第一期你的初舞臺能放出來,肯定能吸粉。”
祁樂意:“……”
這……
他怕到時雷汪會打死他。
“一公還有加票,”雷汪繼續撸,“皮卡丘,我知道你行的!”
“別撸了別撸了,”祁樂意煩躁地撥開雷汪的手,整整自己被弄得亂糟糟的頭發,“再撸要禿了!”
本來年紀就大了,唉。
雷汪心滿意足地撂下對祁樂意的一噸期盼,正要離去,祁樂意叫住他,“那啥,阿汪,有個事——”
雷汪:“什麽?”
祁樂意:“幫我查查哪有蘑菇種子賣。”
雷汪:“……?”
雷汪來過之後,意識到形勢極其嚴峻的祁樂意坐不住了,早上起得更早,晚上睡得更晚,三分是勤奮,七分是焦慮,漸漸地走火入魔到連吃飯都嫌礙事,恨不得在練習室啃點零食了事,卻每回都被裴敘和蔡天驕一左一右地強行把他架出門。
他想起不知在哪裏聽過的一句話。這個機會,對于某些人只是起點,對于某些人卻是終點。
而對于他,是前程未蔔的背水一戰。
為了萍水相逢卻對他惺惺相惜的隊友,為了在人群中一眼發現他、義無反顧地認可他的雷汪,更為了拼命想在一團亂麻中找到出口、找到方向的自己,他不想輸。
很快到了彩排日。100個選手坐了好幾輛大巴車,浩浩蕩蕩前往電視臺。化妝間裏亂糟糟地,按彩排的順序做妝發,選手們不能看別人組的彩排,候場的在化妝間裏等,彩排完的則先出去坐上大巴車。
化妝間裏不能練舞,祁樂意又不想沒完沒了地唱歌,靈機一動,跟工作人員借來紙和筆,給自己找了點事做。
祁樂意刷刷刷地很快寫滿了一頁,翻到另一頁繼續寫。蔡天驕好奇地湊過來,“樂意哥,你在幹嘛?”
祁樂意擡頭,一臉高深莫測,“練簽名。”
“什麽?誰的簽名?”王躍哲也蹦了過來,一把靠上蔡天驕後背,腦袋從蔡天驕肩膀旁邊探出,眼睛裏閃爍着好奇的星光。
“樂意哥說他在練簽名。”蔡天驕老實地科普。
“啊?”王躍哲有點傻,“你要給誰簽?”
“當然是給粉絲啊。”祁樂意一本正經道,“一公結束之後不是有現場粉絲見面會嗎,到時字簽醜了多不合适。”
鑒于他還從來沒有過給粉絲簽名的經驗,因此雷汪雖然找人給他設計了簽名,但他沒有實操機會,并不娴熟。
“噗——”一道嗤笑聲從祁樂意身後響起,三人齊齊循聲望去,路過的那人叫譚雄,是《極端游戲》B組的成員。
導師指導的時候A、B兩組是同時進行的,祁樂意在dance課上的車禍表現深入人心,譚雄當時是看在攝像頭的面上才強行憋住笑。就算是vocal方面,祁樂意的表現也不過爾爾,仗着天生有副讨喜的嗓音渾水摸魚,技巧方面完全停留在入門級別。
一個字,戰五渣。
可祁樂意偏偏是個不低調的人,初舞臺一下子就讓所有人記住了他,盡管評級是F,卻是一個得到了導師們“有信心沖到A嗎”的鼓勵的F,要知道不少練習生是在導師們失望的眼神中拿到C或B的,個中意味大不相同。
祁樂意運氣也出奇地好,一公就傍上了實力舞擔裴敘和大vocal顧修明的大腿,兩個王者帶他一個青銅。可惜,看樣子帶不動。
《少年派》是譚雄參加的第三個選秀節目了,什麽樣的鳥兒都見過幾只,他覺得祁樂意拿的是“明明不适合這一行但靠着一些嘩衆取寵的點多少能給節目制造點噱頭吸點流量利用完就會被甩淘汰指日可待”劇本,以為祁樂意自己對此也該心知肚明,這會兒聽到他這話,沒忍住笑了。
見三人都看着他,目中流露出同款“你笑啥”的真誠疑問,譚雄頓了頓,又掃了一眼祁樂意手裏的紙,那簽名寫得還挺有模有樣,“……你認真的啊。”
話說得不算陰陽怪氣,但言下之意昭然若揭。這裏沒有攝像師跟拍,不用擔心他們的言行被剪進花絮裏,所以大家都不像在節目組裏繃得那麽緊,說話随意了不少。
譚雄就是覺着,這裏既然沒有攝像頭,祁樂意給自己加這麽多戲,演給誰看?
蔡天驕臉色微微一變,想一句話怼回去,王躍哲搶先發話,“那樂意哥我來當你第一個小粉絲兒叭!快給我簽個名,我要拿回去裱好挂牆上!”
祁樂意很滑溜地順着王躍哲的話茬接過去,“行,小王,拿了我的簽名,這輩子都是我的哥們!”
王躍哲怒,“誰是小王,說了別這麽叫我,土死啦!”
他可是個鮮肉系愛豆,堅決向老幹部氣息say no!
祁樂意嘿嘿直樂,“不叫小王,那叫老王?”
王躍哲噶着嗓子叫一聲,随手抓起一個坐墊朝祁樂意砸過去,“你的簽名我不挂了!脫粉!”
蔡天驕在一邊小聲,“那我要……”
幾人打鬧起來旁若無人,沒一會兒組隊去洗手間的裴敘和顧修明也回來了,鬧得更嗨,直接把譚雄晾在了一邊。譚雄一句不輕不重的嘲諷投進了空氣裏,讨了個沒趣,沒聲兒地“嘁”了一嘴,扭頭走了。
終于輪到他們組做妝發,負責祁樂意的化妝師叫江鈴。祁樂意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擡手捋了捋額前一把飄逸的劉海,朝江鈴乖巧一笑,“小姐姐,你看能不能先幫我把頭發給剪短一點?”
江鈴怔了半秒。
她30多歲,默認這群練習生都是20上下的小男孩兒,習慣了他們叫她“姐”,至少有好些年沒聽過別人叫她小姐姐了。
對面前這男孩的好感度頓時飙到max。
何況還是個眉清目秀的帥哥。
江鈴不由自主地笑了,後退兩步,認真端詳了祁樂意一番,“你要剪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建議你這次公演先留着這長發,我感覺會更适合你們這首歌的風格。”
他們一公表演的《極端游戲》,從歌詞到曲風都有點暗黑系的味道,因此造型定為“頹喪貴公子”風格。江鈴經驗豐富,閱人無數,對自己的建議很有自信,極力游說祁樂意,“要不我先幫你把妝發做出來,你感受一下。”
祁樂意想了想,反正彩排就是要試錯的,爽快地同意了,“好,麻煩小姐姐了。”
江鈴這一個造型做得無比用心。祁樂意完妝時,別說隊友,就連在場的其他選手都驚呆了。
他們一整個組的服裝都是黑白哥特風。祁樂意穿着黑色修身褲,顯出一雙大長腿,黑色西服外套,白襯衫的袖子露出一截,點綴着黑色蕾絲。脖子下是恰到好處的V領,将鎖骨遮了一半,以黑色絲帶交叉打結。長至鼻尖的劉海一半被梳向後方,一半在臉頰邊順流而下,黑發反襯得那精致白皙的妝容像無暇的瓷娃娃。
簡直無需表演,人往那一站,就能令人感覺又頹又喪又貴族。
十分驚豔。
驚豔得《極端游戲》B組的選手,包括譚雄,當場就萌生了危機感。
他們實在太了解這一行顏值至上的觀衆們……
祁樂意在所有人豔羨的目光中與隊友一同入場,上臺彩排。
然後又演劈叉了。
祁樂意有兩次走位亂了,沒跟上隊形。都不用導師提出,他自己也知道問題所在。
他還很清楚産生這問題的原因。
劉海本來就遮住了他一邊眼睛,一蹦跶起來就免不了在他跟前晃個不停,跟一排密集的雨刷似的,好幾次他的視野一片模糊,全靠記憶堅持往下跳。
在舞臺上駕馭各種擋眼睛的發型是藝人的必修課,尤其是唱跳歌手。可這是祁樂意人生中第一個面對觀衆的現場公演舞臺,也是第一次團體表演,各方面的經驗都為零,他真的不懂別的唱跳愛豆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
江鈴一眼就構思出這個适合祁樂意的造型,但她終究不了解祁樂意。她沒想到,祁樂意真是一個那麽新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