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年林間匆匆過
第二十五章:那年林間匆匆過
——郭盛:百裏的畫卷,繪不盡你風流
“夏兒,這留白的題字你來寫吧。”顧傾文溫聲道。
宇文夏莞爾一笑,執起桌邊擱着的毛筆擡手就寫道:
“獨飲月下我孤往,酒濃人醉墨微涼。”
“誰道眉間落積雪?你我天涯既咫尺。”
字體一改往日的拘束,正是他過去的肆意灑脫,這嚣張霸氣的題字讓整副畫基調一轉,變為積極。
再看宇文夏提筆的那一瞬間,幾乎又變成了當年狂笑天地的夏公子,臉上顧盼飛揚,仿佛視萬物為蝼蟻。
顧傾文點頭稱贊道:“夏兒一笑起來真俊采襲人。”
“悠歆,那是因為他是本王的兒子,你要看可以看我。”南王幹咳了一聲提醒道。
“……宇文,夏兒可一點也不随你。”顧傾文誠懇地說,南王生的一副冷面,身形修長英偉,和這個文弱書生完全不同。
宇文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告辭了,手上寶貝似的捧着畫卷,心裏還在琢磨這什麽時候小盛也能像爹爹對南王一樣對他溫和。
“顧傾文的畫,竟然能見到兩次。”郭盛見了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知道他最愛顧傾文的畫。當年那副也是視若珍寶,平時都收在自己房裏,卻在後來給了他。
“小盛,我覺得好榮幸啊。”
宇文夏一臉恍若做夢的癡樣看起來有些欠打,郭盛卻覺得可愛極了,忍不住想親一下,聲音也變得溫柔了,“看你寶貝的,又沒人會跟你搶你。”
“小盛,你要是喜歡我可以贈你的。”宇文夏這話說得認真,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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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盛連忙道:“我怎麽會搶你喜歡的東西,而且我自認不如你愛畫。”
宇文夏這才繼續低頭捧着畫卷癡笑,“顧傾文為我們做的畫,我們一定會地久天長的。”
宇文夏平時一派溫和嚴肅樣子,卻總在他這裏露出孩子氣,看來真如他所說,在他面前卸下一切機防。
他前一秒還在興高采烈,後一秒就突然渾身顫抖地扶着郭盛的胳膊軟了下來,一聲不吭,卻是死咬着牙,幾乎要咬破嘴唇。
郭盛聲音都急了,“這麽久了還沒好嗎?你到底有沒有瞧過大夫?!”
宇文夏半天不語,痛苦地擡眸看了他一眼,一出聲是一聲□□,但馬上咽了下去,“……看過了,不知道。”
郭盛也不舍得說他了,只好抱着他讓他能好受點,宇文夏這次痛得還算久,多持續了一會才消停,整個人像是脫了力一般。
“你別擔心,除了疼也沒什麽大礙。”
宇文夏還不忘了安慰他,郭盛沒辦法,動作溫柔地拉着他慢慢地往竹林小院走,再擡頭滿天的星光,他也只能期盼宇文夏所說的戰亂晚一點來,大文能穩固,恒而久遠。
可惜宇文夏一語成谶,他們的安樂日子還沒持續多久,先傳來的是陛下病重的消息,譚溪不得不迅速趕回京都,可惜在半路的時候陛下沒有撐過去。譚溪是皇帝的獨子,又遵循聖上病前的旨意,當即讓譚溪即位。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譚溪有些不敢置信。
宇文紫枝擔心他難過,一路陪着他,不過譚溪好像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似的。陛下的屍身不是誰都可以碰的,等他回去後就已經下葬了,一切事宜由陛下最寵信的魏将軍親自處理。
再後來處理遺留事務,即位,事一件件來,譚溪應接不暇。
宇文紫枝只覺得好寂寞,“溪一直都好忙,連見一面都好難了。”
說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泡好的一杯花茶遞了過去,果然譚溪看也不看得就往旁邊一推。
宇文紫枝:“……”為什麽就是不肯理我一下呢?
譚溪理都沒理她,召見群臣,一一安撫,但也沒趕她,宇文紫枝一身和宮女不同的綴袖紫衣看起來還挺紮眼。不過她什麽忙也幫不上,只能跟在他後面看着譚溪像個陀螺一樣忙的團團轉。
宇文紫枝體貼地在一旁端茶遞水,終于在無數次被拒絕後,譚溪忙得沒看清她才接受了。
這樣忙了一通後,魏将軍又因傷心過度病倒了,請求告老還鄉。雖然惋惜,譚溪也只能準了。
他這邊還未落定,南部邊關便傳來了蠻族入侵的消息,這件事不容拖延,宇文夏一邊親自應戰,一邊請奏了當今聖上譚溪,另外含蓄地表示請把自己妹妹送回來。
開戰這種事無論做了再多的準備到時候還是會亂作一團,宇文夏那邊也沒好到哪去。大文十幾年前打天下的時候能将輩出,魏将軍,柳将軍,陸将軍……
然而現在畢竟都已經有年邁,新興像是聞堕星已經死了,聞夜陛下忌憚不敢任用,大有前景的郭盛……自己還沒長大。
而宇文夏的南部将領也只是唯淩落一人獨占翹首,可以說現在的大文已經是新興人才匮乏之際,也難怪宇文夏想把兵權交給郭盛。
再說文臣,也是一樣缺人,顧語恩再精明也年數已衰,夏千風雖說有才,可也被埋沒,柳從秋雖說有經天緯地之才,偏偏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什麽,現在還跑到南部去了。
譚溪有心禦駕親征,但一時間脫不開身,柳将軍鎮守京都,先帝最寵信的魏将軍也已離開,只能重新提拔聞夜為統軍出征南蠻。
另一方面又遙隔千裏下令,将郭盛提為別将,輔助聞夜,這一升升得有點太高,明顯有拉攏之意。
譚溪無意拉攏才奇怪,雖說已經結盟,但相比京都的黯淡無光,宇文夏那邊實在是能人輩出,景關,柳從秋,夏千風和宇文夏的關系,早晚也會被拉攏過去的,而夏千風的好友聞夜自然也是。
相隔太遠的郭盛還沒收到這個旨意,就已經陪宇文夏這個小白臉前往戰場了,宇文夏留了柳從秋和景關處理政務,親身赴戰。
南部蠻夷身材并不高大,但勝在壯實善戰,又有蟲毒猛獸算計。宇文夏這個弱書生馬上就身體吃不消了,除了頭痛的越發劇烈,身子也開始發燒神志不清。沒了他做主,文軍也處于劣勢。
開始郭盛還能當是水土不服,但幾天後他醒來時常顯出空洞的眼神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不對。
“宇文夏,不然你先回去吧,我聽說南方蠻族有人擅長蠱毒,怎麽想你都有些危險。”郭盛嚴肅地勸他,另外還保證道,“我會留在這為你而戰。”
宇文夏一醒來神智都不清醒,卻執意地搖頭,“不可。”
但頭腦亂作一團,也說不上來什麽不可,想了一會才問道:“現在戰事如何了?前方……”
“前方叢林,有各種毒物野獸,我們死傷不少。”淩落見他醒來也早早地守在一旁,等他下令。
宇文夏眉峰一皺,突然有種不對勁的感覺,話就已經脫口而出了,“安營紮寨……唔……”
頭腦好像另有一個聲音一樣,控制着他說出這句話。
如果這時候他還發現不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那他就太天真了。可還沒來得及去想就又失去了意識。
郭盛把他接在懷裏,語氣凝重,“他現在不對勁。”
宇文夏又陷入了黑暗,這段時間腦子裏一直在回放各種畫面,全是他沒見過的地方和沒見過的話。飛禽走獸,蛇蠍鼠蟻,終于和這個地方重合了,甚至……有個聲音在對他喊,讓他過來,身體也越來越不受他掌控。
這種感覺過去也有過,他一開始覺得是因為剛落到這具身體上不适應,現在想想越想越覺得可怕……
宇文夏這個人的身世,也許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他曾調查過,宇文夏自然是南王流落民間的親子,有段時間南王與顧傾文分離,心灰意冷時有人趁着南王醉酒,故意下藥懷上他的子嗣。
事隔幾年後才有人把尚才兩三歲的宇文夏送到南王府門口,南王性格粗直,也不願多想,但也不喜,就直接收養了他,甚至沒調查過生母的底細。
南王粗心,不代表宇文夏不會去調查。
可宇文夏生母的底細似乎很難查到,只得到幾條消息,這女子來自苗疆,後來離開時也無影無蹤,似乎還擅長蟲蠱……
宇文夏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時常浮現出來的女聲聲音……
“吾兒,來娘親這裏。”
……誰是你兒子啊!
可再睜開眼時一切都變了,他不是卧病在榻上,而是靠在郭盛的懷裏,正騎着踏月在叢林裏穿梭,耳邊是呼呼的風聲。
宇文夏突然問道一股血腥,低頭一看,大驚失色,“小盛,你的腿受傷了!”
他的大腿受傷極其嚴重,血潺潺地往外流,幾乎流了一路。再一轉頭看着他的臉色,一陣恐懼由心底升起,“你……你的眼睛……”
郭盛語氣有些不耐煩。
“閉上嘴,我瞎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