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由于彩排失誤,他們不得不多來幾次。臺上打光時,他們看不清臺下的觀衆席,臺上燈光一褪,聽完導師的點評和建議,祁樂意不經意往下一掃,突然發現觀衆席的角落裏幽暗又突兀地杵着一道身影。
就是那個碎成二維碼他都能一眼識別出來的人。
秦燊翹着二郎腿,兩手覆在膝蓋上,靜靜觀摩舞臺。
目光由始至終停留在某個人身上。
舞臺上往下看,只能隐約辨清觀衆席裏的那道輪廓,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可祁樂意頓時莫名地不自在。
他當然清楚秦燊是沖誰來的。就為了看郎雯彩排……至于麽?
可他第一次化這麽……騷氣的妝,穿這麽騷氣的衣服,在舞臺上蹦蹦跳跳、竭力表演,場下偏偏鎮着個獨自包場的觀衆,整得他好像就是要使勁渾身解數取悅某個衣冠秦獸似的。
制作人韓立軒還特意提點祁樂意,要注意表情管理,要把他的個人魅力盡可能地展現給觀衆。
秦燊聽到這話,沒忍住勾了勾嘴角。
祁樂意:“……”
雖然但是,他能屏蔽某個觀衆麽?一點也不想對他展現魅力謝謝。
接下來幾次彩排,祁樂意堅守住了底線,從頭到尾沒往秦燊的方向看一眼,只當他不存在。但終究在頭發和秦某人雙重幹擾下加倍心緒不定,沒有一次能做到零失誤。導師的眉毛擰得越來越立體,和幾人的心理陰影成正比。
回化妝間的路上,祁樂意遭到來自隊友的瘋狂diss,王躍哲和裴敘聯合起來怼他,王躍哲還撺掇作為隊長的裴敘行使領導的權力,今天他們在導師們面前丢了這麽大臉,不抽祁樂意一頓解不了恨。
裴敘認真地思考了兩秒,“小王同學所言甚是。”說着就要去逮祁樂意。
祁樂意一聲慘叫,嗖地躲到顧修明身後,“明明,救救孩子!”
“修明,你讓開,”裴敘捋袖子,“今天不削這貨一頓,我這隊長當不下去了。”
這支舞,祁樂意練得很艱難,裴敘也教得很艱難。但師父和徒弟都沒放棄,祁樂意花了至少有別人兩倍的時間,總算把這支舞跳了下來。彩排前一天晚上,他們完整地過了幾遍,效果挺滿意,以為今天能萬無一失,結果,祁樂意永遠能給他們制造驚喜。
王躍哲尖着嗓子在旁邊火上澆油:“隊長威武!隊長霸氣!隊長沖鴨!”
王躍哲入隊第一天,就因為祁樂意嘴快喊了他一聲小王,從此以後隊裏都沒人正兒八經地叫他全名了。
這外號還隐隐有升級成“老王”的趨勢。
他跟祁樂意就此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顧修明被祁樂意推到前面,夾在祁樂意和裴敘之間,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苦笑,“樂意他也不是故意的……”
裴敘:“不是故意的削一頓,他要是故意的那得削三頓。”
王躍哲加倍興奮:“削他!削他!”
蔡天驕:“……”
這是什麽嚴父慈母外加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熊弟弟劇本……
五人嘻嘻哈哈打打鬧鬧,一段路走了半天,彩排失誤的陰霾至此一掃耳光。離正式公演還有兩天,還有時間補救。
祁樂意一點也不想操心秦燊的事,管他和郎雯還是和誰……可後來想想又覺得奇怪,郎雯的小組是第一組進場彩排的,早就出來了,秦燊如果是看完郎雯的彩排後一直在那坐着,那得坐上幾個小時才能坐到他們組入場。這不合理。
祁樂意趁郎雯不在練習室時偷偷跟他的隊友打聽了一下,每個人都說他們彩排時除了導師,沒有任何外人在場。
秦燊沒有看郎雯彩排。
祁樂意又問了其他組的人,和郎雯組是一樣的情況。
秦燊只看了他們組的彩排。
真相越來越詭異了。
他圖的啥?
莫非真是為了來看他出醜?
這人是不是太無聊了?
祁樂意心裏很在意,但又在意不出個所以然,更明白自己的在意毫無意義,只好先囫囵吞下,公演在即,正事要緊。
先前練習時,祁樂意跟顧修明借了個發夾,把長長的劉海全部撥腦後夾起來,露出光光的額頭,跳舞時就一點也不礙事。後來王躍哲非要給他紮個小辮子,祁樂意抵死不從,一大老爺們紮小辮子這不是神經病麽。王躍哲找來裴敘和蔡天驕做幫手,裴敘嘿嘿嘿地猥瑣笑着,跟蔡天驕一人一邊一下就把祁樂意扣住了,在祁樂意士可殺不可辱的嚎叫中,王躍哲成功地把他的劉海揪成了一小撮沖天辮。
用的還是粉紅色的頭繩。
祁樂意:“……”他髒了。
王躍哲推着他看向鏡子,祁樂意愣了愣,竟有種……非常詭異的萌感。
“看,”王躍哲伸手在祁樂意下巴上比出一朵花兒,“多可愛啊。”
裴敘啪啪啪鼓掌,“可愛極了。”
蔡天驕點頭,“很适合樂意哥。”
王躍哲本就是愛玩的性子,簽約也有幾年了,大大小小參加過一些綜藝,很明白綜藝效果有多重要,在節目裏想玩就得玩,放開了玩,沒劇情就主動制造劇情,靠沉默寡言反向吸引眼球的藝人萬中無一,反正他不是那一卦。
祁樂意沒想那麽多,以為王躍哲就是愛整他,生無可戀地瞅了這些人一圈。
王躍哲又戳一戳祁樂意的臉,“還有啊,你也太懶了,天天素顏出門,咱們可是要當愛豆的人,能不能有點偶像包袱?”
這節目100個選手裏,只有不超過10個人是敢在攝像頭全天候開啓的練習室裏素顏上鏡的。
祁樂意剛巧就是那10個人裏的其中一個。
得虧他皮膚底子好,素顏也不會掉粉。
雖然目前尚無粉可掉。
祁樂意:“……”
祁樂意嘆氣,“我手殘,化個妝一個小時,夠我練多少遍舞了……”
僅僅三個月前,他對美妝領域的知識還停留在鋼鐵直男階段,別人化沒化妝他都分辨不出來,更沒想到做一個男藝人居然要天天跟化妝品打交道。
雖然他并不直。
“要是你最醜的時候剛好被剪進去了你就哭吧。”王躍哲說。
“沒事,”祁樂意沉穩一笑,“我的鏡頭應該不會很多。”
王躍哲、裴敘、蔡天驕:“……”
以最自信的姿态說出最悲慘的話,可以的。
彩排回來後,祁樂意把辮子放了下來。
全組一起商量過了,祁樂意這個造型确實很适合這首歌,光是亮相就能加不少分。把劉海剪了,則是一種較為安全的妥協。激進還是保守,是他們面臨的選擇。
“樂意,你怎麽想?”裴敘問。
所有人看向祁樂意。
祁樂意擰眉思索幾秒,“我覺得吧……按照我以前打游戲的經驗……”
四人:“……”啥?
祁樂意繼續說:“優勢的時候,重防禦,劣勢的時候,重輸出。”
四人沉默片刻。
“是這個道理,”裴敘說,“劣勢還不拼輸出,那就沒得打了。”
“……我們現在是劣勢嗎?”蔡天驕問。
“應該是叭。”王躍哲說。
顧修明的反射弧還沒跟上來,“這跟游戲有什麽關系?”
祁樂意奇怪反問,“明明……你沒打過撸啊撸嗎?”
顧修明茫然搖頭。
“天,連撸啊撸都沒玩過——”王躍哲問,“那你總打過農藥吧?”
顧修明還是茫然搖頭。
王躍哲:“……吃雞?連連看?消消樂?”
顧修明搖頭。
祁樂意、王躍哲和蔡天驕看顧修明的眼神裏頓時充滿了同情。
裴敘忍笑,“修明家裏是音樂世家,管得嚴,從小不是跳舞就是練琴,我認識他的時候他說他從來沒吃過辣條。”
游戲,不存在的。
王躍哲:“……太慘了。”
蔡天驕:“……辛苦了。”
祁樂意:“明明,不哭,以後兄弟們寵你。”
王躍哲:“公演完帶明明開黑!”
祁樂意:“四保一走起!”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擊了個掌。
顧修明:“……?”
戰術會議開着開着方向就歪了,裴敘及時把話題掰了回來。根據木桶理論,最短的一塊木板決定容量,不可否認,對比起B組,他們在硬實力上處于劣勢。如果選擇保守,只能保證順利演完,劣勢依然是劣勢,不會有任何改變,除非祈禱對方出意外。如果選擇激進,出彩了會加分,失誤了會扣分,結果不是大起就是大落。
他們選擇賭一把。
所以,祁樂意要用最後兩天時間适應這個造作的發型。
很快到了第一次公演當天。
100個選手再次浩浩蕩蕩來到電視臺。
公演下午開始,選手們一大早就要過來化妝、調試設備、候場。
化妝要排隊,裴敘組便先去調試設備。回化妝間的路上,他們在路口迎面碰上了秦燊。
裴敘、顧修明和王躍哲都不認識秦燊,只有蔡天驕與他有一面之緣,對他的唯一印象就是祁樂意鄭重交代的那四個字——“衣冠秦獸”。
看到幾人的身影,秦燊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沒有跟祁樂意打招呼的意思,眼神卻非常自然地掃了過去。
祁樂意本也想對他視而不見,到頭來還是鬼使神差地往那道身影瞄了一眼,然後砰地一下撞上了秦燊的目光。
兩人的動作都僵了一僵。
一個被祁樂意暴力地塞進角落的疑問重新冒泡——彩排那天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連郎雯的組都沒看,只看了他們組?
既然不是奔着郎雯,也不是他,那是奔着誰?
祁樂意左右看看自己的隊友們。
裴敘,額……
蔡天驕,額……
王躍哲……人挺帥的,但這聒噪的款,不是秦某人的菜。
祁樂意最後看向顧修明。
顧修明還沒做妝發,戴着眼鏡,眉眼精致,一股子書卷氣,看着就儒雅得很好欺負。
而且,他才20歲,正是一枚最嬌嫩的小鮮肉,哪哪都不比郎雯遜色。
顧修明就走在祁樂意旁邊,和他靠得很近。
祁樂意仔細想了想,秦某人剛剛的目光……莫非看的是顧修明?
祁樂意心裏炸開了。
這個衣冠秦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