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走進去,?将暗室的門關上。
在這幽暗封閉的空間裏,那細微的聲響更加明顯,兩人的呼吸聲也格外清晰。
那邊的聲響輕了些,也慢了下來,?空氣中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那濃烈的味道像強盜一樣強勢的撞進雲容的鼻子,?讓人惡心的想吐。
“怎麽把明珠收起來了?”
雲容輕聲問,?說着就要從靈物袋裏拿出幾顆明珠來照亮,那邊卻傳來一聲悶哼。
“別……”
單單的一個字,?卻讓雲容聽出他聲音的不對勁,?很低,很輕,幾乎已經是氣聲了。雲容呼吸一頓,?她還是将明珠拿了出來,?只拿了一顆,緊緊攥在手中,?光華也被雲容的手全部掩藏起來。
她抿唇道,“沒有光我怎麽幫你?你把臉遮起來,?把帽子戴上,?我找到你的位置後我就閉眼,等幫你把魔氣壓下去,我就出去,剩下的你自己來。”
算是在商量。
但韓易一直都沒有說話,?她伸出握着明珠的手,淡淡的光亮從她指縫中偷跑出來。
雲容慢慢一指一指的張開手,将明珠全部露出來,淡淡白色光暈徹底照亮在屋子裏,?但只有一顆,光線還是很暗,韓易穿的又是一身黑色,只隐隐約約能看到那邊好像在動的黑色。
她朝着那個方向走過去,蹲下來,将明珠放到地上。
放低了的明珠卻正好照亮他無力垂在地上的右手,長得驚人的指甲長在指尖上,手垂在地上,手心手背全都是血。
雲容伸手要去拉他手腕看看之前他沒有處理的傷口,又被韓易另一只手抓住。
他已經沒什麽力氣了,抓着雲容的手也只是碰了一下便沒力的耷在身上,手指還勾着她的手。
雲容根本不需要特意抽出手,只是正常的繼續取拉他的右手就可以。
她撩起他寬大的袖子,露出裏面滿是鮮血的手腕來,借着明珠微弱的光,能看到在手臂上一條傷口豎着劃下,傷口很深,幾乎能看到裏面的森森白骨。
這就是之前他用影獸來纏住的地方。
此刻影獸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裏。
雲容在靈物袋中找出治療外傷的藥,灑在上面,又用治療術幫他溫和的治愈傷口。
至于他為什麽不處理傷口,這不是雲容現在要問的。
他手背上沒有血的地方有一些黑色的痕跡,和他臉上那些很像雲容盯着看了一會兒,便感覺到他動了動手,想遮住。
“雲容。”
黑暗的房間裏,一個透明的人影站在了雲容身側,站在韓易對面。是那個魔族的韓易,他冷着一張臉,“我們不是說好了?”
雲容頭都沒有擡,也沒有說話,他又伸手來想阻止雲容,雲容聚起右手,握緊手心。
“你若敢靠近,我就殺了你。”
她語氣平靜無波,卻讓他笑起來,他根本不怕,“你想殺便殺,只是韓易也會死。”
“我不救他,他要是徹底魔化了,我也會殺了他,你們一塊死。”雲容淡淡地道,也注意到了面前這人手又動了一下,她面無表情當做沒看到。
雲容處理好他手上的傷口後退開來。
用靈氣去将他身上的魔氣引過來,一點點的。
那魔族的韓易不知何時又消失了,或許也是不想死,他沒再出來幹涉雲容救韓易。
空蕩蕩的暗室裏,雲容一直在幫韓易壓制魔氣,看着他手背上的黑色符號消失,又看到他的手指甲慢慢恢複正常長度,其他的她就看不到了。
韓易真的一直遮着自己,将整個人都藏在寬大的黑色鬥篷裏,連臉上的白色面具也完全被黑色的帽子掩蓋住,沒露出一丁點的痕跡來。
這一次花了比往常更多的時間,她只感覺自己靈力之源身處的那些魔氣已經比往常又要多了一倍了才停下來。
單方面結束這一次的幫忙,明珠也收了起來,履行自己進來時候的諾言,離開,剩下的等他自己來。她将将站起轉身,袖子便被一只手拉住。
韓易沒說話,但明顯在留她。
“還有事?”
雲容不冷不熱地開口,對面前這個還坐在地上的人似乎已經沒有了更多的耐心。
韓易搖了搖頭,但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見,雲容冷笑一聲,“啞巴了?”
“沒有。”還是慣常的那種聲音,但可能因為還沒恢複完全的原因,聽起來還有一點點啞,但語氣還是和尋常一樣,沒什麽情緒,很淡。
“沒事我就出去了,你自己收拾好了再出來。”
她說着又要出去,韓易撐着牆站起來,站到她面前,明珠被收了起來,屋子裏又是一片漆黑,根本什麽都看不見,但雲容能感受到,這個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沒有說話,等着韓易先開口。
“你為什麽生氣?”
他早早從雲容進來就發現了雲容的情緒不對勁,但當時他已經沒有多的力氣再去問她出了什麽事。
雲容沒有立即回答,又等了一會兒,韓易才又問,“出什麽事了?”
雲容笑了一聲,“沒事,外面很好,你收拾好出來就是。”韓易還是攔在她面前,沒有讓開,雲容只往前走了一步便踩到了他的腳尖,當即又收回來。
“韓掌門真是好了就忘了救你的人,我現在要出去,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哪管我生的哪門子氣。”
她說話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從靈物袋裏拿出好幾顆明珠來照亮,準備直接從韓易旁邊繞過去,卻在明珠瞬間照亮屋子的時候頓住了。
韓易也是一瞬間就連忙拉下了寬大的帽子遮住自己的臉。
她猜錯了。
他沒有戴白色的面具,所以即便先前有明珠從下面照光也看不到一丁點白色面具的邊緣。
他臉上的那些符號已經很淡了,額頭上的角也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角尖尖了,但他臉上還有很多細白的幹皮一樣的東西,整張臉都是。
“面具在魔界搞丢了,不好看不用看了,你為什麽生氣?”
他又重複問。
雲容沉默了一會兒,“你為什麽把影獸帶出去?為什麽不處理傷口?為什麽騙人?為什麽執意要親自進魔界去?”
她将自己所有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影獸往常也是想出去的,沒得說它非要出去,韓易就帶着他出去的時候,更多時候都是不理會,将它繼續關在南嶺。
韓易沒有回答,他反問,“你關心我?以什麽身份?”
他語氣裏的認真,讓人以為他是真的想知道這個答案,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這是他自己學的,學的聞子書與範亦憐,聞子書給山下那些人療傷的時候身上也沾了些魔氣,範亦憐去問他要不要緊,他這樣說的。
雖然他覺得聞子書問這樣的問題根本沒有必要,因為範亦憐剛與他成親。
但範亦憐會氣笑地去打他然後還是接着關心。
可很明顯,雲容不是範亦憐,他也不是聞子書。雲容也氣笑了,但雲容說:“是,關心你,以朋友的身份,但現在你失去我這個朋友了。”
雲容冷下臉直接走了。
她覺得自己和現在的韓易根本無法交流,他是三句話不離那件事兒。
若非現在實在是下不去手,她能在聽到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就直接一拳将他揍飛。一次正常的關心,且是在他反複追問下她才決定現在問他的問題,也被他拿來問這事兒。
雲容只覺得韓易現在沒救了。
魔化是沒魔化,但現在的韓易比魔化了還恐怖。
若是真魔化了,她就用生死咒殺了他,但現在這樣的韓易,她是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一不小心就魔化,又不會徹底魔化,就倔強給她看,讓雲容頭疼不已。
也不知韓易怎麽就變成了這樣,但好像他又一直都是這樣,和當初初遇時他迫于天機一定要和她成親一樣。
好在韓易沒有追上來繼續追問雲容為什麽不能做朋友。
她這才覺得得了空閑,松了一口氣,回去洗漱了一番,卻直接在浴桶裏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晚上,窗外黑漆漆的,時而又小動物的聲音,天上應該是有月亮,她透過窗戶看出去,看到那些花樹都籠着很亮的月光。
水早就已經涼了,她收拾好出去時,就見韓易坐在外面‘賞月’。
單純的賞月便是一直盯着它看,韓易便是這樣,看着空中的月亮一動不動。
雲容開門就見這幅情景,當即想到了韓易那逼得人頭疼的話,立馬又收回腳步,關上了門,卻有一道靈力撐着門不讓她關上。
想也知道是誰幹的,她幹脆走出去,走進一旁的花樹林子,月色下花影重重,聞着花香散步也行。
韓易卻也跟了上來,默默地跟在後面。
月光将花樹的影子照在地上,細細碎碎的又透過花樹落在人臉上。
“我把影獸帶上是因為影獸可以變出很多的魔界的出口,井且轉移真正出口的所在位置,讓魔界的人出不來。”
“我不處理傷口是因為我想看看魔族還有沒有新的人,同樣都是辛城王培養的,我的血對他來說會産生吸引。”
“我執意要進去是因為我要将影獸放進魔界,也要去看看有沒有新的培養的魔族,如果有就會一會他,如果他還沒有培養完成,我就将他殺了。”
他跟在雲容身後,自然而然地就開始解釋着自己的行為。
雲容又是一聲冷笑,“所以你身上的傷都是你自找的?”
韓易沉默了一瞬,還是‘嗯’了一聲,雲容正要發作,又聽他淡淡道,“也是為了你。”
“你不能沾染其他魔氣,我讓影獸将魔界所有出口偷換了,又換上許多的假出口,讓短時間內他們都不能再出來,即便是強行破封印而出也不行。”
他手背在身後,走得步伐悠閑,做出來最後總結:
“從根本上斷除你接觸到魔氣的可能。”
他平淡的語氣裏也隐隐有些怡悅,似是對自己的想法與做法極為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