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咳咳——”
屈何一口茶突然嗆到,?轉身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他忍着笑,“掌門,你這是準備替雲容應戰?”
韓易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和雲容一模一樣的衣服,?還将自己的頭發和雲容绾成一樣的,?只是那走路的模樣,?與那張臉,?任誰一看都能看出來,這絕不是雲容。
韓易剛剛消退顏色的耳尖又泛了紅。
他抿緊雙唇,?低垂着眼睛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總之讓雲容去就是死路一條,?他換上和雲容一樣的打扮,再用個煥顏術,短時間內變換成雲容的面貌,?代替她應戰,?再控制好靈力快速了結,下臺消失。
雖然說這樣做算是将點衡派扯進去了,?但只要他速度夠快,祁媱就發現不了是他,?那點衡派也不會被扯進去。
屈何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連忙用拳頭抵住嘴。
“掌門,實在不行,還是讓秦蔚上吧。”
他實在看不下去他們掌門這個樣子,他重新倒了一杯茶,?“秦蔚與雲容相識,靈力也沒有您那麽高,不容易被看出來,而且你若不在場,?那祁媱肯定會起疑心,但秦蔚若是不在場,祁媱根本不知道。”
因為她根本就沒見過秦蔚。
即便認出來了是秦蔚,或者在打鬥過程中秦蔚暴露了身份,祁媱也不敢拿秦蔚如何。
表面上大家都說進了仙門修仙,那前塵身份都是過眼雲煙,不再作數。
但秦蔚是個例外。
沒法,她是皇族,輩分又實在太高了,讓人無法忽略。
祁媱即便發現了,也不敢和皇族作對。
Advertisement
“秦蔚被發現了可以說是以雲容好友的身份上臺替她應戰,若是你應戰被發現,祁媱問起你與雲容的關系,你怎麽回答?”屈何又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韓易還沒有思考過這件事,不禁皺起眉頭,雲容有要求,這件事不能被別的人知道。
“你看,所以還是秦蔚更合适,她也同意替雲容應戰。你呢……”
屈何又笑一聲,擡手拍了拍韓易的肩膀,“你還是看着吧就。”
韓易沉默着算是同意了這個辦法。
只希望,雲容能徹底對林聽風死心吧,避免往後再和雪合宮以這樣的方式來往。
這是他最後一次替她處理雪合宮的事了。
他剛換了衣服,結界外面就有人來了,是郭元述,他打開結界放他進來,只見郭元述手裏拿着一封信,遞給他。
“掌門,這是之前臨沂山莊對張縱的處罰結果,給各大門派都發了信函公開說明。”
韓易接過來後并沒有拆開看,對于那個張縱的處罰他沒有興趣也不想知道,這收起來等雲容出來後給她看就行了。
郭元述見狀卻猶猶豫豫地不肯離開,他張了張口,
“掌門,你不看一下嗎?”
聞言,韓易才帶着點懷疑地拆開那封信,前面的內容都沒什麽好說的,是簡單的陳述了張縱從內門趕到外門,被靈棍打成重傷,又被罰三個月禁閉的情況,但這封信的最後,像是生怕人看不到一樣,換了一種字跡,寫着:
“為表歉意,特邀韓掌門與雲容姑娘到山莊游玩,還請韓掌門與雲姑娘不計前嫌,給臨沂山莊一個澄清和當面道歉的機會。”
看完後,韓易面色如常的又将它放回去。
郭元述看着他這樣子,有些拿不定他是要去還是不去。若是不去,豈不是落了臨沂山莊話柄,說他們斤斤計較。若是去,也不該去,若是要當面道歉,也應當由他們臨沂山莊自己來點衡派道歉才是。
但眼前這人也沒說去不去,只是又開始翻看起自己的書來。
郭元述瞥了一眼那書,眉頭一挑,微微往前伸着脖子,“掌門,你這看的是什麽書?我怎從沒在藏書閣裏見過這本?”
韓易捏着書頁準備翻頁的手一頓,将書合了起來,擡眼一臉嚴肅地看他:“沒什麽,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會去問她的意見。”
若是雲容要去,那便去,不去那便不去就是。
他卻沒發現這一合書,正好就将書名給露了出來——如何熬一碗……後面還有兩個字,正好被韓易的手指給擋住了。
但看到前面這點已經足夠讓郭元述震驚了。
他沒有多說,只是退了出去。
一離開南嶺他便去找了吳扇,想來想去,也只有和吳扇分享這個消息了,正好吳扇前兩日還在說他有什麽消息都不肯告訴他。
他現在就去告訴他。
辟谷兩百年的掌門竟然在學習怎麽做菜!
驚天大消息啊!
天上的太陽光灑在平靜飄蕩的雲層上,隐隐約約可以看到雲層之下的青山綠樹。
這山脈裏的路幾乎等于沒有,雲容一路是用長青劍邊砍邊走的。
這時候她就開始懊悔,怎麽沒有提前問一句怎麽禦劍,若是提前會了,此刻也不至于這樣的被動,耳朵都聽到前面潺潺的水聲了,但面前這些纏纏繞繞,枝葉連枝葉的草樹完全擋了她的前路。
一頓亂砍,好半會兒才通了路,清澈溪水就近在眼前。
她蹲下來将劍放到腳邊,脫下一只衣袖,将左手臂完全露出來,耀眼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茂密的樹葉落下來,灑下點點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膚表面,上面像上次一樣有些血跡,但要少了許多。
這次是白日,看得更清楚些。
這些血跡顏色很深,像是混着點黑一般。
她右手舀起水淋在上面,快速的清洗着血跡。直覺告訴她這種血跡要快些清理掉,應該并不是什麽好東西。
雲容将将把兩臂清洗完,又脫鞋撩起褲腿到膝蓋,這才發現腿上的血跡多得多,兩條腿都被抹開的血跡染成了紅色,甚至有些細小的沙粒一樣的黑色顆粒貼在她腿面。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是什麽東西,身後就傳來腳步聲。
她撿起劍回過頭去,便見韓易眉頭緊蹙的看着她的腿,又見他立馬側身移開了視線,從靈物袋中找出一個小瓷瓶。
“這是吳扇做的藥膏,對外傷有效。”
雲容沒有接,她趁着這時候掬幾捧水将腿簡單沖了下才将褲腿放下,一邊穿鞋一邊笑着問:
“我沒受傷,韓掌門怎麽進來了?”
他不是應該在外面守着三千畫卷,等她自己出去,怎麽突然就進來了?
韓易攤開手,走近兩步,将那封信遞到她面前,“臨沂山莊的信,給你的。”給這一封就夠了,另一封不能給。
免得雲容一個沖動就自己跑出去應戰了。
雲容看完後挑着眉,偏頭問他,“韓掌門要去嗎?”
韓易看着她,聲音平淡,“随你。”
雲容撇撇嘴,随她?臨沂山莊說是讓她去接受道歉,那為何不自己綁着人來點衡派南嶺道歉?張縱張曜都在臨沂山莊,這裏面若是沒有什麽陰謀,她都不信。
她将信揣在靈物袋裏,拍了下膝蓋站起來撐了個懶腰,“那就去吧,不過得等我出來再去,總歸那上面也沒說要咱們什麽時候去。”那就是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
韓易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她若是要去,那就去吧。
雲容提着劍沿着溪流往上走了幾步,忽然響起方才還在苦惱的禦劍術,她回頭笑眯眯地看着韓易。
“韓掌門此刻為這種小事進來,應當是閑的,沒什麽重要的事?”
韓易搖搖頭,她便又走回來。
“那可否跟我講一下如何禦劍?這山林茂密,沒有路可走,每一步前行都很麻煩,不如飛來得暢快。”
既然沒事正好,只是不知道韓易願不願意幫她這個忙。
她看着韓易從她手中拿過劍,将劍放在面前的半空,松開手,劍仍舊停在半空。
“用靈力控制即可,長青劍是點衡派專門用來禦劍飛行用的飛劍。”
說完他後退兩步,将地方留給雲容。雲容嘗試着試了幾次,無一例外全部成功了,她飛身上去時,長青劍便似知曉她心中所想一樣,變大變寬,能容納她在上面坐下。
雲容試着在這山脈中來回穿行,很是順暢。
她停在韓易面前,沒有下來,朝韓易抱拳,聲音裏都帶着掩飾不住的喜悅,“多謝韓掌門。”
韓易還沒來得及點頭離開,便聽得一聲重重的喘息聲,像是什麽大妖的聲音。
雲容也聽到了。
她收斂笑意,“韓掌門先出去吧。”
她要戰鬥了。
但韓易已經來不及離開了,地面一震,溪水對面便落下一個妖獸。整體來看像是虎,但它背生四翼,四腳爪子像是利刃一般延伸出來,它的尖牙也比一般的虎要更長更尖,直直勾到它下巴處,眼中閃爍着幽紫的微光。
妖獸出現,他便不能走,否則三千畫卷天空劃開,這裏頭的妖獸很可能會緊随其後逃出。
他飛身而起,落在旁邊大樹的枝幹上。
雲容只以為他是給自己打鬥騰場地,這麽想着她也不再猶豫,控制着長青劍朝它飛去,在靠近的時候又在一瞬間收了長青劍在手中,向那妖獸刺去。
那妖獸很是不屑,一動不動,等雲容的劍近到眼前了它才猛地振翅飛起,一瞬間就來到了雲容的身後,他四腳向前往下踏去,仿佛要将雲容直接按在地上,讓那鋒利的爪子順勢全部刺進她後背。
雲容側身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開,還沒來得及站起來。
那妖獸剛一落地便又是一爪子拍過來,她連忙用長青劍橫在身前擋住。
但那妖獸力氣極大,她擋不住的手往下落了幾分橫在胸前,不過片刻,雲容便聽到長青劍傳來裂開的聲音。
她連忙聚集力氣,帶着靈力将長青劍網上一舉,給自己騰出空間逃開。
借着長青劍擋住的那一瞬間,她翻身而起,提氣奔跑。
斷裂成三截的長青劍躺在被壓平的草地上,韓易在樹上看着這些微微凝眸。這妖獸名叫疾噬虎,本不該是這方低級世界的妖獸才是,怎會出現在這裏?
三千畫卷中三千世界有等級劃分,低中高天靈五界,這疾噬虎應當是高級世界的妖獸,如今卻出現在這裏。
韓易心頭莫名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雲容又被疾噬虎追到了,她倒在地上,疾噬虎張開了大口,将那長長的尖牙對準了她咬下去。
韓易擡起手正要施法攔住疾噬虎,将雲容救出來。
下一瞬,卻忽然停下來。
只見雲容正一手抓一顆尖牙,那尖牙出了尖上是尖銳的,後面就是圓滑的柱體。
雲容死死抓住那兩顆尖牙。
“破牙。”她冷笑着罵了一句,手上用力将力氣往牙齒生長的反方向扳去。沒有用靈力的她,力氣大得反倒讓那疾噬虎有些承受不住的跟着她的動作往後仰頭。
雲容順勢站起,腳尖一點,翻身落到他背上,緊緊扣住它前面兩個翅膀。
手上還在将牙齒往自己面前拉。
兩相較量,疾噬虎不敢亂動,它動得越厲害越是無法集中精力保住它的牙齒。
很快,随着‘噔’的一聲,雲容慣性的往後倒去,為了穩住身子,直接将疾噬虎的尖牙插進了疾噬虎的後背,用力釘進去。
疾噬虎發出一聲怒吼,扇動翅膀飛身而起。它四處亂撞,雲容在它後背根本坐不穩,不斷有堅硬的樹枝從她身上刮過。
她咬着牙坐起來,拔出一只尖牙,另一只手握緊另一只尖牙,将拔出的尖牙對準疾噬虎的頸部插了下去,一瞬間,鮮血噴了出來,她抽出來後那個口子便血流如注。
疾噬虎低吼一聲,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雲容感覺到它停了一下,緊接着便看到疾噬虎朝一棵大樹奔過去,臨到樹前忽然轉身,它揚起前爪往後仰去。
雲容正在它背上,若不多開,就會被它撞在樹上。
她一把扯起那尖牙抵在樹上,另一只重新插進疾噬虎的脖子,又是一道血流出來。
她就站在疾噬虎背後,兩手撐開,一腳抵着樹上那顆尖牙,一手抓着它翅膀,将尖牙刺進去又□□再刺進去,反複十幾下。
但即使是這樣,那疾噬虎也還活着,拼了命的往後抵去,便是死也要拉上雲容一起。
韓易擡手,一道劍光閃過。
下一瞬,疾噬虎頭落地,血濺了雲容一臉。
龐大的身軀倒地,雲容倒在它背上,癱了下來,顧不得滿臉的血,大口的喘着氣。
渾身上下像是徹底沒了力氣,手腳酸軟使不上勁。
韓易來到她身邊,一把巨劍從遠處飛回來,立在他身旁,發出‘铮铮’之聲。
她可以向他求救的。
但她沒有,她也不會。
周邊忽然傳來一陣陣腳步聲,樹葉拍打聲。是先前匡雲容來這邊,又偷偷溜過來圍觀的那些妖獸,此刻見了疾噬虎也死了,便四散逃跑,各自逃命去了。
雲容沒有力氣再去管它們。
韓易看向她掌心,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尖牙斷面的骨頭磨得滿是血,臉上胳膊上也有被樹枝劃破的傷口。
他将先前雲容沒有接的小瓷瓶拿出,“上藥。”
雲容只是睜開一只眼睛觑他一眼,很輕微地搖了搖頭。她沒力氣了,不上也罷,靈力潰散就潰散吧,等她休息夠了再重新吸收,反正這方天地間靈氣濃郁得不行。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潰散了。
或許它潰散着潰散着就習慣了呢。
忽然手上傳來一抹清涼,她抖着手躲了一下,側頭看去,韓易正面色如常的将藥膏抹到她手掌心,她躲了一下他便跟着移過去。
雲容還是沒動,張了張口,聲音沙啞無力,“謝謝。”
韓易将她手上上好,猶豫了一下,“你胳膊上也傷了。”
雲容輕輕點了下頭。
他這才動作很輕地将劃破的衣服撥開,露出那道血肉翻開的傷口。見到這傷口,他重新換了個小瓷瓶,從藥膏換成了藥粉,又取出幹淨白布在她胳膊上纏了幾圈打上結。
做完這些,他又扯下一點白布,手抖了一下,還是伸到雲容臉前,将她傷口周圍的血擦幹淨,露出傷痕來,這道傷痕很長,幾乎橫貫雲容半張臉。又拿出藥膏瓶子,抹了一點在指尖對着雲容臉上的傷口,動作頓了一會兒,見雲容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他才抹了下去。
輕輕撫過傷口,将藥膏抹到上面他便收回了手。
他站起來,将手背到身後,“三千畫卷應當是出了些問題,你随我出去,待我查清楚,修複後你再重新進來修煉。”
雲容搖搖頭。
“你先出去,我還有些賬沒算,等我算清楚了,就出來。”她聲音還是很沙啞,聽起來累極了。
韓易看了看四周,用靈力感應了一番,确認這方世界沒有另一個高級世界的妖獸後,他才看一眼身旁的那柄巨劍。
“長青劍毀了,這乾坤劍留給你,若是來不及逃走,也直接逃走,我會在外面接應你,若有妖獸進随你身後逃出,我會将它直接封印。”
雲容聽着又是道了一聲謝謝。
耳邊淙淙的溪流聲越來越清晰,周圍越來越安靜,太陽慢慢西落,夜幕即将降臨。
南嶺之上,岑河不想晚上遇到他老爹,直接選擇了白天睡大覺,晚上修煉。他又怕獨自睡覺也會見到他老爹,幹脆搬了兩根長凳子到院子外面,抱了個枕頭,直接睡在了外面。
少年睡容安穩,薄薄的淡光灑在他面上,照出那細小的絨毛。
密室裏,韓易從三千畫卷出來,看着桌上的三千畫卷裏,夜幕降臨,雲容醒來,扛着他的乾坤劍嘗試着禦劍飛行,但奈何乾坤劍認主,死活也不願意讓雲容站在它身上,雲容廢了好一番勁兒也沒能将乾坤劍飛起來。
她只能作罷,幹脆将乾坤劍扛起來走了。
韓易眼中出現一點微不可查的笑意,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站在那裏出了好半會兒的神,回過神來時,他便邁步從書房出去,剛一出自己的院子,就見到的就是岑河在外面睡覺的情景。
韓易瞥了一眼便走了。
趁着雲容還沒出來,他還有件事要去辦。
他一出去就被屈何給攔住了,屈何滿眼笑意地看着他,打趣道,“掌門新學的那個菜可學會了?需不需要去食堂試一下?”
這話問得韓易一頭霧水。
他什麽時候新學做菜了?
郭元述早就将他見到的告訴了吳扇,吳扇又去找什麽都不肯告訴他的屈何炫耀,這麽一來二去,除了南嶺,整個點衡派的人都知道了他們早就辟谷的掌門最近閑得無聊,正在學着做菜熬湯。
韓易沒有理他這事,也沒多問,只是道,“祁媱什麽時候來?秦蔚那邊可準備好了?”
屈何見他繞過那件事,便也不再追問,點頭。
“準備好了,看雪合宮的意思,應當是明日一早便要來。”他說着啧啧兩聲,搖了搖頭,“這祁媱好歹也是一宮之主,八大門派中頂尖的存在,竟要為了這種事與一個小輩決鬥,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若是贏了,她修為本就比雲容高出許多,贏得也不光彩,若是輸了,雖說這可能性極小,但若是輸了,那更是丢人。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韓易也想不清楚。
林聽風已經放走了,雲容已經暫時放手,雖說可能還在準備劫親,但外人也不知道這事。祁媱也應當不計較她們帶走林聽風的事,即便計較,也不至于下戰書。
也不知道,那林聽風回去了是怎麽和祁媱說的。
還是說,祁媱有了什麽別的原因,要試探雲容?
考慮到雲容的特殊情況,韓易下意識便想到了最後一種可能。她有靈力的時候還不如她沒有靈力打起架來厲害。
“掌門,秦蔚已經在等了,我讓她過來,你與她交待幾句要注意的?”
屈何又問,韓易回神,颔首同意。
提前交代一下,免得出現問題。
今夜的月亮很圓,也很亮,但山脈之中林木茂密,月光不比日光,終歸沒有那麽強烈的光線,所以地面上還是一片漆黑。
雲容扛着乾坤劍在找白日裏的那些妖獸。
但這夜裏找起來實在不方便。
雲容想了想,不能這麽找下去了,這樣找何時才是個頭?她将乾坤劍立在地上,那乾坤劍幾乎快要與她同高。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劍靈在嗎?”
她聽說那些修為很高的人的靈器都是有靈的,這劍便有劍靈才是。
她等了片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沒有?沒有就好,我準備放火燒山,我可扛不動你,你就在這裏待着一起被燒吧。”
“你敢!”
到這時,那劍靈才開口,聲音清澈,像是個小少年,他動了動劍,劍身搖晃幾分,“你想怎麽樣?”
雲容将手放在劍柄上搭着,随意地靠着,“不怎麽樣,就是才學了禦劍術,卻無處使用,有點可惜。”說完還啧啧兩聲,表示十分可惜。
那劍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又不是長青劍,何須禦劍術來飛行?”
話落,它就向前飛起,平在半空。
雲容失去支撐險些摔倒,往前走了好幾步才停下來穩住。
劍靈冷漠道,“上來。”
雲容這才笑眯眯的站上去,一坐穩,乾坤劍便斜上飛了起來。
它沒有給雲容放火燒山的機會,甚至還嗤笑着雲容,“有些妖獸,你即便是燒山也逼不出來。他們有靈氣護體,才不怕你那點凡火。要想找到他們很容易,只需要去感受,感應到了哪裏有妖獸,那就去哪裏。”
他說話像老師傅教導不聽話的小徒弟一樣。
雲容聽着不由得笑了,它覺得雲容簡直不求上進朽木不可雕教不了,便不再說話,又陷入了沉默。
雲容跟着他說的辦法,用靈力去感應,正好這天地間五行靈氣與她親近。
一下子便将那些妖獸的位置都暴露了出來。
她首先去找了那個翅膀受傷的小妖獸,乾坤劍就像是能感知她的所想一樣,朝着她想去的方向飛過去。
山林裏,鳥兒忽的鳴叫兩聲,蛐蛐兒也跟着叫起來。
岑河在院子裏醒來。
一睜開眼,眼前便是那張醜陋血淋淋的臉,他吓得一下子從長凳上滾到地下。
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他被迫跟着站了起來,一邊用手護着耳朵一邊哀叫,“疼疼疼,爹,輕點輕點。”
“你還知道疼?你還不睡覺躲着老子,還想大白天睡覺晚上避開老子,你做夢你!”
魔王說話時,點點的血噴在岑河臉上。
岑河嫌棄得不行,用袖子擦着臉,“爹,您怎麽出來了?這是南嶺,掌門還在呢。”
他提到了韓易,本以為他爹會怕一怕,沒想到魔王嘿嘿小了一聲,手上擰得更重,“臭小子,我就是挑着韓易不在才來找你!”
魔王将他都會長凳上,在他身邊坐下來,語氣凝重了一些。
“孩子,你……”
“等等!”
岑河打斷他,往旁邊坐了一點,有些心虛地道,“你還是叫我兔崽子吧。”別叫他孩子,他怕。
魔王頓了一下,沒再說這個,“千年封印之期就要到了,魔族将要重返這世間,不管你如何看待魔族,你始終都是魔族的人,我們總要出來的。你或許被他們洗腦了,覺得魔族不應該存在這世間,但魔族本就存在,有善就有惡,有仙就有魔。沒有理由,她們讓我們消失,讓我們不要出來,我們就不出來。”
“總之今天我是來通知你,如果你還是要和他們站在一邊,那往後老子也不強求,不再管你。如果你要回來,魔族永遠是你的家。”
他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語氣卻越來越堅定。
岑河往身邊看去,只見他身體越來越透明,将要消失一樣。
他伸手抓了一把,魔王便徹底消失了。
岑河坐在長凳上發愣。
魔族……既然善惡可以并存,仙魔也可以并存才是,世間的惡不可能消失,魔也不可能消失,他們生于世間惡意,惡意不消,他們不消。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能共存?
岑河在長凳上坐了一整夜,白日睡夠了覺,晚上睡不着,再加上這事兒煩着他,他更是難以安下心來。
韓易也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直到第二日仙鶴飛過雲海,發出一聲長叫,韓易才從結界外回來,一身霧氣裹挾着冷意。
“掌門!”他站起來喊了一聲,韓易也只是看他一眼點點頭,沒有說話,回房間換了衣服便又着急的出去了。
沒給岑河多說的機會。
結界外,秦蔚和屈何正站在那裏等他。
秦蔚穿成了雲容的衣裳,頭發高高挽起一個馬尾揚在身後。
韓易遞給她一顆藥丸,”吃了可以在短時間內變成雲容的樣子,但是最多半個時辰,就會露餡,如果受傷會縮短這個時間。“
他一字一句的再次叮囑着。
秦蔚也一臉嚴肅的聽着,屈何倒是不太擔心,總歸不會出什麽大事就是了。
秦蔚将藥丸吃下,一下子就變成了雲容的樣子,韓易點點頭。三人朝着鐘嶺廣場走去,下方有仙鶴的聲音,祁媱應當到了。
今日的天也突然陰了下來,太陽被天上厚厚雲層遮住,露不出一絲光芒。
黑壓壓的雲緩慢的移動着,山林間吹來細風,吹走最後的一絲熱意。
鐘嶺廣場的弟子們今早被通知今天鐘嶺廣場不允許修煉,停用一天。這是很少有的時候,所有弟子們都敏銳的察覺會有什麽事要發生。
都圍在鐘嶺廣場附近觀看着。
先是掌門和屈何長老帶着‘雲容來了,她們站在比試臺下像是在等着什麽人。
很快天邊傳來一聲鶴鳴,一只仙鶴慢慢飛近,上面站着一個人,來人一襲紅衣飄然,面上戴着紅紗,卻掩不住來人的絕世風華。
她自仙鶴背上飛下,翩然落在臺上。
看着眼前這幾人,眉眼微微彎起來,“韓掌門,屈何長老。”最後才對着雲容看了半天。
她眼中閃過殺意。
剎那間,整個廣場上的氛圍好像就緊張起來了。
緊張的獵殺時刻即将到來,雲容還有最後一只妖獸沒找到,據其他妖獸說,是一只蝴蝶精,膽子小。
她找那蜘蛛精在四周布置了蛛網,只要那蝴蝶精一出來,便逃不掉。
此刻她正将自己掩蓋在草叢裏身後一群妖獸跟着她,學着她的樣子将草蓋在身上,但奈何有的要收體型過大,根本就蓋不住,這般做了反倒像是掩耳盜鈴。
雲容可管不了他們,身後這群妖獸見識了她的狠,連那來了這邊便稱霸這裏的疾噬虎都打死了,他們更加打不過,所以他們都直接向她道了歉并且給了不少的道歉禮物。
這方世界裏的不少天材地寶都被他們找來給了她。
以此來換取他們的命。
甚至還答應雲容,在這方世界裏,以她為王。
所以才這樣跟着雲容一起出來捕捉這只蝴蝶精,這蝴蝶精是連疾噬虎都沒有怕過的,因為疾噬虎根本抓不着她,反而她還把疾噬虎哄得好好的,成了好友。
他們從天還沒亮,一直蹲到太陽升起,那蝴蝶精也沒有出來,不知道躲在何處。
她靈力據說不高,十分善于隐藏,如果她不出來,很難被找到。所以雲容才讓蜘蛛精直接布了蛛網,他們只需要等着獵物上鈎即可。
說來緊張也不緊張,她們這麽多人和妖獸欺負那一個小蝴蝶精已經夠了。
綽綽有餘。
山林裏寂靜無聲,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很久之後,一個小腦袋從對面的草叢裏冒出來,背對着雲容她們。她擡頭看看兩邊,又回頭看看後面,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沒有被草木掩蓋住的大妖獸。
驚得她立馬化蝶振翅逃走。
卻又立馬撞到了蛛網上,被黏在上面下不來,化成人形在上面大叫救命。
雲容走出去,仔細看了看這蝴蝶精,誇了一句,“還挺會躲。”
蝴蝶精淚眼汪汪的看着雲容,一臉委屈,“大人饒命,我只是看了看熱鬧,我什麽都沒做。”她說話聲音十分好聽,像個小姑娘一樣,清脆動人,帶着哭腔又有些楚楚可憐。
雲容撐着乾坤劍,“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要告訴我,那疾噬虎是從哪裏來的。”
昨夜這些妖獸都告訴了她。
那疾噬虎根本不是這世界的,是突然來的,來了後也不會說話,就只會打架,衆妖獸都打不過他,他便稱霸了這個世界。
只有這小蝴蝶精和他走得比較近。
小蝴蝶精一愣,随後抽噎着,“我不知道,他又不會說話,我和他也不熟。”
話還沒說完,就有妖獸要反駁她,她立馬又道:
“我讨好他也是只為了以後好過一點!所以才會跟他走得比較近。”
雲容沒有說話,她又支支吾吾地說:“只知道它很可能是另一個世界來的,應該是高級世界的。”
雲容這才點了點頭,但也沒叫人放了她,只是扛起了乾坤劍,一副要離開的樣子。蜘蛛精立馬湊上去,他早就想吃了這小蝴蝶了。
“啊——不要吃我!大人救我!我可以幫您吸收靈氣!”
蝴蝶精尖叫着,雲容停下來,回頭看她。
“如何幫我吸收?”
“我,我能讓您吸收靈氣的時候吸收到純淨的,不含任何雜質的靈氣,這樣的靈氣吸收了,身上才不會出血。之前您身上出血,那其實都是靈氣裏的雜質。”
雲容看着這小蝴蝶的眼神亮了亮。
原來如此。
随着一聲戰鼓敲響,‘雲容’站到了比試臺上。
“祁媱宮主,在比試之前,我可否問一句,到底是因為什麽能讓您和一個小輩下戰書比試?”屈何站在臺下,沉着聲音笑問。
祁媱瞥他一眼,“私事,比就比了。”
她飛身上去,翩然若仙,雙手抱在腰間,身子斜斜的站着,“雲容,你今日便要為你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說着,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雲容’後背便被擊中一掌,往前撲去。
不過片刻,‘雲容’便被打倒在地,祁媱沒有追進,她往後退開幾步,有些輕蔑的笑着,“站起來,再來。”
雲容從三千世界出來時,是在韓易書房的密室,但韓易并不在這裏。
她走出密室,在外面看到了還在發呆的岑河。
岑河就像是沒看到她一樣。
雲容叫他兩聲他才回神,眼神有些迷茫。
“韓掌門去何處了?”她要将她問到的關于疾噬虎的事告訴他,以免三千世界出什麽問題。
岑河搖搖頭,“出去了吧。”
雲容便不再管他,徑直出了結界,一出結界便看到鐘嶺那邊的情況。
一衆長老弟子全部都在,臺上是……
是她和祁媱在比試,她正正好被祁媱打中肩膀往後倒去。
下一瞬,那個她變成了——秦蔚。
作者有話要說:A、過去
B、不過去
統計到明天早上九點~