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鯨的內髒
【二十五】
也許是國木田心痛的眼神過于刺眼,太宰舉手投降道:“我那時候抱住你不只是為了挽留,是為了換槍,國木田沒發現。”
他的确沒有發現,那時候只顧着為那個只身犯險去地下室用生命換區情報渾身是血的太宰,為太宰把佐佐城信子推給他這件事生氣。那個攔腰擁抱挽留的背後究竟有多少痛苦,國木田也都已經錯過了。
“所以說佐佐城信子拿在手裏的□□,其實是國木田的,”社長瞥了一眼,“丢失槍支,嚴重的紀律問題好好反省。”
“太宰不用擔心了,”亂步戳了戳太宰的臉頰,“佐佐城信子安插在橫濱的眼線已經被拔掉,你放心養病就好。”
太宰眨眨眼睛:“手術也做了,毒也解了,我現在可以清爽地出去約小姐姐吧!”
六藏微笑道:“那你的病肯定好不了了。”
幾人都有些強顏歡笑,被蒼之王事件影響,遭受到嚴重輻射的田口局長不能留下任何遺物。六藏畢竟是橫濱優秀的孩子,他堅信父親傳承下來的正義就足夠他帶着希望過好餘生。
“蒼之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國木田突然問道。
“正義卻也被愛情沖昏頭腦,”太宰淡淡道,“在發現佐佐城信子的瘋狂行徑之後,蒼之王選擇為了保護她毀滅所有證據,這不符合蒼之王之前的人生,他理應是個更有擔當,抗壓能力更強的人。”
“以正義和道德的名義執掌殺戮,是最可悲的事,”社長道,“當他們有一天發現想要守護的人并不是一個完美的受害者,就會信仰崩塌。”
國木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太宰的心裏尚有疑問,蒼之王的放射性物質從哪來的?
亂步沖太宰使了使眼色,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太宰頓時明白,這世界上只有三個地區存在放射性物質,排除法都知道來自于美國,借此擾亂黑市軍火貿易,和亂步配合拔掉天人五衰的手下,在俄羅斯安插間諜太宰,正是美國的愛倫坡少爺下的一盤大旗。
兩個人的眉來眼去旁人看不懂,這是偵探社雙璧獨有的默契。
“太宰的臉色不太對吧?”六藏問道,“剛才還沒有這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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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毒沒清幹淨,有點疼,”太宰突然咳出一口血,“來點止痛藥,我不行了。”
國木田慌忙去找護士。
“與謝野醫生呢?”太宰窩在社長的懷裏突然擡頭,“偵探社所有人都在這裏?”
社長點點頭。
太宰突然掙紮着下床,“不好了,剛才有你們在門口這裏把守,天人五衰的人不敢去大廳護士站查我的診斷書,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快追!”
亂步也意識到事态嚴重性,本來約定好換班的直美今天卻一反常态地還沒有到,與謝野醫生卻提前匆匆離開像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去給太宰買食物的春野绮羅子竟然還沒上樓。
“女性成員都不對勁,”亂步安撫住已經渾身冷汗的太宰,“只有鏡花沒事。”
“我中毒的時候,提醒大家不要動偵探社的東西,”太宰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還說了一句,連水也不要喝?”
亂步點點頭,“所有人都沒喝,我們的飲水機重新洗了一遍,喝的還是從倉庫補上來的桶裝水,聽說你醒了以後,還換了一個牌子的飲用水,如果有毒,與謝野這個級別的醫生不會不知道。”
“我怕不是毒,是某種女性激素,”太宰捏着手指計算,“十五歲以上的女性社員這幾天身體都不太正常,可能和這種激素作用有關。”
不是全員的失态,社員們不會意識到,而生理期的疼痛,女性社員裏直美年紀小不好意思說,春野绮羅子和與謝野只會忍着。
“好歹毒的心,”太宰皺着眉,“利用女生們的堅強,簡直是喪心病狂。”
“都是那個佐佐城信子鬧的,”六藏氣不打一出來,“姐姐們都說想起來那個死女人裝柔弱的樣子就惡心,她們是不會讓自己和佐佐城信子有相似之處的。”
太宰淡淡的看了六藏一眼道:“背後對女孩子評頭論足不是紳士行為,要罵她還是去她墳前罵個痛快,小小年紀不要這麽尖酸刻薄。”
【二十六】
按照太宰的思路,國木田沒能發現什麽,太宰的心也徹底沉了下去。
這個想要調查他身體狀況的人,充分計算了社員的心理活動,甚至料到了他們會用哪種飲用水,太宰緊張到渾身冰冷,他必須快點想出來一個能自圓其說的辦法。
“給我來一針興奮劑,”太宰露出手臂,“快,我得在體力跟不上之前自保。”
社長像拎着貓的脖子一樣用力一捏,太宰帶着眼淚暈倒在軟枕上,亂步深吸一口氣,對天人五衰隐瞞太宰的身體狀況,他也可以做到。
俄羅斯的黑手黨組織已經忙到崩潰的邊緣,果戈裏抱怨道為什麽不把太宰抓回來幹活,他的黑手黨入職測試明明已經通過了。
費奧多爾翻了個白眼,他專屬的私人參謀官太宰還處于昏迷不醒狀态,西伯利亞的光線不好,植物人在光合作用下生長緩慢。
“果戈裏先生,這是拿到的CT報告,”西格瑪走進來,“這個肯定是太宰先生,骨骼形狀完全一致。”
坐在電腦前的費奧多爾沖過來看,手裏的兩頁紙突然千斤重那般跌落在地上。
那上面的圖像顯示,太宰缺失了三分之二的肝髒和一個腎髒,胃明顯小于常人。
“怎麽回事?”果戈裏看了看,“費奧多爾你幹什麽!”
費奧多爾把襯衫解開,裸露着的腰線處,有一條極長的傷疤,呈現出直角,他輕聲道:“我曾經身體非常不好,孱弱到連走路都不能,幾年前卻突然開始好轉……”
太宰的味覺非常苦,明顯是肝髒受損的表現,而費奧多爾那樣貪戀癡迷于太宰身上的氣息,他不記得曾經發生過什麽,但是他對于和太宰靠近,十指相扣擁抱接吻,有一種生理上的滿足感,仿佛自己終于尋找到了缺失的一半。
威尼斯,春天,安穩……這些詞彙在費奧多爾的頭腦中不停閃過,他想見到太宰,想要那股清甜的蘋果氣息融入骨血。
“果戈裏先生,費奧多爾先生怎麽脫完衣服就要哭?”西格瑪歪着頭,他還不是特別理解眼前的事。
“小孩子一邊玩去!”果戈裏剛剛差點笑出聲,“你還有一大堆事要做,這種不優雅的行為不要看也不要學。”
西格瑪認真的點了點頭道:“遵命,先生。”
費奧多爾快速整理好狀态,他和太宰的事背後涉及到太多黑暗世界,也絕不能讓太宰知道他們背後的關系,否則太宰一定會認為是自己奪走了他的健康,為了複仇的不擇手段的人,希望佐佐城信子是最後一個。
那份檢查報告被果戈裏用打火機燒掉,跳動的火光裏,費奧多爾的表情從悲傷變得冷漠。
“繼續工作。”
兩人像無事發生那樣各自落座,天人五衰的電子郵件卻突然彈出一個來自于美國的邀請。
“白鯨降落于日本海,吞噬歐洲的內髒。”
費奧多爾瞪大了眼睛。
這是來自于知情者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